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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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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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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一列客班》连载

第五章

51、北京。最高人民检察院。

剑兰鼻子肿的老高,坐在一间办公室里。

值班员:“剑兰同志,你反映的问题很重要,也很及时(心情沉重地)……由于林彪、四人帮”的一次又一次的干扰、阻挠和发难,使我们年轻的司法制度遭到重大破坏。在我们的一些党员中甚而在整个社会上存在着严重的左倾和官僚主义,积重难返。近两年,党中央制定了一系列落实、改革政策,取得了很大成绩。然而阻力也不能低估。而这些阻力又大都发生在我们党内甚至在我们上头。但党中央的决心很大,坚决惩治一批顽固恪守教条陈规、敢于蔑视新宪章的人,把那些哼哼哈哈、不识时务的老爷们请下去。”

剑兰不无激动:“对,早就应该这样干了!”

值班员:“这是一场艰苦的斗争。党的政策落实已经全面展开,像陈副检察长的案子虽属于较为棘手的大案要案,但也不是唯一的,罕见的。我们已经收到静晓同志的申诉,目前正在研究准备组织侦查,同时派出专案组进入该市,责成他们迅速查清这一案件。”

剑兰十分激动,站起身来,无限信赖地将手伸向那位同志。两双大手紧握在一起……

52、北京政法学院。

门幅:热烈欢迎新同学。

大门两侧,彩旗飘扬,新生报到的车辆、人流熙来攘往,俨然节日气氛。

新录取的大学新生风尘仆仆地下了车,神采奕奕地迈进校园,在校生热情迎接。

新生行人中,我们可以看到剑兰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庄严……

一名女生接过剑兰的行包。两人对视了一下,双方同时流露出似曾相识的神色。

对方嫣然一笑,剑兰若有所悟,随即皱了皱眉,摸了摸鼻子。

53、开学第一课。

讲台上,一位年轻的助教走上来,将一大本讲义夹放在教桌上,转身向教室后排的一个座位上走去。

随着上课铃声骤响,一位黑铁塔似的老教授走上讲台。

同学们刷的一声起立。

老教授扬手致意,生坐下。

师述:“今天,我们学习第一章《法的起源》。”

老教授严肃而不失亲切,冷峻中深蕴着温和。

老教授板书:“第一章:国家与法”

同学们肃静地听课,认真做着笔记。

54、学校收发室门前。

收发员将一张寄自某影厂的邮单交给剑兰。

55、学校学术讲座学生辩论会上。

同学甲:“一切剥削阶级的法学,对于法的本质都不能作出正确的回答。《说文》中对于古‘法’字的解释,战国时代韩非的说明,资产阶级学者的理解,都不能科学地揭示法的本质。马克思说,‘法律关系正像国家的形式一样,不能从它的本身来理解,也不能从所谓人类精神的一般发展来理解,相反,它根源于物质的生活关系。”

同学乙:“正鉴于此,我们可以说法的本质属性就是它的阶级性。正如《中共中央关于废除国民党的六法全书与确定解放区的司法原则的指示》中所说,‘没有超阶级的国家,当然也不可能有超阶级的法律’。当然,法同国家一样,是同阶级共始终相存亡的。……

它除了对新的敌对分子的专政而外,在很大程度上还要仰仗共产主义道德的严正规范。”

同学们纷纷走上讲台。

剑兰坐在台下跃跃欲试……

56、学校资料室。星期日。

剑兰埋头翻阅,不时地在摘记着什么。

57、教学楼走廊。

剑兰跟在一位教师身后,认真而近乎执拗地向老师质询着什么。

58、学校礼堂。毕业晚会上。

在校生和毕业同学同堂联欢。一位毕业女生表演的独舞姿容妙曼,热烈奔放,美不胜收,使全场观众为之倾倒……

晚会结束的人俑中,那位独舞女生塞给剑兰一张纸条。

59、教室里。

剑兰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上“9:00”,随即又划去,接着的内容是“马上,揽月亭”,落款是“温馨”。

几个同学围上来。其中一位拉住剑兰坚持要与他讨论一个问题。

同学:“剑兰,你说,董仲舒的‘春秋决狱’在今天看究竟应该怎样理解?”

剑兰:“‘春秋决狱’作为我国历史上文明时代早期以道德规范结合法律定罪量刑的一个典型,对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法制仍具有一定的启发借鉴意义。当然,这中间涉及道德与法律的关系问题,是辩证的统一,即现代所谓的‘德主刑辅’。在今天看,社会主义法律与共产主义道德相辅相成,它们都是工人阶级及其领导下的人民大众意志的体现,都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物质依托,并为之服务。因此,两者在本质上趋于一致,存在着相互渗透、彼此促进的关系。而与此同时,即我们在注意和强调道德作用的同时,现阶段的违法犯罪和现行道德风貌也并未容我们乐观。”

60、校园。揽月亭。

弯月如钩,路灯橙黄。

晚风熏人。亭下池水波光粼粼,夜荷舒卷,暗香浮动。

温馨企首张望,剑兰姗姗来迟。

赴约人终于光临,约者欣欣然迎了上去。

温嗔然作态:“怎么,见你就这么难么?”

