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与妈妈的战争
我的话痨妈妈居然哑口无言,默默听着。那时的她,像极了我那一贯沉默寡言的爷爷一样一言不发。我的爷爷很少说话。一说起话来嘴里只有这句:这个世界就是动物世界,弱肉强食。
但我没搞清楚我妈妈到底是个什么动物,妈妈说她以前是自由自在的鸟,想飞多高就飞多高!
想起平素妈妈老在我耳边念经道:“聪明有时反被聪明误,笨鸟就要先飞!”我立即伶牙俐齿向妈妈发起攻击:“我看你就是一只笨鸟,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两种笨鸟,一种是笨鸟先飞,一种是你这种笨鸟,自己飞不高,生个蛋,就想让它代替自己飞!”
妈妈目中无我径自自言自语下去:“遇见了你那懒蛇一样的爸爸,我就变成了一只鸽子,到点就回家。现在有了你,我就是一只鸭子,想飞飞不起来,回头后面还跟着你这摇摇晃晃的笨小鸭!”
我继续跟她铁嘴钢牙争得面红耳赤,心里一百个不服气:变色龙!一贯逆来来顺受活得忍气吞声、像待宰羔羊一样懦弱可欺的她,在我面前又化身那只无所不知的智慧老羊(我索性叫她羊妈妈了),为她一心情不好就逛街购物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道:“人类远古时女性专门负责采集的,这购物就相当于采集,这是人类遗传下来的,没办法。”
“人类远古男性负责狩猎,现在我们想玩玩游戏,也是这个遗传道理,你为什么坚决反对呢!?”我马上以其人之道还击。
妈妈无可辩驳,继续为她的唠唠叨叨个没停言之凿凿:“女性脑子里的语言构造是男性两倍,话不说完不行。”要是强词夺理不成,这个披着羊皮的河东狮马上咆哮,让与她针尖对麦芒的我吃不了兜着走。
在我面前总是口若悬河的妈妈,那时却沉默是金。我深觉大人不可理喻。她一直就那么有意无意在我耳边敲木鱼一般念叨:闺蜜家那个女儿,模样怎么的眉清目秀,关健是成绩怎么的位居傍首。
“别跟我提别人家的孩子,我还没提别人家的父母呢。你说别人家的孩子第一名,那别人家的爸爸妈妈还年薪百万呢。”我总是一刀切中要害地反击。可过不久她又旧事重提念叨起隔壁家的熊大毛来:成绩如何地名列前茅,都升入了首屈一指的高神院,那是如何前程似锦,如何光宗耀祖让父母脸上有光。”
“他那只会说现在不吃学习的苦,将来就要吃生活的苦,成绩却一塌胡涂的弟弟熊小毛,是不是就罪该万死了?”我不服气地据理力争。妈妈立即抢白道:“你对联多,我也有门贴。人家弟弟至少腰大膀圆,又能说会说,你肩不能扛手无缚鸡之力,你除了死鸭子嘴硬,你说说你将来干什么!”
我绝对是我妈亲生的,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有一千个理由批驳我,我就有一千零一个理由反驳回去:“人家漂亮,你没看见他妈妈就长得美如花吗?人家舌灿莲花,人家能从他那律师爸爸那儿耳濡目染。我死鸭子嘴硬,那就随你!我丑小鸭笨小鸭!你说这谁生的?!”
“天生的!”妈妈无可奈何说。我不依不饶:“你一直不是唠唠,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了我,我没良心吗?”……
那时,站在绿草茵茵公园里的妈妈,却若有所思,然后轻轻地安慰似地拍了拍狐妈妈。我有些出乎意料:这神学院打不死的程咬金,我以为总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神通广大的铜臂铁人臭小子,居然病了,还病得这么严重!一转念,又似不出意料想:暗无天日的生活,神学院的书山题海,没完没了的咒语演习,似乎永无出头之日的梦想……光想想就让人崩溃,不病才怪。活该这小子!我跟他什么时候结的仇呢?说来话长又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