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奶奶后事,张启航对张贺氏和小娟说:“妈,大嫂,有件事我想对你们说,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贺氏:“启航,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要弄得那么神秘。”张启航欲言又止,小娟说:“男子汉要像你大哥一样说话做事干干脆脆的,有什么话直接说。”
张启航:“听我们在大王坡打死的那帮人说,我大哥在北京已经遇害了。”
“你说啥?”张贺氏和小娟齐声问张启航。张启航不得已,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张贺氏和小娟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一个趔趄跌坐在凳子上。张贺氏张嘴正要嚎哭,猛然看见小娟的脸色铁青,似心里的血在往肚子里流。张贺氏意识到,她现在不能哭,因为她知道此时的小娟比她更伤心。她若哭的话更使小娟伤心难过,张贺氏只好强忍泪水,过去安慰小娟:“闺女,你没事吧!”
小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妈,我没事。”一边手撑桌子,扶着墙壁,慢慢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再也没有出来。一连三天三夜都是如此,急得张贺氏和翠萍、凤儿在屋门外轮翻用好言好语相劝小娟:启善没了,千万别想不开做出傻事。你们还有俩孩子,一定要把孩子抚养大,将来为启善报仇。
直到第四天,小娟才开门出来,擦掉脸上的泪痕,将承国承家好好的漱洗了一翻。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还是跟没事一样和兄弟、弟妹一起下地劳动。张贺氏见小娟缓过来了,自己才找个没人的地方,伤伤心心的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张贺氏辦着手指头算小娟娘仨回来有几天了。算了一会,张贺氏猛然想起,小娟回来那几天,黄葛树上老是有几只乌鸦对着他们房子叫。或许在那时,启善就遇害了。张贺氏把她的想法告诉小娟,小娟也觉得奇怪,启善住的地方很秘密啊,她与启善分手的时候,启善还好好的,分开才几天的功夫,就被袁世凯抓住杀害了?小娟怀疑这中间可能有叛徒出卖了启善,不然袁世凯的特务是没那么容易抓到他的。不行,我得去上海,把出卖启善的叛徒给清查出来。
过了几天,小娟对张贺氏说:“妈,我要走了。”张贺氏听了,吃惊不小:“闺女,你要上哪去?”
小娟说:“启善走了,他没有做完的事,我要去把它接着做完。”
张贺氏:“你走了,要是袁世凯再派人来找我们的麻烦,承国承家怎么办?谁来保护我们?”
小娟说:“我走的时候,去跟启航说,叫他就在我们家附近活动,袁世凯再派人来,由启航来保护你们。至于承国承家,可以将他们俩兄弟放在信得过的人家寄养。待我去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再回来把他俩兄弟接回来。”
凤儿听说大嫂要去办大哥没有办完的事,央求小娟把她也带上,她说她不想回徐才厚家和徐贵过了。张贺氏第一个不同意,这怎么行呢,你是徐家的人,你要去哪必须要徐家同意了你才能去。
凤儿大声武气的说:“我要去哪不需要他徐家哪个同意。妈你在这里口口声声说我是徐家的人,可事实上徐家并没有把我当人。不信你们看”,凤儿说着,捋起衣服和裤子,叫妈妈和她两位嫂嫂看自己身上腿上的伤痕。凤儿眼含热泪说:“这些伤,都是我那个哈老公徐贵和那个恶婆婆娘打的。”
张贺氏看了,眼里流下泪来:“幺女,你现在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婆家受了这么大的罪”。按着又怒骂起徐贵:“徐贵你个悖时遭天杀的,看把我凤儿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哦。老天爷,我老张家造了什么孽,嫁出去的姑娘何曾受到过这种待遇。都是徐才厚这个老杀才,欺我孤儿寡母没人为我说话,他才这样肆无忌惮”。
小娟看了凤儿的伤,说:“难怪不得徐才厚为徐贵误吃我们一块洋皂,俩氏爷子联合起来要讹我们五百大洋。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凤儿当他们的媳妇婆娘看,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是他们的亲戚。我们还眼巴巴的指望徐家拿滑杆来接凤儿回去,照这样看来我们真的是想多了。凤儿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回去了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妈,这样吧,我把凤儿带到重庆女子育才学校去读书,她的生活学杂费用由我承担”。
张贺氏只好依从小娟说的办,凤儿跳起双脚拍手叫好。第二天,趁承国承家还在熟睡,就悄悄地离开了家。张贺氏和翠萍把小娟和凤儿送出了龙凤山,一直送到凤凰嘴,千叮咛万嘱咐小娟在外头要格外小心,把该办的事办完了就早点回来。小娟点头答应,说我很快就要回来。
小娟首先来到石笋河上关帝庙,找到正在庙里练武的张启航。跟他说,大嫂要去完成大哥未尽的事业,叫他不要走远了,随时注意保护家人的安全。启航说,孝义堂袍哥会龙头大爷也是这么说,叫我留在石笋河保护家人的安全,不然我也跟他们一起走了。
小娟问启航:“他们要去哪?”
