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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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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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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乡土童年》连载

第十章 转动吧,轮子


乡间的大路,通常都是寂寥的。

大人们在田间干活。没有小伙伴相约的我会蹲在田边,用泥巴揉搓成一辆汽车——当然,它的轮子是不能转的,虽然也用树枝划上了方方的车窗、圆圆的大灯,但车窗不能透光,大灯也不会发光。

“嘀嘀——出发了!”我念念有词,用两个手指推着它在田埂上前行。

“你的车开到哪里去?”路过的大人会问。

“去北京!”我头也不抬,问话的人笑着走了。

当时只知道有个地方叫北京,至于它在哪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至少它很远,要坐汽车才能到——那汽车的轮子,转呀转,可比两条腿跑得快多了。

 

能转动的轮子,的确有意思多了!

当时,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烟,大人们为了晒烟叶,就用竹篾编成脸盆大小的圈——烟圈。那烟圈就像一个个圆圆的轮子,挨挨挤挤地挂在烟架之间的绳子上。

不知谁发明了一种新玩法:推烟圈——一根铁丝,一端完成一个钩,另一端插到一个木棍里。把烟圈竖着往地上一抛,然后用木棍一端的铁钩兜住滚动的烟圈往前推。我们在后面推,烟圈在前面滚。我们越跑越快,烟圈越转越快.....

后来,小莽子用铁环代替了烟圈,推起来哗啦啦地响,就像汽车开过那种发动机的声响。不知道他是哪里搞来的铁环,我们都很羡慕。

一天,我在柴堆了发现了一个自行车的轮圈,钢丝和轮胎都被卸掉了,光秃秃地——这不就是一个超大的铁环吗?轮圈是向里凹进去的,不用铁钩,只要一根木棍就可以推着跑了。

有了这个超大的铁环,我不再羡慕小莽子的铁环,推着它在大路与田埂间飞跑。因为它够大,什么田埂的缺口,门前的台阶都不用停下,使劲一推就跳了过去。

那一段时间,院子里的小伙伴们常常一起,有的推烟圈,有的推铁环,有的推车圈,从上院推到下院,从下院推到晒谷场,再围着晒谷场一圈一圈地转,一圈一圈地跑,直到满头大汗,直到筋疲力尽,才放开那些烟圈、铁环、车圈,让它们失控地继续往前滚。看着它们嘭地撞在一起,或者最后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我们还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呵呵大笑......

 

某一天,乡间的大路上来了一辆拖拉机。突突突,那声音把我们推铁环的声音都掩盖了。

我们相视一笑,丢下铁环就向拖拉机追去。

拖拉机跑得不快,我们几步就赶上了。我们一边跑,一边跟在拖拉机后面, 双手抓住拖拉机车厢的上面,跟着跑几步,双脚一抬,蹬在车厢的下边,就那么稳稳地挂在车厢后面了。拖拉机的轮子一圈一圈地向前转,脚下的大路一米一米地向后退......

之前,我们都是推着轮子走,没想到被轮子载着走这么舒服。

就这样,扒拖拉机又兴起了。只要有拖拉机路过,我们就会追上去,扒在车厢后面。

开拖拉机的,可不乐意了!

看到我们追来,会故意加快速度。可是,大多时候还是会被我们追上。我们在后面一边追一边爬,他在前面一边开,一边骂。气急了,还要猛地回头看一眼,但又不得不赶快转回去——他可不愿拖拉机开到田地里去。

我们只顾着好玩,就那么悬在车厢尾部,享受着被转动的车轮载着的快乐。

要不是忽然听到田间干活的大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或者猛然发现拖拉机已经载着我们离家越来越远,我们才舍不得松手跳下呢!

 

扒拖拉机虽然好玩,可并不常有。我们实在怀念被轮子载着的感觉。

一天,尾巴带来了一个新玩意儿:一个木板,下面前后并排钉了两根木棍。每根木棍的两端固定了一个铁轮子。这铁轮子居然是可以转动的——它里外两层铁环,在两层铁环之间嵌着十几颗圆滚滚的钢珠。所以,即使内层的铁环被固定住了,外层仍然可以顺滑地转动。

太神奇了!这不就是一辆小小的木板车吗?

