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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一早下楼，就听到老街坊们议论的话题统一成了昨晚在缙云山燃起来的山火。
以前都是三五人一堆，扯各自的家长里短。
总体来说结论是，许世没有听说缙云山起过火，今年有些古怪。
林巧昨晚就在西大的群里知道了山火的事，今天一早，看消息火还没灭，这才备好防晒用品，出门下坡坐公交去歇马。
林巧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虽然这名字透着点灵劲，但取名字的人早已隐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林巧是安徽人。她两岁多时父母就离婚了。这既因双方性格不合，也因为她是个女孩。在重男轻女的山区，女孩子是没用的赔钱货。母亲几乎是一个人把林巧拉扯大，外公外婆和舅舅有些照应，当地政府有补助，学校有奖励。而林巧那个根本没有任何印象的父亲，只是凭心情偶尔寄一点钱过来。
但在读初中时，林巧的母亲积劳成疾，撒手西去。留下的遗产，就两个字：努力！
林巧只能选择读师范。
她成功考上西南大学数学师范专业，来到北碚。四年大学生活，她只回过安徽四次，两次是过春节，两次是参加外公和外婆的葬礼。其他的假期时间，精力都在培训班。几年时间，她把学习重点放在如何理解孩子的思维上，又时时学习老教师的教学方法，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也有了好老师的名声。
她必须挣钱养活自己。
系里有一位潘教授，是学校引进的高级人才。据潘教授讲，他应约来学校考察，结束后又被引导着参观了一下北碚。走在繁茂的法国梧桐树下，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小城，决定任职于西大。
林巧深有同感。
今年毕业，林巧没去考研，而是联系了北碚的梅花山中学。
凭她的学历和教师资格证，以及这四年攒下的名声，当然没问题。
梅花山中学在城南。这里很多年前叫雨台山，因为抗日烈士张自忠将军安葬在这里，冯玉祥将军命名为梅花山。梅花山当年是北碚乡和歇马乡交界之处，完全是农村。现在则是城南新区的一部分，繁华的城区。
林巧决定在北碚老城租房子，那里毕竟便宜得多，并且更有小城的宁静味道。她选择了城中的一道山梁上，租下一套两间一厨的老房子。八月初搬进来，林巧仔细打理布置。这可是人生中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没多久，林巧就听旁边的老邻居说起，这里小地名叫李庄。虽然远没有宜宾李庄有名，可在抗战时期也有名人居住过，像森林学家郝景盛，复旦大学的教授翁大草，这里还曾有过一个光亭出版社。在北碚真是随便找个地头，就会有许多故事吗？林巧不禁啧啧称奇。
公交车站拐过去不远就是歇马街道办，但林巧走不拢，人太多了，像是在逛磁器口、洪崖洞。
林巧习惯性地摸摸口罩，是戴好的，再挤过去，刚好听到重申政策：必须要找到组织，且年龄在20至45岁之间，共产党员和退伍军人优先，才能当志愿者。志愿者必须等候通知，根据前方的要求，依序选中，乘车派往前方。
像是抽奖。
林巧能靠拢的组织自然只有西南大学，虽说已毕业。挤出来正在想从谁开始联系为好，就听得旁边有人说：“管他啥子组织哟！我们骑起摩托，先钻进去再说。”
林巧扭头一看，身边有四五辆摩托，居然有一个是女骑手。
“姐姐，能不能把我带上山去？”林巧靠过去，低下头问。
女骑手上下打量一下林巧：“你这身板，不像做体力活的啊？”
“那上面肯定有多少事可以做，能做啥做啥，不会全都是体力活吧？”
