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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腊月的一天，李闯只身前往省城，他是去参加公务员省考报名的。
动车上座无虚席，靠窗而坐的李闯戴着耳机斜侧着身子眼望着车窗外流动的漫漫戈壁和远山，眉宇间透着某种忧郁。李闯喜欢音乐，他的手机里下满了他所喜欢的音乐，只要有空闲，他总想去听，总也听不够，在李闯看来，他的生命中不能没有音乐，他成功时听，失败时听，高兴时听，失意时听，总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无形地寄托于美妙的旋律当中。此时，这样戴着耳机依着车窗一边欣赏那些天籁之音，一边领略着随车而动的风景，回想着那些悠悠往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亦或是思考某一个重大而深远的问题更是李闯的钟爱，李闯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他喜欢把生命的律动和音乐的律动合二为一，很多的时候，音乐、美景、心情、思绪便在这别人看来漫长而又寂寥的旅途中成为一种精神世界的大融合，心随车动，情同歌飞。
公招信息是李闯在网上看到的，其实自从他准备要参加公务员考试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信息。这次全省公招，省、市两个层面共招录行政、事业编制242个职位，李闯对着招考简章仔细核对了相关信息，发现他符合报考条件的并不多，对于李闯来说，学历和年龄是优势，但好多职位都要求必须有基层工作经历这一条却大大的限制了他的选择。近些年，每年毕业的大学生人数越来越多，就业压力越来越大，稳定而体面的公务员行业无疑有着更大的吸引力，成为就业选择热门中的热门，李闯想象着这次公招竞争的激励性，残酷性。
之前，在家享受寒假的姚素婷执意要陪同李闯一起来，想跟她的小闯哥多在一起再黏几天，想同她心爱的人再在一起享受享受独处的欢愉和快乐，想一起来看看公招报名现场，更主要的是想为她的小闯哥参谋参谋具体报考意见。但在李闯的内心里却一不想让他的婷在大冬天辛苦，二也想着让姚素婷能在家安心多陪陪她的父母，再一个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自从李闯上次考研失败之后他就不怎么想让姚素婷——她心爱的姑娘为他的事再操心、担忧了。所以李闯没有让姚素婷陪她一起来。李闯告诉姚素婷，此行就两三天时间，好多事儿都可以在电话微信里第一时间沟通解决，他一个人去就好。
李闯取下耳机，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接了一杯热水，回到了座位上。在过道里往来的时候，李闯看到了好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就是在车上也仍旧一样专注地在看书学习，他心里立刻明白，此行跟他有着同样目的的人并不少，这使得李闯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并不是担心自己考不上，而是突然感到生活的不易，大家竟都在为了生计往来奔波，也许有不少人甚至是在奔命，李闯不由地扫视了一眼车厢神情各异的人，他心想，相比之下，她的婷是幸运的，想到他心仪的人，李闯的内心就会漫上一股温热的情愫。回到座位上的李闯将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看着远处半山腰的皑皑白雪，复又塞上耳机，即刻，那些熟悉而又动人的旋律便又回响在他的耳边。
傍晚时分，李闯到达了省城兰州。
兰州，古称金城，甘肃省省会，中国西北地区重要的工业基地和综合交通枢纽，西部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之一，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要节点城市。它依河而建，“母亲”黄河穿域而过，是个狭长、美丽而又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是黄河文化、丝路文化、中原文化与西域文化的重要交汇地，一度享有“丝路重镇”、“黄河明珠”、“西部夏宫”、“水车之都”、“瓜果名城”等美誉。
省城新建的高铁站气派而漂亮，功能区布局合理，方便又实用。李闯要住宿的地方是姚素婷提前在美团上预定的，距离高铁站远报名的地方近，走出车站的李闯打开手机导航查看了具体路线和远近之后便走向了车站广场的公交乘车点。他想着自己就一个人、一个挎包、坐公交又方便，所以就用不着再打车花那冤枉钱。这座城市的地铁正在在建过程中，好多地段因为施工显得有些杂乱，时值下班高峰，好几处都在堵车，公交车走走停停，个别地方还得绕道而行，这样一来，李闯在公交车上又晃悠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要住宿的地方。
登记，入住，洗漱，歇了一会儿，李闯想着该解决肚子问题了。
走出宾馆，天已经擦黑，迎面吹来一股凉风，李闯竖起衣领信步向前走去。大街上行人不多，但车流依旧来来往往，车灯汇成一条光的河流，尽情流泻，绵延不绝。不远处一大块“安泊尔金牛拉面”的灯箱招牌映入李闯的眼帘，李闯心想，来省城了就吃一碗这熟悉又美味的“牛肉拉面”吧。
兰州拉面，又称兰州清汤牛肉面，是“中国十大面条”之一，别看只是一碗面，但却是甘肃省兰州地区最有名的地方小吃。它以“汤镜者清，肉烂者香，面细者精”的独特风味和“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一清(汤清)、二白(萝卜白)、三红(辣椒油红)、四绿(香菜、蒜苗绿)、五黄(面条黄亮)，赢得了国内乃至全世界顾客的好评，并被中国烹饪协会评为三大中式快餐之一，享有美誉“中华第一面”。兰州拉面，不仅具有牛肉烂软，萝卜白净，辣油红艳，香菜翠绿，面条柔韧、滑利爽口，汤汁和谐，香味扑鼻，诱人食欲等特点，而且面条的种类也很多，有宽达二指的“大宽”、宽一指的“二宽”、形如草叶的“韭叶”、呈三棱条状的“荞麦棱”，根据所拉次数的多少，单是细面条还可以分成“毛细”、“细”、“二细”、“三细”等等，食客可随自己爱好自行选择，这样一碗光滑爽口，味道鲜美，色香味俱佳的面食如今在全国大中型城市都已有它的分布。
