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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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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白墙》连载

第五章 繁星如昼

一夜风消雨霁,月照秋虫儿喧。

奶奶坐在苹果树下的竹板凳上,蒲扇慢摇驱赶蚊虫。

果子都卖了,一亩玉蜀黍也收归到仓,家里还添了一个大胖小子……

奶奶哼着豫剧中的名曲《谁说女子不如儿男》,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骂了一句:“死老头子,家里活都干完了也不知道回来!”

“琴家娘,琴家娘,去恁家敲门半天也不见人应,我一想肯定是在园子里。”

奶奶抬头,原来是别院的建昌娘。

“他婶子,来,坐。”奶奶从背后拉过来一个马扎子。

这么晚了,建昌娘一定是吃过饭没事干,来拉闲话的。

“哟,哟,你看看,这果子卖完了,脸上的愁纹也没有了,年轻了十几岁。”建昌娘开玩笑道。

奶奶撩撩头发,说:“哎,哪有,哪有,都一把年纪了。”

“昨个来帮忙的是任庄的吧。”

奶奶点点头,嗯了一声。

建昌娘舒口气,说:“恁娘家这一家真好,年年都来,给咱队帮上大忙了。”

任庄的人每逢农忙都来帮忙的事,全村人都是看在眼里,知在心里,这种吃不饱饭的年代,谁家不想有这样的亲戚。

当然也有说风凉话的,说二队里没人,种地都得靠别村的人什么的。

奶奶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也不去掺和“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她最安心的事是全家人能吃饱饭,顿顿白面馍。

“他婶子,恁那片的果子也收完了,啥时候翻地种麦?”

“过几天吧,三哥这几天不在家,队里的麦种还没发,翻了地也种不了,俺三哥啥时候回来?”

“谁知道这老头子死哪去了,他娘,别等了,明儿你叫上玉平叔那院嘞人,到俺家拿麦种,物候不能等,晚一天都少打粮食。”

“中阿,就这样说,我现在就去。”

建昌娘起身,离开苹果园。

奶奶今晚就不打算回了,果子摘完卖完,躺在这心里舒坦。

此时,不远处的村道上,夏书记骑着车子正在往家赶,她刚刚对完了几个村的地亩账,有问题的还有很多,都被她用铅笔圈住了。

想想统计完耕地后还要统计牲口,农具,预留地,林地,还有各村人口,她不禁有些头大。

而分地最大的问题是解放思想,这方面做的工作还远远不够。能不能赶在春耕之前解决这个问题,就得看她夏书记有没有迎难而上的本领了。

说到解放思想,本村人还好说话,主要是大队部下面还有梁村和朱村,尤其是梁村,是比较有抵触情绪的。

夏书记骑行在乡间小路上,隔着玉米地遥看几公里外的梁村。

那里,灯光点点,如星星之火。

第二天,是大队部例行开会的日子,夏书记一大早来到大队部,竟然看到一位稀客,乡书记田学忠。

“哟,田书记,您咋来了?”

田书记正在翻看修订过的账簿,看到夏书记来了,连忙招呼道:“老夏,恁这朱村大队可是风水宝地啊,大司村西边那可是幽王坟?”

“啥幽王坟?牛王堌堆吧。”

夏书记想起村西头的那个大坟,方圆好几十亩,高如小山头,家里长辈说是牛王堌堆,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清末,堌堆前修了一座人祖爷庙,供奉着人祖爷的金身,实则是黄铜铸造,高2米多,重数吨。可惜在十几年前的大炼钢运动中被破坏,炼成了铜水。

数丈高的堌堆顶也在民兵练习的时候被推平,围着堌堆的排水沟也被填埋了。

“不管咋说,也算人杰地灵了,你看看这苹果园,这砖厂,都搞得红红火火的,搁在咱张村乡可找不到第二个了。”

夏书记笑笑,给田书记倒了杯热水。

“那个老夏,工作不好做吧?”田书记接过大茶缸子。

夏书记坐下,回答道:“说实话,确实很难。”

田书记看过了几本厚厚的账簿,心里已经有了底,就笑道:“知道你们的工作不好做,没事,乡亲们还是相信这个的。”他指了指挂在胸前的党.章。

日上梢头,原本九点就要开始的大队会议竟然因为人员到不齐的原因被拖到十点半。

露天的会场中,田书记坐在席位的中间,顶着大太阳,脸颊直流汗。

因为梁村极个别生产队队长未到,夏书记嗓子都快喊哑了,会场上也是议论纷纷,闲话连连。

“隔三差五地开会,也没议出个啥,说来说去也就分地那点事,你说咱们生产队搞的好好的,怎么说不让搞就不搞了?”