“好，上来吧。”
“先等等。”林巧拍拍女骑手肩头，又对几个骑手说，“大家都等等，我去问问有什么需要带上山的。”
刚才看见坝子里有堆放物资的帐篷，林巧挤进去问：“有没有需要我们带上山去的？”用手指着说：“我们有个摩托车队。”
“可以呀。正好前面车子还没下来，你们就带点物资上去吧。”
“那好，请你们安排一下，我去叫他们来一起搬。”
林巧又小跑着来问骑手：“大家各自看看，能装多少东西，都带点水呀什么的上山去。”
“好好好！”大家高兴地应承着。那女骑手向林巧比起了大拇指：“我小瞧你了，你真能干！”
一路上山，才发现堵车了。看到满载物资的摩托车队，大家都在让行。小虎路上路口和垭口的关卡，看见他们，也是马上启杆放行，交警根本没问林巧怎么没戴头盔。
林巧想，这也该算组织的力量。
女骑手扭头过来分两次说：“我叫兰兰，怎么称呼你？”
林巧凑上前：“我叫林巧。”
“我俩搭个伴吧？你好有头脑。”
到石坝子物资点，林巧看看时间，十点半了。
刚要卸货，却看见有摩托车正在捆扎物资。林巧一边捏捏兰兰肩头一边喊：“大家别忙卸，我去问问。”
她下车到物资帐篷问工作人员：“他们那些摩托车是转运物资去火场吗？要不我们也直接上去？”
谭其芬抬头看看她：“你骑了摩托车？”
林巧得意地一指：“我们是一个车队呢！”
谭其芬问：“你们是从街道送来的？路上堵车了吗？好久没车上来了。”
“就是。幸亏是摩托车，不然也堵在路上了。”
谭其芬回头看看唐和泰，唐和泰说：“看我干什么？这里该你管。这些物资都是社会捐赠的，我个人意见认为可以。”
谭其芬对林巧说：“那好，你们就跟着他们走吧。”
林巧回去说：“大家等等，跟着他们继续上山。”然后跑去问那些快捆扎好物资的摩托车手：“你们也是送物资上来的吗？”
“我们是土生土长的村民。这是在为保护自己家园出把力。”
这话活像是接受媒体采访。林巧笑了：“那好，你们认识路，我们跟着你们，把物资送上去。”
新开辟的山道之难骑，超出了兰兰的想象，更超出了林巧的想象。
路面不是沥青，不是水泥，甚至不是泥土，只有一块块松动的碎石。坡陡，弯急。颠簸得林巧屁股生疼，双手紧紧攥着后面的把手，身体尽量靠在兰兰身上，也还是上下剧烈抖动。她好想叫兰兰停下来自己走，又怕停下了摩托车更上不了山。而兰兰则已经拼尽全力握住车把，保持在一档，给油松油，尽可能选择大点的石头穿行。
到了坡顶，兰兰停下摩托，转头对林巧说了句：“你快站稳抓稳。”就松了手任由摩托倒下。林巧赶紧跳开，看摩托车斜着支撑在矿泉水上，兰兰则抖了几下僵直的双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巧想，自己光坐着就叫苦叫累，人家兰兰可是掌控着摩托，还带着四件矿泉水，一个人！忙去扶着兰兰说：“辛苦你了！我真不该坐你的车，让你更辛苦了！”
“嗨，说这些！没你，我怕连上来的机会都没有。这只怨我能力弱，技术差，还需要磨练。”说完兰兰站起身，分别按着肩头甩几圈手。
兰兰要去扶摩托车，林巧赶上前帮忙，唐万谦跑过来问：“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一看：“哟，女士。哟，都是花木兰呀！”更挤过来抢过车把：“我来我来，你们慢慢走过去，还舒服些。”然后骑着摩托去了三十米外的物资帐篷。
几台挖掘机左挖挖，右刨刨，多简单的，在树林间就开出路来，消防队员负责砍伐树木，救援队负责跟在旁边清理战场，尤其是要把山火方向的倾倒树木和灌木杂草清理掉，民兵连一半与救援队协同，一半负责运送物资。
机器动作快，人走在这路上就喊恼火。
唐万谦走上去一次，来回费时半个小时，然后阿罗去看，就用了近一个小时。
一路上，没了树木杂草，地上只是尘土和碎石。
没有泥土。
因为早没了水分，只有干裂的细土。碾压之后就是一吹满天飞的尘土，比昨晚的小虎路还恼火。
