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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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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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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火骑士》连载

第六章

真就是在下午晚点,云南森林消防总队千里驰援,先头部队抵达北碚。

十几辆挂着云南森林消防标志的军车,在交警指引下,缓缓驶入朝阳中学。近百名昆明支队的消防员迅速下车,整队集合,背负各种装备器材,跑出校门。

这是业务能力可称全国第一的森林消防队伍。

立刻一片摩托启动声。有摩托车上前,“上车。上车。”喊声此起彼伏。排在后面点的摩托,一只只手高举。

消防员不知所措地停下来,看着窦大队长,窦大队长回头望望带队的李支队长。李支队长也疑惑地看看刘支队长,又看看区长。区长说:“坐摩托快得多,也好把体力用在灭火上。放心,很安全。”李支队长笑了,这才下令:“全体注意,上摩托车。”又转头放低声音对区长说:“我干消防二十多年,这是第一次坐摩托车上火场。”区长说:“我们重庆就是有点不一样。”

交警也赶紧大声指挥:“来一百辆摩托。大家不要乱,保持秩序,保证通行,送消防员尽快上山。”

唐和晋、阿罗都排在摩托车队里,依次上前。

窦大队长带头,云南消防员们纷纷骑上摩托,有的灵巧,有的笨拙,引得围观的志愿者指指点点,大笑不已。张建华坐在第一辆摩托上,高喊着:“跟我来!”率先冲了出去。然后是窦大队长乘坐的摩托。

从朝阳中学出发,在二号点左拐,就是上城门洞的小路。城门洞的山火,再次复燃,并且新起其他两个火点,千里驰援的云南消防,担负起控制最困难区域的重任。

唐和晋感觉到战士很紧张,忙转过头说:“不要怕,你坐稳不要晃就是了。”那战士羞涩地笑笑说:“灭了十多年的山火,今天都把我整不会了。”唐和晋又说:“你手抱紧我腰杆,或者抓紧后面的铁杠子。你看这么多人,哪个摔了的嘛?”那战士依言抓紧杠子,唐和晋轻拧油门,缓缓启动了摩托。

近百辆摩托迤逦行进在石板小路上,载着的还是身穿战斗服的消防员,围观的村民纷纷举起了手机拍照。

到了火场,张建华带着窦大队长徒步上山梁查看了火情,又下来到了一排帐篷前,说:“窦大队长,这就是你们的前线指挥所。你看还差什么,我们马上筹办。”

几位先期到达的参谋正在忙碌着,看到他们进来,立即立正敬礼。

窦大队长回礼后问:“你们是怎样上山的?”

“坐摩托车呀!哦,这个细节忘了汇报了。”

窦大队长笑笑:“稀奇着呢。”又对张建华说:“其他无妨。这里枯叶太多,用风力机灭火,效果成问题,只能用水灭。现场取水点有哪些?”

张建华引着他们走到几十米外一个鱼塘边,指着说:“这里。”

窦大队长皱了皱眉头:“这是个鱼塘。水抽了,鱼怎么办?”

旁边一个村民说:“你不要管鱼,只管用水。鱼是我的事。”

窦大队长疑惑地看看村民,又看看张建华。张建华说:“他就是鱼塘老板。”

村民说:“鱼是我的,鱼就是我的事,你们不用管,只管抽水就行了。”

窦大队长说:“谢谢,谢谢。”

张建华又介绍说:“我们支队也在另设管道,向鱼塘补水。另外,每隔几百米,或者上升五十米,我们都在紧急开挖一个蓄水池,灌水备用。”张建华手指向东北方向山顶处,“隔离带在那里一直挖到山顶,蓄水池也准备设置到山顶,保证有足够灭火用水。”

窦大队长说:“真没想到,重庆天热,人更热。有你们这样充分的后勤保障,我们一定能灭掉山火。”

