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扇厚厚的决定病人生死的门，终于打开了——在他看来，那是决定妻子的生死之门。

给妻子看病的主任医师，急匆匆的走向田帅。主任医师的额头上，流着汗水，脚步不稳，手有些颤抖，很显然，他是因为紧张和慌乱，才这样的。他走到田帅跟前，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他显得和平常不太一样，最起码，心态不平静。

“马上给你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快些来医院。不赶趟了，不行。这样吧，先在医院找几个人，让人家帮帮忙。你妻子必须做CT，马上去做。”说完，他急匆匆又回重症监护室去了。

田帅的脸色惨白。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终于发生在他妻子的身上了。

他惊慌失色，心跳加速，并且大脑眩晕起来。

他强打精神，勉强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现在应该先给家人打电话，虽然他们对他不是很好。都这样子了，他不指望他们，还能指望谁呢？

他挨个给他们打去了电话。其中，他还没有忘记给妻子的亲妹妹也打了电话——虽然妻子和她妹妹已经没有了来往。

“毕竟，她们是亲姊妹呀！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啊！”他想。

然后，他开始，逐个叫醒走廊里的陪同人员，让他们先帮帮忙。

过了五分钟的样子，那可怕的厚厚的门，又打开了。主任医生招呼他和他叫醒的人，到里面去。他们走进这决定人生死的门，把田帅的妻子从里面推了出来……

等到田帅的叔叔们赶到医院时，CT片子与报告已经出来。

他拿着片子与报告，急匆匆来到医师办公室。主任医师仔细看完报告与片子，声音悲伤的说道：

“把你的家人叫到屋里来吧。”

“你们先商量一下吧。病人情况不妙，二次出血，并出血量巨大。”主任医师无奈地摇一摇头说，“还是原发的地方出血。”他声音开始颤巍巍的了。

“应该怎么治疗？”岁数大一些的叔叔问道。

他，傻了。他田帅，傻傻的，呆木木地坐到了椅子上，说不出一句话。

“不能说不能治疗，但，希望不大。就是二次手术能康复，或者活过来，那么也是植物人……”主任医师的眼睛湿润了。他为这年轻的生命感到惋惜，同时，他也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您是说，需要二次手术，是吗？”年轻一点的叔叔问道。

“是的。要马上手术。不过，就算侥幸……也是植物人。你们如果……如果有钱的话，可以手术。”主任医师注视着田帅。他好像在暗示田帅什么，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出来。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田帅。因为只有他可以做主，只有他可以决定他妻子的命运。更主要的是，大家谁说话，谁要拿钱出来，可谁都不愿意拿钱给他呀！他们害怕他还不上他们的钱。谁都不愿意多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他呆木木的不说话。他只是呆木木的坐着，呆木木的审视着主任医师。此时，他的大脑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装不进去了。

“给你说话呢？”岁数大些的叔叔拍打了他。

“噢！”他缓过神来，说道，“我决定做手术了。”

他的话一出口，屋内的人都感到惊讶，感到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们都吃惊的注视他。

“对，我决定了。做手术，一定要给她做手术。”他坚决的又重复道。

“如果能好，也是植物人……你，可要想好。”主任医师的意思很明显，让他放弃手术，放弃治疗。凭他的经验，他断定，他的妻子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你，可要想好了？”叔叔都追问他道。

“想好了，一定给她做手术……做了手术，最起码，她的生命有希望。不做，真的一丁点希望都没有的。”他答道。

“好吧。你签字，我们马上手术。”主任医师又一次摇摇头。他的神情显得很无奈，但，又有些不情愿做手术的意思。

他签字之时，主任医师指着康复以后是植物人的地方，又说道：

“看看……是植物人。”

主任医师也是出于好意，才提醒他。

“我决定了。最起码，有她在，孩子们有妈妈；她不在，孩子们回到家，是不会看到妈妈的。”说完，他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我们马上安排手术。请你先交五千块钱，要不然，我们从药房取不出药品和必须的东西来。”主任医师显得很悲观，“好吧。”他又重复道。

看样子，主任医生不想做手术。

田帅心情烦乱的签下拯救妻子性命的，对他来说是何等重要的名字。他不知道这次手术能不能救回妻子的性命，不知道这次手术能否成功，可是，他必须赌一把，就是没有希望也不能放弃，放弃最后的一线希望。

“马上交钱……我们安排手术。”医生看起来很不情愿给他妻子做手术，只是当时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把自己的想法表达给田帅罢了。

田帅等人走出医生办公室，来到走廊时，田帅对着自己的亲人说道：

“我没有钱了，您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凑齐这五千块钱。”

走廊里鸦雀无声，并且静得可怕。

他知道，他们不会借钱给他的。

可是，他并没有放弃心中的希望，他又重复了一边：

“叔叔，大爷，哥哥，婶婶们，您们先帮我垫付这些钱好吗？”

他的眼睛里噙着眼泪。

还是没有人吱声。

他彻底绝望了。他匆匆奔向厕所，然后从上衣袋里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小姨子的电话。

他知道现在只有指望妻子的妹妹了。虽说妻子和她妹妹不合，虽说小姨子第一次来就想把他妻子接到她的城市里，意思是想让妻子和他离婚，虽说他看出小姨子的动机不良，心里很是恼火，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指望小姨子的帮助解决当下的事情了。

电话通了，小姨子答应借钱挽救自己亲姐姐的生命。

不一会儿，田帅的微信收到了六千块的转账。

他急匆匆跑到交款处，双手颤抖的交付了妻子的救命钱。而此时，他亲人们的脸色从幸灾乐祸，突然转变成不可思议的面孔——他们从心里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田帅能这么迅速的借到钱。

他看到这些，他的心在默默地流血。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凄凉与悲伤。

手术进行中，他和他的亲人焦急的等待着。

凌晨五点半的样子，小姨子和她丈夫——一个心狠如狼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和他的亲人感到意外。

“这是两万块，你先收着！”小姨子从手提包里取出没有破捆的救急的钱。

他哽咽了，不说一句话。可是，他必须收下这些钱，必须接受这份情谊——因为除了妻子的妹妹，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到他了，虽说妻子的妹妹在电话里说出狠话，这些钱是给姐姐的，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不管小姨子怎么说，我先把钱收下，给妻子治病。现在，没有人肯帮助我了——除了她之外。”

他接过钱的同时，他的亲人们脸色很难看，很不自在，甚至有位叔叔惊讶的跑去了厕所。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他就是弄不明白，那位叔叔为什么会有那种表情与举动——他，悲伤的困惑着。

手术，还在进行之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