更何况这不是盘山公路，只是隔离带，顺着山势直上直下。“路”的坡度不低于45度，甚至有60、70度的坡。还全是光秃秃的尘土山坡，连脚踩上都打滑，搭把力的东西更没有，要上去，真是爬都爬不动。
阿罗刚回到帐篷，就有一串摩托车送物资上来，唐万谦看见有摩托上来就摔倒了，赶紧跑过去帮忙。
骑回帐篷，阿罗已经指挥着大家卸完货，在休息。阿罗这才有机会给唐万谦说：“谦哥，去上面看了，我有个想法，想下山去趟。”
唐万谦吃了一惊：“怎么？你干起没劲？要当逃兵？”
“这里干起当然没劲。”阿罗一点不在意唐万谦的惊讶，“不过也不是当逃兵。”阿罗拉过唐万谦，神秘地说：“我去看那种路，哪里能走嘛？”
唐万谦点点头接口：“就是，只能是爬。”
阿罗说：“爬都爬不动。但是，摩托车爬得动！”
唐万谦奇怪地反问：“摩托车？”
“越野摩托！”阿罗肯定地说，“普通摩托当然不行，越野摩托，爬那些地方，一定得行。”
唐万谦一想：“对耶！”
阿罗仰起头：“所以我想下山，去找几个玩越野摩托的朋友，再一起上山来。”
“这是个好主意。”唐万谦想一下又说：“要不给上面汇报一下？”
“哪个上面？”阿罗不理解这些概念。
兰兰和林巧走进帐篷，唐万谦取出两支藿香正气液递过去：“辛苦了，二位，来，坐坐休息一下。”
烈日下，防中暑是必须的。
兰兰也不客气，接过就喝，林巧多说了个谢谢。
唐万谦说：“你两个女孩子，还骑这么简陋的山路，送物资上来，真是辛苦了。”
兰兰并不满意这个奉承：“那就是女汉子，什么女孩子？”
唐万谦一比大拇指：“对，女汉子，花木兰！”
阿罗不明白唐万谦的用意，也不习惯和女孩子聊天，这时只跟着点点头：“对，对！”
其他人下山的下山，上山的上山，兰兰两个本也想下山，大家都劝她俩多休息一下，她们也就留下了。帐篷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唐万谦才接着先前的话题对阿罗说：“我想要不要给领导请示一下？”
阿罗说：“他们那些人又不归领导管，领导也不给他们发钱，请示哪个？”
这把唐万谦呛住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再一想，他对阿罗说：“那何必下去找呢？耽误时间。直接打电话吧。”立即掏出手机，一看信号太差，就发语音：“唐贲，你知道虎头山失火的事情吗？好，现在这里在打隔离带，新开的路很陡，物资送不上去，越野摩托应该能行，不过也有危险。你能不能约几个玩越野摩托的朋友来试试？”
一小会儿就有回复：“那你发个定位给我。我们正说起该怎么出把力呢！”
唐万谦补充一句：“天热，太阳大，灰尘大。要带毛巾，穿长袖，戴护具。”
发了定位，唐万谦说：“我还是得给领导说一下，莫要人家来了不准进来。”便拿起对讲机，呼叫了物资站，说了上面需要越野摩托运送物资，已经联络了几个，希望能准许他们上山来。沉默一阵，一个女的问：“你是唐万谦吗？”
“我是。你是？”
“你等等。”然后换了一个声音：“万谦，你要召集越野摩托？”
“爸爸，你也在下面呀？在山林中新开辟的路，根本没法走，更别说背物资了。我想用越野摩托，才能把物资送上去，就联系了唐贲。”
“哦，唐贲。能行吗？安全有保障吗？”
“这当然有难度，有危险。”唐万谦很厌恶老拿安全说事，顶了回去。
唐和泰只说：“路不好走，你下来也麻烦，先等一等，我和领导商量一下。”
唐万谦放下对讲机，兰兰说：“嗬，你还是官二代？”唐万谦说：“官二代？九品也能算官？还不是一样跑腿做事的。”
林巧拉一拉兰兰说：“走，我们下山吧。”
兰兰站起身：“好。嗯，你下山去干什么？不如你就在这里分配物资吧？”
林巧一愣，唐万谦接口说：“不如你们俩在这里分配物资，跟上下保持联系。”
林巧问：“你们两个都去送物资？”
唐万谦撩开迷彩服：“你看，这是美团的工作服。送物资，我是专业的。”