剑兰:“哪里,我与同学讨论一个问题。”

温馨:“我看你在社会生活中是个呆子,在学校里仍然是个呆子,看来,你将来准能做个认真的法官。”

剑兰:“真不愧是学刑侦的,你真会观察人。”

温馨:“怎么,不喜欢我么?”

剑兰唯唯。很显然,他没有明白说话人的意思。

温朝剑兰身边挪挪,轻依亭栏,十分温柔而又执着地道:“今天晚上,我请你来,想让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喔,请恕冒昧。”

剑兰:“回答问题?好吧,你说吧。我虽不是特地来回答你的问题的,也许我倒有个问题希望得到你的回答,但我很喜欢回答问题。”近一年来的大学生活,使我们的主人公成熟了不少。

温:“如果你不高兴,你可以不回答。我只要你表示一下就行了。”

剑:“怎样表示呢,难道说表示不是一种回答?”

温:“这里不是逻辑修辞课,我要跟你说……”说着,下意识地朝剑兰身边使劲靠着。

剑兰如遇针毡,让出去老远。

温:“喔,就这么不喜欢我么?”

一个留焉不详的意识立即掠过剑兰脑际,冷冷地道:“你这校团委书记今天让我到这儿来,原来是……”说完,转身欲走。

温端然不动,反唇道:“团委书记就该是清教徒了么?”

剑兰:“那倒不是。只是……”话未说完,起身仍欲走。

温伸手挽他:“剑兰,说真心话,我们同学就已经马上一年了。这以前,多少人追求过我,恭维过我,但我一个也看不上。可是,可是我倾心去爱的人儿就是不喜欢我。”说完,抽搐着哭了。

剑兰不无谨慎地望着面前这位痴情的姑娘,一缕恻隐之情袭上心头。

温:“我明天就要离校了。我们马上就要分别。所以我不得不把隐藏在我心底里的一切完全掏给你。”

剑兰仿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几乎是叫起来:“掏给我?我的心中暂时还装不下这些。目前,我还不打算考虑这个问题。”

温:“那,你已经有了?”

剑:“不。请不要误会。我现在还是个在校生、况且,我骂过你爸爸。做爸爸的是不会喜欢骂过自己的女婿的。”

温:“你骗我。你一定有了。那个经常给你寄东西的人是谁?”

剑:“那是我姐姐。”

温:“姐姐?那么你的履历表上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直系,你到底几个姐姐?”

剑兰惨淡一笑,未置认可否。

温更激怒了:“你,到底还是不爱我!”说完,捂着唇痛心地哭着。

剑兰:“尊敬的书记同志,爱情不是邀明月邀来的,更不是哭来的。”

剑兰说完,随之自己打了个寒战。

温馨茫然对着面前的人儿,痴情地望着他,突然失声叫道:“我不和你讲呆理。我只知道,我爱你,爱得我发了疯。自从那一次在我家的走廊里第一次遇见你,不知怎的,那印象就再也抹不掉——我太爱你了!可你,可你就是那样不理解我。”

剑兰:“我恨你那个爸爸。”

温:“你不必恨他,也不应该恨他。那一次纯粹是个误会。”

剑:“误会?怕不至于此吧。”

温:“别扯远了,我的剑。只要你能爱我,爸爸的工作我来做。我爸是个宽宏大度的人。”

剑兰刚要开口,姑娘早已堵住了它:“剑,你不要说别的。我只要你说,你爱我,你爱我!”

剑兰一声冷笑,“你很可爱,但我不可能爱。”

61、北京。领奖台上。

静晓高擎“第三届梅花奖最佳女配角奖杯”,双眸噙泪,百感交集……

大胡子导演在台下使劲地鼓掌。

62、北京。最高人民检察院。

静晓从检察院门内走出来。

63、天安门广场,

静晓在广场内盘桓。广场上空白鸽翻飞,远处传来清脆的鸽哨声。

广场上的游人络绎不绝,肩摩踵接。一对父女从静晓身边擦身而过。

静晓车转身来,不无嫉妒地目送着那一对父女渐渐远去……

静晓踱到人民英雄纪念碑前,举首碑塔,久久瞻仰。

64、北京。某大街。

立交桥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在通往大街的一条宽阔的马路上,剑兰和静晓肩并肩走着。

静晓:“爸爸现在还活着。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安慰。以后,我可以全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了。”

剑兰:“伯伯的问题现在不是还没有最后解决么?”

静晓:“我相信党,相信我们的政府和人民。也相信那个姓温的绝不会有好下场。”

剑兰:“到那一天,我们一起去看伯伯。那时,怕他老人家也该退休了。那么,以后就让老人安居在我们家乡那儿,好不好?”

静晓深情地望着剑兰,心中涌起一种由衷的欣慰与满足……

一辆公交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车窗内,一对儿朝他们友好地笑着。

两个人又继续往前走。剑兰莞尔一笑,静晓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他。

“有意思。“剑兰自语道。

静晓困惑地:“你鬼个啥?”

剑兰:“她说,她……爱上了我。”

静晓惶急地:“谁呀?”

