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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ouh周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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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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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恋歌》连载

第九章

回到酒店后,我把搜集到的信息发给小王,等待他回复的时候,我开始拼凑整个链条,复盘他们的计划。

从紧张中回过神后,我的手不住颤抖。我将浴缸放满水,直到能浸没整个身体为止。柔和的灯光,宽大的房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我躺在浴缸里,不断把头埋进水里又探出来,享受着舒爽。

洗完澡我感觉到十分饥饿,便点了一份煎饺牛排。吃晚餐的时候,小王发来了视频邀请,我匆匆吃完,立刻接了。

他兴奋地说:“周叔,我们的文化节就要结束了。在结束那天的晚上,我们有很精彩的活动,到时候你一定要参加啊!”

看他那兴奋的表情,我就明白了,最后的谢幕有他对象的创意。

我笑了笑:“我会去的。”

他另外告诉我:“周叔,他们的护照页有问题。”

 我说:“是什么问题?”

他拿着那几张我拍给他的护照页,说:“周叔,您看,这些护照页上的号码顺序和字体,和真正的护照有所区别。

我摘下近视眼镜,仔细看看,果然是。他说:“周叔,他们用假护照干什么呢?”随后,他翻了翻护照,指着签证页说:“周叔,他们的签证也是假的,只是这些签证做得很真实,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他们用假护照假签证是为了做什么呢?

我很想把大计划告诉小王,毕竟这涉及到很多学生的生命。可我如果要告诉他们,他们再告诉警察,警察如果扑个空,会打草惊蛇。

更何况,犯罪者是个对计划有着狂热心态的赌徒,他既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实现他的计划,就一定会看到他的计划实施直到完成。去早了,扑了个空,去晚了,这么多学生就命悬一线。

此时此刻,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就像江州准备营救宋江戴宗的李逵。

可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这个计划实施,也不会让这个站在幕后嘲笑我的人得逞。

这些问题我暂时也没有答案,我便去酒店地下室的健身房锻炼。我游泳,练拳,浅打水踢腿。练了几个小时,我洗了澡,回到房间里,点了一份意大利披萨作为夜宵。吃完以后,我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面对即将到来的决战,我却不甚紧张,在古镇里闲逛。天气十分晴朗,阿婆的船歌十分动听,身着汉服的少男少女漫步石板街道,一些漂亮的女孩子坐在河岸边,将她们白嫩修长的双脚伸进河里,轻轻踢打着河水。小桥流水、古镇少女,这些画面让人仿佛回到了那个悠闲古朴的水乡时代。

他们对危险或许无法有切身体会,但是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伤害他们。

他们的这场文化活动,我一定会让他们留下美好的回忆,开始新学期的学习。

我买了很多古镇的特色小吃,还有带给我资助的一些贫困儿童的礼物。在寄出礼物的时候,我附上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小王和郑菲写给他们鼓励他们好好学习的话,毕竟我已经40多岁了,让一对年轻的大哥哥大姐姐给他们写一些话,他们会更能接受。

知晓最后计划的时间,我便来到了他们准备实行计划的地方。

接下来这一天,我把这个地方上上下下逛了好几次,也联系了能榜上我忙的人。

晚上我回到酒店的时候,我发信息给小王,让他好好参加活动,好好玩。

小王给我发了几张他们在活动准备的照片,他们准备好了几套汉服预备在那天穿。从照片上来看,两人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中国人会把情侣或者夫妻中的男方称之为国士无双,将女方称之为绝代佳人。这固然是一种美好的祝福,可我还是要说,真正能称为国士无双和绝代佳人的婚姻少之又少。

我从20多岁到现在40多岁,从参加同龄人的婚礼再到参加同龄人孩子的婚礼,发现一个不算是严重却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很多条件差的男女因为没钱难以走进婚姻或是维持好婚姻,可很多条件很好的年轻人的婚姻也让人不甚满意。我自己算不上条件很好,当时我离婚的时候身边的朋友也惋惜过。待到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发现更多堪为“士子”和“佳人”的年轻人也未能与伴侣共赴人生夕阳。

我在警局时期的上司赵科长的儿子,小赵,高大帅气,气宇轩昂。他谈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朋友是他高中时期的同学。他们从高中谈到大学,从大学谈到毕业。他们在晚自习的时候互换情书互诉衷肠,躲过了学科老师的追查,对抗着家长的打压,这样的坚持可能会让任何人动容。可是谁也不曾想到,我在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参加两个孩子的婚宴的时候,赵科长告诉我他们已经相忘于江湖了。他告诉我他们各自单飞地经历,我听后觉得十分诧异十分可惜又觉得十分正常。他们在刚进社会那一阵,房租水电和一日三餐的重压让他们都没有退缩,可是在找到稳定工作后,小赵和他的对象都在更高的平台上认识了更好的男孩女孩,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深夜买醉,两人十分自然地分了手,谁也无法阻挡,就像十年前谁也无法阻挡他们在一起。

