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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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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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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镇》连载

第四章 快乐的暑假

我们梧桐镇从地形上看呈“Z”字形。“Z”字中间那一笔就是梧桐镇的中心大街。镇上的两百多户人家大多分布在中心大街的两侧。还有少数一些人家分布在“Z”字的上下两横那儿。我和毛小鹏的家就在中心大街的两侧。从我家的二楼往斜对面看过去,就能看到毛小鹏家。也正因为我们两家靠的那么近,所以有时我要是想找毛小鹏,根本就不用去他家,我只要爬上我家的二楼,对着斜对面吹一声口哨,不多会儿,毛小鹏准会到他家的二楼和我会面。

梧桐镇上最能带给我们快乐的地方当属镇北的那一大片桦树林和镇东的那一处水库。

关于那片桦树林,我和毛小鹏自打上小学二年级起就经常去。那片桦树林里不仅有桦树,还生长着其他一些树木和灌木。在秦禹还没加入我和毛小鹏的队伍之前,我和毛小鹏常常去那片桦树林玩耍。树林里好玩的东西可真不少。

桦树林最有意思的时候当然是夏天。一到暑假,那片林子就成了我和毛小鹏的玩耍的天堂。

我让我爷爷用网纱和棍子绑一个捕蝉工具,叫上毛小鹏,一起往林子奔去。还没进林子,耳朵里就传来一阵接一阵的蝉鸣声。那些蝉叫得那么欢快,仿佛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它们一样。我们弓着腰,蹑手蹑脚地进了林子。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到最轻,因为一点儿响动都极有可能惊了那些正在唱着欢快歌儿的蝉。

我和毛小鹏一边踮起脚尖往林子里移动,一边盯着树木看。一旦我们俩之中谁先发现一只蝉,便对另一个人打着手势,我们不敢说话,怕惊跑了刚发现的那只蝉。有一些蝉喜欢趴在低矮的树干上,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个时候,我们不用捕蝉器,仅靠自己的双手就能把蝉捂住。也有一些蝉爱待在略高一点的地方,这时候就要用到捕蝉工具了。我双手紧握我的自制捕蝉器,像一个潜伏者那样,慢慢靠近那只蝉,准备偷袭。运气好的时候,我能一下子就捕到那只蝉。看着它在丝网里左突右冲的样子,我和毛小鹏只能绷着脸忍住笑,我们怕我们的笑声惊跑了其他的蝉。可是也有一些蝉天生聪明,动作敏捷。往往是我的捕蝉器还没卡上去,它们已经有所警觉,迅速飞走了。还有一些漏网之蝉,我分明看到它已经被捉住了,可是丝网里却什么也没有。

捕到的蝉我交给毛小鹏,他的手里拎着一个丝网兜。小半天下来,我们能捕到半网兜的蝉。接下来,就是我和毛小鹏享受美味的时刻了。

我们在林子里找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然后去找一些不知因何枯死掉的低矮灌木。我们将捡来的灌木堆在空地上,我从口袋里掏出从我爷爷那儿翻到的打火机,将灌木点燃。毛小鹏拿起两根细一点的枝条,将丝网兜里的蝉穿在枝条上,放在火堆上方烤。只需一小会儿,浓浓的肉香味儿便飘进我俩的鼻子里了。我将枝条拿到嘴边,顾不得烫,一口咬下一只考得金黄酥脆的蝉,顿时满嘴的蝉香味儿。

这片林子,除了蝉,还有其他的生命。我常常看到一些桦树高高的枝丫上窝着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那是鸟窝。可是我和毛小鹏自从上了三年级以后就没爬上树去掏过鸟窝,因为我们的科学老师告诉过我们,鸟儿也有它们自己的家,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快乐而毁了鸟儿的家。我们要把鸟类当做自己的朋友一样来爱护。

而有一天,我们也真的和一只小黄鹂成为了朋友。

那是三年级暑假一个雨后的早上,我和毛小鹏照例来到了桦树林。雨后的树林显得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晨曦透过树木的空隙照射到林子里,给林子里的矮草和灌木丛披上了一抹明晃晃的色彩。雨后的林子显得格外寂静,既听不到蝉唱也听不到鸟鸣,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昨夜的风雨吹拂了去。