剑兰:“一个上届刚毕业的同学,她叫温馨。”

静晓:“她怎么啦?”

剑兰:“她说,她第一次遇见我就爱上我了。”

静晓:“——第一次?”

剑兰:“就是我以前信上跟你说过的。那一次,我还很狼狈呢。”

剑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静晓:“怎么会呢?”

剑兰:“她也说,不知怎的,自从那一次邂逅,以后的印象就怎么也抹不掉了。”

静晓:“那你呢?”

剑兰:“我说不同意,她老是缠住我不放。”

“喔……”静晓听了,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剑兰正谈在兴头上,兴致勃勃地回味着那过去了的滑稽喜剧中的一幕一幕,却并不察觉。

静晓:“剑兰弟弟,好好用功学习,以后再说吧,”

剑兰:“她现在毕业了,所以总是缠着我不放。”

静晓默然不语,举首望了望天空,“喔,起风了。”说着,给剑兰裹好围巾。

剑兰:“你不也是么?”说着,伸过手去,将静姐的风衣领子往上提提……

静晓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钞票给他,嘱咐他道:“好好用功,不要胡思乱想。姐姐现在有工资了。以后,我可以按月接济你。”

剑兰把钱接在手里:“阿姐,我的生活费够用,还有助学金,有时候还可以余钱买书呢。”

静晓:“你把它装起来,用得着。”

剑兰:“姐平时还要寄点钱给我们家里。姐也够清苦的了。”

静晓:“姐不要你操心。姐够用。”

二人分手。剑兰攥钱的手始终插在口袋中,站在行人疏落的空阔的大街上遥望着静姐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难言的失落与不舍。

剑兰怅惘地站在那里。许久,然后呆呆地扭转身子,迈着迟滞的步子,蓦然碰在路旁的一只垃圾箱上。这一碰,使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转眼看到道旁的市面,一家琳琅满目的艺术商店出现在眼前。剑兰走了进去。

剑兰从一排排、一簇簇端庄典雅、玲珑剔透的艺术品中挑得一尊老托尔斯泰雕像捧在手里……

65、北京政法学院。学生公寓。

熄灯铃已经响了许久,剑兰始终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学校教学楼钟楼上的报时钟那浑厚凝重的音响在清寂的校园内回荡。

剑兰从床上悄悄爬起来,撳亮了灯,环顾一下四周的同学都酣然入睡了,于是摸出纸笔伏在枕上写起信来——

“亲爱的静姐”,写好了称谓,迟迟没有下文,瞟了一眼床前案头的托像,这位巨人正威严地看着自己。剑兰羞赧地对他笑笑,又鼓起勇气写下去: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吧,让我……”

流利的笔尖刚刚在洁白的稿纸上吻了几吻,却又打住。正文还没有写出来,书信者早已又是一阵羞赧。

剑兰将目光怯怯地投向托像,面容渐渐严肃起来,严肃得近乎无情和冷酷。他举起拳,狠砸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将信笺揉成一团,抄起被子蒙头大睡起来。

66、清晨。剑兰把夜间的那个纸团翻出来,展开又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撕成条条,又撕成片片,接着将它托在掌心,举起,嘘一口气,一群白蝶从他的手中翩翩飘飞。

剑兰展开双臂,做了一个深呼吸。

67、长影厂。静晓房间。

祝贺的信札雪片似的飞到这里,寄赠的礼品纷然杂沓而来。静晓不无歉疚地整理者这些,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在一个大日记本子上仔细登记着这些热心投寄者的姓名、地址和工作单位,不时地报以歉仄难为的一笑。

静晓从一大堆赠品中捡取了一尊老托尔斯泰塑像端端正正地摆在案头……

68、北京政法学院。资料室。

剑兰收拾案头,挟起资料夹夹,急匆匆走出来,一下子与管理员撞了个满怀。老头儿朝他笑笑,剑兰十分不好意思地。

69、长影厂。静晓房间。

青年编剧走进,向静晓手出手来:“祝贺你呀。”

静晓忘情地迎了上去:“怎么你也客气起来了,请坐。”

编剧:“客气了么,是值得好好祝贺一番的啊!”

静晓:“这不算什么。那还不是你的本子好。”

编剧自作多情:“是你出色表演,才使拙编生色。”

静晓:“没有你的本子,我的表演那还不是无本之末。”

编剧:“是星星,总要发光。”

静晓:“没有夜幕,星星还是显不出光亮来的。大胡子叔和同志们都做了大量的工作。”

编剧:“夜幕毕竟是夜幕,真正发光的还是星星本身。是么?”

静晓:“看你过奖了。”

编剧:“不是过奖。你的表演堪称国内影坛第一流的,没有谁可以比肩。你的表演令人陶醉;你创造出来的美,引人遐想;你的未来,前景辉煌;你的形象,让人神往……”

静晓:“你是诗人。”

编剧:“看你过奖了。”

来客伸手去摸杯子,一边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面前的意中人。静晓似有察觉,羞红着脸,顾左右而寻茶。

70、北京政法学院。学生公寓。暑假。

剑兰汗水涔涔地坐在床前几案上正在攻读自修硕士课程,老托尔斯泰雕像陪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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