我高中同学,学习政治专业的老范,我们这些老同学叫他政治犯,他的儿子在大学毕业前从未谈过恋爱,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老范地儿子挺争气,在学校里申请了出国读书的名额。几年后他从美国回来,个人问题就摆上了议事日程。按照通常的想法,他这种父亲是知识分子、母亲是商人,自己是留学回来的人,找对象其实不是太难的事情,我亦听说过,他身边有好些姑娘对他有所好感,有的甚至长相气质俱佳而且家世不亚于郑菲。可是,我也没有听说过他和哪个女孩子芳心暗许。年轻人确实不一定要结婚成家,那是对于没有此念的人来说。老范地儿子是有成家想法的,身边亦不缺乏有想法的优质女孩子,可是为什么迟迟悬而未决呢?老范告诉我,因为小范身边各方面条件太好的女孩子实在太多太多,所以他总是下不了决心,也觉得前面有更好的,所谓的“乱花渐欲迷人眼”,即如是也。而同样,选择是双向的,和他交流的女孩子年轻貌美,又不乏学识,自然而然,也有着广袤的天地可供选择。

我还想到一个我资助地贫困孩子,小蒙。小蒙出生在一个民族文化和民族氛围十分浓厚的山区少数民族村寨里,可是小蒙的父母却没能跟上利用文化优势做旅游发家致富的脚步。小蒙的父亲为了两个孩子上学夜以继日辛勤劳作,弄伤了腰,虽然赔偿款数额不低,可也填不满一家四口的生活无底洞。好在小蒙和哥哥还算争气,通过读书离开了老家,来到城里上大学。生活地波折和困难不会因为上了大学就减少一分一毫,恰恰相反,只会更多。我们常说上天关上了你的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而事实上,这是很多人在现实中头破血流求而不得的一种自我安慰。从上大学开始,无数普通人就能体会到社会隐隐存在的不平,而这种不平并不是人力刻意为难。小蒙发现,他的同学里有不少男生长得帅,家里还很有钱。而对此愤懑不平是无意义的,他们也都是合理得到这一切。

这些对小蒙仅仅是震撼,接下来的就是沉重的打击。小蒙在社团活动中认识了一位同乡的苗族姑娘,他给我看过她的照片,温婉可人,也长得十分漂亮。这样的女孩子哪个时候,在大学里都是被很多人追的对象,小蒙也热烈追求她,最后失败了,漂亮姑娘和一位富少校友走在了一起。

这件事让小蒙有一阵子无法自拔夜不能寐,他开始疯狂攻击曾经热烈追求过的女神,我不是不能理解,大多数人年轻的时候都经历过类似的痛苦,发泄可以,掌控不了度便是人身攻击。之前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开始了解,世界上不是只有学校,也不是只有考试。他的家境,他的长相,他的条件,这些过去因为父母和好心助学者帮他挡着而让他没有感受的东西,此刻让他有了很强的自卑感。他陷入了一个怪圈,他认为自己被拒绝一定是条件不好的缘故,而且只把追求目标盯着条件更好的女孩子。我告诉过他,他的梦中女神或许有看中富裕校友经济条件的成分,可那未必是唯一的原因。不过,他很难听进去。

于是我便换了一种思路,告诉他“想揽瓷器活,须有金刚钻。”这话他听得进,认真读书,还参加了校园社团,学习跆拳道,毕业后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并且干得十分认真。经过几年的打拼,他身上已经看不出昔日的羞涩的山村少年的痕迹,而是能力强、待人彬彬有礼的城市白领。他能接触到昔日他认为高不可攀的女神了,可他也不会再谈了。原因很简单,他知道要找到更好的就要自己更好,就花了更多时间努力变好,自己越来越好,就对身边的女孩子看不上。这个怪圈恶循环,让他也无法自拔。

这三个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让我不胜唏嘘。生活不是电影,没有剧本可言,他们至今在情感上也没有得到归宿。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我对解决他们的问题亦感到十分无力。不过,我可以简单总结一下他们遇到的问题,他们有的是已经不会去慢慢爱一个人,有的是专心于自己的条件以期望遇到更好的,前进的脚步是不会停下的,越往前选择越多,越觉得不值得在路边的鲜花上浪费时间,忘记了自己因何出发。

