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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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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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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乡土童年》连载

第一十六章 那些老师们

上学以后,爸妈常说,要听老师的话,要尊敬老师。在我心中,老师是很不一般的人物。还没入学,我对从未谋面的老师已经有了一丝害怕:

我会遇到一些什么样的老师呢?

一年级的语文老师是岳老师,很年轻,个子不高不矮,瘦瘦的,瓜子脸,很漂亮。听说,她跟我们一样,也是第一年来学校当老师。

开学前,爸妈特意为了做了一件新衬衣,白底加了淡蓝色的条纹。只是这布料有点奇怪,凹凸不平,皱皱巴巴——大人们说,这叫“泡泡衫”。

开学后的几天,我穿着这件泡泡衫衬衣去上学。进了校门不久,我就看教学楼下小花园的圆栱门前,岳老师正站在那里。我不敢看她,低着头往前走。

感觉快到圆栱门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头。我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双大眼睛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岳老师蹲了下来,那只手顺势滑到了我的袖口。

“今天穿的新衣服吗?”岳老师微笑着,披在后肩的头发散发着香味。

我嗯了一声,又赶紧低下了头。

岳老师伸出另一只手,扯扯了我的衣领,拉了拉我的袖口。她拉扯的地方被拉平了,可是她一松手,又缩回凹凸褶皱的老样子。我心里想着:岳老师是不是在怀疑,我穿的不是新衣服,或者是调皮的我把衣服弄得皱皱巴巴的......

我真想告诉她:这叫“泡泡衫”,拉不直的。可是,我不敢开口。

岳老师也没再说什么,拍拍我的后背,让我去教室了。

这是我跟岳老师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她蹲下来的样子,减少了我对老师的害怕。

然而,当时的数学老师——毛老师,却让我们全班同学恐惧。毛老师年龄大得多,个子高高的,一头短发,说起话疾言厉色,一点没有中老年女老师的和蔼与慈祥。

毛老师又开始检查作业了,我们按座位的顺序一个一个地到讲桌前等候“审判”。

砰——毛老师把刚子的作业本往桌上一砸。

“你看看,你这里减的几?”

“5。”刚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本子,向着远离讲桌的方向斜着身子。

“读题,读题!”毛老师用手指狠劲戳着作业本,“题目上明明是少了6个,你看不清啊?”

“你眼睛瞎了么?”还没等刚子反应,毛老师一边骂一边用手指掐了一下刚子的眼皮,然后一把把作业本扔到了刚子的身上。

接下去的同学,只要有错,不是被掐了眼皮,就是被揪了耳朵,或者扯了嘴巴......

终于到我了。排在后面的我,早就看得胆战心惊。

我递上作业本。

毛老师画了半个红勾的笔突然停住了。

“你这个什么作业!写得污猫皂狗的!”雷霆般的怒斥还没结束,我的右脸已经被毛老师的手扯了出去,火辣辣的痛。还没来得及揉一下,作业本已经劈头盖脸飞来:

“到教室外边去,重做!”

下课了,我还没有做完。岳老师从我身后路过,亲切又惊讶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呢?怎么也被罚了呀?”我其实想告诉她:今天我的橡皮擦丢了,写错的时候,我就手指蘸口水擦,所以作业本上脏兮兮的......可我还没开口,她已经走开了。

在两位老师不同性格的影响下,我的学习成绩也发生着不同的变化:语文越来越突出,数学越来越普通。

三年级,毛老师终于不再教我们了;四年级班主任岳老师也调走了。我们的新数学老师尹老师作了班主任,而语文老师换成了李老师。两个老师年龄差不多,明显比岳老师大,也明显比毛老师年轻。老师虽然换了,但我对老师的敬畏却丝毫未减。

有一个中午,记不得为什么,当我到达学校大门时,上课铃就响了。教室与校门之间隔着一个宽阔的操场,一个小花园,还有一段上二楼的楼梯。我拔腿就往教室跑去,此刻的上课铃格外刺耳和紧急。可是,无论我怎么飞跑,在我才跨进小花园时,它就无情地停止了。

