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妈瘫痪的第一年,拿出全部的存折6万块钱,分给了韬和韬姐。
菡音想着他母亲瘫痪请保姆需要钱,也就随他自己保管。
两姐弟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每月3000元的保姆费由韬支付,平日里的吃用由韬姐分摊。
菡音只要想到医院之伤,煤气之劫,就无法原谅韬妈,至始至终没有去看过韬妈。她心想:我不要她的钱,我也不阻止韬尽孝。就让我的仁慈与道德尽孝吧!
韬妈由于瘫痪,各种刁难保姆。总认为自己花了钱,别人就该二十四小时为自己尽职尽忠。每天白天,从不浪费一秒钟,各种使唤保姆擦桌子,扫地。还各种嫌弃保姆做事毛躁,擦不干净。晚上更是时时叫着保姆,一忽儿要上厕所了,一忽儿热,一忽儿冷。总是半夜三更把保姆吵醒,各种折腾保姆。本份点的也许家庭原因,需要钱,不敢违抗。忍着,听着,做着,终究吃不消而辞职。脾气大的,受不了这番折磨,没做几天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电话里和韬吵一架,索要工资。
韬理解保姆的不易,也清楚母亲的为人,自然百般劝慰保姆,工资也一分不少的都发给了保姆。
韬妈的百般刁难,使得每个保姆做不到两个月就跑路了。韬无奈,只好天天人才市场发招聘广告。整整一年,光保姆就请了七八个。
韬姐对母亲的所为既无奈,又生气。她发出最后通牒,再把保姆赶走,就不给她请保姆了。
韬妈听了,到底害怕了,刁难的毛病也收敛了不少。
之后请保姆,韬姐总要先和保姆说明母亲的情况。请保姆不要在意,不要理会她的怪脾气。保姆心领神会,以恶制恶,终于降服了古怪的韬妈。
只是每到晚上,依然会叫醒保姆。不是“唉呦呦”的喊腰疼,就是“哼哼唧唧”的嚷腿痛。不是渴了就是饿了。保姆没办法,只好把床搬到她旁边。叫疼了,就起身帮按摩。各种零食也是放床边,以便随手就能拿到。
韬妈每天不吃饭,只爱喝各种牛奶饮料。韬姐很孝顺,妈妈爱吃什么就买什么。于是床边桌上堆满了旺仔娃哈哈,果粒橙,桔子汁,营养快线等。
韬妈饿了,就喝牛奶,渴了就喝饮料。时间长了,肠胃越来越差。再也吃不下米饭,再也没有精神对保姆呼来唤去了。她每天无力的躺在床上,有时连喝水都成了奢侈。她的脸越来越苍白,浮肿如灰暗的苍穹。好几次都因病情严重,没了呼呼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医生劝韬不要送去了,没有意义了。可是清醒后的韬妈,总也不敢出院。她害怕回家,害怕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即使医生告诉她可以出院了,她都要继续躺几天,吊几天点滴,输几瓶氧气。
想到她再也不能伤害自己,菡音心里百感交集。她等家和万事兴,等得太久,太苦了。她万想不到,家和万事兴需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只要想到生活从此归于宁静,她就原谅了一切,甚至原谅了韬的谎言与不负责任。她以为面对生活的困境,韬会更加珍惜家庭。可惜真情终究错付,真心终究败给了现实。
当岁尾携着寒风款款归来,韬再次身无分文归来。给韬姐带了一百斤的猪肉,给自己带了五十斤的牛肉。给菡音带了几盒面膜,除此无他。菡音终于忍无可忍,如愤怒的狮子,咆哮着韬对家庭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想到相守多年,除了收获无尽的悲伤与苦涩,菡音绝望的提出了分手。她再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她甚至怀疑婚姻的意义。既然不能互相扶持,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阴影,何不放手?也许放手也是一种解脱,也许孤独更快乐。
当菡音冷漠的,绝望的提出分手,韬慌了。他表面装得无所谓,甚至用力的摔门而去。可是转身就如颓败的狗,聋拉着脑袋,躲进了车子里,再也不敢回来。
在贫瘠的围城里,经历了太多的失望与绝望;在寒风飘扬的围城里,经历了太多薄凉与寒冷。菡音终于扑灭了残喘苟延的希望之火,反锁了门,不再给他开门。
韬无奈,晚上只得回老家,和保姆一起陪着母亲。
韬妈见儿子回来了,各种娇情,各种使唤。仿佛炫耀自己儿子多么孝顺似的,事事不再吩咐保姆,只管叫儿子做。
尤其半夜,三番几次打电话给楼上睡觉的韬。不是要翻身,就是要如厕。次数多了,韬火了,也越来越不耐烦了。碍着保姆在,不敢推辞,只得边吼边做。
韬可能害怕菡音真的离婚,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待村子里的土地征收款下来了,立刻一分不少的都转给菡音。
土地征收款不是很多,只有五万八。因为靠近城郊,土地被占用修了变电站,塑胶厂。所以村里为了省事,免去年年交押金,一纸契约买断了村里所有田地。
虽有个别村民不愿意,认为不值这个价。但也没办法,毕竟地已占了,不签字可能分文也无。
菡音收到钱,很意外,也很感慨。她暗自苦笑:为什么一定要发火才能得到糖果?为什么一定要索取才能得到一切?可是伸手会失去尊严,也会让心再一次跌落尘埃。
菡音并没有因为韬的转账而感动,婚姻这么多年,迟来的“责任”只能是婚姻的粘合剂,缝补着过往的千苍百孔。她暂时原谅了韬,也不再步步紧逼。
眼见菡音的情绪恢复往日的平静,韬才放下心。小心翼翼的讨好菡音,无论菡音去哪,他都奉命相陪。带菡音爬九峰山看日出,看到山上有新鲜的刺椿芽,也要细心的摘回来做给菡音吃。带菡音去燕宵水库赏杜鹃,也会不畏山高坡陡为菡音摘一把姹紫嫣红。他连工作也放弃了,决心重新找个事,好好挣钱。
菡音见他浪子回头,终于感到欣慰。眼看姐夫承包建筑工程挣了栋漂亮的别墅,于是过完年就向姐夫求情,请姐夫帮忙带他入行。
姐夫人缘好,非常热情的帮韬介绍了一桩事。一边做,一边教。但凡技术工的活,无不倾囊相授。
菡音在家继续一边带娃,一边努力工作。她在一家教培机构上班,同时报考了驾照。每天学校,驾校,家里三地跑。每天都在努力追寻梦想,希望梦想之光能点亮黑暗的人生。
菡音以为生活即将变得美好,孰不知一切都是表象。幸福的假象里是苦难的漩涡暗流汹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更深的劫难。
菡音后来对好友说:原来坎坷与黑暗永不停歇,时刻都在暗中窥视不幸的穷苦人;原来苦涩与劫难如影随行,无时不在等待时机狠狠咬一口。如果还有机会及时抽身,我必当及时止损。可是一切太迟了,也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