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遇狐小猴
没走多久就来到了街心公园,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真是很多,兴致勃勃遛娃兼遛狗的,一招一式出神入化练太极的,操控小小无人机拍照的,放长长蜈蚣风筝的,吹萨克丝管的,虎虎生风打陀螺的,全神贯注比划表演皮影戏的……
其间一个提着酒壶一路喝一路歪歪扭扭摇晃又一路骂骂咧咧胡言乱语的醉汉,公园里来来去去的行人亦见惯不惊似的,步伐一如继往不疾不俗……
咦,绿茵茵的草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那不是辍学的狐小猴吗?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再想现在我们两个也应该是同病相怜,我不知不觉偷偷凑近了一点。这个家伙,跟他在神学院萎迷不振的样子相比,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采奕奕了。
他正在街心花园的草地上,全神贯注地看一对雪白的兔子张着X形的三瓣嘴,津津有味地吃着绿草。这个曾经让我刮目相看,也让我暗暗五体投地佩服的家伙,一双眼睛总是滴溜溜转,小小的脑袋里像是装满了锦囊妙计,貌不惊人的他像狐狸一样灵活狡猾。
记得第一次女神巫叫我们请家长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李代桃彊,在巷子街花一百元,请了另外一个涂脂抹粉的年轻女人代他妈妈。漂亮女人被魔法女巫留下单独训话,这女人一问三不知,她单纯地想:既然拿了小孩的钱财,那就要替人消灾。神巫问什么,她全都是狐小猴在家表现那个好哇,吃饭学习劳动各种神学课程都很自律懂事,不让他们操心啦,感谢女巫教导啦……一派胡言搪塞过去,弄得魔法女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魔法女巫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第二次直接打电话给狐妈妈开会,见识了狐妈妈的庐山真面目后,这个小狐狸就露出了尾巴。于是狐小猴的好日子结束了,每天看到猪猪侠偷吃零食也蠢蠢欲动的他,一有风吹草动想偷吃零食的苗头,就会被紧紧偷紧盯着的耳目给杀死在萌芽状态,一到饭点又蠢蠢欲动想偷吃炸鸡的狐小猴,就被很是尽职尽责的两个家伙押解着去饭堂。
现在那臭小子在街心花园里玩着一对洁白的小兔,一副如鱼得水自由自在的样子。似曾相识的场景,历历在目:
小神学院放学的路上,我总常常在路上的街心花园,看见留守在家的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小白兔,装进一只精巧的笼子,一从小神院回来,他就迫不及待的提上这个笼子,到我们小区对面的街心花园里去炫耀。
好些个小萝卜头就像忠实的随丛一样,浩浩荡荡跟在他的后面。到了街心公园里长满绿油油三叶草的草地上,兔子被他从笼子里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取出来,就像一团雪白雪白的绒球放在绿绿的草地上,一对红宝石似的眼珠警惕地盯着周围,X形状的嘴一动一动的,有滋有味吃着那种叫五朵云的草。他就聚精会神盯着他的小宝贝,眼神明亮温柔,不再像平时那样倔强和充满敌意。
而我在旁边,羡慕的眼睛都红了。我想如果有镜子照照我的眼睛,我那双眼睛一定红到比兔子的那对眼睛还要红。我一直也叫妈妈买兔子来着。我知道也看过好多回了。我对妈妈如数家珍兼讨好道:“妈妈,你知道吗?兔子有白的、灰的、黑的、花的,随便你给我买哪一种,我都很乖,我都不会挑剔,我很喜欢的。”
妈妈却一再推托说: “那你乖就听话,我们不买啊!我们忙没时间照顾。”我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我会照顾的。”妈妈还推脱说我们隔三差五要外出麻烦,也有病毒。又花言巧语故计重施说想看了就去市场看看过过眼瘾,还不烦我们,就有人帮我们照顾动物。
