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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一是周末的晚上回到家里的，他进门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就像他平常那样。
“回来了。”
“嗯。”
我和平常一样回过头对他打招呼，他也一如往常的点点头。
清一的衣服已经和上次见到他时不一样了，大概他在阿金那里换洗过了——话说阿金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就是那片民宿吗？
“饭做好了。”
“我吃过了。”
“我猜也是，所以我就一个人先吃了。”
我笑的爽朗，清一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该意识到他究竟对我有多冷淡了，这个家里仅有的声音都是我制造出来的。
“你去洗漱吧。”
我这么说着，清一愣了一下，紧接着“嗯”了一声，电视里的音乐频道播放着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明晨离别你
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 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这首歌我听了很多很多年，能听懂的就那么几句，而今晚深入骨髓。
当某天
雨点轻敲你窗
当风声吹乱你构想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我回头看屏幕，看屏幕上的字，大脑却一片空白。
清一回到卧室了，大概是因为我霸占着电视，我把电视关了，走回到我和清一共处的地方，然后躺到他身边，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他依旧任由我抱着。
我现在才知道我抱清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只感受到了温暖，其实更深层的应该是冷，刺骨的冷。
清一在我这里就是一个恒温机器人。
“清一。”
我尽可能轻声的叫出这两个字，我知道他一定还没睡，睁着眼呢。
“嗯？”
“我们离婚吧。”
清一的身体很明显的晃动了一下，他想要挣脱我的环抱，然后我把身体贴的更紧了。
“别回头，我会哭的。”
他胸口的位置剧烈的跳动着，躺在我身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跟我结婚两年的人。
“你和阿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呼吸，急促的呼吸“可我一直觉得我爱你，所以无所谓，总觉得你会回到我身边的，直到我看见你和阿金生活在一起的样子我才恍然醒悟你爱的人是阿金。”
“以前你说你喜欢短发的女孩，所以我就去剪了短发，然后你又说你喜欢长发的女孩，我焦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我才明白你喜欢的其实是阿金，无论短发还是长发只要是她就好，所以也无论我怎么样你也不会喜欢上我的。”
我很希望清一能争辩些什么，可他没有，他像黄牛一样固守着自己的沉默，就连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也逐渐变得正常了，我把头埋进了他与我的空隙之间。
“清一，对不起啊，我只顾着我爱你了，却忘记问你爱不爱我。”
“我……”
清一最终一句话没说出来。
这就是他最大的反应了。
我想看他的表情，却又不敢面对。
“你如果可以和阿金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也会替你感到高兴的，接下来你的人生也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虽然我从来都没想过我的未来里会没有你，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可是，走到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我只希望你和阿金在一起会比和我在一起快乐。”
我的心痛苦的扭曲着。
我总是在清一面前伪装，我真的太爱他了，所以，为了他，直到离开他我都会伪装下去的。
“清一，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现在。”
我松开了清一，坐了起来，从枕头下拿出准备好并且签上我名字的薄薄的纸张，我等待着清一回头。
“现在不签的话，我一定会反悔的。”
清一坐了起来，从我手中接过笔和纸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一直微笑着望着他，看他做完这些，他抬起头看我，好看的眼睛从额前的短发露了出来。
“这样就好了，明天去办离婚证吧——我会叫你的。”
我把东西收拾好，然后躺了下来，清一还坐在那里，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祁福，对不起。”
很久之后从背后传来了清一近乎沙哑的声音，泪水冲破了我的防线。
“我去客厅睡。”
我抱起被子和枕头往客厅跑，连头都不敢回。
“我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
我浑身颤抖的向韩晟问出这句话。
“不是的，只不过你挑错了人——清一也有爱的人，只不过不是你，仅此而已。”
