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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租付三押一,又要续费了。
陶欣妍当即决定接受猎头提供的岗位,重回职场上班挣钱。换了一家公司,职位还是旅游体验师,工作内容是拍摄短视频和撰写旅游文案,面对各单位提供团体旅游服务,不用再接散户,工资比原来高一些。
人人向往自由,但自由职业的所有困难全部得靠自己解决,盈利没有那么快,也不保证,每个月的收入能够维持温饱。
与其愁眉不展,不如酌情自救,缺钱就赶紧赚了钱再说别的。陶欣妍没有等到十月份,再等下去都上不起培训课了。
一有固定收入作保障,花钱也就不用那么小心了计较了。
坐在奶茶店,陶欣妍喝着自己奖励自己的一杯超大号奶茶,真好喝啊,好久都没舍得买了:“月亮和六便士,如果只能二选一,还是紧紧地捂住六便士比较重要。”
陶欣妍深知自己做不到饿着肚子看月亮,拮据俭省的日子太难受了。
断舍离和其他东西一样,并不是适合每一个人。
这段时间陶欣妍处理了不少旧物,她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有一些心情不好。
如果丢了旧物,有新的好物填充进来还好,不然看着东西一点一点减少,陶欣妍就有一种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被一点一点割据削减的感觉,难免焦虑。
梦想的实现实在是需要经济的支撑。
哪怕是基本上只有时间和日常开销的投入,不大有赔钱风险的自媒体行业,薄弱的积蓄也不足以支撑。
钱,不禁花。
有固定收入的时候尚觉得穷,手头紧巴巴,没有固定收入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穷。
被再多人讨厌的工作都有新人愿意尝试,不缺人干,但是人却需要有得以维持生存的钱,选择有限的时候,为了挣钱,难免去忍受一份工作。
由此说来,陶欣妍觉得自己还算走运,对自己打工的内容虽然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只要没有讨厌的同事和奇葩的行政管理,就谈不上去忍受什么,还不算苦命的打工人。
王书娇在网上和实体店看了不少车,绝大多数她都买不起,只是了解了不少有关车的知识。
她在买新车和买二手车之间来回摇摆。
同一型号的二手车只需要新车三分之一的价格,风险在于二手车的实际性能不好把控,有很多案例是买了二手车,当时是便宜了,后期却砸了不少效果甚微的维修费用,维权难。
新车当然好,但至少需要五万元钱。
另外,车所需要的保险费、油费、停车费,加上偶尔出现的违章罚金,又是一笔开销。
王书娇有点犹豫,车从到手那一刻起就开始贬值,好几万块钱,得卖多少东西才能把这项投资本钱挣出来?万一卖不出去呢?
现在真的需要用车上货吗?
王书娇决定延缓购车,先选售卖物品和摆摊地点,看看收入情况再说。
她在网上用很低的价钱入手了一个购物拉杆车,决定先去批发市场转转,有合适的物品就上一点。尽量坐公共交通来回,如果赶上交通高峰期,挤不上车,就打车。她必须得控制成本。
李含元和几个同事围坐在仓库里一个用薄薄的三合板围成的简易区域内听小主管讲话。
那个小主管身高一米七出头,黄黑皮,体型偏瘦,发型老土,O型腿,走路外八字脚,满脸的痤疮,红烂一片,触目惊心,穿着一身不合适的西装,一个袖口的扣子摇摇欲坠,另一个袖口的扣子已经不见了,线头拉出两厘米长。
这个小主管上半身僵直地坐在破旧简陋的折叠椅上,一动椅子就吱嘎吱嘎响。
只见他僵硬地梗着脖子,脸上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气,一边讲话一边用手拍桌子,讲一句话一定要拍一下,讲到到自认为需要强调的内容,就连拍三四下,期间随心情拍,或多或少,或轻或重,或急或徐。
一个小小的头衔就足以把浅薄的人送上其人生的巅峰,不随时显摆一下自己尊贵于他人的身份,多半儿会死。
明明自己一穷二白还把别人看得更低于自己,觉得别人都不如他,装腔作势的样子真令人忍俊不禁。
天天听这么个人白话,真是烦死人。
可巧的是在李含元提交辞职信之前,这个小主管被开了,公司给他几天时间交接工作。
本以为这几天没什么事了,没想到他弄出来的鸡毛蒜皮的事比原来还多,让李含元她们做了无数琐碎麻烦没有意义的工作。
李含元和同事们分析小主管的心理,也许是:我是主管,我在这一天,我就管你们一天。更可能是,面子上下不来,不想让李含元她们知道他是被撵走的,故意做成是自己主动离职的假象,走之前还要尽职尽责地安排好工作。
虽然十分讨厌,但已经知道他要走了,大家也不计较,怎么混不是一天的工资啊。
只是在小主管装腔作势安排一个又一个“任务”并且点评她们工作表现的时候,不禁让人感到深深的怜悯。
小主管前脚走,新主管后脚就来了。
小主管让李含元她们写的并且折磨她们改字体、调行距的那些报告、那些表格,新主管看也不看,就让丢进碎纸机。新主管说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正因为小主管工作不力才被开除,所以不能让小主管的想法干扰思路。
