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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思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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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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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去流浪》连载

第一十五章 转向与徘徊

见识了人类生活的钢筋水泥森林根本没有在我们心中引起丝毫涟漪,只有人类这么纤弱的动物才需要建造个坚硬的碉堡把自己关在里面,我们大象以大地当家、以天空当屋顶,潇洒走天下。我们毫不留恋人类的县城,无法从城里边穿过,我们就绕道城郊山林继续北上。

一路遇不到值得停留的地方,我们前进的速度就越来越快。转眼我们来到了一个叫作玉溪的地方,这地名很好听,地如其名,应该是一个有着许多清悠悠的流水的地方吧。

不过我们路上没有遇到水,所以,当走进一个院子,看到墙脚有个水龙头时,外婆迫不及待地上前去,用鼻子拧开水龙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我们十五头象象不慌不忙排队依次喝饱喝足了水。

当然,喝了水后我们没有为人类关上水龙头。因为我们并不会像人类一样懂得要节约用水,我们喜欢看到水龙头里哗哗哗地流出清冽冽白花花的水。

可能人们会感到奇怪,我们大象怎么竟然会使用人类的工具,竟然懂得拧开水龙头喝水?

其实这是由于人们不晓得我们大象有多么聪明。我们只要看见过一次别人(这里既指人类也包括大象和其它动物哦)操作,无论是拧开水龙头还是打开门扣或别的技巧,我们就学会啦并且能牢牢地记在心里。外婆她们在地球上生活了几十年,应该不止一次地目睹过别人拧开水龙头的场景。此次是我们三头小小象生平第一次见识水龙头的神奇,而从此后我们就学会使用这种人类的输水工具啦。

遗憾的是,为了进到这个院子里找水喝,我们又不得不拧坏了院子的大铁门。

在这个院子里,我意外地遇到了一只勇敢的小狗狗。它被一道大铁栅门与我们分隔开来,因为我们不需要进入到关着它的铁门里,所以我家长辈们并没有去破坏那道门。大家看出来了吧,其实我们傣塔家族一直是很克制很理性的,我们真心希望跟人类和平共处,这一路上所造成的破坏实属无心或无奈。

从我们踏进大院里,那只狗狗就隔着铁栅门对着我们汪汪狂吼。知道它根本威胁不到我们,家里的长辈们都懒得理睬它,由着它在铁栅门那边上窜下跳耀武扬威。大家都排队喝水去了,我却独对那只胆大妄为的狗狗产生了兴趣。

森林里的动物几乎没有敢向我们大象挑战的,就连老虎、狮子都要让我们三分呢,这是外婆亲口告诉我的。我也亲眼观察到,所有动物在一头成年大象面前都显得身体小得像个玩具,显然不堪一击。

然而,眼前这只小狗狗身子小得怕是还不及外婆的半根象腿重,可它竟然目中无象,胆敢不停地朝我们狂吠跟我们叫板。它与我们上次在村子里遇到的那只吓得浑身颤抖的小狗就像是不属于同一类,有意思,好玩,我喜欢。我站在门对面向它挥挥鼻子戏嬉道:“你真不像狗狗,你胆子真大!你简直有点像狼,你甚至比狼的胆子都大。”它浑身长着棕黄色夹杂着黑色的毛,两只眼睛上方有两小撮黑毛活像人类的两道眉毛。听到我的话,它气得浓眉怒张,越发狂跳不止,好像自己真的有本事护住这个大院似的。

“你们是什么东西,胆敢弄坏我家大门闯进来?!”那狗狗嗥吠着恶声恶气地质问我。

哦,原来它竟然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东西,难怪胆子这么大。“我们是大象,是从西双版纳森林走出来的傣塔大象家族。我们一路向北流浪,途中没遇到水源口渴了,我们来你家只不过是想来找点水喝,我们并没有恶意。”

听了我的解释,狗狗稍稍冷静了点,“要喝水你们也要先跟我家主人说一声才能打开门呀,你们弄坏了门要负责赔偿!”

“呃,这个嘛。”我无奈地挠挠头,“我们还得赶路呢。”

这时妈妈催我去喝水。我只好跟那狗狗说:“我先去喝水咯。赔偿的事得跟大象象们说。”

那狗狗仍不依不饶地对着我的背影嚷嚷:“你别跑,先说好赔偿的事!”

待我们全家喝饱水走出大院,那狗狗仍一直朝我们嗥叫着赔偿的事。它真的是一只忠于职守的好狗狗!