消防员整队完毕,窦大队长前去,指挥大家唱起军歌,歌毕,消防员义无反顾地冲向火场。

这次天上无人机的声音有点特别,好多人都抬起头。

林巧眯缝着眼,看到无人机吊着一个保温袋,缓缓降落。

无人机飞过这么多次,这是第一次降落。带的是什么呢?林巧上前,取下保温袋,无人机又重新启动,起飞,飞走了。林巧打开一看,欣喜地叫起来:“是冰块。”她赶紧将冰块转到空泡沫箱里,再把矿泉水、功能饮料放进去,放满。旁边有人提醒:“你这样冰得慢,不如倒两瓶水进去。”林巧依言打开两瓶矿泉水倒进去,看看觉得还不够,再加两瓶,盖好泡沫箱盖子。

陆续,又有冰块、冰糕由无人机送上来。

龙麻子背着两个泡沫箱爬上挖断坟,进了帐篷就喊:“西瓜,西瓜来了。冰西瓜。”正在休息的志愿者和几个油锯手震惊了:“你们把西瓜冰镇了,还背上来了?!”连躺着休息的中暑者也抬了抬头。

龙麻子提醒说:“还有刀。还有刀。”

夏多从箱里找出西瓜刀,嘴里说:“我来开。”在箱盖上切开西瓜,分成十多块,然后拿起一块,递给龙麻子:“来,兄弟,你一天跑起,最辛苦,整一块。”

龙麻子拒绝道:“不不不,这是给你们油锯手、挖掘手的,我在下面吃。”

其他志愿者也说:“小伙子你是最辛苦的。你应该吃。”

龙麻子说:“你们都做得来其他事,我其他啥都做不来,只会骑摩托。”

夏多拍着龙麻子肩头说:“兄弟,有这份心,努力做,就是最好的。快吃了,拿久了,拿热了,对不起你一路的辛苦了。”

龙麻子喉头一声响,接过西瓜,大口吃起来。

阿罗同着八九个骑手,哼哧哼哧爬上山梁,面对着火场这边,相对平缓,几十位云南消防指战员,灭了一处火头,正稍事休息。阿罗大喊:“吃西瓜,吃西瓜啰。”

十来个志愿者像摊贩一样,把泡沫箱一字排开,取出已经切好的西瓜。

第一个拿到西瓜的消防员惊叫起来:“冰的,这是冰的西瓜。”

其他也跟着发出感叹:“哎呦,奇怪啰,在这六七十度的火场,还能吃到冰西瓜!”

“你这六七十度,是说温度呢,还是坡度?”

“温度嘛,六七十度;坡度呢?还是六七十度。”

“热情嘛,一百度!”

“人生第一次。”

“灭火第一次。”

“森林灭火第一次。”

陡峭的山坡,正可以舒适地坐着。

唐万谦坐在山坡上,手里拿着一牙西瓜,当然是冰西瓜,晶莹的冰珠,显得与酷热的阳光是多么的不同。红红的瓜釀,映着黄土漫漫的环境,也是格外夺目。

日渐西沉。

暑热却没半点消退的迹象,倒是疲乏、倦意阵阵袭来。

唐万谦想顺便打个盹,可舍不得这牙冰西瓜。若是几口呑下,又亏待了辛苦的双手,便只得双手捧起冰凉的西瓜,慢慢地,让每一口西瓜,都给口腔带来最舒适的凉意,再让凉意传透五脏六腑。

冰水赶走了睡意。

西瓜吃完,唐万谦也不想打盹了,身边尘土和来来往往的志愿者,似乎也成了幻觉,只看见左边,是葱郁的山林;右边,是步步逼近的山火和浓烟;正前方,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北碚城。

终于打出一个哈欠。

林巧走过来。

“困了吧?要不睡会儿?”林巧低头问他。

“睡意过了。坐一会儿吧。晚点再睡。”

林巧在唐万谦身边坐下来。唐万谦惊觉林巧是误解了他的话,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

静坐良久,林巧感叹一句:“好美好的城市。”

“是呀,可爱的小城。故事多!”

