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T男反复揣摩画中人的唇部、几绺粘贴脸颊“舞”动的发丝:唇部线条没画出你的特别感,发丝“飞舞”不够灵动……
“还欠缺点什么?”握着画笔,白T男自言自语。背靠沙发闭着双眼,大脑运转回放叶娉仪五官细节:坐在沙滩出神望向远处,风吹时发丝贴着她的脸颊,很难捉摸的一丝忧郁……那个画面让白T男着迷。唇中线不对称?对!就是这里,挺特别之处:轻轻启开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不易觉察到的那种特殊气质?好像又是另一种特殊气质?奇怪,我竟是无法捕捉到那个精准点。
沙滩;夕阳映照海面,风吹动时的波光粼闪;小岛;几艘停泊的船;云层钻出的飞机;椰树……叶娉仪侧影画中主导比例方位。画着改着,白T男心里却慢慢翻江倒海:
说过不再画女人!怎么见着你后又有了画女人的冲动?难道你是我命中的定数?
两个女人叠幻交叉出现大脑,白T男画了涂,涂了又画,渐渐他感觉画中的女人好像画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心中丝丝隐隐痛楚立顿上升,抓住了他的大脑神经:一高大威猛男子拥吻身着玫红色泳衣背抵椰树女人的画面又涌现出来。
那是他找私家侦探跟踪拍下的其中一张。他一个使劲把这些相片扔在了女人脸上,纷纷扬扬地掉落在大床上,地板上,床头柜上。
“可以啊,你有本事,不是吗?你怎么不跟我正面质问?你这只缩头乌龟!缩头乌龟!”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出轨女人脸上。女人用生无可恋的泪光死死地盯着白T男:“你也尝到痛苦了?昂?你也有杀人的心了?昂?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们十多年的感情难道抵不住一个你仅认识一两年的画院女人?我彻夜难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痛苦抑郁到自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老了,我不新鲜了,那没关系!你可以坦坦荡荡地给我说啊!就算我一时不能接受,你可以给我时间慢慢接受!两三年也可以啊!可是,你骚劲旺了,急不可耐了?好啊,你以为这个世界就你会偷情?你真以为我老了,是个没有魅力的女人没人要了?我不过就是为了这个家节省钱,没把心思花在花枝招展的无聊事上!这些照片拍得真好!还真得感谢你!还真把我拍得妩媚动人!淋漓尽致!还别说,如不劳神你费心思,我还真不知道我老了风韵还更具魅惑力呢!”女人擦掉嘴角的血丝,留下一句:“写好协议!我什么都不要!”收拾好衣物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T男怔怔地立在那里,举起的手半天放不下来。这个代价太大:这个曾经深深爱着他,全心为家付出,任劳任怨的女人,永远不再回头——她可以包容他的所有缺点,但绝不容忍情感的背叛!由于当初“丁克”约定年限恰值这个时间,没有什么前瞻后顾的麻烦、后患留下,很快就办理了手续。
一次情感的泛滥,如坝溃堤,不可收拾。白T男开启了自由自在的放浪形骸的单身生活。他可以有女人陪伴,但发誓不再画女人:画院的女人为他当裸模期间他们相互搭上了。代价是他失去了曾经深爱的女人,温馨的小家。
激情,空虚,无所寄托,烂醉如泥,这些都是他十年生活的元素,那支画笔不再辉煌。
去吗?给我做个伴。去哪里?有人给我提供信息:去某村看看,有个值得报道的素材。为什么让我陪你?朋友说去那边需要有个伴比较安全。好吧,我去。
下了飞机,坐了一天两夜的长途,同学带着白T男朝着一个举着“刘记者”牌子的傣族中年汉子走去。
坐在廉价的看着破败的二手长安车,白T男瞪着眼看着同学:“你什么意思?”“到了你就明白了。”同学神秘兮兮的表情,嘘道。白T男只得打住。
颠簸着的破车在不平的石子路上很快把他摇入了梦乡:夜夜笙歌的日子让他很是疲惫。村庄沿途杂草丛生,没有一个人,连只鸟都没见飞过,没有一丝生气,同学一脸悲哀痛苦:他曾经路过这里,那时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到了,下车。喂!这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赶紧的回!到了就别什么都没做就空手而归。喏!先去左边那个木房子。
