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好男不打钉,好汉不当兵。”在当今和平年代,当兵却是香馍馍。
“陋鼠巴子”的大儿子不知怎的从部队转到县武装部工作了。他愈发地神气,逢人便说谁家孩子想当兵,找他儿子准上!
那次他儿子骑了个军牌摩托车停放在家门口。一个过路民警以为是谁盗用了军牌,遂下车查问。不想他儿子冲出来提着民警的衣领:“你查什么查?!”亮出工作证给民警一看,民警立即唯唯诺诺。
这下子“陋鼠巴子”的妻子“泼妇婆”更是趾高气扬,到处说警察都怕他儿子,在他儿子面前点头哈腰。
“陋鼠巴子”的屋后面有一口塘,塘边便是大片的农田。
两夫妻在塘里养了一些鸭子,那鸭子时不时地跑到农田里生事。
五月初,早稻田刚刚插下去,还没稳蔸,他家的鸭子就在田里扒来扒去。一农户看见一群鸭子在搞他家的禾苗,顺手捡个石头去丢。不想正好砸在一只鸭子的背上,那鸭子顿时一命呜呼。
这下“泼妇婆”不得了。她站在那农户的门口破口大骂:“你这断手杆子的!你也和那畜牲一样,要把它打死?你今天不赔只鸭给我,我不得放出你!”
骂了又骂,那农户的妻子看这阵势是躲不过,只好出来检错,硬是赔了一只鸭子的钱给她。
这天,香菊去老鸦渚边上的晚稻秧田里去察看,发现秧苗被鸭子踩了个稀巴烂,于是跟“泼妇婆”打招呼:“你家的鸭子再不管,我可要撒老鼠药了!”
“泼妇婆”黑着脸说:“别人都不敢撒药你敢撒药!我家鸭子被药死,你死不脱!”
这时欧文的父亲背着把锄头上来,听到此话,火气一闹:“怎么死不脱?你还敢打人吗?”
“打你又怎么样?”
“你过来试一下,看我不一锄头咣死你!”欧文的父亲也毫不相让。
“泼妇婆”哪受得了这个气,乌天抢地大喊大叫说有人要打她,要“陋鼠巴子”马上打电话给两个儿子,要他们赶快回来。
香菊回到家把这些情况告诉欧文。欧文以为她两个儿子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怎么的。
傍晚时分,她两个儿子开车回来了。“泼妇婆”一直在马路上等着,两个儿子家也没进,直奔欧文家。这时“酒篓子”正站在马路边,他拦住那两个儿子:“你们回来也要查理问情,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向别人家!”
“泼妇婆”哪管得了这些,说:“不管那么多,今天不把他屋人打餐死的,不放出他!”
建伟的母亲看见“泼妇婆”两个儿子开车回来,马上跑到欧文家,通知欧文躲一下。
欧文也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便跑到二楼打电话给堂哥。
哪知建伟得知有人要打欧文,跑过来帮忙。
两个儿子找不到欧文,抓住建伟就是一顿打。
欧文父亲正准备去井边洗澡,见两个打一个,操起井边一根木头,朝着那小儿子的大腿就是一下。
“泼妇婆”见父亲帮忙,捡起一石头就砸向父亲,父亲顿时头破血流。父亲反手一木头也结结实实地砸中了“泼妇婆”的头!
这些事欧文在楼上都不知道。堂哥说,别着急,他马上开车从市里过来。
下面的人边打边到了马路上。建伟受伤最严重,他不管那么多,捡起一块大石头就把那大儿子的小车玻璃砸了个稀巴烂,车门也砸了凹了进去。
大儿子见砸他的车,马上打电话给派出所,说有人砸他的车。
此时,全宰相园的人,甚至邻村子的人都聚集在马路上。
过了十来分钟,派出所还不见人来,大儿子打电话吼叫:“王所长,怎么还不来!”一副命令的口气。
王所长来了,一下车就叫人把建伟控制住。
堂哥说就到你们屋场边上了。“泼妇婆”还在对父亲骂着“上门崽”“上门崽”。欧文指着她骂道:“你还在骂别人’上门崽’,你大儿子只生一个女儿,'蔸'都绝了!”
大儿子朝着欧文冲过来,这时堂哥的两辆车到了,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其中一个抓住大儿子就是一个耳光!
王所长立马放了建伟,跑到大儿子边上说了几句。大儿子立即放下准备切磋“武艺”的拳头。
堂哥走到大儿子身边:“是你在这里打人是不?欧文是我妹夫。你想怎么比试?我们今天就在这画个场地,你准备叫几车人来?我的人已准备好了,随叫随到。今天要是知道你回来打架,你市里走都走不出!”
大儿子早没了之前的嚣张,连忙说:“是,是。”又走到欧文身边准备跟欧文握手。欧文没屌他,说:“有本事你打啊!”
这时“泼妇婆”的女婿开车过来,带了把砍刀下车,大儿子连忙上去制止。
王所长连忙说:“今天是个误会,是个误会!”
堂哥对欧文说:“两边都有人受了伤,他的车也砸了,他不敢乱动就行了。你现在马上带你父亲他们去医院,要不要我拿钱给你?”
