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祁邙山顶很空旷,只有两个人,一柄插在石中的剑以及拂面的清风。晚霞依旧在天边燃烧,像少年十四岁生日那天一样热烈,不同的是,那烧着了的云可以点燃黑土大地,却点不燃祁邙山顶的一草一木。大当家的和少年席地而坐大概有小半个时辰,方才好不容易把系在石中剑上的目光收回,缓缓的追忆起前尘往事。
你的父亲曾是我的恩主,我从没看透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不管俗世如何浑浊,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股清泉之水,可能并不起眼,却拥有着净化一切罪恶与贪婪的伟力,他姓齐,这是他为自己取的姓氏,原本他是没为姓氏操心过的,只是碰到老皇帝时,老皇帝认真的问了一句:“不知先生姓名?”他想了想,自己是个乞丐,便随口说道:“以后便姓齐吧。”
据说他们二人相遇的时候,你父亲还是一个浪迹天涯,逍遥自在的乞丐,老皇帝也还没登基,是京都有名的纨绔,虽则从不做那强抢民女,鱼肉百姓的恶事,但整日里游手好闲,只好在街头巷尾吃吃喝喝,还和寻常百姓一起逛集市,看把戏。若是碰到哪家娶新媳妇,抢一杯喜酒喝的事没人比他还擅长,所有人都说老皇帝天生就适合做一个闲散王爷。
老皇帝有十三个兄弟,他不大不小,排行老八,母家没什么势力,本也就没惦记那天下只一张的位子,直到遇到了你父亲。他们相遇的时候,你父亲正摆着个破碗,躺在街边睡着大觉,在这次相遇之后,你父亲便多了个跟班,像风跟随着云,一股劲的要把雨吹落向地才肯罢休,老皇帝也不管你父亲搭不搭理,只是提着个破碗跟着你父亲街头巷尾的要饭,遇到熟人便说自己也要体验体验乞丐平常里的日子,众人只当老皇帝又起了玩心,也不在意,你父亲亦只顾着要饭睡觉,更不曾在意。
直到那天,在京师的护城河边,你父亲看到了乘着一乘小巧轿子,好奇的撩开窗帘看着外面世界的你母亲,老皇帝说那是被邀进皇宫做客的大臣眷属,那晚便成了你父亲最后一个躺在大街上的晚上,未曾睡觉也未曾要饭的晚上,第二天你父亲便和老皇帝进了当时的王府,自此鲲鹏展翅,道道雷霆划破天地长空。
老皇帝向当时的皇帝举荐了你的父亲,这是老皇帝第一个举荐的臣子,理所应当的得到了出征副将的位子,自此之后,你父亲拔剑出鞘,北征外虏敌寇,西上平定诸番,南下整顿水师纵横大洋,你父亲在外平定四方,老皇帝在帝都里亲民如友如子,主臣二人,一时威望无双,诸皇子见此主臣二人大事将成,便趁着你父亲于南方整顿兵甲之时,毅然发动兵变篡位,却不知当时我随着你父亲带着五千精甲,日夜奔袭,已久候于帝都之外,等兵变之夜久矣,此夜之后,新皇登基。
老皇帝继位以后,励精图治,帝国时局一时鼎盛无双,你父亲则下马入朝为官,辅佐老皇帝整治农商时事,关注民生百态,并于帝都之内费尽心思终于赢得你母亲一颗芳心,两人大婚之时,天下瞩目,四边之战事皆默契商停,以庆二人之婚礼,其时,你父亲出将入相,官封冠军侯,帝国天下,方外四夷皆传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