还未推开门,一股臭气随风飘来,白T男捂住鼻子犹豫着不想前进。同学硬是推着他进了那间木房子。
“妈呀!哇……哇……”进屋那刻,白T男被三个骨瘦如柴、眼眶空洞的“怪人”吓得连连后退,一阵恶心使他想吐出胃中所有秽物。同学拿出随身带来的小食品递给坐在几块破木板搭的“床”边那个孩子,对他笑了笑,接着咔嚓地拍照。
“谢谢叔叔!”声音微弱得像只耗子发出的声音。
一男一女躺在木板上,似乎已咽不下东西了,哪怕是水。旁边脏瓶子里的水中有只苍蝇不知死了多久了,屋子里的恶臭让人辨不出水是不是也很臭。地上的注射器和小孩手中玩着的注射器,紧紧地揪疼这两个大城市长大的大男人。
这——这什么情况?这里几乎是艾滋病患者。啊?这里的人吸毒贩毒乱性——走,去另外一家。不去!我去车里等你!不行!你必须陪我!你一人在车里也不安全!白T男硬着头皮陪着同学走完了这个村子所有的户。
这次进村回来后,白T男好久没能睡好觉,他无法想象那个小孩能活多久。同学说活不了多久,也没这个能力去做这个慈善,只有报道出来引起国家层面的关注。但稿件被压了下来,还好后来其他兄弟部门有人想法报道了出来,国家开始引起重视。一次碰面喝小酒时同学告诉他。
选址、设计,每一个细节白T男都做到所有元素相谐和——纯粹的古典异域情调。这个巷间门店租金不菲,但附近有许多高级白领,多是外籍人。白T男很了解这个段的人员流动情况。几乎花光所有积蓄,总算完美完工。
开张即满座,白T男有些意外:他估算每个时段所有座位每天只要有一半人就座,利润就可达预定目标。
阅读不是做样子给别人看,是长期潜移默化而形成的习惯——这样的素养由内而外会散发出特别的书香气质。
这样的氛围,唤起了白T男丢失已久的生气,再次拾起画笔走上行程。
入冬,三亚便是首选。这里有与前妻快乐的时光,也有不堪的背叛。白T男渐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没有了歇斯底里的痛、恨。
干吗呢?画画啊,你呢?放假过来玩呗。哪能啊,事多着呢,这年头多媒体像春发的野笋似的满山都是,竞争太大,压力巨大啊!活该!要你投资书吧,你像躲温神似的,电话都不接,这下好了,嘻嘻——有你好受了吧?你那点蝇头小利不够我供媳妇娘仨在美国的开销,哪敢投资啊,我要不躲着你我喝西北风去?你心贪呗。你给生一两个孩子试试,贪?你是坐着不知站着的人腰杆疼!赶紧的找个女人结婚呗。先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再说吧,女人挺麻烦,事多——喂喂——今天怎么想起打我电话?哈哈……闷了呗,哈哈……哈哈哈……找个时间回北京聚聚吧,还有几个月准备出国,以后我们没有时间再聚了,唉——人生酸甜苦辣,什么味都吃过了。你干吗一个劲地傻笑啊?哥们!行,估计两月后回。
挂掉电话,同学回头向一个叼着细杆烟的女人说道:这下放心了吧?他没有继续过混乱的生活了——我说你哈,你们都离婚了,还管他干吗呀?你也赶紧的另外找个合适的男人结了呗——呃——这个——这复婚的事怕是不成了,刚才这免提你也听见了,我这同学的脾气我还真拿不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这个不重要,只要他开始画画就行。
带白T男去艾滋村是前妻让他同学带他去的:她不希望他沉沦自毁!
一支烟,海边吹吹夜风,把烦心事吹走。画不下去时,白T男总是用这样的方式排遣烦闷。一些情感放不下,却又回不去,即或曾经爱得天昏地暗,某样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捡起贝壳扔向海面方向,看不清它的轨迹。它是否掉进了海里?还是又掉落沙滩的某处?闲得D疼。管它去向何处呵。
快步回到客房,他要趁这会灵感喷涌的时机画出他要画出的那个女人。这夜通宵没睡,不但画完了那个女人,还起笔草画出了另一幅那个拿着注射器坐在木板床边玩耍的枯架子男孩,男孩可能只有几丝气息,好像是回光返照的那种,而木板上那两具骷髅尚存一丝游气。漂着死苍蝇的水瓶似乎才是那间破木屋的生气之处。
昏睡百年,改天细处理。白T男心里想着吃些零食冲淋后倒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