“你那电踏板能骑上来？”兰兰惊讶地问。
“我那是摩托车，喝油的。不过踏板确实是踏板。应该能骑上来吧？”
“我还以为美团都是骑电动车呢。”兰兰说，“不过，刚才这段路，恐怕踏板车是骑不上来的，底盘太低了。至少得用架子车。”
唐万谦说：“那，小虎路这一段，踏板车可以用吧？反正比老守在这里好。怎么样，我们先交换一下工作？”
林巧说：“那也不用你们都下去呀？”
兰兰说：“对，那我带你下山吧。”她看着唐万谦。
唐和泰听了儿子的回怼也不生气，因为他也知道，不找问题、想解决办法的提“安全第一”，实际就是宁可少做不做，也不能出错，以保证自己安全的借口。
不怕犯错地进取，是年轻人才有的心态。
过了五十，睡眠少了，仿佛可以做事的时间多了。实际上，唐和泰发现自己注意力很难集中，精力倒容易不济，时间稍长一点就疲惫不堪。像昨天晚上，中间打了好几次盹，还是头昏脑胀。天快亮时去睡了一会儿，好一点也有限。
这才第一天，连轴转几天，可有些吃不消！
自己也是开始老了，唐和泰想。自己这个年龄，要是成了名流，那还算青年，比如青年化学家、青年数学家，都是四五十岁年纪。可作为普通人，连八〇后都成油腻大叔了，六〇后能算什么？
这时候唐和泰愿意把自己当成名流，做一个青年。至少要为青年争取一个机会。
请示上面，信息反馈回来，没说同意，也没说不行。
不反对，就是什么方法都可以试一试；不同意，就是不为此负责任。这就是默许。
唐万谦下山来，在物资站找到唐和泰，唐和泰说：“去试着找人来加入吧。一定要让大家是自愿参加，一定要强调注意安全。”
“没问题。”唐万谦高兴地说：“现在年轻人，不愿意做的事是不会去做的。靠鼓动的时代已经过去啦！”
唐贲挂掉电话，就在微信群里发起了上虎头山的邀约，带起身边的三个车友，四辆越野摩托去加满了油，飞驰向唐万谦发来的定位。
他们没在意歇马街道办那里的盛况，夹杂在送物资的摩托车队中，只顾向山上奔去，小虎路上的关卡，也为他们开放。
刚赶赴山火现场视察的市委陈书记也在石坝子公路边看到了疾驶而过的越野摩托，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身边有人回答：“山林间新开辟的隔离带又陡又滑，物资送不上去，只有用这种摩托试试。市民都是自愿来的。”陈书记点点头：“人民的觉悟真高！我们准备医疗救护没有？最好备上，以防万一。”“好的，我们马上调配。”
越野摩托咆哮着，冲上山坡，转眼就来到家岚垭物资补给站。鑫哥打头，唐贲、小伟、大宇跟着，利索地摘下头盔，以矫健的姿势跨下摩托，完全无视其他人的指指点点。
“鑫哥，怎么有人早来了？”大宇嘴朝停着的两辆越野摩托呶呶。
鑫哥一看，疑惑地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有点泄气，小声问唐贲：“我还以为我们是最早到的。”
唐贲说：“我去问问呢。”
这时一个戴着膝盖护具的少年走过来憨憨一笑：“鑫哥，你们也来了？”
鑫哥点点头。他认识，这是璧山的龙麻子。
跟着龙麻子的栋娃一脸羡慕地说：“你们下车的姿势好帅。”
唐贲则在排着的四个帐篷中去搜寻，找到了唐万谦。唐万谦犟不赢阿罗，结果是兰兰和阿罗下了山，唐万谦又回到山上。唐贲一见就问：“哥，你还约了其他人的呀？”
唐万谦说：“没有呀！哦，你说那两个越野车手？他们是自己跑上来的。来，我给你们安排运送物资。”
唐贲几位越野摩托车手都来到物资帐篷前，林巧先给他们一人发一盒藿香正气液，然后说：“这里的物资，你们如有需要就尽管用，先保证自己的健康安全。”
唐万谦指指树林说：“物资就是从那条路送上去。”
林巧问：“你们用什么装物资？”
小伟把背包取下来，拉开拉链。
大宇看了看龙麻子他们：“哦，他们用的是背篼。”
小伟说：“那背篼敞起，东西容易掉，哪有背包好？”
唐万谦嘿嘿一笑：“好不好，用了就知道了。”
