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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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从医院疲惫的回到家中，匆匆拿了几件衣服，又从抽屉里取出仅有的一千元钱，就骑上他的破旧的摩托车，急匆匆的赶往了县城的医院里。
他甚至没有和年迈的母亲打声招呼，甚至没有等四岁的女儿放学以后见上一面，更甚至，他没有心思吃中午饭。
对了，他出门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不，不对，是已经十一点三十五分了。他急匆匆出门的时候，那焦灼的眼神还是没忘记瞥一眼，挂在墙上的康巴丝石英钟。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使他这么着急的急匆匆赶往县城的医院呢？对于外人来说，是根本不会理会他的举动的。因为他匆匆发动摩托车时，身边经过了一个从田地里回家吃饭的村民，他们并没有因为他的匆忙与焦躁而显得格外关心他。
“要出门啊！”这是几个村民简单的招呼。
而他只是从鼻孔里低声哼出一句：
“哦，出门。”
就加大摩托车油门飞快的驶出胡同，向村前的大马路冲去。
其实，他的心里有事。他不是不想和他们打招呼，他只是心里着急着去县上的医院而已。
他那么想女儿，那么想见女儿一面，可，他等不急。他的心里实在放不下医院里的事情。
他没有和母亲说话，甚至母亲问他事情，他都懒得回答他的母亲。不，不，是心急如焚的没有心情回答呀！
要不是回来取钱，要不是自己的内衣太脏的缘故，他确实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回家的。
他甚至没有等母亲跑出大门给他送他忘家里的风镜，就急匆匆的一溜烟的消失出母亲的视线。他的母亲站在大门前长叹一声，摇摇头叹道：
“唉——，这孩子。”
然后，慢悠悠，颤巍巍的回到屋里抹眼泪去了。
现在的季节正是秋收时节，村里的人们虽然知道一些他的事情，但都忙于收获庄稼，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打听，或者格外关心他的事情。就连他的叔叔大爷也忙于收获庄稼，来他们家串门，安慰安慰他母亲时间都没有。
不，不是没有。是他们根本没有把他家发生的事情当回事。他没有钱，身体又不好，因为腰痛病的原因好几年不能打工挣钱——他几乎失去了劳动能力，而且，两年前他又在省城的医院查出了胃癌早期。
医院建议他做手术，可他因为没有钱的缘故，选择了保守治疗。其实，他是掏不起昂贵的医药费用。
他只能选择听从老天的安排，服从命运。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已经好几年不能劳动挣钱了——这几年，要不是妻子咬牙撑着，他们家几乎很难维持下去的。
命运对待他，真是不公平。他的腰痛病刚刚好些，刚刚可以劳动挣钱时，他又患上了早癌。
他，哭过，想过死。但，理智使他绝望的心，慢慢清醒。他，没有迈出那一步，虽说他绝望、沮丧、不愿意出门，但他在心里取消了自杀的念头。他，要活着，他想活着了。
他一无是处，没有一丁点用处。他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废物，一个社会的累赘。
“我没有用处了，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我不能责怪人们对我的蔑视，不能在意他们的嘲笑。”他想，“我能给他们办什么事呢？什么也办不了，因为我现在就是一个无用之人啊！对于无用之人，我还能要求他们对我怎样好吗？不能，不能的，因为，我实在，我确实没有资格呀！不要责怪他们，不要在意这些，眼下，最主要的，是活着，是活下去。”
他有时想到这些，那绝望、自卑的心，就会略微感到轻松一些。
所以说，在这种境遇的情况下，他所熟悉的人怎么会对的热情呢？不可能，对的热情，对他关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有，那么要等到铁树开花的时候吧，要等到，他发达了，有钱了，出名了以后吧。
“我会有钱的，我会飞黄腾达的，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的，我会让他们都见了伟大面低头哈腰给我打招呼的。”有时候他夜里睡不着时，这样想。
他这样想。他就这样在心里抱着这样的希望熬着日子。
可是，人们并没有对他改变看法。他知道，他现在是不行的。
他盼望着将来的某一天，人们会对他好的。他经常这样傻傻的想。
现在，现在更不可能了。就是不发生这样的事情，人们对他，对他们一家人都冷嘲热讽的，何况，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他现在没有心思与心情在乎这些了。要是换做以前，他会生气，他会发疯的痛苦的。可是，现在，他没有。他没时间，没精力，没心思往心里装这些负面的事情了。
他，无暇顾及。
现在，他骑乘着他的破旧的摩托车，赶往县城。
县城在他村的南面，距离他的村子有二十一公里远。平时，他骑摩托车需要四十分钟，而现在，他因为心里有事情着急，无形中把油门拧到了最大。
因为排气筒坏掉，他的破摩托车发出吓人的怪叫声。他的身后时一缕充满未燃尽的汽油烟气，路过的行人问道这刺鼻的气味，都不自主的捂住鼻子，躲着这难闻的气体，有的人还对着他嚷道：
“疯了不成吗？”
他全然不理会，他只全神贯注的飞驰在宽阔的马路上。
那县城，那县城的医院里，好像有什么魔法似的，使他忘记一切，恨不能一秒钟飞到地点去。
有的过路人不停地对他骂道：
“你个神经病，不要命的东西，混账。”
他不在乎，他也听不到。不单单，因为摩托车的声音怪叫声，主要的他的心里烦乱。心急如焚，神魂出窍了。
“但愿她没有事儿，但愿她好好的。”他想。
这时，一只讨厌的昆虫，看他不顺眼，跑到了他的有眼里去。
他的右眼顿时火辣辣的痛。他睁不开眼睛，泪水从右眼里不停的流出来。
“可恶。糟糕。这讨厌的小虫子怎么也和我过不去呢？”他想，“不行，我必须停下来，停下来处理这让人厌恶的小虫子，要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他虽说慌乱，但神志还算清醒。
他慢慢降低速度，然后把摩托车停靠在公路边的杨树下，熄了火。
他并没有下车，而是在骑在车上，不停的用右手揉搓右眼。他想把小虫子从眼睛里揉出来，可是，他的方法不对。他越用力揉，他的有眼睛越疼。
小虫子也好像和他开玩笑，就是不肯从眼睛里出来。
他受着心理与肉体的折磨。可，小虫子不出来，他的右眼就痛，就不停的流泪。没有办法，他只好下车，把身子蹲在路边。他又用左手扒开右眼皮，再用右手轻揉难受的眼角。
这回，他接受教训。他不敢用力揉搓右眼，因为他越用力，那可恶的小虫子越往眼睛深处钻，他的眼睛越疼痛。
不行，还是不能把小虫子揉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求助过路的行人了。
唉——这可怜的，苦命的田帅。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