欧文说:“不要。”
堂哥又问:“你哥哥呢?”
欧文说:“哥嫂都去广东了。”
堂哥说:“怎么不到我矿里去做事?”
欧文说:“他是想走远点,组里一些事他眼不见,心不烦。”
“他这人太要面子了,在我面前讲什么客气。“
于是堂哥安排车带欧文他们去镇上取钱、上医院。
“泼妇婆”受伤严重,被两个儿子接到市里医治,家里只留下“陋鼠巴子”。
欧文承担了父亲和建伟的所有医疗费用。他不会在乎钱,因为钱与尊严相比,有如粪土!
第二天,建伟输完液回来,气不得出,抓住“陋鼠巴子”就是两耳光:“叫你两个儿子再回来打!”
“陋鼠巴子”被打得脸色铁青,往日的趾高气扬全没了。他的两个同母妻舅想上来帮忙,欧文拦住他们,说:“这是我们的事,你们不要插进来。这家伙在你们面前也一直耀武扬威!”
“陋鼠巴子”一直就奚落两个妻舅的儿子没有出息,没有他两个儿子强。
两个妻舅见欧文这么说,也不想霸蛮。
后来听说那大儿子离婚了。他老婆在铁路上工作,那次打架后,他硬要他老婆给他生个儿子。他老婆不肯,于是离了,找了个打工妹。
三十八
建伟的房子建好后,他父母就住在家里了。儿子李智跟父母在家里念书。李智念着五年级,建伟说他读书不行,死懒,不肯做作业。
秋季开学,欧文被调往天子村小学。到学校报到那天,校长拉着欧文对老师们介绍道:“这位欧老师是正牌师范生,宰相园的,好多年我就一直想他到我们学校来,可是一直调不动。”
校长姓邓,天子村邻村的。此人能说会道,人称“花嘴巴”。他哪想欧文到天子村小学来呢,上几年欧文找过他想调来,他一声不吭,说自己没这权力,现在尽说些光面子话。
“欧老师在宰相园上过两次‘战场’,不但文的行,武的也不错!”刘校长露出虎牙笑道。刘校长上一年就回天子村小学了。
欧文被安排上六年级的数学课。走进教室发现李智就坐在第一排,小家伙见到熟悉的欧文,脸胀得通红通红。
欧文先复习一下上学期的内容,他向李智提了一个问题:”6的因数有哪些?“
李智利落地答道:”1、2、3、6。“
欧文想:”这不是很好的一个学生吗?“
下课问李智上一年级的数学老师,那老师说:”那学生无可救药,经常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做作业,成绩很差!“
不久,有学生问欧文一个题目:”甲、乙两桶油共重100斤,从甲桶油里倒出20斤到乙桶,则两桶油相等。问两桶油各重多少?”
欧文觉得这个题目很典型,于是在黑板上教给全体同学:从甲桶倒出20斤到乙桶,则两桶油相等,说明甲桶比乙桶多40斤。100一40=60,60÷2=30,30就是乙桶的,甲桶:30+40=70。
讲完后,欧文开始讲别的作业。他发现李智没有听课,似乎在想着什么,继而又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欧文走近一看,本子上写着:“100÷2=50,甲桶:50+20=70,乙桶:50一20=30。”
咦,这小子的思路还简单明了!于是欧文把课停下来,把李智这种的方法教给了全班同学。
同学们都说李智的这种方法好懂!
欧文对李智说:“刚才你发现有不同的做法,就举手告诉老师,同学们就能及时向你学习,你也不会耽误听课。还有,要及时完成作业,孔子说,思而不学则殆。一味地思考,不动手去做,也巩固不了所学的知识!”
欧文转而对全班同学说:“我的李智同学,数学脑瓜子很不错!他如果认真学习,成绩一定会很好!”
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李智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挺起胸膛认真听起课来。
之后,语文老师说李智也开始做作业了,成绩在一点点进步。
期中,县里举行的数学综合智力竞赛,李智居然拿到了第二名!
邓校长感慨地说:“一个差生被欧老师搞成了优秀生,师范生就是师范生!”
三十九
欧文的儿子去了镇中学念初中,送他去学校那天,欧文带儿子报了到,又帮他摊好铺,中午的时候又带他去了街上买了些吃的,送他去宿舍时,小家伙看到高大的宿管老师站在宿舍门口,怯生生地居然不敢进去。欧文觉得好笑,忙过去跟宿管老师打声招呼,对儿子说:“你叫声老师,进去就是。”
对于儿子的学习,欧文一直是全程跟踪。儿子虽没有欧文那样的天赋,幸好一些难于理解的问题一教就懂,因此儿子至少还是一块可塑之才。
自从女儿出生后,香菊就忙着照顾女儿,儿子每周上学的事都是欧文忙前忙后,然后骑车送儿子去学校。这周星期五下午,欧文给儿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叫儿子走时,却不见了儿子踪影。欧文到处去寻,宰相园找了几遍,还是没找到,急得欧文口冒乌烟。
欧文突然想,儿子会不会躲到他伯伯家楼顶上去了?