“唉,你可别抱怨了,听说上面的大官亲手抓分地的事,下面的人要是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去球吧,还掉脑袋,现在是啥社会?说杀头就杀头啊?要我看,分地是中央的政策,要是对咱种地的没好处,上面也不会推行,俺那个念大学的老表写信说,这就跟种树一样,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咦,话说得跟真嘞一样,依我看,还得集中力量干大事,全村一条心,铁棒磨成针!”

“依你看,你是乡书记?”

田书记闻声往这看一眼,这几个人赶紧坐好,屁股底下是搬来的砖头块。

夏书记看来的人差不多了,就弹了弹话筒,然后道:“喂,喂,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先静一静,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在开会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的乡书记,田书记,大家欢迎。”

田书记起身打招呼,座下的人们虽然拍手欢迎,但都在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

夏书记还想说点什么,被田书记拦住了,他把话筒移到自己身前,也没坐下,就直接发言:

“乡亲们,我叫田学忠,是去年春天来到咱张村工作的,可能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知道我,但很多人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这就是我的工作没做好,脱离了群众。”

田书记鞠了一个躬,继续道:“乡亲们,我今天之所以坐在这里,可跟你们夏书记没有关系,是我不请自来的。咱张村乡一共13个大队,唯有朱村和刘庄我没来过,为啥嘞?就是咱这两个大队底子好,思想活络,相对富裕一些,用不着操心啊。”

田书记说的很深情,很投入。

“我记得很清楚,去年公社改乡,老书记赵明玺亲自到县委大院替我说明情况,在这以前,我还是鲁南县革委会的重点批“右”对象嘞,来到咱们康宁的张村后,乡亲们又是送粮食,又是给套被褥,你们就是我的恩人啊。”

田书记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他停了停,平复一下情绪,继续说:“乡亲们,我田学忠来到张村时发了一个誓,就是一定要带着乡亲们吃饱饭,住好房,有衣穿,有钱花!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儿,再说一次,咱张村的老百姓一天不过上好日子,我田学忠就一天不离开这!”

座下掌声如雷,叫好声一片。

田书记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喝了口水,端起话筒,继续说:

“乡亲们,今天咱们不讨论政治,也不议论政策,就唠唠家常,大家伙儿要是不嫌晒得慌,都往前坐坐,咱就不用话筒了。”

田书记走出席位,来到会场中间,就席地而坐,面对各村干部几十号人。

夏书记也搬了两块砖,叠在一起,坐下。

“大家伙都知道,俺老家是鲁南的,和咱豫东就隔了一条公路,可就是这条公路两沿,可大不一样。鲁南嘛,改革比较早,经济条件好,家家户户都是红砖青瓦房,路那边的豫东就差了点,清一色的赤红土坯墙。俺家穷,俺娘在七二年随人去逃荒就再没回来,那时候的人都羡慕路对面啊,吃大锅饭,不至于饿着。”

“那时候嘞条件,可比咱们这差远了!唉。”

田书记唉声叹气,似乎心里还有极度贫穷的阴影。

“田书记,前些年确实哪个地方都不好过,说不准俺这还不比你们那好。”朱村的一队队长朱焕民说。

“谁说不是啊,俺孩他姥姥家也是鲁南嘞,十年头哩,俺家吃不上饭,都是他姥姥家借钱借粮食才熬过来。”梁村的谢有富也说。

“还有,田书记,你可能不知道,窑厂那地方原先有个小谢庄,几十户人家嘞,就是因为吃不饱饭,全村人都搬走了,这才是穷嘞没活路。”

一时间,大家都沉浸在往日的艰难岁月里,叫苦声连连。

田书记算是明白了,大家都是苦日子过怕了,因为搞集体经济,光景刚开始好转没几年,现在又提出推翻集体经济搞家庭承包,他们不敢尝试啊!

乡亲们心中有笔明白账,日子虽然清苦,但好在安稳有奔头,他们不想再折腾了。

这时,有人突然叹气说:“寒露寒露,粮食留不住。这还有几个月就到年关了,过年如过关呐。”

田书记看过来,发现是坐在后排的梁庄的人。胳膊上没有戴干部红袖,大概是来凑热闹的。

夏书记小声介绍道:“这位是梁村西头的傻春生,贫下中农,在窑厂里掏苦力,但好吃懒做,欠一屁股债,家里年年都出去要饭。”

田书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破洞衣服的邋遢汉子,点点头,问道:“这位大哥可是家里有啥难处?”

春生一见这位“乡里的大官”在跟自己问话,就挪挪屁股,从后排挤了过来。

“难处可多了,俺家六口人,今年只给分二百斤粮食,这不是害人命嘛!”