鑫哥也说：“嗯，背篼是像好用得多。又方便，装得又多。”
林巧说：“那边还有两个背篼，下面村民拿上来的。你们要用可以拿去。”
鑫哥说：“要不给我们都准备个背篼。”
唐万谦说：“好。你们先用背包装吧。第一趟也别装多了，适应一下。我给你们调背篼上来。”
那边龙麻子已经装起了两大件矿泉水，骑在摩托上。
唐万谦对唐贲说：“好。你们休息一下，就来装这些物资，往上面送。不要一次装太多，很有难度。”
龙麻子喊到：“鑫哥，要不我们等等你，你先冲上去。”
鑫哥皱皱眉，看看唐贲他们，对龙麻子说：“龙麻子你们先来，就先上去吧。我们跟着就来。”又对唐贲说：“我们别磨了，快装吧。能装多少算多少。”
林巧问：“你们还没吃饭吧？十一点过了，我给安排盒饭。”
六辆摩托陆续向隔离带冲击。
越野摩托咆哮着，冲向隔离带，扬起漫天黄尘，轻则一米，重则三四米。摩托消失在黄沙中，连路也消失了。黄尘渐渐落下，摩托车早不见了。
半个多小时后，唐贲回到物资点，对唐万谦嚷到：“这哪是越野嘛？完全是吃土。”
小伟也甩着手：“哎呀，手都捏麻了！”
唐万谦递上一支藿香正气液：“吃点防中暑。哪个喊你吃土嘛？你把口罩戴起就好了。”
“哪个愿意戴口罩？憋气。”
鑫哥说：“灰尘太松太厚了，轮胎都抓不稳地。”
龙麻子插嘴说：“这个尘土也没啥，就是看不见路，有个护目镜就好了。”
唐万谦说：“好，我记下了，这就叫下面准备送上来。”
鑫哥说：“龙麻子，你那眼睛，尘土哪里吹得进去呢？”
龙麻子认认真真地瞪圆那一双小眼睛：“吹得进。真的要吹进去。”
听得懂的都笑起来。唐万谦说：“你莫信他的话。我给你们都把护目镜配起。”
龙麻子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但也想不出错在哪里，只好羞涩地笑一笑。
大宇一拍栋娃肩膀：“你这个背篼不错。装得多，方便。”
栋娃很高兴：“我们山里面都是这样背起跑，不管好远，装满了都能跑。这里不敢装多了，多了立起容易摔。”
林巧说：“你们的背篼也快送上来了。”
唐贲问：“饭送上来没有？上面的在问。我们也饿了，早饭还没吃呢！”
林巧赶紧去翻出一件牛奶打开：“好，快来喝点牛奶垫底。催了两次了。”
有个刚上来的志愿者说：“刚才在街道的时候，有人来问要不要盒饭，可以马上送来。那个女的说不用，准备得有。这哪里有嘛？人家灭火的都还饿起的。”
唐万谦带着歉意说：“好像是还有点乱，没理好头绪。我再催催。”
外面一个声音传进来：“饿忙了吗？来，我这里有吃的。”
一个蓝制服走进来。唐万谦惊讶地问：“张参谋，你好久下去的？”
张建华说：“我勘察路线，从那面下的山。谁饿了？我这里备得有饺子。”他看了一下，从背包里抽出一盒饺子，递给唐贲：“刚才是你在说吧？”张建华身后，站了六个战士。
唐贲涨红了脸推辞：“我是来送物资的，哪能消耗前方将士的物资？”
张建华说：“我们都是来灭火的，还分啥子前方后方？这里就是前方，谁需要就谁吃！”
唐贲仍然坚决拒绝：“这样做，我像是在监守自盗。”
唐万谦调解道：“张参谋，这里这么多人，他一个人吃也不像。他也没饿到走不动的地步。就不要劝他了。”
张建华这才停了手，收起饺子。
龙麻子说：“走，我们来送饺子上去。”
张建华说：“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把前面的人换下来休息一下。”
鑫哥说：“那来坐摩托，我们带你们上去。”
张建华说：“那也谢谢了。这段路我知道，太陡，摩托搭个人，怕是也冲不上去。我们刚才是坐摩托上来的，这已经是以前灭火从没享受过的待遇了。”
张建华转身走出帐篷，挥挥手：“那不耽搁了，我们先上去。”
龙麻子说：“那我们先送一趟吧？不然他们走的时候要多吃些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