我和毛小鹏向林子深处走去,我们不时看到一些带着树叶的枝条被狂风吹断落在林子里的草丛上。就在我们走到一颗粗壮的白杨树下面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啾啾”声。我立刻停下了脚步,问毛小鹏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毛小鹏却说没听到什么声音。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又传来几声“啾啾”声。这次毛小鹏也听到了,他的眼睛向草丛上看去。我也和他一样,往自己的脚下四周张望,寻找发出声音的东西。“看,那儿有一个鸟窝!”毛小鹏对我叫道。我们一起向那个鸟窝跑去。

距离白杨树两三米处,有一个破损的鸟窝。鸟窝旁边的草丛中,趴着一只小幼鸟。那是一只黄鹂幼鸟,刚长齐的羽毛黑中略微泛黄,被雨水打湿的羽毛还未干。看到有人来,它不住地扭动身子,头左右摆动,两只黑黑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眨动。看到我和毛小鹏,它张开嘴巴,不停地发出急躁的“啾啾”声。毛小鹏抬头向上望了望,说小黄鹂鸟连同它的窝应该是被昨晚的狂风从白杨树上吹落下来的。我很赞同他的说法。可是这掉下来的小黄鹂怎么办呢?我们不能把它丢在林子里,那样的话它会被野猫或是黄鼠狼给吃掉的。我和毛小鹏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由毛小鹏将那只黄鹂鸟带回家养一段时间,等它能自己飞了,我们再把它带回林子里放掉。

回到家后,我央求爷爷给我做了一个竹鸟笼子,然后我把竹鸟笼子带给毛小鹏,让他将那只小黄鹂鸟放进去。从那天开始,我和毛小鹏放学后又有了一个新任务,就是到林子里捉虫子给小黄鹂吃。

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小黄鹂似乎已经能认识我和毛小鹏了。每次见到我们,它都在竹笼里跳上跳下,嘴里不停地叫着,就像在说:“你们终于回来了,给我带好吃的了吗?”接下来,是我和毛小鹏最开心的时候,我们把从林子里捉来的虫子放到竹笼的小酒盅里,让小黄鹂吃。我能看出来,小黄鹂也很高兴,它用嘴衔起一条虫子,抬头看一眼我和毛小鹏,然后把虫子一口吞下去,接着就对着我们俩叫几声,好像在对我们说“谢谢”一样。

一个月之后,小黄鹂的个头长大了不少,身上的羽毛越发地黄了。我们知道它长大了。我们决定把小黄鹂带到林子里放掉,让它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去。

看着小黄鹂飞得越来越高,我有点伤心。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好朋友离开了自己一样。我看了看毛小鹏,他一句话也不说,我觉得他也很难过。

除了桦树林,镇东的水库是我们的又一个秘密基地。听我爷爷讲这个水库原本是我们梧桐镇的一个天然湖泊,后来由于防洪,灌溉等需要建一个水库。不知是谁灵机一动提议把这个湖泊当做水库,时任领导也就同意这个提议了。后来,梧桐镇的人们再提到这个湖,都不说湖的名字了,直接用水库替代。

因为是湖改作水库的,所以镇东水库比一般的水库又多了些风情。一般的水库除了水可能啥都没有,给人一种光秃平淡的感觉。可是我们梧桐镇的水库里面有鱼,有虾,有荷花水草,甚至还有睡莲。一到夏天,镇东水库简直就是梧桐镇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每年暑假,我们大约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镇东水库这儿打发掉的。

秦禹还没来到我们梧桐镇时,我和毛小鹏最喜欢做的就是在镇东水库的边上看人钓鱼。这些钓鱼的人中,有一些是我们梧桐镇上的街坊邻居。还有一些人是从别的地方慕名而来。这些钓鱼的人,可以一整天待在镇东水库的堤坝边上。他们自己不说话,也不许别人说话。我和毛小鹏头一次去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规矩,一见这么多人都在水库这儿钓鱼,很是兴奋,大老远就叫嚷着跑了过来。可是当我和毛小鹏看到那些钓鱼的人皱着眉头,一脸凶相的对我们怒目而视时,我们立刻闭了嘴。后来我们就懂规矩了,只要进入镇东水库的地界,我和毛小鹏就自动禁了声。我们不但禁了声,连脚步都不敢迈得太重,怕吓跑了正在吃饵的鱼。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发现那些钓鱼的人水平也不尽相同。有的垂钓高手坐下来没多会儿,鱼就开始咬钩了。钓鱼的人通过浮漂的动静来判断鱼儿有没有咬钩,一旦判定鱼儿咬钩了,他动作迅速地将鱼竿向上一扬,一只鱼儿便乖乖地束手就擒了。也有一些新手还没掌握钓鱼的技巧,在那儿枯站了大半天也不见扬竿。因为我们镇东水库的鱼儿种类不同,所以他们钓上来的鱼儿也是种类不同,有大有小。