“其实每个城市都有每个城市的故事。”

“那当然。不过北碚的故事特别多,特别令人向往。”

“嗯……”

唐万谦好奇地问:“你能讲讲你那个城市的故事吗?”

“嗯,我讲不好。哦,我那哪算城市,只是一个小乡村。”

“乡村?昨天是乡村,明天就可能是城市。百年前,北碚也照样是不起眼的穷乡村。”

“北碚有卢作孚。我的家乡没有。”

“嗬,你还晓得得多吔!”

“其实我真把北碚当家乡了。”

“看得出来。”

“或许北碚注定有这场劫难。挺过了,就好了。”

“是呀。这可能是老天爷在提醒我们,不要过于注重财富、利益。”

“我也是这样在想。财富,是必须的。但大家都以财富为唯一的价值体现,那就会失去更多的有价值的东西。”

两人都没再说话。

送物资的,找地休息的,在他俩身边穿行,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身边一切都不相干。

唐万谦突然打破沉默:“这边人手足够了,下面还有好多人等起的。听队长说,山顶向下开挖隔离带,人手不足,要不你今晚回去,明天一早上山。”

“再来这里?”

“当然是从三花石上山。封山,公交停运了,但会在三花石组织志愿者上山,到舍身崖,往下挖隔离带。”

“我,我一个人,找都找不到。”

“你可以组织同学去。西南大学上山来当志愿者的老师、学生有好多。你也可以约上兰兰。”

看林巧不太愿意,唐万谦继续说:“上下合龙,两军会师,这多好玩!”

林巧想了想,同意了:“好吧,我今晚下山,明天去舍身崖。”

唐万谦不过是想让林巧能回家休息调整一下,想了这一招,看到林巧同意了,也很高兴。

突然上面传来一阵惊呼,似乎先还有一声闷想。唐万谦和林巧回头望去,刘刚他们也停下手中的活路向山上观察。

挖掘机都停止了工作,好几个挖掘机司机在下车。有几个武警战士则冲下了山坡。其他人在一处山崖向下探视。

唐万谦对林巧说:“好像出事了,你不要动,我去看看。”

天太热,路太陡,唐万谦不能跑,只能快步走。走到那个山崖边,听他们说,原来是一辆挖掘机作业时,突然翻下了山坡。那里正是一个瓶颈,路窄,估计是挖掘机下面的岩石松动垮掉了。武警反应最迅速,罗大队长亲自带着战士下去救援了。

唐万谦也探出头张望,约莫二十米深的山崖下,小树草丛间,隐约可以看见挖掘机的履带,朝着天,挖机头从下面斜伸出来。

这时两个战士跑上来,气喘吁吁地说:“担架。要担架。必须。”

志愿者们张皇了:“担架?这山上哪里来担架?”

救援队员和战士同时吐了一个字:“扎。”

救援队员默契地配合,找的找合适的小树干、竹子,来做杠子,找的找绳索、袋子。

刘刚看找绳索有点困难,果断地说:“别找绳子了,用安全绳,迷彩服扎。”

安全绳交织成网,铺上迷彩服,再穿上木杠,一个简易担架扎好。

刘刚喊:“需要我们下去吗?”

战士说:“不用。人够了。”边说边跑下山崖。

唐万谦和其他人都紧张地等待着。不多时,一队战士从草丛里冒出头,救援队员帮着接过递上来的担架。受伤的司机人很清醒,只是呻吟不断,偶尔还想动一动。

刘刚说:“不要动。现在是把你绑在担架上的,你动不了。骨头错了位不好接。”

司机说:“不晓得怎么的,车一晃,就翻了。还好门没关紧,我推开就跳了。”

罗大队长最后上来,他说:“这个司机命大,也精灵。整个挖掘机倒扣起,工作臂折断了,驾驶室被压瘪完了。他先跳了车,虽然有几处骨折,但都是外伤,没生命危险。”

刘刚说:“万幸万幸。没出大事就好。出不得事呀!”

