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嚷声移动得很快,就像被惊吓到了的兔子,顺着围观的人流一路奔跑,转瞬间就来到了少年的窗前,只一抬头,便可见到大路上整齐的队伍,开头一队金甲闪闪的甲士,人堆里都在说这怕不是真用金子打造的铠甲,怎么这般金光闪亮,便是太阳的金光好似都被铠甲给吞没了,只是这般议论声还没顺着人群传开,一位商铺老板便站出来说:“金子?便是精雕细琢的金锭子又哪里能堆出这样的铠甲。”众人纷纷言是极。
队伍之后是一队两字排开的银甲骑兵,个个人高马大,腰间配着清一色的虎皮鞘弯刀,手里提着一下子便可捅穿寻常皮甲的亮银长枪,兵士皆身姿挺拔,眼里偶尔能闪过直视过死亡的淡淡光芒,就这一金一银两队甲士牢牢地将两乘轿子护在中间。
只看前面那轿子通体黑色,轿身由不知名的黑色的纯木打造,前后左右搭配上纯黑色的帷帐和轿帘,便是有着几处精心设计雕琢的花纹,远远地也看不仔细,轿子的窗帘从未被掀起过,但人人都能感受到里面的人必定肃穆威严,这大黑轿子后面却是一乘小点的素朴轿子,没有过多的装饰,便是抬轿子的人都被显得没那么健硕有力,轿子被整个队伍显得极其小巧可爱,明明好似和整个队伍都格格不入,又如同肃穆的寒冬里盛开了一枝梅花,正宜其时其景。
少年感觉这样抬头盯着队伍有些太累,刚准备低下头继续吃饭,小素轿子却悄然的飘到了眼前,白色的窗帘被一只初春的雪花一样白嫩的手指撩开,一张精致的脸庞在微风里若隐若现,秀发披散,好似银河坠落九天,就这样咚的一下敲在了少年向来波澜不惊的心水湖间,在这一刻,在这四目相对的永恒刹那,火就这样被眉目之间相聚的目光摩擦点燃,如同燧人氏钻取的初火,一者点燃了这片辽阔土地生生不息的文明,一者点燃了名为心动的火柴,在虚空燃烧,逐渐的,逐渐沿着引信烧到那个奇点,将在未来的某一刻,引爆那名为爱情的无比神奇的奥妙宇宙,在不远的将来。
只是这一刻的心跳过后,轿子便已飘然远去,少年低下头继续吃着饭,少年仔细地回想,那感觉,好似和老人将剑鞘交给他时一样,是那种物归原主的释然,那就是心动么?少年听着心跳不解的想着。
傍晚,少年随意的在城里溜达,准备明天就离开这里,因此少年要在离开之前的最后一晚再好好看看这名为苍途的大城,溜达溜达着便到了城中央唯一的小湖边,一抬首,还是那脸庞,还是那随意披散的秀发,一身素衣罗裙,纤纤玉笋握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就那样笑盈盈的看着少年,和初春的太阳一样温暖,比盛开的任何花朵都要好看,少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少年知道他应该说点什么。
“姑娘知道祁邙山么?”
“是那座很远的天西边的山么,据说那里有一柄绝世的剑,便是当今天子好像都在惧怕垂涎。”莺莺流转,那声音如山泉之水敲击青石般清脆,比黄鹂的歌声还要悦耳,就这样传到少年的耳边。
“应当是了,谢谢姑娘。”少年转头便走。
“公子怕不是忘记问了,小女子姓柳,名雪儿,不知公子姓氏。”少女的带着轻颤的声音从少年的耳后传来。
“我叫君侯,下次见面,我定然告诉你我的姓氏。”少年承诺,离开。
夜深的时候,少年已躺回了旅馆的床上,回味着那容颜,那声音,那感觉,入夜,在这苍途大城里一起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