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田帅召集人把妻子火化，埋葬。他不想为妻子举行葬礼，一是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二是，妻子年轻，家里还有老人，放上几天，只能让他们全家人痛苦、难过。所以，他不举行葬礼。

儿子田飞埋葬完母亲，回学校上课。田帅一边安慰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一边让婶子把女儿田鸽接回家（婶子害怕田鸽接受不了妈妈的去世，把她接到她家去，躲避丧事）。

“爸爸，这几天，你和妈妈去哪啦？我见不到你们，好想你们啊！”田鸽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走进来对着爸爸说。

邻居以及亲人都渐渐散去，田帅的家，凄凉且冷清。

“爸爸有事去门了。”田帅抱起女儿，痛哭着亲吻起来。

“爸爸，你哭了？你为什么哭呢？”田鸽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不解的问。

“爸爸，爸爸想女儿了吧！”田帅放下女儿说道。

“那，我想爸爸，可我也没哭呀！”女儿说。

“女儿是乖女儿，爸爸不是……”说着，田帅又流起眼泪来。

“爸爸不哭！爸爸不哭！”田鸽很懂事。“我这么想妈妈，想你，我都没有哭，你也不许哭！”

“好，爸爸不哭。爸爸这就不哭了。”

“对了，爸爸！我妈妈怎么没有回来呢？我也想妈妈了，很想很想，很想她了！”田鸽没有看到妈妈，天真的问田帅。

“妈妈出去打工了。妈妈忙，暂时不能回来。”田帅心里像刀绞的疼。

“可是，前几日，妈妈上班，每天都回家啊！怎么现在这么忙呢？”孩子很天真。

“以前，妈妈在县城上班。现在呢，妈妈出远门了，不能天天回家了！”田帅只能这样撒谎。也许，这个善意的谎言，能起到作用，能让女儿健康、快乐的成长。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女儿好像弄明白了。

“这几天，田鸽在家很乖吧！你没有跟奶奶调皮，是吗？”田帅故意转移话题。

“田鸽在家很乖的，不信，你问问奶奶。”孩子做了个鬼脸。

“哦，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田鸽长大了。我问问你奶奶，OK！”田帅眼睛里噙着眼泪说。

“孩子在家怎么样？”田帅把目光移向自己的母亲，“孩子没闹乱子吧。”

“奶奶！奶奶！您快给爸爸说，田鸽在家很乖，很乖很乖的，没有让奶奶生气，是吗？”孩子拉着奶奶的手，哀求似的说道。

“田鸽在家，挺好，没有闹乱子，到时候就上幼儿园，晚上她姑姑陪着她睡觉。她不哭不闹，很听话。”奶奶搂着孙女哭了。

“是吧！我没有撒谎吧！因为爸爸常对我讲，撒谎是坏孩子。”田鸽可爱的笑。

这哭与笑，是多么大的反差，多么的滑稽。对，看上去，多么的滑稽啊！

“我的女儿是最乖的，是最棒的。”田帅感到女儿懂事了，心里好受些。

“奶奶，您怎么了？怎么您也哭了？是不是也想我爸爸，想哭了？”孩子就是孩子。

“不是，不是的。奶奶是高兴的，高兴我们田鸽长大了，懂事了，不让奶奶费心了呀！我去做饭。”说完，她故意躲到厨房去了。

“爸爸！”田鸽甜甜的叫爸爸。

“怎么了？我的宝贝！”田帅又抱起女儿，疑惑不解的问。

“你忘了吗？”女儿故意不说。

“爸爸事情多，不记得了。”

“你再想想，你这个健忘的爸爸。”女儿揪着田帅的耳朵说。

“我想想，我想一想！爸爸真想不起来了，要不你提醒一下。”

“爸爸是不是答应我，给我买生日蛋糕呀？可是，我的生日早就过了，为什么不给我买生日蛋糕呢？”田鸽松开田帅的耳朵，撅着嘴，生气了。

“是，是，是。爸爸答应你，等到田鸽生日的时候给你买生日蛋糕的。”田帅哭了，“可是，今年你的生日过了，要不，明年再买，好吗？”

“哼――，不行，爸爸说话不算数，是个坏爸爸。我就要生日蛋糕，爸爸答应我的。”孩子马上要哭出来了。“爸爸一定要说话，算话的。”

“好的，爸爸说话算话！”田帅意识到，女儿是认真的。

……

满天的星星闪闪发光，月亮也在微笑着把温暖撒进人的心房。

夜晚来临了。

田帅等到女儿熟睡以后，起身，来到母亲的房间。母亲还没有睡，躺着在炕上抽烟（田帅的母亲抽烟的），并不停的抹眼泪。

“怎么了？娘！”田帅很关心母亲的身体。

“我难受，睡不着觉，已经五天了。”

“你再加些睡眠的药吧，不睡觉怎么行？”田帅担心起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家，没法过了呀！”

“我没有事儿，我，就是接受不了她的去世。”

“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提了。再说了，她妹妹和娘家人都很体谅我，没有让大办葬礼，都是为活人着想啊！”田帅安慰母亲说。

“可是，村里人又要嚼舌根子了。”母亲唉声叹气。

“不管这些，活命要紧。再说了，两个孩子都要养活，我还有病，咱也没钱啊……脸面和活命相比，活着最重要呀！您说，是不是？”田帅说的句句在理。

母亲把烟头丢到地上，长叹一声，说：

“能有什么法子？苦了两个孩子了。慢慢熬着，等你的病好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为了这个家，我也要快些好起来。”田帅哭了。

母亲哪里知道，田帅的病很严重，不癌变就是万幸了。

“田飞怎么样？还好吧！”母亲牵挂孙子，询问道。

“孩子还好，我让他小爷爷直接送回学校上课去了。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必要回家――学习要紧吧！所以，让娘担心了。”田帅知道自己做的不妥，安慰母亲道。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有些絮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田帅的母亲难以接受。

他们聊到深夜，等母亲打呵欠时，田帅才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他给熟睡的女儿盖盖棉被，然后靠着女儿躺下，又用棉被蒙起头。

他，放声大哭起来。

此刻，时间停滞了，星星看见了，月亮落泪了，就连邻居家的狗狗，此时也低声的哀嚎着，表示对田帅的同情。

中年丧妻，人生最大的悲哀――怎么，怎么让田帅这个善良、苦命的人，摊上了呢？而两个孩子怎么办呢？

扶养两个孩子的重担，重重压在田帅的肩头；赡养母亲的义务，也是田帅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田帅还有重病呵。

生活，不易。做人，不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