李闯所在的城市距离省城虽有上千里远，但几乎大街小巷也都有这样的面，被当地人简称“牛肉面”。发展演变到今天，尽管好多店堂做出的面，面性、颜色不尽相同，汤汁、味道浓淡有别，但基本工艺流程没有变，模样、味道没有变。当地的人们不管春夏秋冬，早餐就喜欢吃上一碗这样热腾腾的牛肉面，就是天天吃也不觉得腻。不过，不知道是水土的原因，还是工艺传承的问题，要与这金城兰州正宗地道的清汤牛肉面比起来，总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李闯这碗面吃的很舒服，他想着时间尚早，不如就在外面转悠一会儿再回宾馆，这样想的时候李闯忽然就想起了黄河，想起了黄河母亲雕像，想起了黄河水车，想起了滨河大道。他转身看看方位，竟然发现一直沿着前面那条街走过去再向右拐，应该就是“黄河第一桥”——中山桥附近了，对于省城的大部分地方李闯还是比较熟悉的。
不多久，李闯便已经漫步在滨河大道边的人行步道上了。
冬夜的黄河，没有结冰，缓缓流淌，低咽无语，了无生息，似乎凝固了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喧腾和气势，此时的它，静谧而安详，厚重而从容，犹如我们操劳了一生的母亲在熟睡一样。远近的灯光映照在静静地流水中，似星星们不停地在跳跃、闪着眼。河对岸黑魆魆的远山依稀可以看到它们的轮廓，犬牙交错，那里应该是白塔山公园。河堤上没有几个人，显得有些清冷。李闯两手插在衣袋里，不紧不慢地行走着，此时此景一股孤独而怅惋的情绪漫上他的心头，说不清也道不明，他在猜想他心爱的婷此时在干什么呢？他也一样是在想他么？李闯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刚想拨打，即刻便又默笑着止住了，他想起来，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他跟姚素婷一直视频通话，他的手机已经因为用完了电而自动关机了。
一所高等院校的大礼堂里围满了人，场面有些嘈杂，因为学生放假空闲，人事部门有意把报名地点选在了这。步入礼堂的李闯，一时间被眼前的情景呆住了，两百多个职位，这前来报名的人少说也有七八千近万啊，这能被录取的概率该是多少呢？李闯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只见礼堂一角的墙面上张贴着放大了若干倍的招考简章，前面围满了一大堆的人，正伸长了脖颈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信息。礼堂的四周排放着一长溜桌椅，里面坐着各招录单位负责招考报名的人，显得很是忙碌，不停地向前来咨询的考生们解答着报名当中的各种注意事项或疑问。那些前来报名的，大多数是学生模样的应往届毕业生，有一些人的模样应该是已经有了工作又想借助这次机会另谋一份更好一点的职业或是更高职位，但不管怎样，眼前这些人一个个神色凝重，心情迫切，态度认真，不难看出，大家都是想来拼一拼，搏一搏，以此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
招考简章李闯来省城之前已经研读了无数遍，哪些单位招录哪些职位，招录什么专业招录几个人，他心里基本都清楚，此时的李闯眼望着礼堂里蜂拥而嘈杂的人群感觉有些茫然，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觉得有无数的人影在他眼前晃动，人群发出的嗡嗡声在他耳边不间歇地轰鸣。
“放弃！”当这个词在李闯心头掠过的一刹那，姚素婷那充满希冀的眼神、温情的笑脸连同叶亚楠已经泛白的鬓角和不再挺拔的身影也几乎同时闪现在了李闯的脑海里。李闯激灵了一下，他环视了一眼大礼堂的情景，转身向外走去，他需要静一静，需要理性地再思考一番。
大约40分钟后，在空旷的校园里转了一大圈的李闯，复又走进了人声喧嚣的大礼堂。李闯从进门左侧的第一张桌子开始，依次在人群后不动声色地探耳细听，尤其是那些他认为自己符合报考条件、并感兴趣的一些招录单位，更是不放过每一个报名者前来咨询的信息。有几处，李闯也主动地向招考人员咨询了相关问题，并用手机拍下了某些文字和报表信息。两个多小时以后，已经过了午饭点的李闯再次离开大礼堂，只身返回到了所在的宾馆，他依旧没有确定具体要报考哪个单位的什么职位，也未曾写过一个字，填写过一张表格。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以后，李闯再次出现在了报名现场。前一天下午和当日一整个上午，李闯都待在宾馆房间不是睡觉就是看电视，这期间，他除了跟姚素婷和母亲通了几次电话几乎再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李闯注意到这报名的最后半天礼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过那些好单位、优越的部门报名处依旧围着一些人，有那么几个单位的报名处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李闯不管有没有人他依旧从左边第一张桌子开始了解情况，不过，这一次他只了解前面一天半时间内报考的具体情况，尤其是报考的具体人数。
一圈下来，李闯的心底已经有了主意。那些个诸如省财政厅、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等管钱管人的省直单位、好单位，虽然招考职位很有限，名额非常少，有的甚至就1到2个名额，但已经报名应考的居然有几百人甚至近千人，而那些市（州）级需要去基层、偏远地区、条件艰苦的单位，尽管招录职位多、人数多，但报考的人却寥寥无几，有些职位竟然都没有报够规定的人数。李闯待在礼堂的一角，冷静地又想了想，最终他走向了一处叫做“天祁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的招录报名处，这家单位隶属省级垂直管理，此次共招录3个职位12人，其中三分之二的人要到山大沟深的一线监测工作站去，所要履行的监管工作与李闯的法律专业总算有些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