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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喜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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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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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屋》连载

第九章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昨天的天气预报,还挺准的,说下午冷空气南下影响凌海县,果真来了。”昨晚值班的凌海县委办秘书科科长何辉,星期五下午,一抬头,只见天边乌云霎时间翻腾起来,嘴里一边念叨,一边往食堂走,吃完中餐,又赶快回办公室。

“小何,赶快到秘书科,紧急会议……”

还未等何辉扒拉完饭,手机响起,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肖大伟的一通催促,他不得不放下碗筷,急冲冲来到办公室。

“肖常委,啥事,这么急?”

“啥事,出大事啦!”

被一顿劈头盖脸嚷嚷,何辉一愣,再问,“常委,您,您,吩咐……”

“赶快通知所有在家的常委、副县长以及公安局局长、县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三区十五个镇的党委书记、镇长等一干人马,八点准时到县委会议室开会。”

连珠炮似地布置会议通知,在这位素有“斯文主任”之称的肖大伟,那可是第一回。

何辉,一时手忙脚乱,拿笔记记录的手都在发抖,脑子里不停地转着:是不是突发海难事故,还是“南玻”发生爆炸,或者是……尽管他一通乱猜,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他不敢再往深处想,立即操起电话按通知人头,一个个拨通电话。

“如果外地的同志已经回家,一律立即赶回参加会议;除已经定下明天上午有上级的重要会议,一律不得请假。”

一番紧张,何辉赶紧派车往高速,再立即赶到会议室布置,没想纪委黄书记、政法委曾书记以及公检法的几位领导早就围着吴良彤书记在谈话。

“小何,通知的怎样啦?”

“吴书记,估计个别外地的参会的领导晚点到,其他的同志会立即赶到。”

“好,你去安排接一下市委杨刚书记,他正下高速。”

“同志们,今天临时召开一个紧急会议。由市委方副书记传达一下省委刚刚做出的一个决定;市委杨刚书记正在赶来的路上,待会儿他还有重要指示。请大家这次不要记录,只带着耳朵听,脑袋瓜记,至于自己该如何‘对党忠诚’,会议结束后,直接找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监委主任黄和东同志。”

吴良彤说完番话,扫了一眼与会的各位一眼,坐了下来向主抓全市党务工作的市委方宏达副书记点了点头。

“我这里,先给大家列举一个‘新鲜出炉’的数字,去年,东南某省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共立案12410件,其中厅级和处级437件;实施党内问责1525件,涉及136个党组织、1781名领导干部,给予党纪政务处分609人;运用监督执纪‘四种形态’处理58631人次,其中第一、二种形态占比93.94%。”方宏达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对此,有何感想?这是其一,待会请诸位一个一个回答。其次,在座的,谁自己‘屁股有屎’,尽快说清楚,这也许是一个机会,难得!”

方宏达的这两个“让大家说”,一时间使整个会场好似笼罩着一层沉闷的雾霾,整个会场静的连针尖落地都有响声。

就在全场静场之际,市委杨刚书记走了进来,他抬抬手再向下压了压说:“请大家不必站起来,就原位就做,有话接着说,不要客气。”杨书记的一番话,给原本的冷场,起到了热效应,邻近的几位相互咬起耳朵来。

“宏达同志,你接着说。”杨刚抬手请道。

“同志们,向大家通报的是:张峰同志,因为涉及到一起问题线索,现在请他离席,到隔壁小会议室等候。”

“我?”张峰顿时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自己问道。

“慌什么?就是甄别一个事情嘛。”方宏达对张峰道。

“张县长,请吧。”会议室大门打开,两位生面孔的后生走了进来向张峰摆摆手道。

张峰在会议上被“请”,在座的人都亲眼目睹,就是不知就里。但有一点是明确定的:张县长犯事了……

至于张峰犯了哪些事,在座常委们都一脸懵;不过,从这次市委书记和副书记都同时参加一个县的常委会扩大会,如此“高规格”以及刚才方宏达副书记一些话语迹象来判断,这次突然召开的常委会肯定“有事”。

“同志们,继续会议举行。刚才通报的事情,请在座的诸位,严把纪律,不能外传,尤其大家都是党政领导干部,不要把纪律当做耳边风;一旦消息外漏,自当咎由自取!”正当许多常委各怀心思想事的当口,方宏达敲了敲桌沿道。

会议接着第二议程,是有关凌海县政治生态治理问题。从方副书记严肃的神情看,从本月起,凌海将作为“作风整顿年”,由市委排除一个指导组进驻,先从县委、政府班子着手。“现在,需要大家做两件事:一是,讲清楚自己‘屁股上的屎’,这叫做‘先礼后兵’;二是,开展一场‘政治思想清整’,可以这样说‘正本清源’!”方宏达将手举起后,往下一砍毫不客气道。

“哐啷”,最角落的茶杯落地声,随着方副书记的末了话语,一声清脆响起。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聚焦过去,原来是拿开水泡茶的秘书科长何辉,不小心碰掉了一个茶杯!