启航说,他们准备坐前几天缴获来的汽划子,经达县去巴中参加杨森打田敬尧的部队,现在可能还在石笋河码头上。小娟听说,急奔石笋河码头,看见汽划子已驶离码头,正在掉头往上游达县开。小娟在码头上喊住龙头大爷,问他:“你要把袍哥带往何处去?”
龙头大爷见小娟在码头上,吩咐划子靠岸,龙头大爷跳上岸来对小娟说:“袁世凯杀害了我们的总舵把子张启善,我决定带弟兄们去参加杨森的部队,去打保皇派田敬尧。”
小娟听了,说:“既然你们有志参加讨袁部队,做一名反袁斗士。我建议你们不要去和杨森他们搅和在一起。”
龙头大爷不懂小娟说的是什么意思,问:“大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小娟说:“在我们湖北,乃至全国,都称杨森为‘杨耗子’。他是个鼠目寸光、唯利是图没有作为的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你们别看杨森现在和熊克武在巴中把田敬尧打得欢,美其名曰打的是保皇派,其实他们是为争地盘搞的是军阀混战,互相狗咬狗。你们去投这样的人有什么意义”。
龙头大爷:“那大嫂你说我们该去投谁。”
小娟说:“如果你们相信大嫂的话,大嫂愿带你们去投孙文领导的讨袁护国军……”
龙头大爷说,他们不认识那个是孙文。小娟向大家解释:“孙文就是大家喊的孙中山,我跟他很熟。他领导的这支队伍,才是真正的讨伐袁世凯主力部队”。
龙头大爷:“孙中山?那不是民国临时大总统吗。那好,既然大嫂是孙大总统的熟人,我们愿意随大嫂一起去投讨袁护国军,打袁世凯。”
小娟说:“好!”龙头大爷重新招呼大家上划子,小娟手一扬,一声娇咤:“出发!”,汽划子鸣着长笛,驶离石笋河码头,向下游开去。
话说张贺氏送走了小娟,和翠萍一起往回家走,快到地坝边,一阵晨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猪牛粪的味道,翠萍觉得这猪牛粪味道十分恶心。一口没忍住,扶着墙角哇哇的吐个不停。吓得张贺氏一边轻轻地拍打着翠萍的背脊,一边心疼的问:“闺女,你这是怎么啦?”
翠萍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感觉这牛粪味道好难闻,心里有些作呕。”
张贺氏说:“你肯定是衣服穿少了凉到了,有些反胃。现在已是大冬天,年轻人不要只要风度,却忘了温度。”翠萍说,妈,我晓得了。
张贺氏回来,亲自到学堂院去,找堂兄弟张文吉商量:为了保住启善的血脉,拜托文吉兄弟找一户可靠的人家,把承国承家寄养一段时间,以防袁世凯暗中派人来加害他们。张文吉拍着胸脯向张贺氏保证:老嫂子,这个事你就交给兄弟办。兄弟不但给你找个可靠的人家,而且还要做得隐密,绝对不得让外人知道承国承家在那里。即使袁世凯再派人来,他也找不到他们俩兄弟。
一连几天,翠萍闻到张贺氏抽烟的味道也作呕,张贺氏只好背着了翠萍才抽烟。可翠萍闻到院子里花的香味还是作呕。这下张贺氏觉得有点奇怪了,盯着翠萍的屁股观察了几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翠萍已经怀有身孕了。这下可把张贺氏高兴坏了:翠萍与启东同一晚上房,竟怀了恰门喜。张贺氏从此将翠萍当她家的公主看待,什么事都不要翠萍去干,让翠萍在家好好歇着保胎。
徐氏庙的徐才厚自从在石笋河汉元充茶楼被袍哥大爷切了节幺手指拇,回家来沉寂了大半年时间,没有出来在附近晃荡。当他听说张启善在北京牺牲了,张启善的堂客杨小娟和石笋河孝义堂袍哥大爷也不知去向。一下胆子就大了,立即带了几个家丁,个个腰别盒子炮,凶神恶煞的闯进张家,要张贺氏赔他儿子吃了她家的洋皂引起的身体损失费五百个大洋。小娟指使袍哥大爷切了他的幺手指拇,损失费营养费加汤药钱一千个大洋。还有,你家租我的田,从现在起,每石田增收一挑谷的租子。说完,进屋去找凤儿,准备将凤儿拉出来当着张贺氏的面,将凤儿打一顿,以给张贺氏一个下马威。
徐才厚在里屋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凤儿,气冲冲的出来问张贺氏:“贺死老婆子,你把凤儿藏哪去了。”
张贺氏:“凤儿那么大个人,需得着我藏么,她出去逃命去了!”