”可我就想一直我自己的。”我仍贼心不死。妈妈就开始一一列数我的罪状:那年买了小蝌蚪被我养死了;乌龟被我饿死了;养蜜蜂我被蛰哭了;一笼子五颜六色的小鸡,我带到外婆家忘了取回,多日后想起我哭天哭地要外婆赔啦;后来又给我买了一只仓鼠,回家一晚上我就照管不见了,从此晚上家里似有老鼠动静,爸爸就疾言厉色,极不通情达理地要我和妈妈起来行使猫的祖业抓老鼠哪……
曾经我就很是羡慕狐小猴那家伙也纳闷:他妈妈不管他吗?他总是大方地招呼我妈妈,让我过去一起玩。正中我下怀,我就凑近去,一边逗弄兔子,一边跟他闲聊起来。
“你妈妈允许你在家养兔吗?”我没话找话。他的神情很快暗淡下来。
“我爸爸妈妈只有过年才回来。他们说我们这儿不好赚钱倒花钱的很,她和爸爸就在外打工。有时过年也不回来。”怪不得我好像从来没见他和他妈妈一起出来过。
“那你奶奶会让你在家养兔吗?”我打破沙锅(纹)问到底。
“当然不会!你知道我奶奶很忙,要扫地,还要忙摆地摊。”我想起来了,就是在我们小区负责清洁的那个老奶奶原来是他奶奶。他奶奶除了照看他的生活,还做我们这个偌大小区的清扫工作,顺便也拾垃圾破烂卖,他爷爷就在市场角落里卖些针头线脑。他爷爷奶奶也去广场吆喝卖花啦、膏药啦、小杂货啦……要帮衬着贴补儿子养家的。
“我奶奶很忙,等她回家,我就把它藏好在楼顶了。”
“你真自由!”
“自由什么!”狐小猴皱着眉头“你多好,有妈妈陪伴教导,我爷爷奶奶啥都不懂,有些魔法课落下了,我就越来越差,他们没法帮我。还又忙,连陪陪我都不行。我妈妈是很远的外省人,所以他们一直不喜欢,看我也不顺眼,要是我考试砸了,课业没完成了,惹祸了,他们就狠狠地边打边骂我跟我妈一个样-----没好样儿。”
“上次,我在小区里荡秋千玩,不小心把熊小毛碰伤了,提心吊胆要命,只想着怎么能逃脱奶奶暴打。熊小毛的爷爷找上门去了,一顿告状,吓得那晚上我躲在蓝湖浅水湾大半晚上不敢回家,直到夜半我才提着一袋我在水里捉的鱼偷偷溜回家。看屋里黑咕隆咚的,我以为蒙混过关了,谁知一开锁在黑暗里等了一宿的爷爷奶奶并未放过我。爷爷一把揪过我,奶奶递上撑衣杆,把我像是要往死里打,一边骂我和妈妈,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疯了一样冲到窗台喊道,‘让我跳楼死了算了!’爷爷把我拖下来按进了卧室。折腾大半天我没吃饭,又困又累我睡过去了。第二天爷爷奶奶不理我也不催我吃早餐了,相安无事,我暗暗高兴以为暴风雨算是过去了。却不知道奶奶头晚上已电话告知父母火速回家。爸爸一回家就从被子里拎起我,‘你还要离家出走不?还要闯祸不?还要寻死不?’我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及言语,身强力壮的父亲拎着我到了窗台,‘你不说是吧,那好你马上就去死,省的养你?’边说边把我像小鸡一样半截身子摁出了窗外,‘睁开眼看着,你还要寻死不?’爸爸厉声喝道。八成的高楼吓得我魂飞魄散。在这慌乱的瞬间,我看到了妈妈惊恐的脸,我脱口而出“我不了!不了!”……
从此狐小猴妈妈,却留在了家里照顾她。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在一起而已,也谈不上互相互动,狐妈妈每天很忙,早出晚归的她,忙着进货卖花早饭也没得做,就给他拿点钱自去用餐,他从不正尔八经的拿去用餐,总是拿去买个油条,炸鸡翅,还是像逃出如来佛掌心的猴子,越发的逍遥自在,也越发瘦得像猴了……
正这样思路飘忽时,狐妈妈骑着电摩托找来了,瞥见我,问我:“怎么不在神学院,来这干什么?”我不好意思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她问要捎带我回家吗?我摇摇头,狐妈妈载上狐小猴风驰电掣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