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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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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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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惑》连载

第一十七章 十二分的慌乱

皓远走得也很慢,想去找夏荷,却又不想去医院。他和李彤不熟,虽然同情,但也不至于因此就去围观或者专程探望她的伤势,况且夏荷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儿。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问问,点亮屏幕的瞬间,却看到了一则微信通知,那是薛玲发过来的信息,她昨天没来,今天也没来,她对郑刚没有好感,这是皓远知道的。除薛玲之外,王彤没来,云云也没来,她们都有各自的原因,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皓远打开微信,找到薛玲的头像,点开。

“你参加郑刚婚礼了?”这则消息之后间隔了几分钟又有一条,“当然你肯定会去,你们住一个宿舍,关系好像还不错!”

皓远看到“还不错”三个字,忽然想笑——是那种自嘲的笑,他终于还是在心里为他们曾经的关系嘿嘿地笑了一声。关系不错,这叫关系不错?他曾经确实也觉着相对于其他舍友,他与郑刚的关系是不错的,可现在看来,郑刚对他,以及关系稍微好点的大鹏、贠涛都隐瞒了许多东西。他们不知不觉还曾在他所编织的圈套(皓远觉着现在可以说这是一个圈套了)里无知地出演了角色,而且还都自我感觉良好——那是一种朋友间就该有的义气。这可能也是郑刚早就料到的,当然他可能也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他只是在挖空心思地完成自己的既定计划。

皓远回了一句,“是啊,我、大鹏、贠涛还有其他几个,我们宿舍的全都到了,而且昨天就到了!”

“婚礼还算顺利吧?”薛玲问。她回得很快,或许一直在等他的信息。

顺利?薛玲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难道她知道了什么?皓远对他的问话感到惊奇,不过也没多想,直接回道:“郑刚没参加婚礼,中途走了;李彤割腕了,在医院,也不知道现在啥情况。”

薛玲只是简单地回了一个“哦!”然后半天再不见说话。

皓远终于断定她肯定知道一些事情,不然她不会如此冷静。不管是好奇还是惊叹,对这样的婚礼结局任谁都会有所反应。不过薛玲的知道与否与他皓远并没一点关系,他自然不会在这上面纠结。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市医院门前,这是距酒店最近,也是本市最大的一家。两家的大门遥遥相望,如果没有其它原因的话,夏荷她们应该就在这儿。皓远拨通了夏荷的电话,她们果然在这儿。

李彤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在发现及时,处理的当,并无大碍,但可能得在医院保养几天。夏荷本来想立马就走的,静雯却让等她,她和李彤的关系不错,想多陪一会儿,夏荷也只得勉强待着。这时恰好皓远的电话来了,解了她的围,她便对静雯歉意地笑笑,又嘱咐李彤保重身体,不要再做傻事,然后出了医院来找皓远。

皓远站在雪地里等着夏荷,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忽然又响起,他看了下手机,还是薛玲,正要回复,夏荷已经从台阶上走下,向着他跑了过来。皓远只得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兜里,放假那天的尴尬他还记得很真切,不想再弄出更多的不愉快。

“他们呢?你们吃过饭了没?”夏荷还未站定,就问。

“都回家了,你还没吃?”皓远关切地看着他。

“从酒店出来就到了这儿,都没吃呢!可饿死我了!”夏荷夸张地呼了口气,一脸的委屈。

皓远拉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刚找到了一家,味道还不错。”

夏荷却站着不动,将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又累又饿,我实在走不动了!”

皓远笑了,“那咋办?公主殿下,难不成让我背着你走?”

夏荷歪头望着他,也笑了,“背着也行,这主意不错,那就背着吧!”

皓远自然是在开玩笑,本只是为了逗她开心,大街上说没人也总有那么几个匆匆忙忙在雪地里跋涉的,他怎好意思?“走吧,不远,挺近的,几步就到。”皓远说,他再次拉了拉夏荷的手,转身欲走。

夏荷却依旧赖着,而且还跺起了脚,“不嘛,背我!”她又噘起了嘴,这是她的必杀技。皓远哪儿受得了,他无奈地看了看左右,将后背给她,“服了,服了,我的姑奶奶!”

夏荷开心地笑着,趴在了他的背上。她知道只要自己坚持,他肯定会答应。

没走几步,皓远的微信又接连响了几声,他没看,他没法看,他的手托着夏荷。当然他也担心还是薛玲,不过也可能是其他人的信息,不管是哪种,它们都没有夏荷重要。

夏荷在他的背上很不安分,她的双腿一晃一晃,嘴里哼着一支不仔细听还真辨不出调调的曲子,呼出的热气一阵一阵喷在他的脖颈处,一种痒痒的感觉,皓远竟有些醉了。在这公开场合他真的是有点不好意思背夏荷的,这时却有点舍不得了,他将夏荷的身子又向上托了托,继续向前走去。

夏荷摸索着掏出耳机,一头自己留着,另一头塞入皓远的耳朵。这是一首时下非常流行的男声网络歌曲,叙述了草原上的一对恋人因为某种原因最终没能在一起的故事,它伤感的旋律感动了无数痴情的少男少女。

午后竟然出了太阳,泛着一抹白亮亮的光,分外耀眼,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有路人擦身而过,转脸看向他俩,当然也可能是随意地一瞥,没有任何想法,也不会有丝毫的惊奇——年轻人的世界总会有不一样的浪漫。

夏荷终于还是害羞了,出医院大门不久她就从皓远背上滑了下来,不过又挽起了他的手臂,耳机仍旧两人共用,男歌手沧桑的声音结束之后,短暂的停顿,又是一个甜美的女声,竟然还是那首歌!皓远转头望着身旁的夏荷,捏了捏她的鼻子,打趣道:“怎么老听这种凄凄婉婉的歌?你这心里整天是怎么想的?”

