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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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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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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惑》连载

第一十二章 没缘分的缘分

有爱就有恨 或多或少

有幸福就有烦恼 除非你都不要

跟你的温柔比较 一切变得不重要

没有你 分分秒秒 都是煎熬

有爱就有恨 或多或少

想一次白头到老 说再见太潦草

看你头也不回地走掉 心里像火烧

分分秒秒 没有你 管他艳阳高照

忘记你我做不到

不去天涯海角 在我身边就好

……

张学友的歌声在屋子里回荡。郑刚躺在床上,将脑袋枕在床边,盯着天花板。老房子的天花板不白,特别是这黄昏时分,更是灰塌塌的,一些说不清形状的图案,散布于它的角角落落,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有许多东西可以想,特别是现在这样独处的时候。当然他也可以不想,许多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人要求谁必须把它铭刻在心。但总有一些东西它生来就不安分,你想把它摈弃于记忆之外,从此不再想起,让它自生自灭,来的不声不响,去的更应该无声无息。可它总会时不时地牵动你的心神,让你不知所措。它若一个浑身长刺的家伙,总会刮到一些东西,刮伤你脆弱的心,使你为之滴血,流泪,悲痛不已。当然可以用另外一种来替代,或者用这另外一种将其残忍地压于心海深处,让它永远彻底地没了声息,但谁又能保证后者就真是一种水到渠成,完美温馨的幸福……

最先有进门的是皓远,“郑刚,在呢?!”

郑刚没回答,也没起身,甚至他的头也没抬一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天花板。

皓远见怪不怪,从饭堂的那次“缘分论”之后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原本就不太爱说话,现在更是很难和他说上话了。

皓远身后的贠涛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中的激动,中午没逮着机会,下午又太忙没顾上,现在看郑刚一个人又怎能错过,三两步就走到郑刚的床边,“你是没见胡伟那小子当时的熊样!”是他找来皓远和大鹏给他报仇的,他自然要让他知道。

郑刚却将身子转了过去,将不太适合用来传递情感的背给了他。贠涛顿觉无趣,干咳了一下,对皓远说:“嗨,瞧瞧,啥人嘛,这是!”

皓远笑笑,他早已习惯了郑刚的沉默寡言;贠涛的咋咋呼呼。

后进门的大鹏已拿出了扑克在招呼和他一起进来的其他几个舍友。这次贠涛倒还机灵,从郑刚床下拽出一只小板凳给自己先占了个位置,当然这也是他觉着彻底没了在郑刚面前表现的机会,无聊无处发泄,尴尬得以解脱的一个上上之举。

皓远没加入,在郑刚对面的下铺坐了下来。他的眼前还是郑刚的背,他没有回过头来的意思。手机音乐依旧在响着,仍然是张学友的《忘记你我做不到》,他设了单曲循环。

他究竟是忘不了王彤还是曾经的李彤?不管是哪个,他不是说该放弃了,该结束了么?当然每一次放弃总会给人带来痛苦与难以磨灭的伤痛,这也在所难免。皓远忽然想起了云云,他拿出手机给夏荷发了个微信,“出来转转!”

夏荷回复得很快,一个拥抱的表情,“你在哪儿?我在厂区大花园呢!”

皓远知道花园的旁边是一片较为壮观的绿化带,他们经常去。

夏荷果然在那儿,她靠着一棵高大的法桐,愈发显得娇小玲珑,楚楚动人。皓远的心不由得一颤,这是他深爱的女人!

夏荷冲他招手,皓远在快到她身旁时紧跑了几步,将她抱在怀里。夏荷挣扎了一下,又怎挣扎得开?只得移动脚步,渐渐地转向树后,距法桐不远的长椅上正有一对情侣,她怕他们看见。其实他们也没时间看她,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想我了?”夏荷终于安静下来,羞涩地望着他,脸颊红红的。

皓远有一种想吻她的冲动,他的唇果然就落在夏荷脸上。

“有人看呢,别!”夏荷慌乱地抬手推他,眼睛却已经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着。皓远的手臂愈发搂得紧,夏荷将双手也环上了他的腰。

许久他们终于分开,皓远牵着她的手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初秋的草还留着夏日的兴奋,对于自己的命运,对于即将面临的枯黄它们也不在意,绿依然是它们追逐的主题。

“云云……”皓远想起了来找她的目的,可刚开口就被夏荷抢过了话茬。

“想她了?”夏荷的嘴噘了起来。

“想哪儿去了!”皓远揽着她的腰,“我有一个想法,也不知道可不可行,想把云云介绍给郑刚,当然他们早就认识。”她看着夏荷小巧的鼻子,还未散去红晕的脸颊,又一次有了吻她的冲动,但终于忍住,说道:“就是想撮合他俩!”

