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晃时间已经到了深秋。
树叶飘飘落地。冬小麦悄悄从地里探出头来窥视冬的气息。早霜并不放过落地的叶子和地里的麦苗,她给他们都花了浓浓的装。早起外出的人们也增加了衣物保暖,防止感冒。冬天,就要来临了。严寒,就要来临。
田帅意识到女儿不单单要的是生日蛋糕,女儿是要大人的承诺与守信啊。
田帅满足女儿的要求,给女儿花二十元钱买了个小小的蛋糕。花钱不多,但表明他说话算话,信守诺言。他给孩子小小的惊喜,并祝福女儿,生日快乐。
女儿笑容满面,闭上眼睛许愿以后,快乐的对他说:
“谢谢爸爸的生日礼物!谢谢爸爸说话算话!”
“爸爸是个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的人,那么,我们田鸽长大了,要做怎样的人呢?”田帅有意引导孩子,让孩子懂得说话做事,要守信用的道理。
“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做个守信用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一定做到。”女儿认真的回答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田帅故意斗孩子开心,问道。
“因为爸爸是个守信用的人,答应给我买生日蛋糕,爸爸给我买了。爸爸做到了――虽然是迟到的生日蛋糕,但,这不怪爸爸,因为爸爸忙,没有在家嘛!”女儿很严肃的回答。“我也要向爸爸学习,做个守信用的人嘛!”
田帅欣慰的笑了。
“吃蛋糕吧!快吃吧!孩子。”女儿健康的成长,是田帅的愿望。
“爸爸,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说,说,我妈妈死了?”女儿边吃边对田帅讲。
“胡说。”田帅莫名的恼火起来。
田鸽吓得放下叉子,眼睛里噙着泪水,委屈的注视着爸爸。
“爸爸不好,爸爸吼田鸽……”
田帅知道自己不对,知道自己的粗鲁吓着孩子了。
“爸爸不对,是爸爸吓着田鸽了。原谅爸爸这一次,好吗?”田帅向女儿道歉。
“那好吧!不过,就这一次了。我只是听他们说,妈妈在医院里头上插着管子,快死了。”女儿还是原谅了他的粗鲁。
“怎么会呢,你妈妈到外地打工了。”田帅不想让女儿知道妻子的死,撒谎说。
也许,这是善意的谎言。
“可是,王硕讲,我妈妈已经死了。为了这事情,我还和他吵架来呢。”女儿把委屈倒了出来。
“你妈妈出去打工了,孩子。”田帅强忍着悲痛,说。“以后别人再这样说,就告老师。”
“那,我妈妈去什么地方打工了?”女儿信以为真,开始吃起蛋糕来。
“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呀?”女儿问。
“等到她放假了,她就会回来的。”说完,田帅跑出屋子,到厕所痛哭起来。
是呀,有谁知道,有谁理解,又有谁体谅田帅呢?没有,一个也没有。
对女儿善意的隐瞒,可以理解,有助于孩子健康的成长。虽然女儿懵懵懂懂的感觉不对劲,但,对于父亲的话,女儿还是信以为真,完全相信爸爸的说辞。
女儿怀疑和询问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起,每天高高兴兴去幼儿园,快快乐乐的回家。可是对于儿子来说,却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因为此事,父子俩还产生了隔阂。
那是田帅妻子去世的第二个星期五,儿子田飞从学校回家就闷闷不乐。田帅想安慰一下儿子,开导开导儿子,可,正因为对儿子的关心,使得儿子对他大动干戈。
儿子不但顶撞了他,而且还指责他,说他害死了他的妈妈。
这些,让本来苦闷、痛苦的田帅,更加雪上加霜,难以自拔。
“孩子,你也早些睡吧!”田帅等女儿睡熟以后,来到儿子房间,对正在写作业的儿子说。
“爸爸。”
田帅一愣。这不像儿子的个性与语气啊!怎么传到耳朵里的声音,这么陌生呢。他不相信是儿子跟他说话,可屋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再无旁人了呀。
“爸爸。”
这一次田帅确确实实听清楚了,的确是儿子叫他。
“怎么了?孩子。”田帅疑惑不解的看着儿子。
到现在,田帅的心里还是一头雾水,弄不明白儿子为何如此语气跟自己讲话。儿子以前从来不这样的,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眼前的儿子这么陌生呢――田帅很是纳闷。
“爸爸。”田飞又低低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孩子!有什么事情就说,是不是学校又要钱了,你知道家里没钱,不好意思向我要,是不是?”田帅尽量向好处里想。
“爸爸。”田飞又叫了一声。
“有什么事儿,说。”田帅本来这几天心情不好,让儿子这么一弄,他的心情开始急躁起来。
“我想和你谈谈……”儿子说。
“什么?”田帅好像没有听明白。自己的儿子,突然要和自己好好谈话,这,这不是笑话。“怎么的?你要和我好好谈谈?”