夏荷也扭头望着他,轻哼一声,半撒娇半认真地说:“这是在提醒你呀,我可不要这样的结果!”

“那该听听开心一点,阳光一点的!”皓远有点诧异。

夏荷忽然满脸的严肃,看着远方,幽幽说道:“我怕有一日,我也会面对歌中所唱的那种结局!”她或许想到了医院里的李彤。夏荷表面上看似活波开朗,实际上却总会因一些事儿莫名其妙地多愁善感。

皓远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看着她娇美的容颜,那清澈的眸子中正站着他皓远,渐渐地被一层朦胧的水雾所笼罩。他将手臂环上她的腰,疼惜地将她拥近,“怎么了?没事净瞎想!”

薛玲到酒店的时候,一楼大厅几乎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几个服务员在忙着打扫卫生,她没想到婚礼结束得竟然如此之快。她也收到了邀请,原本不想来的,她讨厌郑刚。却又很想见到皓远,而郑刚的婚礼可能是这个假期见到皓远的唯一机会,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但她也想象得到皓远的身旁除了他的舍友之外肯定还有一个夏荷。她当然不愿意见到夏荷,也很怕见到,她是她的情敌,而且皓远已经给了她不可替代的地位。自己在他的心里或许也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同事,甚至永远都无法改变,他转过身或许就会忘记她。可她又不能不来,她阻止不了自己的脚步,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分。

走出大厅,白亮亮的阳光照着洁白的大地。街上的行人穿着各色漂亮的服装,他们都有自己的心事儿,他们同她一样思念着某个人,眷恋着某个人,或者已经有幸共同创建了一个幸福的二人世界,当然那是所有人情感生活的终极目标,他们为此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都不会轻易放弃,这其中自然也应该包括她薛玲。

她给皓远又接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却都不见回复。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那个夏荷在不在他身边,他们又是怎样的一种亲密,怎样的一种如胶似漆……她肯定在,她看住了他的手机,他没有机会回复!薛玲猛然间醋意大发,她还从来没嫉妒过任何女人,她被众多的男性追捧,被他们像神一样地供奉着,她又怎能轻易地放弃?她决定给皓远打电话,那连续的铃声一定会让他不知所措,也一定会让她身旁的夏荷惊惶不安,而这正是她这个时候所期盼的,她就是要撕碎那甜蜜的恩爱!

第一遍铃声响过之后无人接听自动挂断,薛玲重拨,令人忍俊不禁的彩铃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怎么老是打电话给我

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喜欢我你就说呀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就算你老打电话给我

可是你还是要说喜欢我的嘛

你说了我才知道你喜欢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呢

大家要讲道理嘛

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吧

难道你真的喜欢我呀

……

这一定是那个夏荷给设置的,也只有她会选择这样无聊的彩铃。薛玲恨恨地想。

薛玲第一次拨过来的时候皓远就已经听到了,也猜到可能是薛玲,只是将手机迅速地调成了静音,他没有直接挂断,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挂断——夏荷就在他的身边。如果是其他人打的,无人接听之后他肯定会选下一个认为合适的时间再打过来;而一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女人的电话若没人接听或者被直接挂断,那必将是接二连三地轮番轰炸。果然第二遍的铃声再次响起,当然已经成了单纯的震动,然后第三遍,第四遍……皓远知道了那是薛玲的电话!

夏荷听着歌,当然她也可能是在想着心事,她听不到那微小的震颤音,况且还深藏在皓远的衣兜里。

皓远有些慌乱,他握着极不安分的手机,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无法控制眼前的局面,虽然他问心无愧,可对敏感的夏荷又如何解释得清楚?他神经质地望着左右,祈祷着手机的震动快些结束。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酒店门前。两边红底金字的婚联还没去掉,仍旧是一副喜气洋洋、温馨满满的模样,而那被婚联装饰着的大门旁正站着一个人,一个他此时此刻并不想见到的人——薛玲。

薛玲也看到了他,她没想到在众人已经离去之后还会遇到皓远,虽然这是她所期望的。她怔怔地站在那儿,手机还放在耳边,那令她莫名地有点心痛的彩铃声还在继续响着。

皓远有片刻的迟疑,当然他们隔着一条马路,说近也不近,完全可以很自然地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然后拥着夏荷,听着夏荷喜欢听的歌再继续向前走下去。可他却很难做到自然,他看到薛玲望着他的时候,便已经肯定薛玲望着他的时候也看到了他望着她。他们终究是同事,不是上世的仇人,也不是今生的冤家,她的电话没接,狭路相逢再不理不睬,总有些说不过去,况且她找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自己还一无所知。

他不愿意伤害薛玲,就很可能伤害到夏荷。夏荷果然觉出了异样,她也将头转向酒店,自然就看到了薛玲,心中便有了一丝不快,不过她没说话,她看着皓远,她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那一丝慌乱。

皓远没做亏心事,却感到十二分的尴尬。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了,马路对面的薛玲放下了电话,他看到了薛玲已经绽开的笑容,因手机而生的慌乱并没因手机的终于安静而消除,却凭空又增加了一分。他有点后悔了,其实刚才完全可以接听薛玲的电话,那么就不会有现在与她见面时的尴尬,也可以更早地向夏荷证明自己的问心无愧。

薛玲已经走了过来,她向他们招手,她向皓远招手!夏荷不想见到她,自然不愿意继续呆着,她准备走了,她的脚步已经迈开,可她的手还在皓远手里,他握着它,并不打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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