罗大队长说:“就是。得给各位挖掘机师傅都说一下,作业前仔细检查地面情况,不能再出险情。”

刘刚说:“队长,你们辛苦了,我们来负责送下去吧。”

罗大队长犹豫了。刘刚说:“我们是山城雪豹救援队的,这项任务是专业。”

“那好。辛苦你们了。”

刘刚召集了四个队员,又把唐万谦喊起:“我们六个人去吧,好换下手。”

吭哧吭哧抬到四号点那个陡坎时,唐万谦是在担架的左后部位。刘刚在前面指挥着放下担架,到坎边看怎样平顺地下这个三五米高的坎。

刚好唐贲、陈新奇先后来到坎下,他们停摩托车时,就听到有人在问:“是担架呀?有人受伤了?”

刘刚说:“有人骨折,要抬到医院。这个坎坎有点恼火。”

有人说:“这有啥子恼火嘛?搭个人梯就行了。”

刘刚刚听到前面半句话时,脸色一沉,听完了,面带喜色:“这个办法好。那就有劳大家了。”其实搭人梯这个办法,刘刚也知道。但他这六个人要抬担架,没法搭人梯。要是志愿者们能搭一个,那就没问题了。

陈新奇大声问:“怎么搭人梯?”

唐贲问:“是不是就是叠罗汉?”

有人说:“是噻。”

陈新奇高兴地说:“我来一个。”就跑到山崖边,背对山崖站起。

唐贲也跟着跑上去。

一个壮汉走上前,对陈新奇说:“你懂不懂规矩嘛?”

陈新奇笑容僵着了,有点虚火,看着壮汉,面带疑问,没说话,稍稍移动了一下身体。

壮汉说:“叠罗汉,都是壮的站下头,瘦的站上面。你站在下面,乘得起几个人嘛?”陈新奇这才明白,壮汉是说他站得不对,赶紧让开。

壮汉对观望的志愿者说:“壮实点的,再来两个,瘦点的,来一个。”

他再看看山崖,选了几乎垂直的一个部位,而高度也只有三米多点,面向山崖站好,又蹲下对陈新奇说:“你来,站我肩上。”

陈新奇上脚前客气地问:“大哥,不,大叔,你是杂技团的唛?”

壮汉说:“我原来是北碚川剧团的。你在上面不要怕,我把你脚抱起,你只要不晃,不得跩。”

两个强壮的志愿者跟着来了,面向山壁蹲下,与陈新奇同样精瘦的唐贲也跑过来,犹豫一下问:“还是像他们那样,站一个人肩膀上,行不行?”壮汉也说:“没配合过,两个人倒是容易跩些。”两个志愿者对望一眼,自觉弱一点的主动站起来,在一旁护驾,唐贲站上肩头,四个人搭起两个人梯。

刘刚也指挥着担架移到这里,陈新奇和唐贲招呼着移动位置,小心翼翼地接过担架,壮汉们转身,移开,蹲下,陈新奇和唐贲弯下腰,把担架交给志愿者接着。刘刚和救援队员也跑下山坡,道声谢,抬着担架走了。

壮汉去忙自己的事时,笑着对陈新奇比了个大拇指:“小伙子,摩托骑士,好样的!”

天色终于暗淡下来,山坡上到处闪烁着耀眼的摩托车灯和头灯。

林巧下到三号点,碰到兰兰,给她说了唐万谦的安排。

“这里人手都喊不足。”兰兰刚说一句,又想到山下聚集的数千人,就赞同:“山上是可能人要少些。你要先下山吗?”

林巧说是。

兰兰突然问:“那你跟唐万谦的进展如何?”

“进展?什么进展?”

“你那点小心思,男的可能看不出来,女的还看不出来吗?”