本以为苦尽甘来,可新来的这一位比小主管恶劣百倍不止。
本以为小主管话多,和新主管比,小主管可以用“沉默”来形容了。
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都这么爱开会,可能是“高高在上”对人说话的感觉实在太美妙。
但小主管起码一两个小时能讲完,之前烦是烦,一天熬过这一两个小时就没事了,小主管就溜出去不见人了,李含元她们也就落了清净。
新主管却可以讲一整天不喘气,而且经常吹嘘自己出过国,时不时地就咆哮上一段口音极重、狗叫似的英语。
大家背地里都管新主管叫“欠儿”。
“欠儿”挂在嘴边的话是:“你们不要看我岁数小就欺负我,有什么事当面说,不要背后搞小动作。”
大家很奇怪,哪里小了?金鱼泡眼,厚嘴唇,睫毛膏和粉底都很厚重,还对腮红情有独钟,不说话的时候都在补妆,妆化得又浓又老又土,水桶腰,动作神态完全是四十五岁以上的样子。
再说谁稀罕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把员工当成人么人了?怕员工怕成这样,理应认识到是自己工作能力不够。
像是地主在看着、防着佃户一样,“欠儿”一条到晚都盯着李含元她们,见不得人闲,只要看到谁稍稍闲一点儿,立马就安排活儿,哪怕是重复的活儿:“再清点一下XX货”、“再重新摆放一下XX”、“把XX写下来”、“来给我说说工作日志”,实在没活安排了就开会,一个人坐那讲。
李含元从来没遇到过口水话如此之多的人,话无穷多,思想却无比稀薄。
说话像散弹枪一样,想到哪说到哪,逻辑混乱。
总之是对李含元她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
耳朵嗡嗡嗡,脑袋嗡嗡嗡。
李含元想起自己看过一本外国作家的报告文学《我在底层的生活》。她感觉自己现在碰到的主管比那个作家碰到的低层管理者还不如,除了欺负员工却很有一套之外,狗屁不是。
不知道这种人受过什么刺激,对人永远恶意满满,以整人为乐,满足病态心理。
仓库里一个女孩和“欠儿”大吵一架后愤然辞职,原因是女孩要请假带父母旅游,吕就处处刁难给安排了不少活儿,女孩忍气吞声、加班加点干完了,终于开始休假,吕却一天三五个电话打过去,询问工作或者安排女孩和其他部门对接工作信息。
女孩忍了两三天,终于大吼一声:“别给我打电话,我不干了!”挂断了电话。
见女孩不接电话,“欠儿”还短信威胁女孩说不干了就立刻回来交接工作,不马上回来交接工作,就会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女孩没有理她,痛痛快快地过完假期才回来,来了就辞职,要求立刻办理。
不识相的“欠儿”还想压她一头,说按法律规定,得提前三十天通知公司才可以,女孩直接跑到人事部门大闹一场,如愿顺利离职。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奋力摆脱人渣,在这一点上绝不能妥协。李含元收到了鼓舞,也立刻写了辞职信发出去,要求尽快办理离职手续。
“欠儿”摔摔打打桌上的文件,鼻子里哼了一声:“要走都走啊,就你们那点水平,那点工作能力,出去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无所谓,不需要你们交接工作,就你们那点工作,有什么好交接的?谁还要走?都拿过来我签字!招人还不好找,消息一放出去分分钟就来一批人,哎呀,真的是,缺了谁不行呀!”一扭腰一梗脖,一副欠扁的样子。
“我也辞职,”另外一个女孩说:“立刻就走。”
情况似乎超出了“欠儿”可怜的智商的预测范围,“欠儿”理所当然地认为,工作不好找,为了钱你们也得低头。
人事匆匆来和李含元她们沟通,对仓库员工进行了访谈,再一次对“欠儿”进行背景调查,竟然发现“欠儿”学历造假、经验造假。立刻决定清退“欠儿”,挽留李含元等员工。
虽然这一次小小的集体反抗胜利带给她不少喜悦,但李含元还是决定走了,公司那么多,为什么不多看看?
在没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工作之前,既然在哪里感觉都差不多,赚钱的钱数也差不多,那就开开眼界,多多体验。倒霉遇到了丑态毕现的人物,就当看跳梁小丑了,磨练一下情绪,改变一下玻璃心。
“为什么跳槽次数这么多?”很多面试绕不开这和个问题。
传说单位不喜欢频繁跳槽的员工。
可是跳槽频繁与否,并不是衡量一个员工是否合适的标准。
难道为了找下一份工作顺利,就要把不合适的工作忍耐到期吗?
难道人生无限长吗?
当断则断。
只有迅速割断错误的联系,才能迅速走上正确的道路。
听从自己的内心,想辞职就辞职吧,管它下一个面试问什么问题。
达成合意,就建立劳动关系,达不成,就算了。
虽然扭转某些意识是一个长期的、曲折的过程,但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
至少,咱们要保持开心快乐健康,留得青山在,肯定有钱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