欧文一路小跑,爬上了哥哥家的楼顶,果不其然,儿子蹲在楼顶的一间小屋边,双手抱膝,头埋在膝下。
欧文问:“你怎么不去上学?我是这样叫你,你没听到吗?”
“我不想去学校!”
“为什么呀?”
原来儿子进哪中时,学校举行了一次摸底考试,只考了数学。儿子的数学其实还算可以,可是一个暑假又没做什么作业,许多东西都忘了,再加上粗心大意,儿子的成绩很差,给老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儿子的自律性也不高,上课时常讲小话,于是班主任把他排在了倒数第三排。
儿子个子本来就不高,现在坐在了后面,学习上更是心灰意冷:上课更是讲小话,下课就去别的班找“混混”同学玩。难怪这段时间儿子活跃多了,胆子也大多了。
上周星期五,儿子又在自习课上说话,恰好班主任从后面进来,抓了个现行。
那班主任把欧文的儿子叫到一边一顿训:“你这个猪脑壳,书不知道读书,天天在这讲话!你屋爷怎么养个这样示众的崽!”
骂得欧文的儿子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欧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必须得跟班主任沟通。
欧文马上拨打班主任文老师的电话,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于是欧文发了一则信息给文老师:
尊敬的文老师:
我儿子这周居然不肯去上学了。我儿子虽然算不上一个好学生,但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差生。我知道您对学生的成绩抓得紧,平时的纪律也抓得严,但是一个学生让老师教育得不肯上学了,那绝对是教育的失败!
请您多多关照我的儿子,如果以后他出息了,一定奉您为上宾,浓酒谢师恩!
文老师是教英语的,他第二天就叫了坐在顺数第三的一个同学和欧文的儿子上去听写10个英语单词。
结果顺数第三的同学10个写对了3个,欧文的儿子10个写对了7个。
文老师大感诧异,觉得欧文儿子真的还不错,于是把这两个同学调换了座位。
从此欧文的儿子又回到了学习的轨道上,再也没有跟那些“混混”同学玩了。
四十
“假花片”店里来了个戴墨镜的斯文男人。他买了个打火机,点燃嘴里的烟,然后又从烟盒里递根烟给“假花片”。
两人吞云吐雾一阵后,那墨镜男从提包里拿出一个金弥勒,对“假花片”说:“你老人家也是有钱人,见过这东西没?”
“假花片”眼睛一亮:“这不是金佛像吗?”
墨镜男立即恭维道:“老人家好眼力!”
随即又说:“你拿着看一看有多重。”
“假花片”拿在手里掂了掂,说:“这至少一斤重啊!”说着又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下。
墨镜男说:“你老人家说得很准,这金弥勒刚好500克。你知道吗?这可是纯金的!”
墨镜男接着又说:“现在市场上黄金400多元一克,这个东西可值二十多万啊!可是再值钱也不能当钱用。老人家,我看你也是有钱人,我现在急需钱,这个东西就十万元卖给你,怎么样?”
“假花片”眼睛又一亮:“你真的肯十万元卖给我?”
墨镜男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假花片”就像打了鸡血,兴冲冲地说:“你在店外面等我,我去取钱!”说着店门一关,“咔嚓”上了锁。以前他出去都是叫侄女“泼妇婆”帮他看店,自从“皇帝”倒台后,他出去都是直接锁上店门。
“假花片”租了辆摩托车先去了镇上的农村信用社,他进去就说:“帮我取五万元。”
“假花片”经常在信用社存钱,柜台员认得他,于是说:“老人家,你取这么多钱干嘛?”
“假花片”急急地说:“我有急事!”
取完后,他又要摩托司机带他去上面的农业银行。
摩的司机也是天子村人,也问他取这么多钱干什么,“假花片”只是不语。
到了农业银行,“假花片”又取五万元。柜台员同样问取这么多钱干什么,“假花片”不耐烦地说:“你问这么多干嘛?我有事!”
取完钱回来,那墨镜男还站在店门口。“假花片”打开店门,放那男子进来后,随即又关上门,两人开始了“暗地里”的交易。
墨镜男拿到十万元后,随即上了一辆开往市里的私家车。
两个小时后,“假花片”猛然一醒:那个墨镜男莫不是骗子?
他立即拿出金弥勒,用指甲轻轻一抠,里面竟是铁!
“假花片”脑袋一晕,随即倒在地上。幸好前面送他去镇上的摩的司机刚好接一个客下来,瞧见他倒下,立即停车,只见“假花片”口吐泡沫,不省人事。
摩的司机立即打电话叫来他的儿子,儿子立即喊来车辆把他送往市里的医院。
走到半路,”假花片”长叹一声,便咽了气!
欧文这里的农村规矩是,死在外面的人都不能进祖堂!
“假花片”的儿女们在祖堂外面搭了个棚,吹吹打打几天,把他送上了山。
人们都说“假花片”那天是被墨镜男的那支烟“迷”住了,墨镜男要他往东就往东,要他往西就往西。等到醒来,墨镜男已走远,事情已无可挽回!
不过人们都认为“假花片”这是冤枉里来,冤枉里去,老天也不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