林巧一下红了脸,扭头转身。兰兰忙去把她掰过来:“害什么羞呢?男婚女嫁,正常得很。人家唐万谦也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配得上你。”

林巧辩解说:“这离男婚女嫁还早得很,你说得好急迫。我是有点好感,哪晓得人家的心思?专心把志愿者当好吧。”

“哼,你嘴还硬哦!那你明天去哪里?”

林巧说:“我定都定了。该我问你,你想好没有?明天去不去山上?你去我好搭摩托。”

兰兰下了决心:“好吧,明天我也上山。那我现在送你回家。”

“不用了。方向都不一样。你也累,我打个车回家。明早多少钟?七点钟联系吧。”

“好,走,我先送你下山。”

夏多是看天黑了,走下山的。

继续上山的志愿者多,下山的也不少。沿途有许多居民喊着给志愿者递水、递稀饭、递冰镇西瓜,甚至有发口罩的。

夏多接过一张湿毛巾擦了擦脸,当场整黑一张毛巾,他尴尬地笑笑,发毛巾的大姐说:“不管他,我准备得多,回头一起洗。你们辛苦过的人都是这样。再来一张,整清爽点。”夏多从那双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的手上,再接了一张毛巾擦,这回毛巾干净多了,但那花里古兮的白衬衫,是没办法的了。

走到公路上,支路口挤满了人,但进出的通道是留足了的。志愿者经过时,两边都有人高喊着辛苦了、感谢英雄的话,也有人拉着愿意答话的志愿者了解山上的情况。

夏多听到有个志愿者说山上风很大,火越烧越近,隔离带挖得很慢,危险得很。夏多马上去改口:“这次山火是有些恼火,但政府从全国调来了专业消防部队,还有几十台挖掘机,更有几千名志愿者做后勤保障,灭火肯定没得问题得。”

有人说:“对头,我们下面还站起几千人的,大不了大家都上。”

夏多说:“山火不就是个烟锅巴过嘛。好大个烟锅巴嘛,还怕踩不熄?”

说这话时,夏多挥了挥手增强气势,感觉手指间多了个啥东西,收回一看,一支香烟夹在食指、中指间,一个打火机也打着火递过来了。夏多赶紧说:“我不抽烟。我不会抽烟。”打火机收回去了,一个人说:“我听哥子你说起好气派,应该整一根才合适。”夏多再把香烟还回去,说:“我还没学会,这话也是在山上听别个说的。真的很有气势。”

夏多走出人群,见路边有出租车,就走过去。出租车司机一看是有业务的样子,也热情高喊:“英雄,坐车唛?免费,免费!”

“我去歇马街道办。怎么免费呢?”

司机回手一扫:“所有在这里的出租车,都是免费接送上山的志愿者。我们北碚的出租车,约起每个都要来跑一两趟。”

唐和晋本想天黑就下山回家,去跟唐贲说一声时,看到龙麻子正准备喝红牛,他马上阻止说:“小龙,你不要再喝红牛了。你喝得太多了,这样伤身体得很。”然后对几个骑越野摩托的小伙子说:“这种功能饮料,不能持续多喝,很伤身体。”

龙麻子不以为然:“不喝点红牛,哪里扛得住?”这三天来,龙麻子总共只睡了几个小时,其中一半还是伏在摩托车上打个盹。骑手们都差不多,不靠红牛,谁也撑不起。

唐和晋说:“你们看这山上山下,来当志愿者的多得很,这不是最初那几天没多少人手的时候了。灭山火,也不仅仅是你们的事,这是我们全部北碚人的事。”

听了这话,龙麻子才停了手,有些不舍地放下了红牛。

唐和晋像是上课一样,继续对大家说:“有事大家一起上,该休息要轮换休息。大家的人生路还长得很,不能为了一次小小的山火,把身体整亏了。再说,明天才是大决战,你们都晓得。今天休息一下,喘口气,明天才好应对决战嘛。”

“唐贲,你也一样。”唐和晋点着名字说,“今晚大家都不准喝红牛了。累了,就躺下休息,保证明天决战的体力。”

一群年轻人答应了。

唐和晋到一边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哥呀,在休息没?”