夏荷避开皓远炽热的目光,认真地说:“其实这事我也想过,他们本来就是同学,相互之间又不陌生,而且云云本来就喜欢他,如果郑刚能够忘掉过去,他们结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我还没问郑刚的意思,”皓远说:“不过他既然说‘要结束了’,那么我想他就是要和以往的荒唐告别了,他要忘掉过去!”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他也只有忘了过去的那些伤痛,才能在心田给未来空出一隅之地,然后让崭新的情感生根发芽。”

夏荷说,“对,忘了过去他才能看到别人,才能看到真正爱他的人,真正值得他爱的人。夏荷转过脸看着皓远,她真地希望云云和郑刚能走到一起,“云云喜欢他,她肯定会投入更多的热情给他,郑刚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感动了。况且郑刚也不一定觉察到云云对他的喜欢,听云云的说法,她好像从来都没对郑刚说过这事儿,或许真的会一拍即合呢!”夏荷看着面前地上依然蓬勃生长的青草,不禁对她所设想出来的爱情有点得意。

“但愿吧!”虽然郑刚与王彤的情感纠葛开始之后他就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很冷漠,当然他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但他们曾经的关系确实很好,皓远也希望郑刚早日从感情的泥沼中走出来。

“你说李彤的对象会不会还是那个唐志?”夏荷转头望着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厂部的静雯说也没见有男的来找过她,李彤现在好像没对象。”

皓远对夏荷的好八卦是真服了。“你专门去问静雯了!”他笑着。

“哪儿呀,我就随便问问,嘿嘿!”夏荷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是天生的性格,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

“其实这事或许云云知道,虽然她和李彤只是同学,或许因为郑刚这事她们的关系也一般,但作为李彤与唐志交往的旁观者她应该知道一些吧!”皓远说。

“要不把云云找来?”夏荷的热情又一次高涨起来。皓远也就是随便做个分析,看夏荷的兴奋劲忽然又想逗她一下,却看见薛玲远远地走了过来。

薛玲也看到了他,似乎有些慌乱,她的身子猛一趔趄,可能是踩到了石子或者被地上某个不易察觉的的小坎勾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镇定,不再看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夏荷也看见了她,因为云峰的原因,她早就排除了薛玲是自己情敌的可能,“薛玲!”她热情地喊了对方一声,这些天她们竟然还成了朋友,这是皓远没想到的。他本来想跟夏荷单独待会儿,看来是没戏了。

薛玲听到了夏荷的喊声。当她看到皓远身影的那一刻起,她的注意力便完全被束缚在这儿,自然不会漏掉来自这个方向的各种声音。虽然她极力保持着原来的步幅、步频,想尽量地使自己镇定一点,假装没听见、没看见,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出他们的视线,但天知道她的伪装是否能够不被察觉。如果夏荷不在她肯定会欢欣前往,这本就是她所期望的。可现在……她终究还是走了过去,皓远看到她过来无奈地站起身来,向薛玲笑笑。

“干嘛去呀?”夏荷拉着她的手问。

“哦,没事,我……散散步。”薛玲说得有点结巴,她很少这么紧张过,“你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荷却不由分说拉她一起坐下。皓远也只得再次坐了下来,他坐在了她们对面。

“猜猜我们在聊啥?”夏荷给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

薛玲心里说:还能聊啥?恋人之间的事呗——这分明就是显摆!她自然不会这样说,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开口道:“我哪儿知道呀,说来听听。”

“我们在说郑刚,”夏荷说:“嗯,郑刚!”

“怎么又是他?”薛玲觉得有点无聊,她不太喜欢郑刚这个人,也为自己当初没给他“相信缘分”的答案暗自庆幸,如果不是那样,那么她现在的情况可能就会和王彤一样。“哦,听他的意思可能不会再纠缠王彤了。”薛玲随口说道。

“你知道唐志吗?”夏荷没接她的话茬,却压低了声音说:“就是厂部那个李彤的男友。”

“唐志?”薛玲摇了摇头,“没听过。我就知道李彤和郑刚处过,至于其他我还真不知道。”

夏荷又想起了云云,“我找一下她呗?”她看了眼皓远,皓远自然知道她在说谁,还没等他开口,夏荷已经打开微信向云云发出了语音邀请。

铃声响了许久却不见应答,自行断开。她又拨了电话依然没人接听。夏荷有点失望。

云云的语音消息却回了过来,“有事?我在洗衣服呢,腾不出手!”

