有一天,韬心血来潮给菡音买了几条裙子与银镯子托人了带回来。
收到东西,菡音看了一眼,笑了。她很注重衣服的品质与质量,认为衣服的品质决定一个人的形象与气质,因此从不穿地摊货,即使省着吃,也要尽量使自己穿得好一些。
眼前这三条裙子,单从布料与线工,菡音就断定必是地摊货无疑。
再看银镯子,全是雪亮的假,刺眼的假,像极了韬明晃晃的虚伪。既无999三个字,更是连925都没有。搁地上转圈,叮叮脆响。
菡音嘴角扬过一丝冷笑,把衣服和裙子搁柜子里的角落里,就再也没瞧过一眼了。
菡音后来对好友说:“当我是不识货?还是以为我好糊弄?难道我只配拥有他的欺骗?只配拥有他廉价的虚伪?真心真有那么昂贵?还是我不配拥有?”
压抑如魔鬼,日夜纠缠着菡音。同事们看不见菡音的笑,都误以为她玩高冷。菡音无力解释,每天独来独往,落寞的身影在上班与回家的那段路留下深刻的忧伤,连路人都不忍瞧见。
苦闷从年头熬到年尾。哭了一年的穷,撒了一年的谎,韬回来了。再相见,俩人已是相见不相欢,有的只是相见两相厌。
菡音没想到,过年,又一次大开眼界,观看了一回他对自己的算计。
小年的那天,韬的老板接他和菡音孩子去茶馆结账。账算了一个小时,韬在外整整一年,就算了一万六。整个上午,闲聊到中午吃饭时候,始终不见钱拿出来。菡音吃完饭,上了趟洗手间,转身回来,发现账已结完了。不多不少,六千块。
韬把六千块交到菡音手里说,过个年,六千块够了吧!
菡音没说话,她还能说什么?她默默的把钱收好。
走出茶馆,与老板老板娘分别后,韬的脸上又挂满了寒霜。他抱着孩子,毫不理会菡音。
菡音早已习惯了他门内一张脸,门外一张脸,的虚伪,也是毫不理会他。
俩人走在街上,各走各的。谁也不看谁,仿佛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菡音深知,韬在算计自己。一万六,她在,钱不结。她不在,钱马上结。而且不多不少,刚好是一万六的尾数。这漏洞百出的阴谋诡计,连傻子都瞧得出来,怎能逃过菡音的眼睛。
韬不知道,他的妻子早已识破了他的阴谋;
他不知道,在别人面前算计自己的妻子会失信于人;他不知道,他连妻子都不信任,又怎能得到别人的信任?
回到家,俩人依旧沉默,没有任何对话与交流。他似乎很忙,手机里的消息不断。菡音拿过他的手机一看,才发现他又玩暧昧了。
他在微信里极尽热情的与女网友聊天,每条信息都在劝那女网友去他的城市上班,还四处发信息为那女网友找工作。根据时间显示,他们每晚几乎要聊到深夜零点。
菡音后来对好友说:“原来婚姻还没结束,他就开始给自己找退路了。原来婚姻于他,竟是一场与利益有关的游戏。而我只配拥有他的谎言,他的温存与多情永远留在了虚拟的网络里。”
韬离家的第二年态度稍有好转。隔三差五寄核桃,寄当地特产,寄护肤品回来。仿佛浪子回头,热情的买这买那。菡音不要手机,他硬是买了红米给菡音。为了让菡音节省回娘家的车费,还买了崭新的电动车。仿佛想要极力讨好菡音,衣服鞋子一买就是两套,全挑贵的买。菡音学习需要笔记本,二话不说立刻买来笔记本。每个月也准时的寄回了生活费。
只是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捂热菡音冰冷的心。
菡音接受他所有好,却依然保持沉默,保持冷漠。她不能让自己再陷入韬精心编织的情网,所有物质的满足都不能勾销韬带给她的无情的阴影。菡音一千遍一万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再相信,不能再爱,更不能付出。