徐才厚没有打成凤儿,气急败坏的说:“谁叫她生在叛逆臣子的家庭,活该她去逃命。贺死老婆子,快把我刚才说的钱拿出来,徐老爷我要忙着回去吃晌午饭。”
张贺氏说:“老东家,你张口就要这么多钱,我哪里有这么多。老东家是不是宽限几日,容我贺氏去给你筹措。”
徐才厚拐棍往地上一杵:“不行,要现在就拿来。”
张贺氏:“老东家你现在要我就没有哦。”
徐才厚:“现在没有啊?那好办。”说完吩咐家丁,你们进去把贺老婆子家里的,只要是个东西,无论值不值钱,统统给我搬回去。家丁答应一声,像群棒老二(强盗)一样,冲进屋里将木床、柜子、桌子、椅子、风车、拌桶、搭钩、扁担、秧篮粪桶,锅碗瓢盆连同粮食全搬出来往徐家运。启龙见这群棒老二将他家洗劫一空,要上前阻拦。徐才厚咬牙切齿的指挥家丁:“给我打,把张启龙打死了你徐老爷负责。”
一群恶奴冲上去暴打启龙,翠萍怕二哥被恶奴打死,忙上去拉架,恶奴又对着翠萍一阵拳打脚踢。张贺氏见状,连忙过去护住翠萍,一边高声呼救。
张贺氏的呼救声惊动了龙凤保保长淡仁高,他来到现场,见徐才厚的家丁群殴张家三人。将徐才厚拉到旁边,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别看他们家现在启善没了,儿媳妇走了,家也破落了。可张贺氏还有一个儿子张启东在跟杨森混,假若有一天启东在杨森部队里发了迹回来,你们两家是不是……”。保长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才厚一眼。徐才厚眼珠子转了一圈,向家丁挥挥手。家丁停住了围殴启龙,抬着抢来的东西扬长而去。
张启龙被徐才厚家奴的一顿毒打,在家睡了三天三夜。也不知伤到了哪里,起来后从此腰也直不起来了,不但成了一个砣背,而且还咳半声嗽,这明显的是被徐才厚活生生地打成一个病秧子。眼看撒谷种做秧田的活路都没人做了,翠萍自告奋勇,说她牵牛下田去平秧母田。张贺氏说什么也不同意:“你都怀孕六个多月了,我贺老婆婆用锄头挖秧田也不会要你去做这些活路。”
院子里的人赶石笋河,把话带给了丐帮帮主张启航:“你回家看看吧,你二哥遭人打得下不了地,你兄弟媳妇身怀六甲,也做不得庄稼活,还是你妈自己在用锄头挖秧母田”。启航叫了几个乞丐,连夜回家,问张贺氏二哥是谁打的。张贺氏说:“是徐才厚那个老杀才指使他家丁打的。”接着又把那天发生的事跟启航说了一遍,张启航听了,没有再说话,叫妈和兄弟媳妇洗了脚睡觉。
第二天,乞丐和启航一起,把家里的农活做完了,启航就去张家老祠堂找几个老辈子喝茶聊天摆龙门阵。摆得高兴了,就在祠堂门前空坝坝里耍起了打狗棍,供各位老辈子解闷取乐。
恰巧也是那天,徐氏庙徐才厚的少爷徐贵无所是事,跑到徐氏庙想找几个人用纸牌打呸玩。这时来了三个陌生人邀他到庙后竹林里去打呸,说那里无人打扰比较清静。赢牌心切的徐贵跟着三人来到庙后竹林下,其中一人不由分说飞起一脚就把徐贵踢翻在地。徐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挨了一顿胖揍,打得徐贵抱头求饶三人也不放过他,直打得徐贵装死不动弹了三人才扬长而去。