但,有人看到,似乎在副县长座位上,有一个人好像脸色煞白……

县委常委扩大会,一直开到深夜十二时。

每位在场的领导都低下了平日里那高昂着的头,估计这是有的心里在翻江倒海,有的在想着自己如何金蝉脱壳,有的在思谋着……

突然,只见一辆救护车驶进县委大院,然后闪烁着登,没有鸣笛再驶出来……

钟秘书被抓一事,真得像电视剧的情节安排,无巧不成书。

原来,在钟秘书被省公安厅治安支队抓获的当晚,是恰好省城要召开一个国际性会议,再过一星期,许多国外政要将云集此地。

为了确保各项安保工作环环相扣,不出丝毫纰漏。当晚,省公安厅突然来了个实战演练,模拟在某高档住宅小区发现某国一名乔装为一个富商的杀手潜入境内,就居住在这个小区内的某一幢楼;但是,具体是几号楼,那个房间?此人是男是女、高矮胖搜、年龄多大等一概不清楚。

作为专门入户核查户口的治安支队第一大队的警察,就在当天晚上十时许,进入该高档住宅小区布控核查。

恰巧,在省城参加培训的钟情,那天没事,遵照张峰的嘱咐,到这处已经闲置半年之久隐匿小区内的“私宅”关照一下,开开门窗,让其吹吹风,透透气。

不知是闲的百无聊赖,还是“春心荡漾”,钟情掏出了在进的该门时,所拾到的一张“卡片”。他定睛一看,里面写着“含苞欲放的大学生妹子”“欧洲大波女郎”“日本留学生靓妹”……那上面的女子,一个个袒胸露乳,让他不禁想入非非。

于是按照上面留的手机,打了过去,不到十分钟,一名身材修长,身着暴露,皮肤白皙,操着半生不熟普通话的外国女郎,敲门而进。

“砰砰砰……治安核查,请开门!”正当钟秘书颠鸾倒凤之际,一阵敲门声和着催促声响起。

当慌忙中裹着不整衣服不得已起床开门的钟秘书,一拉开门,一队警察在物业的引导下,带着一阵料峭春寒,蜂拥而入。

一番当场询问与核查,裹着毛巾躲进大衣柜外国妮子,便毫无悬念地被抓了个现场。到了警队,吓得差点尿裤子的钟秘书,最后不得不交代了他的身份以及嫖娼的过程。但关于房子的户主,他也同时坦白了。

为了核实清楚,这才出现了昨晚深夜省公安厅分管治安支队支的副厅长向戴忠诚打电话的前奏。但副厅长并没有具体透露,警察在对房间里进行初查时,同时还发现摆放在一个房间里的诸多古玩、高档酒等物品。

事情涉及到一位“市管领导干部”,因此引起了省公安厅领导的重视,特地向省委领导请示后,向丹州市委书记通报此事,并暂时封存了该楼房。

在凌海县召开常委会之前,根据丹州市委书记杨刚的提议,市委常委会作出对张峰“暂时停职”处理,先由市纪委接手此事,再看事情发展如何。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领导干部,要时刻‘体检’自己,看看自己是否保持清醒的政治头脑?带头履职尽责,带头担当作为,带头承担责任,是这一‘规定动作’的权责三问。只有答好这三道必答题,才能够牵住‘权与责’的‘牛鼻子’;只有不断擦拭思想政治这一镜面,才不使政治灵魂沾染杂质尘埃;才能坚持知行合一,行胜于言;这是培养自我革命勇气、增强自我净化能力、提高排毒杀菌政治免疫力的根本途径。”会议结束之前,杨刚书记面对在座的凌海县领导提出了要求。

据安排会议开水的县委通讯员小陈说,散会时,有好几个人跟随县纪委书记黄和东上车走的。

这个庚子年的那些“鼠辈”们,固定不好过。

“我交友不慎,亲小人远君子,被纸醉金迷、前呼后拥的生活所诱惑,落得这样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凌海县法院审判庭上,站在被告人位置上的王苏义几度哽咽。

旁听席上,40余名凌海县的公职人员近距离“观看”。

这是近段来,凌海县纪委监委针对监察对象,所采取的微信曝光、视频直播、现身说法警示教育同步进行的场景之一。

王苏义,是如何一步步突破底线,跨越红线,走上违纪违法道路的呢?