这家伙,给我们带来了新的乐趣。一个人坐在木板上,另一个人或者在后面推,或者在前面拉,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让这个载着人的小板车飞快地跑起来。遇到下坡,那速度就更不必说了,后面推的人根本就追不上。胆小的,压根儿就不敢坐上去;胆儿大的,运气不好还会摔个狗啃泥......

有四个可以转动的轮子,还可以载人!

每天心心念念,念念叨叨,也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装着四个铁轮子的小木车。可是老爸说,那种铁轮子叫“弹子盘”,不好找。

然而不久,老爸在一个远房亲戚家找回了三个弹子盘。我正在遗憾还缺一个轮子的时候,会木工的老爸居然给我造了一辆三轮车!比起尾巴的小木车,虽然少了一个轮子,但是前面多了一个把手,能容易地转弯了。

这个小木车,是老爸唯一一个用心给我做的玩具!

 

可惜,小木车始终是个玩具,只有大人们骑的自行车才能带我们去更远的地方。

看着大人们骑着自行车去别的乡镇,去县城,我们也开始心痒痒的了。一个人推出自家的自行车来,大家就都陆陆续续地推出来了。

那时,村里的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杠,我们的个子也就比车把高不了多少。

一开始,我们只能推。看着那么大的轮子,能被自己推着往前转动,已经很兴奋了。我们越推越快,有时刹不住车,会连人带车摔个跟头。有时拐弯太急,自行车侧翻在地,舍不得丢开车把,我们也就一起倒在自行车上......

渐渐地,我们开始把一只脚放在脚踏板上,另一只脚在地上蹬着滑行。

很快,我们就发明了适合小孩子的独特方法:骑三角!

双手握着车把,左脚踏左踏板,右脚从大杠下面穿过,蹬在右边的踏板上。为了保证整体的平衡,骑行中,自行车是向右边倾斜的。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热情——毕竟这算是真正意义的骑车了!

晒谷场更加热闹了!我们骑着三角,一圈一圈地转,你追我敢。

军娃在前面骑,我跟在他后面,尾巴又在我后面追。我们一边呼喊,还一边打着铃铛。

突然,莽子和勇娃一前一后从右边横穿过来。我连忙向左急转弯——他俩风一样地从我面前过去了,我的自行车却倒在地上,后轮还在呼呼地空转,自行车在右边脚踏板的支撑下,前后摇晃着——半个屁股坐在左边脚踏板上的我,就像坐在一只飘荡的小船里......

这一幕,正好被骑车回家的银娃看到了。看到我摔倒在地,他一边冲着我们哈哈大笑,一边继续炫耀地使劲蹬着他的自行车。他比我们大,比我们高,早就学会骑自行车了,而且能坐在坐垫上骑。

我们都羡慕地看着他,他还是得意地看着我们笑。

——一声闷响,他不见了!消失在晒谷场的边上!

原来,穿过晒谷场,他就应该骑上一条小路的。可是他一直看着我们,车子早就偏离了方向。于是一头栽进了比晒谷场低了好多的田里。等他站起来,满头满身都是泥。

这下子,该轮到我们捧腹大笑了。尤其是我,笑得忘了刚刚摔倒的疼痛......

自行车的轮子还在转动,不满足骑三角的我们开始尝试骑杠子:两腿骑在大杠上,两脚勉强能踩到踏板。为了蹬到踏板,屁股就不得不从大杠的左边移动右边,再从右边移动左边......如此来来回回,胯间经常磨得生疼。遇到坑洼一颠簸,更是致命一击。

自行车的确能带我们去更远的地方。我们骑着它去上学,去街上买东西,去更远的地方游泳,去亲戚家,去爬山......

 

我们对自行车的热情持续了很久,最终被一辆摩托车终结。

那一天,小姑父骑来一辆摩托车。那是一辆军绿色的两轮摩托,比起自行车“胖”了不少。宽轮胎,厚坐垫,粗大的烟囱,还有又圆又大的车灯。摩托车就停在大院子中间,好多大人小孩都来围观。小姑夫还特意踩着了火,扭动车把上的油门。

那隆隆的轰鸣声,比拖拉机的突突声震撼多了!

我们想象着,那摩托车的轮子一定转得更快,能去到更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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