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你找我有什么任务吗?”
一个人满头大汗的走进办公室,他一身西装打理的很好,比较胖,脸上也显得有些油腻,但精神十分饱满,他就是现在的市国土资源局的局长李自奇。
“来了,坐。”
那人应声坐下,随后市长继续说道:
“我刚刚接到一则报告,想问问你的看法。”
“什么事呢?”
“你知道阳明县吗?”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人突然愣住了,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眼神也有些迷离,手都打了个颤。
“怎么了?”
听到这个问题,他才终于缓过神来,回道。
“哦,知道的,我听朋友说我一个大学同学就在那工作。”
“哦?这么巧,你没与他联系过吗?”
“没有,其实本来也不亲近,这没什么。有什么事吗?我记得那个县渔业很发达,县的名字也是根据那里的一片大湖的名字取得。”
“没错,阳明县刚刚提交一份报告,说是那里发现了一座有即将倒塌倾向的矿山,问题十分严重,希望市里边能派人去支援。”
“矿山?还要倒了?”
“是啊,这是他们提交上来的报告,还有阳明县国土资源局局长的签字。”
“我看看。”
那人接过了报告,仔细看了看,最后看到了那个人的签字,又愣住了。
“这份报告有问题吗?”
“不是,如果这上面说的情况属实的话,那确实没问题。”
“那你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
“其实这个签字的同志就是我说的那个同学。”
“我记得是叫王天铭对吧?”
“是的。”
“那你们的志向倒还挺统一啊,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不过看样子好像还是你有能力一点。”
“哈哈,不敢当,全靠党组织栽培。”
“好了,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我想把你派去支援阳明县。”
“这个……我也未必处理的了,要不再上报到省里稳妥些。”
“事情还没开始办呢,怎么能先退却呢?作为人民干部要担得起责任,就算要上报省里,我也得等你的调查报告再讨论不是吗?”
“您批评的对,我会好好反思,那……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吧,等会我就会下达正式的行政命令,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好,那我这就去准备。”
“去吧,不要辜负了阳明县人民和市里对你的期盼。”
“是!”
于是他快速的走出了房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拽了拽领带就离开了那里……
“刚刚收到消息,市国土资源局局长李自奇同志后天就会动身来支援我们,我们县的国土资源局的同志也要做好迎接的准备,正好交接一下工作,之后也好配合,欸?王天铭同志呢?上次报告就没看到他,这次怎么还没来。”
县长刘永乐询问道,林青云马上回到。
“哦,他还在现场勘测。”
“还在勘测?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吗?他还在勘测什么?”
范清正问到。
“他说想再确认一下结果是否有偏差,看看还有没有改变的可能,其实就算他不这么做,我也会叫他去做的,毕竟我们这个地方就他一个有能力的从名牌大学毕业的专家。”
于是范清正也不再追问,刚想,但马上就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
于是一个穿着灰色大褂,神态憔悴的人走了进来,发型杂乱的很,这里翘起一撮,那里翘起来一撮,也就胡子剃的还算干净,那人刚进来就看见林青云看着自己,也就朝他回了一个眼神,然后开始简单的报告。
“经过第二次勘测,可以确定第一次的结果准确无误,并且已经可以大致推算出如果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那座山到底还能撑多久。”
“那大概多久?”
“大概两年。”
“什么?两年,怎么这么快。”
“这已经是理想情况了,实际上如果发涝灾,那只会更快,山与阳明湖之间的泥土会变得十分松散,加快流失的速度,现在就是涝灾的频发期,如果今年倒霉些,这段时间多下几次暴雨,可能一年左右就差不多了。”
“现在有这么严重吗?以前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刘永乐疑惑的问到。
“刚开始的时候山体倾斜的速度是十分缓慢的,之后会越来越快,越来越明显,如果县里能多批些经费给我们的话,我想确实也不至于今天才发现。”
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些抱怨的情绪。
“好了好了,这时候就别挖苦我们县的财政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道理我们也懂,反正明天市里就派人来了,你准备好交接的材料和人员,反正这次调研的经费是市里买单,你这次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大干一场,需要什么仪器和其他的什么东西趁这机会一起报上去,我想出了这么件事,市里也不会不同意。”
“行。”
“那就先坐吧,还有别的地方我们还要协商一下。”
林青云对他说到,他也不再说些什么,痛痛快快的坐了下来……
会议结束以后,林青云本来想和王天铭碰个头,但先被赵林海拦住了。
“老林,有空吗?”