等到了四年级,秦禹加入我和毛小鹏的队伍之后,我们便不仅仅只满足于观看别人钓鱼了。我们也开始行动,不过我们不是钓鱼,而是捕鱼。

因为水库是由湖泊变来的,所以它的边界总是不那么规律齐整。水库的东南角就有一处向外延伸的小水塘。有一次,我们发现那个小水塘里居然不时地冒着小水花。这个发现让我们三个很兴奋。商量之后,我们决定就在这个小水塘里捕鱼。

回家后,我们准备了捕鱼的工具。毛小鹏扛着铁锨,秦禹拎着小桶,我拿着一只盆。然后我们三个拿着各自准备的工具一路唱着歌往镇东水塘跑去。

到了小水塘那儿,我们开始行动。我们先用毛小鹏扛来的铁锨挖出淤泥打一个水坝,将小水塘和水库隔开。打水坝的过程一开始并不那么容易,我们三个当中只有毛小鹏帮他妈妈挖过地,所以只有他一个人会用铁锨。那个水塘的宽度大约三米左右,只靠毛小鹏一个人用铁锨打一个三米长的水坝,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果然,十来分钟之后,毛小鹏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我和秦禹觉得也应该尽一份力,所以我让毛小鹏教我和秦禹怎样使用铁锨。在毛小鹏的指导下,我和秦禹也能勉强使用铁锨打水坝了。

我们三个人轮流打好水坝之后,接下来便开始用我带来的盆将小水塘里的水往水库里舀。一开始我一盆一盆地将小水塘的水往水库里端,后来我们都觉得这样太慢。于是毛小鹏想了一个主意。他将我手中的盆接了过去,弯下腰,将盆放在水坝下面,倾斜45度,然后一下接一下快速发力,这样小水塘里的水就轻而易举地被泼进水库里了。我和秦禹都很佩服毛小鹏,他总是能想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法。但是这个方法也有一个缺陷,就是太容易使人疲乏了,而且长时间弓着腰,很是难受。所以我们三个必须轮流着着泼。

一个小时以后,小水塘里的水终于被我们都弄到水库里去了。小水塘在我们三个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实际上,在水塘里的水越来越少的时候,我们已经能够想象小水塘里的情形了。因为随着塘水的减少,一些鱼儿已经按捺不住跃出水面了。当水塘里的水干了之后,我们才发现,原来水塘里不仅有鱼,还有草虾,螃蟹和田螺。我们兴奋极了,忙着往小桶里捡拾鱼儿,草虾,螃蟹和田螺。

当我们拎着满满一小桶湖鲜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心中充满了靠自己双手获得收获的满足和自豪感。

除了以上所说的这些之外,暑假我们三个还喜欢在水库边上捉龙虾。没听说有人在镇东水库养龙虾,也不知我们镇东水库哪来的这么多龙虾。镇东水库那些龙虾总是一大早就侧着身体躺在水面上呼吸。它们喜欢侧着身体靠在堤坝的水草边上。而且那些龙虾中的大多数头脑似乎不太灵光,反映远远不及库里的鱼儿敏捷。所以,只要你稍微谨慎一点,悄悄靠近它们,而且只要你的动作够快,那你一定能够在它们反映过来之前把它们捏在手里。但总是这样的话,我们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我们又想到另一个捉龙虾的好方法,那就是钓龙虾。

钓龙虾比直接手抓龙虾要繁琐些,但更有意思。首先,我们在水库边上折一支芦苇,接着用手指在水库潮湿的堤坝边上挖一挖。挖不了几下就能看到一条蚯蚓在湿泥里扭动着身体。我们把蚯蚓从泥土里拽出来,分成三截,我们三个人一人一截。我们把蚯蚓穿到芦苇尖上,然后把穿了蚯蚓的芦苇投进水草旁边的水里。不到一会儿,就有龙虾闻着蚯蚓味儿来到芦苇旁。过来的龙虾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咬芦苇上的蚯蚓,那咬了饵的龙虾定是不肯松口的。这时,只要我们将芦苇往上轻轻一提,那只咬了饵的龙虾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说不清道不完的暑假总是在我们三个人的叹息声中结束。等待我们的又将是漫长的一整个学期的枯燥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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