吃晌午饭了,徐贵家人见徐贵还没有回来,吩咐下人出去找徐贵回家吃饭。找遍了徐贵爱去的地方,都说今天没见徐贵的人影。一直找到庙后竹林下,才发现徐贵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呻吟。下人忙把徐少爷抬回去,徐老爷问他是怎么啦?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徐贵说打我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要打我,我也不认识打我的人。徐才厚马上意识到:打徐贵的人必定是仇家,他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圈,最近结梁子的也就只有龙凤山张启善家。他指使家丁打了张启龙,打徐贵的人肯定跟张家有关系。他立马带人直奔龙凤山,要找张启航算帐。路过张家老祠堂,看见祠堂坝坝里围了一圈人,而且还有喝彩声。徐才厚命家丁挤进去看是怎么回事,家丁看了出来说,是张启航正在里面耍棍子。
徐才厚挤进去,大骂张启航打了他儿子,张启航收住打狗棍:“诶,徐老爷,说话可要讲根据,今天我从早上到现在都在这里哟。我不可能分身跑到徐氏庙去打你少爷,不信你问问我张氏长辈,看是不是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离开祠堂半步。”几位老辈子都为启航作证,启航从早到现在都在这里。
徐才厚仍不依较,你们张家人肯定要为姓张的作伪证。我不管你那么多,今天徐老爷要把你打回来。说罢命令家丁动手,把张启航给我往死里打。
刚才看见张启航舞棍子的家丁,亲眼见过启航的棍子舞得呼呼响,晓得自己不敢近身与启航肉搏,直接掏出盒子炮,对准启航就是一枪。启航用打狗棍点地,身体腾空而起,子弹从启航脚底下飞过。启航反手搂草打兔子,就把那家丁手里的盒子炮打飞瓦房上。其余家丁见状,纷纷掏出自己腰间的盒子炮,准备合围启航,欲置启航于死地。启航单脚点地,手里的打狗棍挥舞得如风火轮似的。众家丁还没有看清打狗棍在哪里,只觉手掌一麻,盒子炮像长了翅膀一样又飞到旁边的瓦房上去了。
启航将打狗棍柱在地上,笑嘻嘻的对徐才厚说:“徐老爷,念在乡里乡亲的分上,我没有和你计较。如果你再纠缠不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哈”
徐才厚亲眼看见张启航一记秋风扫落叶,就把他家丁手里的盒子炮悉数打飞到别人的瓦房上,几个家丁光起一双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徐才厚看在眼里,知道今天遇到了硬茬。如果自己再硬刚下去,惹恼了张启航,一记打狗棍飞来,脖子上吃饭的家伙都怕保不住。正在骑虎难下,又是龙凤保的淡保长出面,对徐才厚说:“徐老爷,你惹谁也不能惹丐帮啊,叫花你惹得起吗?俗话说,拿洋布撑花的怕打烂伞的,穿鞋的怕打赤脚板的。你跟叫花杠上,这些叫花仰天睡觉就剩一条球,扑到睡球都没有一条。你把他们惹急了,只怕你徐老爷今天捡不到便宜哟。”
徐才厚鼻子一享:“老子怕个球,大不了老子今天跟他鱼死网破。”
淡保长:“徐老爷,你盯到遭头没?如果徐老爷你今天再刚下去,只怕是鱼死了,网不会破。”徐才厚问,为何?淡保长说:“徐老爷,你看到没,这周围团转全是叫花。张启航又把你手下的枪全都打飞到房子上了,等你手下这群差沟子上房去把枪检回来,你早被这群叫花踩成肉泥了。徐老爷,你家大业大的,正在享福呢,何必在这招惹叫花呢,听我劝,还是回去算了。”
徐才厚听了淡保长的话,这才注意到观看热闹的人,其实全都是叫花子。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是充满仇恨的怒火,似乎都在等帮主的一声令下,都要将他啖其肉,剥其皮。徐才厚吓得连忙招呼家丁,快走快走。家丁说,我们枪还在房子上呢。徐才厚怒斥家丁:“老子命都不晓得还在不在呢,还在乎你那几支破枪。”
待徐才厚走远,张启航问身边的叫花:“那家伙还能吃饭不?”