我们继续一路向北快速挺进,很快进入了赫赫有名的春城昆明的晋宁区,据说我们离昆明热闹的主城区只不到百里路了。一路上听人们议论,说我们这群大象是要去昆明参加今年10月的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嘻嘻,本来我们此次北上游走就抢尽了风光,刚巧遇到这个盛会,更让我们一时风头无两。不过我觉得,这届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也许也因为我们这群大象而更受关注了呢。

“外婆,带我们去开会吧,我想去逛春城。”我扯着外婆的大腿央求。

“傻孩子,大城市里人山人海,我们这么容易进去吗?”外婆近些天来时常凝眉沉思。

这些天来,我们明显地感到在路上遇到的人类停放的大卡车多了起来,沿路人类还放置了很多食物。我们聪明着呢,知道这是人类想让我们沿着放置食物的方向走,不希望我们往人多的地方走。人们害怕我们就像踏死那两只母鸡一样踩踏人类,这确实是个问题,虽然我们很想到大城市逛逛开开眼界。

“再往北走,可能人类居住地越来越密集,怕是适合我们生存的环境越来越难找咯。”外婆有些动摇了。

另外,天气的变化也是个大问题。近些天来,我们感觉到似乎真的渐渐进入北方了,天气越来越凉爽,尤其早晚气温很低,比我们老家冷凉很多。我们老家即使下雨的时候,天气也不冷。这些地方不像我们老家,这里天上一下雨气温就会骤然降低许多,即使大白天的,遇到下雨天气温也会突然变冷。有几次下雨时,长辈们只好把我们几个小小象围拢在中间,用身子为我们遮挡风雨和寒气。外婆几次咕哝说,这鬼天气,我真担心小象们受不了。

还有个问题,也许也是导致外婆决定结束北向前进调头回南的关键因素——越往北上山林植被变化很大,野外食源渐显匮乏。若不是近些天来人类在路边投放了大量食物和饮用水,甚至还有盐,我们家族为了填饱肚子可能要得花费比在老家时多上十倍不止的时间和精力,因为我们喜欢吃的植物越来越少,要得漫山遍野去寻找。

就在人类以为我们十五头象象队伍很快就要进春城“观光”的时候,外婆召集大家商量,“我们走了那么远,可传说中的那两条大河似乎离我们还很遥远,北方离这里可能还有很遥远的路途很广阔的天地。我们这一辈不一定走得到了,这次北游怕是到此为止了,我们没能走到的路留待以后的大象去走吧。”

“那我们是转回老家去还是留在这里?”曼依姨妈问。

“这里肯定不能留,”外婆答,“渡过元江以来还没有遇到过适合我们生存的地方。”

“这些地方植物虽然没有老家多,可我看生存倒也不会有问题,”三舅插话道,“我倒想留在这里试试看能不能生存下去。”这个小舅舅性格火辣冲闯,跟大舅性格截然不同。

“可我们这一大家子不能留在这里,尤其小象们可能难以适应这么冷凉的气候。”外婆跟三舅说。

“要不你们先转回去,我玩儿些天,如果不行了我又回去。”三舅满不在乎地回答,他已经快到成年离家的时候了,以他的性格是能独自闯荡江湖的。

外婆用长鼻子敲敲他脑袋,“你呀,我知道你胆子大有闯劲,可现在离家会不会早了点?”

“我不是就要离开你们了,我只是自己出去玩玩。我跟你们朝不同的方向走,难说我还能找到更好的地方呢,到时候我叫你们。”三舅涎着脸跟外婆说。

“真是儿大不中留呀,”外婆无奈地笑着说:“不过这一路走来看得出我们真的很安全,你独自去闯我也一点不用担心。”

三舅也说:“我也不担心你们。相信离开了我,你们老老小小也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这片天地安全着呢。”

因为这事,我们家族在昆明晋宁放缓了脚步,商量定了我们大部队往西南方向折转回去,小舅朝东南方向独自开路,如果遇到更好地方相互及时报信。

嘴上虽说不担心,可临行前,外婆把小舅叫在身边跟他仔仔细细交代了一晚上。小舅真是好样的男子汉,给我们小公象作出了表率,我觉得小舅活出了我心目中英雄的模样。

人类也许以为我们很傻,以为我们是由着他们投放的食物和阻挡道路的大卡车引导着调头走向南方,其实,这是外婆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是我们自己的明智选择。在这个问题上,人类太低估我们了。

现在我们傣塔家族只剩下十四头象象了,青壮年公象都已离群,英勇的首领外婆带领全家转朝西南方向,踏上回家的归途。

离开昆明,我们又折转回了玉溪,来到一个叫易门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很意外地遇到了一方山野林子竟然跟元江以南的地方很像,生长着很多芭蕉、芒果、菠萝、玉米,都是我们爱吃的,气候也温暖湿润,这是渡过元江以来遇到的最像老家的地方。这些天来一路急行军我们也累坏了,正好可以停歇休整下。我们全家白天在山林里躲着呼呼大睡,太阳落下西山才集体出门“干饭”。这里的人们对我们也很热情友好,总在路边放置很多玉米、香蕉给我们吃,我们每天都到人类的地盘上大吃大嚼,在这里盘桓吃喝了好几天。

其实我们也是一边吃一边等候着小舅,我们多次叫唤他告诉他这里有个好地方,让他转过来,我们在这里等他。尤其外婆很挂念他,说小舅还年轻不懂事,不放心他这么小就离开家人独自出去闯荡,而且是独自在这种远离老家远离象群的异乡,在这里生存可不会像两个大舅舅那么容易。

 可小舅似乎挺享受独行侠的生活,每次都答复我们,不着急,让他再自个儿走走逛逛,他去到的地方也蛮不错,他很喜欢。看来外婆她们拿小舅也没有办法了,天要下雨、儿要离娘,这是做母亲的大象都得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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