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救命恩人来了都没看见。白T男随意地坐在了叶娉仪身旁。
你看,每当一架飞机开始要降下跑道时,云端深处就会冒出另一架飞机出来,一架接着一架,一降一冒,这样子保持两机之间的标准距离。白T男目光顺着叶娉仪手指海边夕阳西下偏南方向不断一前一后一降一冒的两架飞机看去。
“真是很奇怪的女人!这有什么稀奇?嘿,跟大多数的女人不一样哈,你在想些什么呢?这么枯燥的事也让你这么感兴趣。”白T男看着叶娉仪的侧脸,他的内心在翻滚:“真美!”
每次拍照时叶娉仪一直都喜欢拍这个侧面,她知道这个侧面是自己最喜欢的。
趁叶娉仪还在专注中,白T男快速地在原本已画上的海面连天的夕阳草图上勾勒出叶娉仪的侧影:小巧挺立的鼻峰,浓密而长翘的眼睫毛,几根凌乱的发丝顺着脸颊、颀长的脖颈飘娑。这画更生动了!白T男心里暗喜。
“买串珍珠项链吧,比珠宝店便宜多呢。买几串贝链吧,送朋友很实惠呢!”一位戴着尖顶笼纱草帽的中年女人提着篮子跟前叫卖,打破了两人的专注。
谢谢!我不用买。
是的,我也不需要。
但这中年女人很较劲,无论他们两人怎么说,她是不愿走了。没得办法,叶娉仪花上50元买了五串用贝壳串的项链。
太有意思了!白T男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啊!人家也是生活所迫——吔!画什么啊,我看看。叶娉仪看见了白T男画夹上的画。
先别看。白T男笑着合上了画夹。
奇怪!不看就不看。叶娉仪也不是太想看。昨晚麻烦你了,休息好了吗?
休息好了!呃,能问你个问题吗?白T男好奇心驱使:干吗一个人就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那天看你一直掉着泪。
对面中间那座小岛似乎会被淹没,但总也没有,也许——也许哪天会的……今天,明天,人们该怎么过?
叶娉仪的这些话语让白T男听着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至少他明白叶娉仪不愿正面回答他的疑问,就打趣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怎么过吧!”说罢放下画夹,问也不问,拉起叶娉仪就沿着海边浅处赶海浪。白T男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叶娉仪,开始与他疯玩起来,忘记了不与陌生男子热络的界线。
哈哈哈哈……你看你——美人鱼一个。
叶娉仪回过神来,脸红了,赶紧上岸。海水打湿了叶娉仪淡蓝的裙子,这是湿了会透明的质柔薄裙。她坐在沙滩上,从裙包里掏出房卡、人民币,全打湿了。
房卡不会有影响吧?!还好手机套在挂脖子上的防湿小包里的。
不会的——好开心!天天这样玩,什么都不用想!
你不用工作吗?
我是自由职业,当初辞职就是为了自由。
那——你靠画画吃饭?
也不全靠画画,在北京A巷开了一间怡情书吧,有人看着,你呢?
没你自由,一家企业部门审核员。
风一吹,叶娉仪打了一个冷噤,双手环抱胸前。白T男见状说声“回酒店吧,我还得画画呢。”其实白T男想多跟她说会话,但他见过她感冒发烧的样子,不敢多聊。
回房冲完澡,躺在大床上,叶娉仪的内心却是不能平静。
她的婚姻状况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她怎能随意跟人说,哪怕是亲人及闺友。她受不了沉闷无趣的吴有仁,受不了撑着一纸门面的婚姻。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叶娉仪心里就是这么认定。是一种格格不入的婚姻搭配:语言上不能正常交流,喜好上相差几万八千里。长期死水一般沉寂的折磨让叶娉仪几近绝望边沿,她有了自残的倾向,几次自杀都被吴有仁发现及时才没香消玉殒。吴有仁在她无数次强烈要求下最终签了离婚协议。不承想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民政部门盖印,就被上初三的女儿吴欣欣发现了。她早就闻到了这个家不正常的气息,一直在悄悄观察,这也是她学习急剧下降的原因。一次偷听到他们谈起离婚之事,吴欣欣冲出书房大喊大叫:“你们离婚试试,我从此不上学了!马上跳楼!”说罢推开客厅落地窗就往阳台上向外翻,吴有仁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吴欣欣。
你干什么?欣欣!这是做傻事!大人的事不要掺和!