“你说李彤现在有没有男朋友?那个唐志还会是她的男友吗?”夏荷问。消息一发出,却忽然有点后悔,她的问话肯定会勾起云云的回忆,而那回忆对她来说毫无美好可言;而她夏荷对郑刚这事的过分关心和好奇也是不是太那个了?嗯,对,是无聊透顶!

“唐志?应该不会吧!”云云的回复很快,显然她并没为那些陈年往事纠结,“郑刚在晚会上向李彤求爱之后他们应该就断了,当然不是因为郑刚,唐志他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云云又接着又发了一条,“郑刚也再没去过学校,可能也没找过李彤,一直到我们毕业有两年多的时间李彤好像也再没谈过恋爱,至于以后我就不清楚了。”

这其中有很多东西也只能算猜测,不过夏荷他们也没必要非去弄个水落石出,他们没那个时间,也没有去探寻别人历史真相的条件和耐心。

“我去洗衣服了,回来再聊吧。”这句的末尾云云加了个拜拜”的小表情。

夏荷收起了手机,对皓远和薛玲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郑刚说的那个放弃会不会只是放弃王彤,如果李彤现在没对象的话……夏荷的意思大家自然都清楚,没人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以郑刚的性格,不管李彤现在有没对象,他都有可能再去追,没有啥事是他不能做的。”

夏荷的这个说法皓远不敢苟同,他和郑刚一直住同一个宿舍,在饭堂的“缘分论”之前从没听他提起过李彤,或许他忘不了她,但肯定早已不再来往了。谁的心里还能没点难忘的记忆?但那只是记忆,是过往,很少有人再强行将其和现实结合起来,它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皓远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薛玲对这事没兴趣,她看着远远的厂房,厂房门前也是一片草坪,但因树木等东西的遮挡根本就看不到——她其实什么都没看!这时却插进了一句,“郑刚追求王彤就是想引起李彤的注意,他在王彤这儿败得越惨对他的计划也就越有利,他可以以此来博取李彤的同情,同时因为以前的那段往事也会让她更加内疚,从而改变初衷,投入他郑刚的怀抱,郑刚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心机男!”这也是薛玲一直以来就坚持的观点。

皓远不想辩驳,万事它总有一个结果,那就静等吧!郑刚和云云能在一所学校求学,现在又在同一家工厂上班,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不管怎样他还是想撮合一下他们。

当皓远和郑刚走进饭馆的时候夏荷和云云已经坐在了那儿。这是这一块唯一一间像样点的饭馆,它和工厂的饭堂相邻,也是皓远和他的舍友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看到他们进来夏荷和云云同时抬起头来。夏荷自然心知肚明,这是她和皓远提前商量好的。云云猛然看到郑刚,忽然心中一阵紧张,她没想到他们会在这儿相遇,虽然此前夏荷以各种方式多次在她跟前提起过郑刚,还打趣说要为他们牵线,但她并没在意。她和郑刚现在同在一家工厂,偶尔也会遇到,但总是尽可能地避开,以免彼此尴尬,在郑刚离开学校之后她就已经开始学着忘记了。看着夏荷诡秘的神情她似乎知道了他们约她和郑刚的目的,她也就愈发局促不安,甚至有点后悔和夏荷一块出来了。

“云云,你好!”郑刚却很大方,向她伸过手来,但这种大方却没能持续多久,他们握过手之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餐桌上,不再离开,他没再看她。对于郑刚来说他们只是同学,他隐约能感觉到云云对他的好感,但这不是他应该喜欢云云的理由,他有他的真爱,这真爱在自己的思维反复中也许已经变了质,可他并不想认真审视,也不愿意承认,他无数次地对自己说,他爱的就是李彤,此生无悔,却又无数次地将这一说法推翻,他想忘记,想彻底地忘记,当然这忘记的理由也很充分。

他们默默地吃饭,其间有几次皓远和夏荷都竭力地想让气氛活跃起来,给另外两人创造一个心与心交流的机会,但都被他们的沉默给打败了。夏荷终于无奈地看着皓远,皓远也失望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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