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的他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样会说情话、会关心人,他也不会给我买早餐、打热水,他总是冷冷清清的,我在他身边也还是这样。多年以后和他结婚了,他和婚前没什么两样,一样大的朋友也和那些爱自己的人结婚了,他们都变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温文尔雅可以变得暴跳如雷,关心体贴的人也可以是喜怒无常——婚前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梦,梦醒过后才发现这才是他们真实的样子。又过来了很多年,有些人离婚了,有些人出轨了,可我和他还是一如往常,生病住院的时候他守了我三天三夜,跑前跑后,我可以出院了,他装起了冷酷。
故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我很久之前在《故事汇》里读到一篇小说,大概是高中的时候,现在我才知道那或许是小说,在此之前我都认为那故事是真实的。
那个时候只是随手翻了一下那个色彩斑驳的杂志,就连读这个故事的时候内心也没什么起伏,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清楚的记着那些充满温度的字,我被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深深打动着,我想我爱上的人一定也是这样的。
清一和故事里的人很像,但他一定让我更加着迷。
我一直都认为我和清一也会像故事里的人那样拥有美好的开始和结局,现在想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清一爱上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这件事在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大概结婚不到一年的时候,他第一次找借口说不回家,也或许是更早之前,可能我太爱他了,所以他在想什么、在做什么我都能很清楚的知道,不需要问也能知道,所以我没必要去追问太多,追问了也只是去验证一下我的想法而已。大概清一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没多久他连借口都不愿意去找了。
“还回来吗?”
“不回来。”
“好。”
“做好饭等你。”
“今晚不回去。”
“好。”
“来接我吧。”
“今天不行。”
“想吃点什么?”
“吃过了。”
……
我和清一之间的对话就这样无聊又无力的进行着,没人感到疲倦。在我这里,只要清一可以像这样跟我说话我就会很开心。
爱的那么卑微却没能从清一那里换来任何东西,仔细想想我这两年,我为清一放弃了太多太多,其实过的是有些痛苦的,只是我习惯了麻醉自己,所以哪怕我知道清一爱上了别的女人,甚至是和别的女人开始交往了我也没有说什么,我觉得只要清一能够呆在我的身边就好,所以当我好不容易见到他时我把他抱的更紧更紧了。
韩晟把我带到清一面前,让我和他一起看到清一和那个叫阿金的女人在一起时我觉得什么都瞒不住了——原来我和清一的感情早就走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原来很多人都已经看清了,只有我执迷不悟而已。
阿金,我见过,是在清一朋友的婚礼上,她是作为伴娘出场的。
“那个伴娘真是个美人。”
我望着阿金喃喃着,然后微微斜着眼角观察清一的反应——清一透过他额前的卷发一直注视着阿金,他的表情和体态动作一如往常,可我还是察觉到了他对待阿金的不同。
原来清一喜欢的是这种冷艳美人。
“嗯。”
“想要认识她吗?”
“我认识她。”
我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惶恐从身体里闪过。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
“这样啊!那要不要去打招呼?”
我能感觉到我的笑容有多么僵硬,我问着不想问的话,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她比我要更早的认识了清一。
“不用了,她可能早就不记得我了,况且我们从来没说过话。”
清一冷静的说完后开始闷头吃饭,我还在看着那个叫阿金的女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清一说别的事情,而且说了这么多,我有点嫉妒。
我很爱清一,爱到不愿意把他介绍给任何人认识,我很担心其他的人也被清一吸引并多看他几眼,我希望清一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又想要更多的人知道他是跟我在一起的——我就这么矛盾的跟自己做着斗争,只是清一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清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和阿金交往的呢?
大概就是那次婚礼之后,又或者更早,看来说不想认识都是骗人的,这么说来清一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对我说谎了——我想我都是知道的,可我从不去承认,在这一方面我确实挺幼稚的,总感觉很多事我不去承认就可以真的不发生了。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阿金的存在,也看到过清一和阿金独处的样子。
清一的钱包里藏着一张很小的大头贴,上面是一个短发的女孩子,看她的样子那个时候还很小,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她由内而外透射出的美,我一直都想问问清一那个女孩子是谁,可我知道清一是不会回答的,而我也不想让他更讨厌我。
婚礼上见到长发的阿金后我就知道那个藏在清一钱包里被清一小心呵护着的女孩子是谁了。
清一的眼光果真不一样——我这样想着。
“现在又开始喜欢长发了吗?”
清一手中的画册换掉了,上面是留着各式发型的女孩子,都是长发,各种各样的长发。
“嗯。”
“可惜我的头发要留长的话还要好久。”
我摸着自己剪的短短的头发不无可惜的说着,清一没有开口。
清一不在的周末我去距家不远的地方闲逛,买完东西后寂寞的感觉袭了过来,然后疲惫和委屈紧随其后,看着眼前走过的男人女人我突然感觉到了无力。
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强迫自己,现在就是,我强行让自己迈开步子,不给自己思考的机会,然后给清一发去消息。
“你想吃点什么?”