“是的,爸爸。”田飞放下圆珠笔,很认真的样子。
“谈谈。好吧!儿子。说,谈什么?”田帅觉得好笑,但又无可奈何。
他坐到儿子旁边,审视起儿子来。
“咱们出去,到外面地里谈,好吗?”田飞很严肃的站了起来。
田帅更加疑惑了,今天儿子这是怎么了?儿子是不是发高烧,晕了头了呢?怎么会这么反常呢?
“有什么事儿,还要出去说?有这个必要吗?”田帅审视眼前即熟悉又陌生的儿子。
“我怕把妹妹吵醒了。”田飞严肃又认真的语气,让田帅只能顺从儿子的意思。
“好吧,今天就听你的。不过记得穿上棉袄,别感冒了。”田帅心疼儿子。
“嗯!”田飞答应一声,穿了棉袄。
父子俩来到漆黑又冷清的野外。
“说吧,什么事儿?”田帅靠在一棵孤零零的柳树旁边,问儿子。
“别人都说……都说,是你害死了我妈妈……”孩子停住了话语。
也许,孩子是感到害怕,害怕田帅会打骂他;也许孩子是愤怒,愤怒的指责自己的父亲;也许,孩子痛苦,痛苦的不能自己,才停止住话语。
黑黑冷清的夜,根本看不到田飞的表情。
此时此刻的田帅,全身哆嗦,头脑嗡嗡作响。他不敢相信,也从没有相信,儿子会有这种想法,会用质问与仇恨的语气向自己提问。
“胡扯……胡扯。”田帅愤怒了,嚎叫着。“孩子,你怎么会这么说爸爸呢?你怎么会相信别人的话呢?你怎么会这样质问爸爸呢?”
“不是吗?爸爸。”儿子看来情绪也很激动,“其实,我憋了很久了。自从妈妈去世,我就想问你……”
“说说你的看法吧!你不说,我会疯掉的。”田帅的情绪难以控制,大声质问着儿子。“这龌龊的想法,是怎么来的?说呀!”
“你不去上班挣钱,在家看孩子。你逼着妈妈出去打工,你在家养尊处优,不是吗?”儿子丝毫没有害怕田帅的意思。
“说,还有什么事儿?”田帅现在还不想和儿子争辩与理论,他想弄明白一切。
“妈妈每天上班,你还和妈妈吵架?你不让她清净,是不是?”
“说――,还有什么?”田帅快疯掉了。
“妈妈上夜班回来,你也不让她休息,还让她去地里掰玉米,干活,是吗?”孩子的情绪更激动了。
“这是什么呀?你……你……说――,还有什么?”田帅使劲的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头。
“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让妈妈生气,妈妈才脑出血的?”
面对儿子的质疑与质问,田帅火了,不能自己了。他全身颤抖,思维凝滞,眼睛失明,耳朵失声。他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他跌倒在黑暗的凄凉的带有鬼神气息的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