这次来苏州,我的本意是参加文化活动,因机缘巧合,卷入这次案件,给小王和他的女朋友增添了许多小插曲。这些小插曲许多都不是愉快的,他们或许也觉得这些插曲破坏了他们美好的活动。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培训他们以后面对生活难题的能力。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组合是十分理想的,博士王晓虎和有钱秀气的女孩子郑菲结合,在现实生活中,技能学识和金钱都十分重要。然而在这之中,最重要的便是两个人有无携手一起面对困难的勇气,这种勇气亦是检验一对情侣中感情深浅的标准。这次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如果能让他们更好的看清楚眼前的伴侣,确定是否适合走过一生,这便是一种收获。我知道,郑菲的父母对小王并不是十分认可,这点我自己有所耳闻,另外,从他们没有来看女儿和她的男朋友在这次活动中的表现也可以看出来。年轻人的感情不被父母认可,再正常不过。不同的年轻人有不同的做法,有的会用私奔自残等极端的方式,有的郁郁寡欢。年轻的时候,我觉得这可歌可泣,是为爱情付出的勇气。现在,我觉得这些做法都十分不成熟,这种做法伤害对方上伤害长辈,这些都是其次,主要是伤害自己。成熟的做法是,尽可能争取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因为有血缘关系这层纽带在,无论子女走到哪里,都是父母的牵挂。如果因为感情纠纷,年轻人和父母有了姐弟,在日后就会成为癌变为挥之不去的阴影。我写的所感所想,都是过来人的切身体会,小王作为博士,道理能明白,可未必能体会多深,更谈不上表现多好。他必须要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他不能回避,也无人能取代。我会尽可能协助他获得幸福,因为我把他当作我的亲生儿子看待。我能协助,也仅仅只是协助。

可即便是协助,我也不会让有情人不成眷属的悲剧再发生。

我在古镇里转悠,古镇里到处是年轻的男孩女孩。人到中年,我见过太多人以自己是过来人的身份对年轻人的热血冲劲不屑一顾,斥之为“幼稚和不通世事”,我却觉得,这倒不如说是他们因为生活的折磨和打压,使得他们对社会的诸多无能为力之事逐渐冷漠麻木。他们并没有比年轻人有更多的智慧更好的能力,仅仅是因为出生时间的提前,使得他们可以居高临下教训甚至是无端指责年轻人。我开了旧书店,接触到愈来愈多的年轻人,我愈发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种不能为任何外界力量消灭只拿暂时压制的火热与冲劲。我无法去打压或是扼杀他们的冲劲,而是觉得,只有鼓励他们的冲劲并使之用于正途,社会才有越来越好的可能性。年轻人的人生该如何定义,由他们自己去奋斗。

古镇文化节,我如果不来,或许那帮家伙的计划就能得逞。即便侥幸没有伤害到学生,可对他们造成不愉快的体验是毋庸赘言的,可能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年轻人的感受,我也是一个普通人,既然遇到了,那我便要阻挡。

我在这座有着几百近千年历史的古镇玩了一整天,这大概是我来这里以来,头一次这么放松。按照常理,临遇到事情人都会故作镇定,可我是真的镇定,只有极致的放松,才能极致的集中。尽管,我现在十分想把拳头打在要实施计划的幕后黑手上。

苏州是个慢节奏的经济高度发达的城市,苏州古镇是一个让人放松和休憩的地方,此刻却有罪恶的黑手在暗处蠢蠢欲动。

洗完热水澡,蒸完桑拿,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我和小王见了面。他依旧有些担心:“周叔,你一个人去对付他们,可以吗?”w我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可以的。我告诉过你,对付犯人,最好的武器不是拳头,是大脑。“我的话并没有打消他的担心:“可是,周叔,他们人不止一个,这会很危险的。”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对方人多,而且穷凶极恶。我现在的准备又不方便对他说,只能说:“你只管好好玩,好好对你的女朋友,多陪陪她。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他虽心有疑惑,也知道我不是不信任他。接下来我们都一言不发,站在阳台上吹着清凉的夏夜晚风,看着通红的残阳逐步隐藏在城市的背后。我是不迷信的,不会看风水,不知道这有什么寓意。我只是觉得,这代表着我在最后的交锋中将潜伏于黑夜的嗜血恶兽彻底制服,让他们再也阻挡不了他人见到明天的阳光。当然,我也是让小王以及其他年轻人在这黑夜中沉睡后,在阳光中开始下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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