“学了新的菜,等回家做给你吃。”
“我现在要去买食材了。”
“我玩的很开心,你不用担心我。”
我把手机放进包里——我知道清一不会回消息的,即使回也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而且不会有什么情趣,但我还是把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我不想在乎,可我更害怕错过。
清一喜欢吃软糖,我一直都觉得他这一点很可爱,他的身上永远有一种甜甜的味道,那味道让我无法自拔,甚至越陷越深。
我拿了清一最爱吃的口味,又买了他偶尔会吃的零食,肉食的话买了他喜欢的牛肉……我把清一的事情记得太清楚了,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惊觉的时候已经在收银台结账了。
“中午去快餐店吃点,晚上我给你做火锅。”
“那我一会儿想吃三楼的关东煮。”
“吃那些对身体不好的——”
“可我没有吃过,而且据说那里的味道很正宗。”
“那就去吃吧。”
背后传来的声音,男人开口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开始颤抖了,不会错的,一定是清一。
“女士!女士!”
“啊——对不起,对不起。”
收银员叫了我很久,我慌乱的道歉,钱找了很久才拿出来,拿出来后又慌乱的去装东西,我低着头,生怕清一转过头看向我这里,我连零钱都没拿就往超市外走,走的那么用力,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躲开,明明应该躲开的是他们,可我就是想逃走。
我在电梯上跑起来,跑向二楼、三楼、四楼,然后站在很远的地方喘着粗气,脑袋有些发昏,双手撑着栏杆往下看。
不知道就这样自由落体下去是什么样子——清一他会多看我一眼吗?
没多久清一就和那个女人坐上了电梯,那个女人无疑就是阿金,清一一只手里提着超市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握着阿金的腰——原来清一也可以这样,会逛超市,会浪漫的挽着同行的人,会笑容灿烂的跟别人说话……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可是被清一温柔的对待的人不是我。
看到清一和阿金在一起我并不生气,我生气的是阿金可以拥有清一的另一面,而且是我得不到的那一面。
嫉妒远远超过了愤怒。
我看着清一和阿金消失在三楼,然后拎起身旁的塑料袋往楼下走,我想我的目光一定很呆滞或者精神有些恍惚,因为路过的人总是对我投来奇怪的目光,就连出租车的司机也不停地跟我说着话,一遍遍的问我没事吧。
我不敢再去商场了。
在民宿再次见到了清一和阿金,原来他们已经这样生活在一起了,我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走进屋内,我不禁怀疑到底谁才是第三者。
一定是我更像吧。
我到底该怎么做?
成全他们吗?
可我爱着清一。
或许正因为爱他我才应该成全他?
我猜测着阿金跟清一在一起度过的时间或许都比我和清一在一起的时间多,虽然我和清一结婚两年了。
“祁福,离婚吧,你们已经过不下去了。”
韩晟握着我的双肩,眼睛里是痛苦的温柔,我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如果看到自己的男人这个样子,离婚不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选择吗?”
“韩晟,你不懂,我爱清一。”
“爱他爱他爱他!这种话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难道爱他就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吗?”
韩晟近乎咆哮的冲我吼着,我被吓的怔了一下,然后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就开始往下落。
“祁福,这样的你,这样平静的接受现实并不做任何事情的你才不正常好吗?!”
“对,我是不正常,可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吼我?我爱清一有错吗?我都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
我毫无逻辑的说着话,一边哭,一边又试图不让自己哭,看着我的样子,韩晟脸上的愤怒很快被不知所措替代——认识他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这样。
“祁福,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是时候知道你和清一不能在一起了,你爱他没错,可他的心不属于你,包括肉体也是。”
“哼。”
我冷冷的哼出那么一声,似乎韩晟仅有的力气也随着我那一声冷哼消散了,韩晟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突然没了力气,然后慢慢的从我身上抽走。
“你专注于自己爱的人太久了,你也该看看谁究竟爱你,谁才值得被你爱,不要,不要再错过了。”
韩晟的最后一句话说的轻飘飘的,我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不要因为执着于一个人而错过更好的。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呀,而且要比很多人更清楚,可是,在还有希望之前我总不想就这么放弃,毕竟我为了等自己爱的人等了那么那么多年。
“祁福,离婚吧,我会娶你的。”
我又很久很久没说话,韩晟看着我,然后寂寞的笑容在脸上一点一点的漫延。
“我去抽根烟。”
韩晟这样说着,然后走到了不远的地方抽起烟来,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冷静冷静,或许他是真的难受。我盯着清一在的住处发呆,看着窗户上映下的剪影怅然若失。
原来那才是清一的归处,我只是他停靠的地方。
当初我跟清一结婚是因为我爱他,现在我也想明白他选择跟我结婚的理由了,他并不爱我,可这并不影响我们在一起,结婚以后就会省去很多外界传来的催促声,清一大概就是这样,他烦透了很多东西,而我正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所以他选择了和我结婚,结婚对他来说可以缓冲一下,然后再慢慢寻找自己爱的人。
这样一想,清一还是利用了我的,利用了我对他的爱,不过,他也应该有爱的人。
韩晟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分别的时候也是。
我下了车,夜空幽深,一颗亮闪闪的星星就在那里,我的心就如同这夜空一样不可窥探。
韩晟还在车里注视着我。
“我不会想不开的。”
我回过头这么说着,然后快步离开了。
轻轻关上门,然后顺着门慢慢的坐了下来,紧紧的环保住自己,牙齿深深的咬住自己的手臂痛苦的大哭了起来。
是我错了,一直以来,我只想着我爱清一,却忘记问他是否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