“王苏义,男,中共党员,凌海县农业农村局原副局长。自2012年至今,利用手中的权力,先后假借‘农村焦气池改造项目’,大肆造假,先后假公济私,从中套取国家项目补助300多万元,参与赌博并用于个人花费……”凌海县检察院出庭支持公诉的员额检察官蔡春泉,在法庭上的公诉词,不仅使参加庭审的“观众”,惨痛的教训,让在现场干部“刻骨铭心”。

与此同时,不少当地干部在法庭外,通过中国庭审公开网全程观看了此次庭审直播。此外,该县法院的微信公众号也推送报道了上午的庭审情况。

为破解对监察对象的“广谱教育多,管用警示少、泛泛提醒多,椎心泣血少、参观图片多,现场警示少”等“三多三少”现象,去年以来,凌海县纪委监委,针对《监察法》规定的六类监察对象,推出了微信曝光、视频直播、现身说法等既有“深度”又有“广度”与“力度”的三“度”齐下警示教育做法,达到诠释监察法又解读党政纪且警醒身边人的目的。

“王苏义,曾是我们的县农林水利局原副局长,如今却在出现法庭上‘现身说法’,这种巨大反差,发人深省。”走出法庭,凌海县商会会办公室主任王东贤十分感慨。

“作为国企管理人员,我也面临着同样的诱惑,真是处处有陷阱;要时时小心谨慎、自省自重,才不至于误入歧途啊!”卫莉是凌海县一家国企的副总经理,尽管当天没能到现场观看庭审,但她在办公室通过中国庭审公开网,全程观看了此次庭审直播,几度陷入沉思,不仅嘘唏不已道。据说,仅当天整个凌海县观看庭审直播的网络点击量,就超过2.4万次。

对于典型案件,除了运用网络视频直播庭审过程,实现法庭内外、线上线下同步开展警示教育外,凌海县纪委监委还深入剖析案件特点、原因以及预防改进措施,在全县范围内开展警示教育大会、到案发单位“送教上门”、通报警示等,达到办理一案、警示一片,整改一片的效果。

对于全部六类监察对象,凌海县还运用网站、微信等平台持续推送曝光典型案例,并根据时间节点,有针对性开展相关警示教育。

“今年年初,我们结合村级组织换届选举工作,组织参观警示教育基地、开展任前廉政谈话等,为新当选的村(居)支委干部上好‘廉洁第一课’。”在当天的网络直播后,凌海县纪委相关负责人如此介绍。

“监察对象覆盖到哪里,警示教育工作就要跟进到哪里。”凌海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监委主任黄和东,在庭审直播之后的电视讲话时,用一部分数字来阐释:去年至今,全县共通报典型案例9起10人,开展各类警示教育活动40余场,近3000名党员干部、公职人员参加,其中村(居)“两委”干部、国有企业和公办教育医疗机关管理人员5000余人,实现了监察对象全覆盖;最后他还强调:根据市委、市纪委监委和县委的工作部署,从今天起,我县将在全县开展“干部作风整顿年”活动,时间为期一年,欢迎全县广大干部群众,来信来访,为我县干部作风的整顿,建言献策并对干部存在于作风之中的问题,进行举报!

最后,字幕还打出了相关的举报电话、举报信箱地址等。

一阵春雨,淅淅沥沥,把房前屋后的树木都洗的一尘不染,那些争春燕子在屋檐下呢喃着,忙着衔来泥巴筑巢。

百无聊赖的蔡家驹,看到了电视屏幕里的那些内容,感觉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

因为他知道,在极品茶屋那些参与赌博的人中,有好多位是凌海的干部,除了“放水”给陈长伟,其他人的那些“放水”,他们一进入纪委监委的“视野”,他们扛得住,不会说吗?

“只有天知晓咯。”搓着有点发痛的太阳穴,蔡家驹歪躺在皮沙发里,自言自语道。

“蔡会长,大事不好了,沈副县长被市纪委留置啦!”这通电话,让蔡家驹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忙不迭问:“小陈,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沈副县长是从商会被市纪委的人带走的。”小陈毫不犹疑道。

“这下子,凌海可要‘地震’啊!”蔡家驹有力无气喃喃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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