那晚也不知道究竟睡没睡着，脑子里全是跟韩晟的对话，迷蒙中已经是第二天了。
昨晚，记忆中那些不好的事情在梦中慢慢的苏醒了。
我的眼睛红了一片。
我没吃早饭，化好妆等在了门口，眺望着蓝白相间的天空，我想大喊一声，清一推门出来了。
和清一结婚两年来，我和他一起出门不是因为要参加婚礼，就是要一起回家过年，我和他不是没时间，只是清一说他不喜欢出门。
他不喜欢的是跟我一起而已。
这次和清一出门，我没再去看他，反而是他看了我几次。
我很平静，平静的做完了一切事情，清一也是。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会从那里搬出去的——”
“还是留给你住吧……”
“今天我就会把属于我的东西都带走，不会再让你看到的。”
“……”
“你也不要想起我了。”
我在这种时候总会笑的很灿烂，大概是因为我骨子里是个坚强的女人。
“我送你回去。”
“不用，结婚的时候没有过，离婚后就更不需要了。”
我转身要走，清一还站在原地看我——这大概是我们认识以来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时间最长的一次。
“清一，你要幸福啊！”
走到很远的地方我回过头冲那个还站在原地的人大声喊，我看得到他的身体慢慢的摇晃了一下，然后我回转身向着前面慢慢跑了起来。
我是难过的，难过到想抱着一个人痛哭，可直到我回到家里我也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我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两年的地方，猛地发现这里没有多少清一的气息，两年前有过的，现在早就散尽了，可现在我才发现。
我没有多少东西需要带走，总感觉既然决定了离开这里就要走的利利索索。
韩晟来帮我搬的家，劝我离婚的也是他，可我还没有那么想与他在一起，起码现在不行，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哪怕是现在，我爱96的人也依旧是清一，所以我还不能这么快与韩晟在一起，即使他说了他会娶我、会养我。
爱上一个人没那么容易的。
人这一辈子会喜欢上很多人，可是能爱的就没有那么多了，尤其是对我来说，我爱的就只有清一， 但我相信韩晟会对我很好的。
“一个人住着不安全，而且这里的房租太高了。”
“我知道的，我会多注意的，房租的话，我还有积蓄，没事的。”
“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别自己扛了。”
“嗯。”
韩晟再也没有说什么，不去逼迫我、耐心的听我说完话，这是仅有韩晟对我的温柔，我想我会跟他结婚的。
清一和阿金结婚的时候我去了，没人邀请我，但是我去了，总想看看清一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况且他和我当初都没有办婚礼，我以为他是不喜欢、是嫌麻烦，看来都是我想错了——我也想要穿上婚纱的。
阿金很美。
清一的眼光果真是好的。
他们很般配。
大概是这样。
起码清一是爱阿金的，他的目光在阿金身上从未移开过——大概过去的我就是一直这样看着清一的。
“你，你是祁福？”
婚礼结束后我一直留到了最后，阿金看到了我，穿着一身红装向我走了过来，我微微笑了笑。
“你认识我？”
“嗯。清一提起过你。”
“是嘛。”
我还以为清一不会提我的名字，或许他只是不想对阿金隐瞒，哦，对了，清一毕竟算是出轨，阿金肯定知道清一的情况的。
“我没想到你会来参加婚礼，清一邀请的你吗？”
“不是，我自己来的，想看看清一和你结婚的样子。”我望着远处的清一，我相信他也注意到了我，他有些焦急的看向这里，大概是担心我会对阿金造成什么伤害“我和清一连婚礼都没办，所以就很想知道他穿西服的样子。”
“你还——”
“你放心好了，清一已经不属于我了。”
阿金歪着头，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马上也要结婚了，所以，你也好，我也好，都要幸福哦。”
我很轻松的笑了，总感觉我只要做出这种表情我就能真的释怀。
“我不明白，这样的你，清一为什么要离开。”
“不明白吗？”心痛的感觉缠绕着我，不明白这种感觉的阿金真幸福“清一的理由大概很简单——他爱的人是你，不是我。”
阿金似乎还是不明白，她的表情那样困惑，可我又感觉她什么都懂。
“祁福，把清一从你身边抢走，你会恨我吗？”
阿金问出这个问题似乎废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我没想过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可我还是回答了。
“恨。可是没用的，清一爱的是你，只不过他不会再找到像我这样深深爱着他的人了，不会再有了。”
清一终于结束了和别人的攀谈，我没有那么想和他面对面，阿金还美丽的站在那里。
“阿金，你爱清一吗？”
阿金愣了愣，然后摩挲着手指，慢吞吞的说着“我没想过，大概是爱的，但好像也没那么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清一对我很好。”
“我想你是不爱他的。”
我说完转身就走，清一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不是叫我，而是在跟阿金说话，我觉得清一的做法是对的，既然没爱过我，确实没必要在离婚后假装关心，这样我也能更死心一些。
殿堂外的天空挺美的，晴空万里，是适合结婚的日子，我觉得清一会生活的很幸福的，起码要比和我在一起幸福的多，哪怕阿金没有我那么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