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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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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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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河之阳》连载

第八章 小国子

回想起来,我在饶阳生活时的小名应该是“小国子”,后来有了弟弟妹妹,才叫的“大国”。

“大国”这个小名应该是父亲叫起来的,饶阳老家的人并不知道。比如姥爷始终都叫我“小国子”。奶奶刚到保定的那几年,也叫我“小国子”。

想起“小国子”这个小名,总能勾起我回忆小时候的一些事。

记得冬去春来,天气刚暖,奶奶小院里的香椿树就发芽了。等到香椿紫红色的嫩芽长到一寸的时候,奶奶招呼叔叔:“给小国摘点儿香椿芽!”

叔叔很快就摘回一小把,奶奶把它煮熟切碎,拌上鸡蛋,倒到热油锅里炒,香气顿时扑面而来。我在边上焦急地等待,恨不得奶奶立即把香椿鸡蛋裹在烙饼里,递给我吃。

那时,我是家里唯一的小孩,奶奶特别疼我,有好吃的都尽着我吃。可回想吃过什么好东西,似乎也就是“麻烫”(油条)、烧饼之类。能想起的特殊点儿的就是“馒头夹扁豆叶”——把馒头一掰两开,抹上面酱,再夹一片扁豆叶。现在我都怀疑这是否能吃,可当时觉得特别香。也不知这种吃法是不是奶奶的发明。

记得春去夏来,天气越来越热,奶奶小院外的的树荫成了乡亲们纳凉的好去处。母亲常带着我去那儿唠嗑,纳凉的婶子大娘有时会让我唱戏:“小国子,唱一段儿!”

“买票!买票!”我把撕成小片儿的彩纸,分送到婶子大娘们手里,并假装收了钱,然后在人群中亮相。

“开戏喽!锵!锵!锵!”随着妈妈嘴里的家伙点,我大声地唱起来。可能是年纪小,我只有三四岁,还不懂害羞,唱得相当忘我。树荫下顿时响起掌声和笑声,我相当得意。

长大之后,我知道母亲不会唱戏,可我小的时候她分明教过我,怎么教的?怎么会的?不得而知。

记得夏去秋来,天气渐凉,枣树上的枣子越来越红,我整日盼着“八月剥枣”。终于到了白露,叔叔招呼我:“小国子,打枣去!”

叔叔拿了竹竿,我小跑着跟在后边。他挥动竹竿,打向树枝,我则紧盯着落下的枣子,东跑西颠,捡个不停。

很快就打满了一柳条簸箕,叔叔端着簸箕走向北屋,我则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后边跑。我越跑越快,冲上高台阶,就在迈过最后一级台阶时,不知怎么一绊,就跌倒了。身子直挺着扑向房门,额头碰在了门枕的角上,我的头顿时血流不止。

我大哭起来,听到哭声大人们都跑过来看。奶奶立即从灶膛中抓了把草灰,给我敷在了伤口上,并找了块旧布包上。

奶奶心疼得不得了,埋怨叔叔没有看好我。可我知道与叔叔无关,是我跑得太慌张了,但我还是委屈地哭个不停。

那块旧布包了多长时间,已记不得,反正最后是好了,但留了个小小的伤疤,至今还能看到它。

除了头上的伤疤,我左腿上的几个圆疤也是“小国子”时期留下的。

母亲说,我两三岁时左腿上长了几个疖子,没有及时治疗,就变成了疮。看看越来越严重,奶奶和母亲才带我去就医。找的是乡村土大夫,土大夫开得是抹的药,黑色的膏状物,抹在患处,再包上布。记忆中不是医用纱布,估计土大夫也没有这东西,就是奶奶找的旧布。印象中长疮后很痛苦,土大夫给治了很长时间才好,还留下了疤。以致我现在一看到这些疤,就想起那块带扎带的外包布——每次换药,都只换里边的布,然后用这块带扎带的布从外面包扎起来。

为什么不到县里的正规医院——饶阳县卫生院去看呢?我猜着还是习惯使然,村里有病一般都找村里的郎中看。我曾听母亲说过,有什么亲戚得了水臌——即西医的腹水,都不去县卫生院,而是让土大夫看。土大夫开的方子匪夷所思,让患者吃敲破的鼓皮,说这样就能“破”臌。

记得秋去冬来,天气越来越冷,村边的水坑里都结了冰,叔叔招呼我:“小国子,打出溜去!”

我便随叔叔去了水坑。水坑不深,冰冻得很实,不会有危险。村里的孩子都爱到冰上玩儿,主要是打“出溜滑”,就是猛跑几步,然后靠惯性在冰面滑行。我按叔叔教给的方法试滑,没想到摔了个仰面朝天,后脑勺磕得生疼。这下心里有了阴影,再也放不开,不管多么用力跑,最后只能滑出一点儿。后来上小学、中学,看同学能滑得那么好,也想放开一搏,但一直没成功。至今我都没掌握这个技能。

冰上还有小孩儿在滑冰车。这是一种简陋的滑冰工具,就在小椅子下面装上两根木棍,木棍下面装上铅丝。小孩坐在上面,用两根带尖的铁棍儿扎在冰面向前撑,借此滑行。我觉得这更安全,很想让叔叔给我做一架,可没好意思说。

我还保留着一张当年“小国子”的照片。据母亲说,是1953年夏天父亲从保定回来看我们时照的。

我们去的是县城里的照相馆。照相馆里有几幅布景可供更换,还有供儿童拍照使用的道具。父母给我选的布景是一个凉亭绿树风景画,选的是道具是一匹可以乘坐的小马。小马栩栩如生,嘴上有辔头,背上有鞍鞯,坐上去很舒适。虽然我是第一次照相,但没有畏怯,很配合。

照片中的我穿着小背心和吊带裤,留着小分头,眉清目秀,白白胖胖,感觉不像是农村的小孩。

看到照片我往往会想起母亲找人给我算卦的事。母亲说,我一两岁她找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我长大了挣一个花俩,是个败家子儿。

我对此事完全没有印象,可母亲几次提起,好像对此深信不疑。不知是否受了此事的影响,父母似乎对我不抱太大的希望。而且,有了弟弟妹妹以后,就偏爱他们,让我心里非常不痛快。

其实,此卦一点儿也不准,我是一个从来不乱花钱的人。就是从小时候我的神情看,泰然自若,气宇轩昂,那是“光宗耀祖”的气质,怎么会是败家子儿呢?

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却去相信算命先生的鬼话,让我想起来就生气。由此我对算命先生极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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