叫花回答:“禀告帮主,那家伙能吃饭,只是要在床上睡几天。”张启航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向徐才厚的背影啐了一口:“呸!想欺负老张家,你跟老子要悠着点!”
到了这年的六月上旬,全国各省的军队纷纷宣布起义通电脱离袁世凯的关系,在一片倒袁声中,只当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凯活活地气死了。他梦想的帝制没有了,中国又恢复了共和,讨袁护国战争结束了。
张贺氏听得说,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讨袁护国战争结束了,说明她的大儿媳妇小娟,四儿子启东很快就要回来了。张贺氏把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翠萍,翠萍听了,高兴的跳起来:“真的啊!要是这样,启东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翠萍她这一跳,肚子里的小宝宝可能知道他的爸爸要回来了,急着出来要和他的爸爸见面。翠萍顿时感到下腹阵阵隐痛,有一种快要生的感觉袭来。
果然,当天晚上,一个不足月的女婴呱呱坠地。生在六月的女儿家,正是门前荷塘莲花盛开的时候,张贺氏给她取名“莲花”。
张贺氏之所以要给孙女取名莲花,因为那时候刚从封建王朝走出来,给女孩儿取名都离不开“芬”啊、“英”啊、“梅”啊、“芳”啊、“莲”啊什么的,所以“莲花”这个名,很符合当时的现实意义。
不足月的莲花出生后,翠萍一直沒有奶给她吃。饿得莲花白天夜晚啼哭不止,翠萍急的没办法。张贺氏只好拿着碗,到处打听那家的媳妇刚生了孩子,她就上门去,向月母子家讨点米,再从月母子家缸里舀点水(意思是从别人家的月母子那分点奶)回来,熬稀粥给翠萍喝,据说这样吃了没奶的新妈妈就会有奶了。可翠萍吃了从月母子家讨回来的米熬粥后,还是没有奶,急得张贺氏抱起莲花在屋里团团转。后来又听说熬鲫鱼汤给月母子喝了会催生奶,张贺氏立即叫启龙,下河沟里去摸鱼回来给翠萍熬鱼汤喝。经过一番折腾,翠萍终于有了奶水,莲花吃饱了,这才安静下来。
莲花满月后,张贺氏每天都抱着她来凤凰嘴,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逗莲花说话:“莲花啊,我们天天来这里等,在这里等你大伯娘,等你爸爸回来。我们这样等啊。说不定哪一天,你大伯娘小娟,你爸爸启东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
她们俩婆孙每天在凤凰嘴这样的对话,以至莲花才三个月,就晓得丫着双手,蹬着小腿儿,嘟囔着小嘴嘴和奶奶说“爸,爸,爸”。把张贺氏高兴的啊,竟忘了她的一日三支叶子烟。气得张贺氏拧着莲花肉嘟嘟的小脸蛋说:“我的小孙孙,你才是奶奶的戒烟宝啊!”
俗话说,孩子是家里欢乐的天使。自从翠萍生了莲花,张家顿时有了欢声笑语。天生都喜欢小孩的启龙,对这个小侄女的到来,喜欢得不得了。只要背了张贺氏和翠萍的眼睛,启龙就把莲花抱在手里,咿咿呀呀的教莲花学说话。启龙指着自己对莲花:“我是你伯伯,你喊我喊二伯。”又指着远方对莲花说:“你爸爸在远方没有回来,二伯每天陪你耍”。
就这样,启龙一会教莲花喊“伯伯”,一会教她喊“爸爸”。以至莲花稍大点,勉强能说话的时候,她对爸爸,伯伯有点分不清。喊出的语音中,又有“伯伯”的语气,又有“爸爸”的腔调。张贺氏侧耳细听了很久,决定不让启龙带莲花了,说他带莲花是在把侄女往沟里带。
莲花能走路了,启龙总是在收工回家的路上,在路边摘朵小花,带回来给莲花耍。或是赶场回来,不是给莲花买个玩具,就是买俩块发糕回来给莲花吃。莲花经常一手拿一块酸酸甜甜的发糕在小伙伴面前显摆。从此,莲花只要看到启龙从外面回来,本来是在她妈妈怀里耍得好好的,也要下地来一跺一跺的往启龙身边跑。哪怕是走路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也要颤巍巍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启龙怀里奔。气得翠萍醋味十足的说:“这个闺女算是白养了,对她二伯比对娘都还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