“咋?你还觉得憋屈嘞慌?”梁村的队长说,“这货一年到头的工分还没有一个妇女的一半多,给他分二百斤粮食还是队里看他家可怜多分了一点。”

“那也不中,俺家人多,俺孩都能上工干活了,为啥不给俺孩记工分?”

“恁孩才十来岁,能行嘛?”

“有啥不行,干起活比我都有劲。”

春生和队长梁有成拌嘴,谁都有理。

田书记看问题比较深刻,插嘴说:“有成,今年恁队打多少粮食?”

“满打满算万把斤。”

“多少亩地?”

“一百零三亩。”

“就是说一亩地单季还不划百十斤粮食?”

田书记有点被震惊到,他老家几年前每亩地就能收入三百多斤粮食,分了地后,差不多能干到四多百斤。

有成说:“田书记,这已经算好的了,梁庄的地大部分都是河涯淤泥地,肥力足,搁在其他村还不过百嘞。”

田书记看向夏书记,夏书记点头默认。

“乡亲们,你们猜猜俺老家鲁南一季麦子划到多少?”田书记看向大家伙儿。

下面也是众说纷纭,说多少的都有。

“一百五。”

“一百八。”

“撑死两百。俺表姑家临淮那里就有亩产两百斤麦子嘞。”

田书记笑笑,说:“产均四百斤!”

“不可能吧,这咋可能?”

“就是,就算用大粪洗地也收成不了四百斤。”

乡亲们确实被这个数字给镇住了。乖乖嘞,亩产四百斤,这不是日头底下睡觉——白日做梦嘛!

有成突然问道:“那恁那边咋管打恁多粮食?”

乡亲们也提溜着耳朵细听。

“原先啊,俺那边和这一样,后来因为分了地,产量就上来了。”

“为啥?”

“你想想,地成自家嘞了,谁家田谁家种,只要你交够国家嘞,剩下不都是自己嘞嘛,哪一家不掏劲种地?”

大家伙儿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目前集体种地,都是给公家做活,大锅吃饭本来就是吃个半饱,哪舍得掏劲干活,反正出工就记工分,偷奸耍滑的居多,人敷衍种地,地也敷衍人。

有成说:“田书记,这个地不是不能分,分了地,窑厂咋弄?”

“对对对,窑厂可是俺们命.根子。”梁村的人紧张起来。

田书记回答道:“这个好办啊,跟地一样,承包起来不就好了,产权仍属于梁村集体,承包的人只需要每年给够集体的,赚的就是自己的,而且,咱们村里嘞人依然可以到窑厂里做工,按劳分工钱就行啊。”

有成一拍大腿,表示同意,他咋就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

一旁的夏书记有疑问:“咱们这都是贫下中农,有哪家有能力承包这么大一个窑厂嘞?”

田书记说:“咱们的承包责任制可没有规定一家啊,两家或者三家合伙也不是不可以嘛。只要咱们乡亲们有魄力,依我看呐,大司的苹果园也一样可以搞承包嘛。”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就豁然出现在田书记的脑海中,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可以搞,而且有搞头!

这就像绝处逢生一样,此时的田书记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幅万物向好欣欣向荣的场面,大刀阔斧搞建设,齐头并进奔小康。

“哎,不对,这样子会不会有违社会主义风气,走资本主义的嫌疑?”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不可否认,前些年的“反修”运动给每一个人都带来了不同的影响,甚至是心理阴影。

田书记热情道:“乡亲们,时代在发展,我们也不能止步不前嘛,华主.席说过,思想再解放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办法再多一点,步子再快一点,咱们比起外面已经落后很多了。再一个,咱们这一辈落后也就算了,以后的娃娃们可就输在起跑线上了。所以,大家不要有顾虑,尽管跟着政策大胆地走,我田学忠能给大家做保证,如果以后有人因为这事担责任,我来扛!”

田书记一席话说的激昂澎湃,座下掌声雷鸣,甚至有人热泪盈眶。

……

奶奶打了一板车青梢的玉蜀黍秸拉回家,这是牲口两天的口粮,队里的牲口棚就在奶奶家,两间土坯茅草屋,里面养着两头老黄牛和一头骡驹子,金贵的很,这是每年秋耕的主力。

奶奶和往常一样将铡碎的青料倒进槽里,发现一头牛有点不正常,肚子鼓的很大,也不吃食。

养了几十年的牛,奶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应该是吃多了干草,胃里胀气。

这种情况要想保住牛的性命,就必须尽快赶到十几里外的兽医站进行穿刺引流,一天也不能耽搁。

这两头牛是队里最宝贵的财产,损失不得。

奶奶决定亲自走一趟十字站。

因为整个治疗过程需要好几天时间,奶奶就赶紧烧火烙了好多张杂粮饼当干粮,然后跑到老五家,敲了敲门,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答应,就又回来了。