“这个,有什么事吗?”
“你应该还记得那个不幸丧生的同志吧。”
听到这话,他马上斩钉截铁的回到。
“当然记得!怎么了吗?”
“其实呢,今天就是他的葬礼,虽然是个意外,但我觉得我们三个还是有些责任,所以我们一起去吊唁一下,老宋现在已经在外面车里等了。”
“我也没看到你和他说话啊?”
“哦,昨天打电话和他说的。”
“那你怎么也不和我再打个电话?”
“哦,因为我昨天和他说完这事后,还和他聊了会儿公事,然后就很晚了,那时候也不太好意思和你打电话,我就想着算了,等明天再说也一样。”
“哦!”
“怎么样,去吗?”
“当然!走。”
于是两人并肩向外走去,林青云一边走一边用手机发消息,发完后又和赵林海聊了起来。
“老赵。”
“嗯?”
“话又说回来,你说如果那天我们不去爬那山,那位同志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怎么,反悔了?”
“不是,然后我又一想,如果我们不去爬那山,那我们也不会知道那山要倒了,这样一来,等山真的倒了,那一切不就完了?”
“谁知道呢,没准如果我们不去爬那座山,那山没准也就不会倒了呢?”
“你这话说的,那山倒不倒是我们能左右的吗?”
“那谁知道,假如我们不知道它倒不倒,那它倒不倒谁知道呢……”
两人到了车上,宋会果然在车上,不过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林青云看到后,关心的问到。
“老宋,这怎么了?感冒了?”
然而宋会并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看向林青云。
“怎么着了?说话啊。”
“头疼。”
“头疼?好端端头怎么会疼。”
“撞到了,痛的厉害。”
“这样啊。”
“好了,老林,先上车吧,赶时间呢。”
“哦。”
于是林青云乖乖上了车,之后几人又闲聊起来。
“老宋,最近好像除了开会都没怎么见到你,你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些头疼的事情而已,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什么事呢?”
“那就和你没关系了。”
林青云听到这话有些诧异,转而问向赵林海。
“老赵,他这是怎么了?”
“估计还是因为那位同志的事吧,他的丧事最近老宋一直很在意,所以我才想着一起来。”
“啊,对,确实因为这事搞得我老做噩梦,那位同志实在太可惜了。”
听完他的回答后,林青云也不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随后又看向窗外,不知为何有些伤感,感觉有些压抑,于是打开了车窗,猛烈的风吹在他的脸上,连他的内心都被吹的烦乱,于是他就沉浸在这烦乱中,缓缓的到了终点……
人从葬礼回来,林青云变得更加低落,死去的那位同志的家属哭的十分伤心,得知他们就是和那位同志一起爬山的领导,那位同志的父母就更加悲痛,提起拐杖就要上来打他,还是其他几个人吓的连忙拉住她,但她的话语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
“你个混账,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干,就来祸害我儿子!”
如果她直接辱骂的话语是让他心酸的话,那其他人的话就是让他心寒了。
“这个是大官,打不得,打了大家都得完蛋!”
这些话让他不知所措,一时间无法适应,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烦躁的他随意的洗了把脸,缓缓的睡下……
“爹,我考上公务员了。”
一位青年人对着一位已经有些许白发的中年人说到,然而中年人听到这话并没有感到欣慰,而是十分愤怒。
“你说什么?”
“我考上公务员了。”
这时的中年人一时间愤怒的说不出话,愤怒转而变成悲愤,于是他整个人就像失去了重心,缓缓的坐下,过了一段时间,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用无比镇定的表情问到。
“我这些年教你的东西,记得不。”
“记得。”
青年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我对你说过话还记得不。”
“记得!”
于是,他彻底控制不住。
“滚出去,以后别回来了!我没你这个儿子。”
他话里的每个字青年都听的清清楚楚,但他并不走。
“爹,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你知道个屁。”
“你放心,我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我从政不为钱,不为权,我会成为爷爷那样的好官,会成为你这样的马克思主义者,我会带着我们阳明县的人民脱贫致富。”
“你会个屁,你要是真想成为你说的那样的人,你就会听我的,去吸取我的教训!哪怕是不留在这,也不会去从政!去开这个坏头!”
“我会,你只管看着,跟着你学了那么多东西,我从未这么清醒过,我很清楚的知道我要什么,绝不会走向邪路,我会为人民付出一切,不会丢你们的脸。”
于是他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坚定地朝着他所看到的朝阳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