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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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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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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石榴和红杏》连载

第一十八章 家乡记忆

这里已然是一片工业区了。一座座高大的厂房拔地而起,傲然屹立,虎视眈眈,如群雄崛起逐鹿天下。不时有车辆进进出出。强烈的光柱胡乱交叉后,又随着各自的道路分开,渐渐进入自己的目的地。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石榴起身离开宽大的老板座椅,离开了总裁办公室。这段时间她实在太忙了。国外的一批订单要如期交货,还要参加某城市的时装节,某电视台还邀请她做客《名人有约》栏目。

沐浴后,她走出户外,沿着这条水泥路往前漫无目的地走去。这是她释放工作压力的最好方式。路灯如两排威武的哨兵,守护两侧。此时她觉得自己俨然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咦,这条道恍然间似曾相识,如记忆里的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哦,对了,这条道名曰“官道”。孩提时代,这还是条机耕路,仅能容一辆吉普车碾过。路的两边是一望无垠的农田。因为上面常有“官人”下来检查工作,所以村里明令禁止:任何农机、牲畜、不得上这条路;不许晒任何农作物等等。久而久之,这条路便有了个好听的名字:官道。

那时石榴挺羡慕那些“官人”。心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做官或者做个官太太也坐小轿车过过瘾该多好啊!然而她毕竟没有当上“官人”,更没有当上官太太。方向盘、铁秤砣两个小男孩就是不服气,他俩挺恨那些“官人”,千方百计搞破坏。要么在路上挖几个大坑,里面灌满水,上面用树枝支撑,再覆盖草皮;要么在浓密的芭根草里埋上大铁钉。一次县里的几个“官人”来检查,途经“埋伏圈”。一个轮子掉进水坑里,差点翻了车。还有一次,又是一个“官人”的车被铁钉穿了窟窿,当时车轮就被放气,瘪了下来。几个小伙伴趴在树根下看着自己的成功杰作,笑得前仰后合。

事后,石榴问方向盘和铁秤砣为何恨“官人”。方向盘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不顺眼。铁秤砣说谁叫这条路专为他们跑车呢?我爸的“手扶”还要绕道。石榴逗他说,谁叫你爸不当官呢?

随着岁月的流逝,“官道”也变成了水泥路,而且是石榴投资修建的。“官道”这个词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大家都习惯称它为“人民道”。因为这条路现在任何车辆都可以畅通无阻地通行了。

时间啊就象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它不声不响地从我们的门前流过。童年的淘气,少年的欢愉,青年的忧虑,时而被记忆的浪花抛起,又重新迭进岁月的深谷里。

“表姐!”忽然石榴的耳畔传来一声呼唤。她转身一看,是表妹。“你怎么来了?”石榴用手撩了一下遮住眼睛的一绺秀发问道。“我呀,到你那找你聊天,见你不在,便知你一定在这里。”“知我者,表妹也!”石榴对自己的这个表妹总是疼爱有加。“表姐,你在想什么呢?”“想起从前。”石榴莞尔一笑道。“是啊,表姐!这人哪,就是感情动物,身边的一草一木都能让人回想从前。记得我们俩刚从广州回来时,一回到家,我就捧起一把土,拼命地闻呀,嗅呀!这时我才感觉故乡泥土是如此芳香。妈看见了,问我是不是在外呆了几年发疯了,土里有什么味道?我含着热泪说,妈,你不知道,这就是乡情哪!这故乡的土地就是香啊!”石榴听了,笑了起来说:“没准姑姑把你当成小狗了。”表妹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串笑声,立刻在这条路上弥漫开来。

我们总是想在青春时代留下回忆,相框内的影像,在不经意时被我们的目光触及,心弦在这一刻被轻轻拨动,那些美妙的旋律又重新响起。

上次在妈妈的相框里,石榴看到了自己在油菜田的一张照片:金黄的油菜花丛中,一个扎着两羊角辫的小女孩两手掐腰,神气十足。还有一张是几个小伙伴在稻田前的合影:第一个是亮星,第二个是神仙妹,第三个是铁秤砣,第四个是自己。最有趣的是铁秤砣大拇指和十指还做了个打枪的姿势。男孩子们小时候最崇拜的是警察,或者飞檐走壁的英雄豪杰。很遗憾,铁秤砣还没到当警察的年龄,就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那时,有一个公安部通缉的杀人嫌疑犯躲在铁秤砣的牛屋里,铁秤砣以为是偷牛的,便一边大喊,一边与其搏斗,穷凶极恶的凶犯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凶犯被抓住了,可是铁秤砣却牺牲了。

要是铁秤砣还活着,没准现在已经当警察了呢。石榴边走边想,听说神仙妹在歌厅当歌手呢。亮星这个名字又一次触及了她的心灵。直到现在,家乡人都认为他失踪了,杳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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