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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柳含章坐在办公桌后，想起刘明浩昨天的话，分明是暗示，他已经知道自己和李媛媛见面的事，还是对他器重如初，他不清楚此事刘明浩怎么知道的，不会是谢芷嫣传出去的，难道真的像谢芷嫣所说，凤台大红人李媛媛曝光率高，那样刘明义会不会知道？他明白此事如果刘明义知道，就不会这么简单，他们兄弟都盼着对方出事，而作为刘明浩手下头号干将，自己一旦被刘明义抓住把柄，兄弟还会起纷争。
想到这里，不由心烦意乱，抽完一支烟，拿出电话，给自己女朋友，东华银行凤台支行信贷部周玉丽打过去，问道：“丽丽，贷款的事这么长时间了，你这信贷部主任也该安排人来调查了。”
周玉丽道：“我就知道你没事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咳，看你说的，我天天想你，都在心里呢。”
“算了吧，你就剩嘴了，你问的事我和领导说了，这个项目被列为我行重要项目，需要找中介审计，都是上面领导亲自运作。”
“那好，你多给盯着点，这个项目对我们非常重要。”
“你放心，有消息我会随时联系你。”
“好的，周末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再说吧，唉，俩人都忙，不是你没时间，就是我没时间。你也别太累了，再见。”
柳含章刚挂了电话，来到刘明浩房间，刘明浩坐在桌子后面，英俊的面庞略显疲惫，眉宇紧皱，手中的笔在手上习惯性轻轻摇动。见柳含章进来，打了个招呼，让他坐下。
柳含章道：“刘总，项目贷款的事正在按计划进行，东华银行已列入议事议程，他们自己安排中介尽职调查。”
刘明浩道：“这事就像在经理办公会说的那样，锦绣花园房地产项目虽然还早，但明义那个建材材料需要部分资金，你还是催一下东华银行，他们要找中介我们做好应付，财务部要有人靠上，你看谁比较合适。”
柳含章道：“谢芷嫣可以。”
刘明浩叹道：“谢助理勤奋细致可以，但能力和经验不足。”
“有时候能力和经验是一回事，都需要锻炼。”
刘明浩问：“老李怎么样，你来财务有段时间了，你也该知道他业务水平了。”
柳含章想了想道：“他组织领导能力较强。”
刘明浩把笔在桌子上一放，“财务如此专业的地方，首先是专业水平，需要什么组织能力，又不是搞政治。”
见柳含章不说话，道：“不然你亲自靠上，这毕竟是5个亿的贷款。”
柳含章走后，刘明浩心里忽然有种莫名躁动，他起身开到窗前，初夏的阳光鲜亮地撒进来，透过十二层楼层落地窗子，将窗台那盆米兰催促起来，生动活泼，大街上车流滚滚，像草坪上刚刚露头的小草，生机盎然。
他想了想，走出房间，对谢芷嫣道：“我去科技局看一下项目补助资金的事，有事给我打电话，安排完毕，驱车前往科技局。”
走到人民广场，一个熟悉影子闪了一下，随后被后面公交车挡住，等刘明浩躲过公交车，那个影子成了一个和尚，穿着灰衣，拄着一个棍子，视线再躲过一辆商务车，什么也已不见了。
他赶紧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大声道：“苏伟晔，你回来了？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别离开人民广场，我一会去找你。”
他找地方停好车，向广场中心雕像走去，老远就看见有个瘦瘦的影子，身穿深色夹克衫，站在雕像下，正是苏伟晔。
刘明浩上前拉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来凤台城了，几时回去？”
苏伟晔笑道：“回来一段时间了。”
刘明浩道；“走，我们找个地方喝杯。去哪？”
“赶大集。”说罢两人相视笑起来。
赶大集是一家餐馆，当年他们在凤城西区上高中时，偶尔周末逛街累了，就去赶大集吃面，刘明浩道：“如今的赶大集可不是原来小门面店，现在成了大酒店了。”
正说话间，两人同时向一边转头，只见一老僧，正是刘明浩见到的那个，身着百衲衣，正向这边看来。
旁边一个年轻女子对同伴说：“那个疯和尚又来了。”
刘明浩他们，见僧人满脸皱纹，不知多大年纪，目光慈悲，慢慢踟蹰而行，边走边唱：
生之苦，
混混沌沌入娘胎，
反反复复业力裁，
懵懵懂懂生在世，
啼啼哭哭受始哀。
老来苦，
急急促促几十年，
颤颤微微百病缠，
皱皱褶褶残蜡火，
颠颠倒倒惹人烦。
病中苦，
苦苦疼疼意不宁，
羸羸弱弱步难行，
财财贝贝都抛散，
女女儿儿尽累萦。
死去苦，
花花绿绿红尘见，
争争抢抢名利山，
噩噩恐恐难放手，
清清淡淡化为烟。
老僧慢慢走过二人身边，苏伟晔忽道：“师父，你说唱谶语道出人生生老病死之苦，人为何还要活着？”
老僧抬头看着苏伟晔，目光呆滞，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又好像直视人心深处，道：“檀越慧根颇深，你看那座雕像，它在，因为它在。因为它就是它。”
苏伟晔道：“师父，我不在了，它还在吗？”
老僧双手合十，看了看二人，道：“老衲错了，老衲不可说，在是有缘，一说就破。”摇了摇头，又道：“老衲又错了，雕像是雕像，檀越是檀越。”
苏伟晔道：“雕像为什么是雕像，雕像从哪里来？”
老僧喃喃地说：“檀越就是雕像，老衲也是雕像，老衲没有错。”
苏伟晔道：“师父何处驻锡？”
老僧道：
他人问我西来意，我话居山七八年。
草履只栽三个耳，麻衣曾补两番肩。
东庵每见西庵雪，下涧长流上涧泉。
半夜白云消散后，一轮明月到床前。
——注
边唱边走了。
刘明浩道：“你现在还研究佛学？”
苏伟晔道：“没有，工作忙没时间了，倒是很想研究研究。当年在东京大学读研时，去过寺院做义工，有个长老法名叫慧明，是七十年代东京大学哲学系博士，我跟他请教很多问题，他的观点独特，既有科学，又有哲学，还有宗教，我感觉受益匪浅。”
刘明浩道：“人类真正的智慧在宗教里。今天咱们不去赶大集了，我们去另一个地方，保证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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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该诗作者是北宋中期南方诗僧灵澄，生卒年、俗姓籍贯及生平履历均不可考。原作为：
因僧问我西来意，我话山居不记年。
草履只栽三个耳，麻衣曾补两番肩。
东庵每见西庵雪，下涧常流上涧泉。
半夜白云消散后，一轮明月到床前。
——摘自《五灯》卷１５《散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