家都不完整了,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我不想让同学瞧不起没个完整的家……我们班李小文就是因为爸爸妈妈离婚常受人欺侮。吴欣欣使劲地挣扎、哭叫。
叶娉仪吓得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好!好!你别闹!我们不离!不离!”
吴欣欣这么一折腾,接连几天情绪都还是不稳定,课也上不了,叶娉仪和吴有仁很是着急,轮换守着她也不是回事,最后两人商定出去玩玩,让大家都放松一下。吴有仁不敢轻视吴欣欣的情绪,所以商定时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谈出去玩就罗列一大箩筐不出门的理由,并选了平时吴欣欣曾说过的北京。为此,叶娉仪与吴有仁给自己和女儿请了几天假来到了北京。
看升旗仪式、参观清华北大、爬长城,叶娉仪与吴有仁极力地让吴欣欣开心。她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她说去哪,就去哪。他们所做的一切让吴欣欣内心得意至极:我才没那么傻呢,自杀?才不呢!就要做给你们看!看你们还敢离婚不?她表面马着脸是做给爸爸妈妈看的,叶娉仪和吴有仁却是不知道的。
吴欣欣差不多有叶娉仪高了,五官也跟妈妈一个样,只是比妈妈的脸看着更肉肉的,大眼睛扑闪闪的,长马尾压着带蝴蝶的彩色压发匝。身着鹅黄运动衣的吴欣欣跟叶娉仪一样喜欢这颜色。她随时拉着他们两人的手骄傲地笑着,引得旁人都向她投去友善的笑意。吴欣欣感觉幸福极了!
这是叶娉仪与吴有仁第一次共同出远门游玩,但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出远门的。他们极力配合着让吴欣欣开心,因为他们现在知道女儿如此敏感脆弱。
哇!太雄伟了!古人真了不起!爸爸,你说这么大的石头块,山又这么高这么险,他们是怎么弄上来的呀?说是死了很多人呢,一个《孟姜女哭长城》就知道秦始皇有多残暴了!
欣欣!每个伟大的人 ,每件伟大的事,都有一个不平凡的故事。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学会理性思考,面临困难要坚强,要克服,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会一帆风顺——世上的事啦——千变万化!不是什么事都会顺着自己的心意、思路而来而行……
“既然这样,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能克服困难?好好把自已变得让对方喜欢?有些事有千变万变也不能让它变!哼!”吴欣欣把爸爸呛得使他止住了“心眼”之言——现在的孩子可聪明着了,这跟大人说小孩时的那句话一样:你屁股还没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吴有仁尴尬地向四周看了看,叶娉仪只是看着远处,貌似没什么事似的,心里却是惊讶女儿竟然超出了一般同龄孩子的执拗。
欣欣!喜欢清华还是北大?
“妈妈!你们上的是一般大学,我还能上清华北大?有遗传基因没有?”吴欣欣嘻嘻地开妈妈的玩笑。
问你正事呢,掏心跟妈妈说,你想上什么样的大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不许说谎!
“好吧,今天就掏心掏肺地跟叶娉仪女士放开了说,嘿嘿!”吴欣欣好久没有跟妈妈这样说话了。她们一家子下城墙返回时刚好走到长城脚下有座椅且这会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叶娉仪女士,小女心仪的是北大,可是现在我这成绩是上不了好高中了。
严肃点!好好跟妈妈说话,没老没少的,像什么话?
吴大人,请您别插话!
吴有仁只得打住,现在他是不敢惹宝贝女儿了,逆反着呢。
上不了好高中就上不了好大学,而上好高中好大学得有好成绩,妈妈!您说是不是?
