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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站在阳台上，早晨的风吹拂着她刚烫的卷发，别有一番风韵。我披上睡衣，从身后环抱住了她，她的身体冷冷的，她毫无反应般依旧看着远处——阿金经常这样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收回思绪都需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在想什么呢？“
我握着阿金的肩膀，把她的身体转向我。
“清一，你会和祁福离婚吗？“
阿金的声音很清脆，眼睛里毫无防备，可我还是愣住了——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一直觉得就这样下去挺好的。
我松开了握着阿金的双手，阿金一把抓住了我。
“我一直在想婚姻怎么样才算到了尽头，如果你和祁福不离婚，这样就可以了吗？你明明已经不爱她了。可离了婚，就等于她不爱你了吗——我总是被这样的问题困扰着。“
阿金露出苦恼的表情，眼睛里立刻浸满了泪水。
“也有人逼着我结婚啊，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结婚，跟你在一起也是，我明明知道你已经有祁福了，可我就是无法拒绝你，总感觉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就是好的，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清一，我就这样跟你在一起，就可以了吗？“
原来阿金一直深深的自责着，而我却理所当然的对她说了爱，并和她住在了一起。
“阿金，这样就可以了，我爱你，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阿金咬着嘴唇，没说话，一个人蹲在地上很久才站起来。
“清一，我想出去两天。“
阿金丢下这句话就去卧室收拾行李了，我只点了点头，然后透过敞开的门看她熟练的动作——阿金经常这样呢，一个人出去，少则一天，多则一两个星期，我找不到她，她也不让我问究竟去了哪里，偶尔发过来的消息也是“我很好，别担心“。
心里总有一种失落感，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环绕着我。
我究竟是怎样爱上阿金的，理由或许在九年前，所以祁福有的时候说的话很对，她说不要相信记忆，因为那些喜欢而没有得到的人会在记忆里慢慢被美化，然后再也无法忘记，直到刻骨铭心。
我对阿金的爱或许就是这样的，只是我已经让自己走到了这个地步，无法再回头了。
阿金搭上出租车离开了，没让我送，我站在阳台上看她的背影——我已经看了无数次，九年前认识她开始她留给我最多的就是背影，现在也还是。
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得没得到过阿金，只是觉得她在我身边就好，起码我可以看到她、拥抱她。
收拾好东西去上班，事实上我可以直接回家，回到祁福在的地方，可相比于那里我更想去公司，加班也好，打发时间也罢，只要能拖住时间不和祁福共处一室就行。
和祁福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我甚至连祁福的样子都忘记了。
我这样想着，烟已经抽了很多根。
“你回来了？“
在门外遇到了祁福，我立刻把烟头按灭，见到我她更多的是惊讶。
“嗯。“
“不进去吗？“
祁福手里还拎着从超市买来的速食食品，注意到我的视线停在那些包装袋上，她慌张的把东西往身后藏。
“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该吃什么，看见超市里这些东西还挺新鲜的，就想买来尝一尝。“
大概我不在的时候祁福都是这样解决自己的饮食问题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吃饭对她来说变成这样一件麻烦的事情了，我记得她很会做饭。
“但是，你来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吃这些的——你吃过了吗？“
祁福打开了房门，然后稍稍回转身，偷偷的看着我。
“没有。“
欣喜的表情立刻展现在了祁福的脸上，她走进房门，然后向厨房里快步走去。
“你等会儿，我去做饭——吃牛肉可以吗？“
“好。“
我换好鞋子，然后倚在鞋柜旁看祁福轻快的身影，她偶尔回过头看我，冲我笑，即使我没有反应她也会这么做。
面对祁福我竟然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大概是我根本不爱她，所以怎么样伤害她都无所谓。
我没去看电视，直接走到了餐桌那里，桌子上有方便面、面包、寿司……
“你打算几天吃完？“
我冲着祁福在的地方说，她回过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
“我呀，总是不知道吃什么，也不想总是一个人出门，所以就把看到的即食食品都买来了，就想着你不在的时候随便吃点，很快就可以吃完的——饭做好了，我的技术也没有生疏嘛。”
明明是很难过的语言，可祁福总是说完以后自己岔开话题，再在脸上露出笑容，她是不想伤害我、责怪我的，可她应该知道我根本不会从她那里得到伤害的。
伤害都是爱的人、在乎的人带来的。
祁福可能还不懂。
阿金会对我说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而祁福只会顺着我，接受我的一切，她仿佛是我的影子。
“你还喜欢吃吗？“
我点了点头。
“那就好。“
祁福很爱笑。
她低着头吃饭，吃的很慢，直到最后也没有吃多少。
她好像瘦了很多，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瘦了？”
吃完饭我还是问了出来，祁福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生活上的事情有点难搞。”
我想着这句话的意思，祁福慌乱的站起来去收拾碗筷。
“我把这些餐具收拾起来。”
“好。”
“清一，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祁福端着餐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她的声音小到像在自言自语，我皱着眉头看向她。
“什么？”
“没事。”
祁福慌忙改口了，然后逃进了厨房里。
祁福有些害怕我。
我只能这样判断。
我站起身去洗漱，祁福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她应该很爱我，但好像很害怕和我独处。
回到卧室的时候我看着屋内的一切，突然发现我和祁福连张结婚照都没有。我一直都认为这些于婚姻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那些东西只能说明两个人或许曾经爱过，但我现在连这一点都无法确认了。
床头上放着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我从来都不知道祁福还喜欢读这样的书。
祁福走进卧室的时候我还在翻这本书，她望着我说：“荷西走后三毛还可以那么坚强，可以从低谷里走出，我就觉得我一定是做不到的。”
祁福穿着睡衣倒像是被套在了筒子里，她太瘦了，空荡荡的。
“清一，你知道嘛，我已经不记得这本书里到底讲了什么故事了，可我唯独记着一句话——‘我的爱有多深，我的牵挂和不舍便有多长’——大概，换做是我也会这样，所以我很怕想以后。”
我放下手里的书去看祁福，祁福脸上落寞的神情一闪而过，她背对着我躺下，我只是看着她。
“最近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我拥有的一直只有我自己而已，所以我没道理把谁拴住。”
最近，祁福和阿金都爱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祁福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住自己。
我把灯熄灭了。
“晚上的时候我看到了阿金。”
睡意立刻被打散了，我屏住呼吸，急切等待着祁福的下一句话。
“我没跟她说话。她进了一家酒吧。”
祁福没说“晚安”。
我失眠了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