等我气喘吁吁地站到教室门口时,尹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我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窃窃地喊了一句“报告”——那声音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然而,同学们还是齐刷刷地看向我。我低着头,红着脸。

“进来吧!”尹老师心平气和,就这么让我回了座位,甚至没有问迟到的原因。

课上了一半,尹老师让我们做作业,她则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

我时不时偷偷抬头瞟一眼她。

当我再一次抬头看尹老师时,她正把红笔横放在自己的鼻孔前,嘟起的嘴巴和鼻尖刚好把红笔卡住。她一会儿微微皱眉,一会儿轻轻摇头,但那支笔却一直稳稳地卡在她的脸上......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偷偷笑了。

同桌问我笑什么,我不敢说。但从那一刻起,我觉得老师没那么可怕了,至少尹老师不是那么可怕。就是从三年级起,我的数学成绩也渐渐变好了。

我一直有个疑惑:其他班都是语文老师当班主任,我们的语文老师李老师为什么不当我们的班主任?直到有一节语文课.....

上课铃响了很久,李老师都没来上课。班上两个女同学去找李老师,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李老师有气无力地走进教室,坐在了讲台上,脸色煞白。

我们看着她。她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话:

“同学们,李老师昨晚生病了,心跳每分钟200多次,去了医院打了点滴才好了一点。哪知道刚刚又不舒服,回宿舍去拿药,又差一点晕倒,所以就耽误了。李老师身体不好,你们可要听话,不要惹老师生气啊......”

也许,正式李老师身体不好,才没有当我们的班主任吧。

我们也就真的更听话了。李老师要进行考试,我们帮着她用铁笔刻蜡纸,用油墨印试卷;李老师要誊抄资料,也主动找我们帮忙,我们也乐意接受。

有一个周末,我从李老师手里接过一叠旧文稿和一叠新信笺。整个星期天,我就呆在家门外的小树林里,除了吃饭,就一直坐在小桌前抄写。直到太阳下山,直到手指发酸,才把那叠旧文稿全都誊抄到了新信笺上......

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星期天,就这样度过,心里却没有一点怨言。因为,能帮助老师做点儿事,那是很幸福的。

但同样是帮忙,另一次却让我尴尬得不行。

校门外边,有一家布店,是自然课老师廖老师开的。廖老师五十多岁了,平时就在学校上课,而她的妻子和已经是小伙子的儿子就照看店铺。

那天放学,我刚走到学校门口,正好碰到廖老师的儿子迎面走来。

他突然拦住我,说:“同学,你认识教自然的廖老师吗?”

“认识。”我知道他们廖老师的儿子,但他肯定是不认识我的。

“那就好,你帮我跑一趟,到办公室找廖老师,跟他说:‘你爱人要喝水,请你送一杯水过去。’”

爱人!这怎么说得出口?一个小学生怎么说得出这个词语?

我站着没动,可是他已经催着我“快去,快去!”

我一路走,一路挠心抓肺,终于熬到了办公室门口。

“廖老师......”

廖老师向我走来,我还在想该怎说出那两个字。

“什么事?”

“外面......有人......要喝水......”我结结巴巴,还是没说出那两个字。

“谁要喝水?”

“你的.....你的......布店里有人要喝水,他们让你送一杯水进去。”

“哦......”

看着廖老师似乎是明白了,我飞一般地逃走了。

整个小学,我遇到了很多老师。他们在我心中都留下了各自不同的印象。有的温柔,有的凶狠,有的年轻,有的仅仅教了我们两年就退休了。不管怎样,我都会记得他们。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一位中途教我们语文的曾老师。可能我们不太听话,他只教了我们一学期就离开了。他要离开时,尹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曾老师本来满怀信心要把你们教好,但是你们太不争气了......”

我记得那个年轻的他,他也一定记得刚毕业时只教了一个学期的不争气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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