她原本想和夏书记说一声,出趟远门,家里有什么事让她帮衬着,没想到家里却没人。

大中午头,太阳毒辣辣的,村里街巷见不到人影,奶奶就牵着牛,独自去往十字站。因为牛病得厉害,不肯走,奶奶牵着很费劲,走地很慢。

后半夜,奶奶才走到地方,兽医一看,乖乖,这牛的肚子都成圆球了,还好来的及时,不然真就无力回天了。

兽医也没有说大半夜把他叫醒的事,回屋拿来一根空心长刺,喷上麻醉药,就直接捅进牛的瘤胃里。

老黄牛认人,奶奶搂着它的头,它也不挣扎。胃气顺着长刺排出,像是给轮胎放气一样,很快膨胀的肚子就消了下去。

兽医又给老黄牛灌了消炎促消化的药水,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钟头。说还要观察四五天,就不能牵走。

奶奶打算自己先回去,等过几天再来看看,但是老黄牛它不愿意,奶奶一离开就叫,还到处冲撞,差点把牛棚给毁了。

兽医见状,说:“大姐,要不你就别走了,旁边有个草棚,能住人。在这看着牲口,你也放心。”

其实奶奶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包袱里带的有毯子。

草棚就挨着牛棚,用干玉蜀黍秸搭成的,虽说简陋点,但好在能遮风挡雨,保温没问题。

奶奶在草垛上铺上毯子,用厚衣服盖着,就睡着了。

兽医站在国道边上,前后不着村,奶奶一个人看着牲口,还是挺不放心的。好在兽医郎中偶尔也会住在这里,夜里来给牲口瞧病的人也不少。

第二天,老黄牛还不能吃东西,它饿,拿脑袋蹭奶奶,奶奶心疼它,将带来棉籽粕喂它一片,然后灌了很多洗胃的药水。

兽医说晒干的艾草能有奇效,奶奶就趁老黄牛睡着时,跑到几里外的河沟里割草,一上午就割了一大箩筐。

兽医站有个土灶,供来的人热饭,奶奶就帮人家烧火,顺带烘烤艾草。

烘干的艾草味道没有那么冲,奶奶就等老黄牛饿的时候给它吃。期间兽医又给它排了一次气,老黄牛被折腾的精神萎靡,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奶奶不在的这几天,家里差点闹翻了天。

上次乡里的田书记讲过话后,就像是给干柴垛点了把火,要求分地的呼声就起来了。村里人不等大队干部前来测量地亩,很主动地拉线插旗分地垄。仅用一天时间,就把全村的土地丈量西边,就连苹果园都测量了。

现在村里正在议论地怎么分?牲口怎么分?苹果园怎么办?

夏书记就带头成立一个包产到户工作组,小组成员由大队部几个自然村里的生产队长组成。工作组的任务就是保证公平公正,各家各户都能满意。

二队里晚上吹风说闲话,胡同口蹲满了捧着碗吃饭的人。

“哎,你们这两天谁见到三叔家的人没?”

“三叔是好几天没见着了,三婶不是在家嘛,他家媳妇凤英不是放下了嘛,应该都去卫生院了吧。”

“这两天别的队都在私下商量分地的事,咱二队也该动事了吧。”

“队长不在,咋动?”

“找老夏!”

落黑,东院的几个人来到夏书记家,非要个说法。

夏书记也很蒙,她不晓得三嫂这个节骨眼上到哪去了,卫生院、县医院都有可能。

夏书记正在跟东院的人说话,突然小景跑了过来。

“小婶,大叔,四叔,不好了,牲口少了一个!”

几人立马就站了起来。

小景继续道:“今儿我去喂料,看到还有半槽料没吃完,仔细一看,少了一头。”

“少了哪个?”

“就是前几天给北地拉犁那个!”小景急的满头大汗,牲口丢了,这可是队里的大事。

“走,赶紧去看看!”

爷爷那院的牲口棚前,几个人瞅了又瞅,确认是少了一头。

夏书记一路小跑来到村中央的宣传屋,那里有个大喇叭。

“喂,喂,二队嘞牛找不见了,大家伙儿有看着嘞没?有人知道消息了请尽快到金言家,谢谢了。”

整个村都知道二队的牛丢了,闲着没事的,爱凑热闹的,都过来了。

有人提议:“三婶子不在,会不会是她牵走了?”

夏书记有些惆怅地望着夜空,天穹如湛,星光浩渺。

       三嫂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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