暑假,韬热情的邀请菡音去他身边玩。菡音拒绝了,选择了在家里做暑假工。
正是这个决定,使菡音再次陷入寒冷的绝境。
韬妈回来了。原因是瞎子病了,病得很严重,随时都可能撒手而去。韬妈眼见得不到任何好处,瞅了个机会,逃之夭夭了。她把瞎子那里所有东西一件不留全都搬回来了。
韬妈带回了新的锅,自己炖着排骨猪蹄。不看不尝菡音做的菜,即使菜摆桌上,苍蝇吃,老鼠舔,发霉发臭,她都不理会。
菡音在厨房里无意间撇见新锅里的排骨,她明白了。之后,菡音不再煮韬妈的饭菜。从此两人各吃各的,你吃你的大鱼大肉,我吃我的粗茶淡饭,互不相干,互不相扰。
菡音后来对好友说:“她连分个家都要耍诡计,可真让我长见识了。”
菡音以为不去招惹韬妈日子就能风平浪静。
可惜她错了,魔鬼终究是魔鬼。魔鬼永远不可能消失,也永远有使不尽的阴谋诡计。
韬妈回到家里,日子相安无事了几天,她的阴谋又开始了。
菡音在一家酒店兼职收银,虽然上晚班,白天要休息,为了保养身体中午都会起床做饭吃。吃完午饭继续睡觉,直到傍晚六点,再去上班。
一天中午,菡音照例起床做饭。来到厨房门口,忽闻厨房里煤气扑鼻。她连忙捂着鼻子冲进去关煤气。发现煤气没关,煤气灶也没关。
第二天中午,同样的情况,煤气扑鼻。菡音再次捂鼻冲进去关煤气。
两次煤气泄露,菡音也没有往深处想,只当韬妈是忘关了。
第三天中午,当厨房再次煤气扑鼻,当菡音再次捂着鼻子跑进去关煤气,转头瞧见韬妈站在路上,瞅着厨房,瞅着她。
菡音震惊了,她不相信这是无意的。她猛然清醒,这一定是韬妈有意的。
菡音恐惧不已,不明白韬妈为什么这么做?她感到非常绝望与痛苦,抑郁加畏惧使她仓惶而逃。
菡音立刻跑到街上,立刻租了套廉价的单间。搬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从此再也不敢回到那个家。
菡音从未想过,人心如此险恶。居然可以残忍到去谋害亲人的生命。一颗心要有多狠毒,才能生出这般毒计?菡音以为电视剧里的勾心斗角只是剧情需要,没想到竟如此真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要谋害她的人,竟是自己的婆婆,丈夫的妈妈,孩子的奶奶。这非人的所为,说出去,谁信?
菡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遭来韬妈如此深仇大恨要置她于死地。经历了这次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菡音彻底不再原谅韬妈,也从此不再踏入那个家。直到两年后,韬妈瘫痪,菡音才去医院见了一面。
菡音虽然逃离了魔爪,可是煤气之毒终究留下了阴影与伤害,菡音又旧病复发了。从鬼门关门口转了一圈的菡音面对新一轮到苦难,选择了释然。她不再惊慌,不再痛苦,也不再抑郁。她默默地接受了命运的赐予,既然一定要品尝苦涩,那就品尝吧!既然一定要脚踩荆棘,那就勇敢的踩吧!既然一定要失去彩虹,那就失去吧!
当菡音想通后,她的内心反而充满了宁静与淡然。她决定放弃这不属于自己的人与事。她拿起电话向他提起了离婚。然而无论菡音如何诀绝,韬都没当一回事,反而开心的买了一堆护肤品寄回来。菡音想到孩子,又心软了。既然相隔那么远,自己的话从来都是空气,说多了又有何义?菡音继续扮演沉默的羔羊,不惊不喜,无奢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