那还用说!你有基础的,好好加把劲就可以回到你原来的全年级前十名。
“问题是我已经没有好心情学习了!学习可以没有宽敞富丽堂皇和绝对安静的环境,但一定要有好的家庭和睦氛围呀!有了这样的氛围,心情就会超好呀,就会有向上猛冲使不完的动力呀,可是……”吴欣欣的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初二上学期我就发现你常常跟爸爸生闷气,并还知道了你几次自杀爸爸悄悄在卫生间哭……别以为我是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其实我懂着呢。妈妈!您为什么要这样子?您不要我了吗?还有,爸爸——您为什么就不多有点情趣陪妈妈出去旅游?祖国的大好河山,多美!您就一点兴趣也没有?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您就是自私一个!就因为怕花钱,不肯陪妈妈出去玩。情人节的时候,爸爸您为什么就不主动为妈妈买上一束鲜花?哪怕一枝也可以啊!或者是在家炒上两小菜配上小美酒浪漫浪漫也可以啊,哄女人开心,这是暖男的标签啦!我不要你们为我而活!但你们要营造爱的氛围啊!如不能办到,那你们当初就不应该结婚!要不——还没生我时你们就应早早地给离了!不负责任的行为还带我跟你们一起受罪!”
叶娉仪与吴有仁瞪着双眼,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吴欣欣:这番话是该这样的小屁孩说的吗?
“欣欣!你是不是早恋了?”夫妻二人异口同声。
“诶——诶——你们的思想高尚点可以不?再说啦,有个难忘的懵懵懂懂的初恋也还不错哦”吴欣欣见爸爸妈妈的双眼又睁得更大了,便收住嘻哈相不再卖关子。“我是从动画片、言情剧、言情小说中略略懂得了一些。我还看了一些地摊小说,好在我有天生的自御能力——哼——就凭你们一天就打冷战,忽视我的成长,怕是早成问题少女啦!我们班有个女生就出问题了,她跟社会上做生意的小老板住在一起了,她爸妈一心就去找钱、玩麻将,从不抽时间陪她、管她,只给钱打发她……”
听着此番话,叶娉仪突然意识到自己平时太过注重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吴欣欣的心理变化。此刻,她感到很是后怕!吴有仁也觉得吴欣欣像是长大了,但又觉着她像个“天外来客”,他跟叶娉仪一样也是感到后怕!夫妻二人对望着不语,而内心却是不能平静。
此行,只是让吴欣欣认为她挽救了这个家,哪知她的这一大动静让她的妈妈叶娉仪愈加抑郁。
从北京回来后,叶娉仪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整夜地睡不好。她怕说话稍不注意影响了女儿,她怕女儿叛逆走上歧路——那是一件可怕的事!原本不爱说话,现更是一天没有几句话可说了。叶娉仪开始常常关上卧室的门坐在地板上悄悄地哭泣,抱起枕垫不停地猛打头,濒临崩溃边沿的痛苦让她又几近自杀之念。
一天,叶娉仪感觉枕垫的猛打丝毫不能让她再有疼痛的感觉了,她莫名其妙地脱光所有的内外衣,赤条条的不停地在卧室里来回走动。一丝不挂似乎让她如释重负,好像轻松了许多。立在衣柜镜前,叶娉仪慢慢转动匀称的身体:白皙光洁的肌肤,圆润的小蛮腰……每一处都是逼人的诱惑。叶娉仪轻轻踮起脚尖抱胸起舞,纤肢柔滑舒展,如一朵碧池的粉白莲苞,慢慢绽放。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流渐渐升起使叶娉仪很是兴奋,让她脸上泛起少女初恋般的红晕。
此时,她突然想淋浴。几步踏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器,无数股有力的水线冲击而下,弹抚着身体的胸、背、臀等部位,似乎有双有力的双手在拨弄她的肌肤。叶娉仪愈发不能控制,兴致高涨起来,她由心地享受着这无意中的感受:释放的泄口!
从此,叶娉仪不再纠结那一纸盖章合法存在与否,同屋分室与合法离婚没有太大的区别——现在于叶娉仪来说是这样的。吴有仁答应与她私下约定,等吴欣欣上大学后再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他知道现在悄悄办理也不行,民政部门有那么多个熟人,如不小心也会让女儿吴欣欣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