唐和泰苦笑说:“多谢你关心哟!今晚上怕是睡不成的。你在哪里嘛?”

“我在挖断坟下面点。嗯,三号点。”唐和晋赶紧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现在山下还聚着很多人,山上骑越野摩托的小伙子都来不起了,扛了三天了。再说,晚上骑车冲坡更不安全。”

“哦,这是个问题。今晚的任务还很重。”

“我想呀,可不可以多放些志愿者上来,定位传递,这样保证安全。”

“叫更多的人上山,那不更不安全?再说,这样物资消耗更大。”

“都有灯,路灯,电筒,头灯,慢慢走,没啥问题。人定了位,少移动,相互照应,危险还小些。黑灯瞎火的骑越野摩托才不安全。即使是人单个的走起,也可能迷路、摔倒。至于物资,我在下面看到,各种物资堆积如山,而山上作业人员可能还缺物资,因为很难及时送上去。还不如多调点人上来,排队传送物资。你想想,要不请示一下?”

“嗯,搞个人链。好,我考虑一下。”

年轻人都喊来不起了。龙麻子最早,大家都找地方躺下睡觉。

唐和晋来到躺着的唐贲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头就是一句:“这回你娃是给老子挣了脸的。”

唐贲一下子坐起来,一句话冲出来:“我哪回给你丢了脸的嘛?”

看唐和晋一愣神,唐贲又放缓了语气说:“好,这回你我两爷子都在这山上战斗,哦,还有伯伯和哥哥,我们都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了,就不说斗气话了。爷爷还不是会觉得他的两个儿,两个孙,都是给他挣了脸的。”

“格老子。”唐和晋笑了笑,“好,你晓得这些就好。怎么样?这两天跑下来,当得了你心心念念的拉力赛噻?”

“当得了。可能要恼火得多。车轮一转,就没得松懈的时候。护目镜上都全是尘土,完全看不清路况,只有凭感觉和记忆跑。”

“我没想到,你们这一群平日里看起啥子都不在意的年轻人,这次这么卖力,简直叫玩命。”

“这对我们来说,就像玩真人游戏,比玩手机刺激多了。特别是你摔下来那一刻,那是真的要痛的,不是像耍游戏,死了重来,没有真实的体会。”

“那你们平时玩摩托不是一样的唛?”

“那不一样得很。”这时陈新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接了话,“平时就那几个人玩,即便是比赛,也不过几十人。现在是上千人一起玩。这么大的场面,逗算游戏,哪个平台制作得出这样真实的景象嘛?”

唐和晋问:“那你也有点成就感哟?”

陈新奇不太理解这个概念,疑惑地问:“成就感?”

唐和晋解释说:“就是这么多人一起做出了成绩,其中也有你一份功劳。”

“那当然有。”陈新奇想了下又说,“以前在街上骑摩托,快了点,声音大了点,都要挨骂。现在人家都表扬我们,朝我们比大拇指,那我们心里还是舒服得很。”

“心里舒服就好。”唐和晋说,“好了,你们都累了。现在休息一下,明早还有多少事要做。”

唐贲问:“那我们都睡了,哪个来送物资呢?”

唐和晋一指身边:“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吗?抓紧时间休息,才能把事情做好。”

孩子们都睡了。

山上闪烁的头灯更多了。

唐和晋去找了个帐篷外的角落,刚坐下,唐和泰来了电话:“和晋,你睡没有?”

“摩托骑士们都睡了,我还没睡。”

“他们是都累了。我给你说,你的意见被采纳了。”

“吔,我还有点参政议政能力哟!”

“当然。你不晓得,今天下午出了个意外,一个街道组织的志愿者,有一个在山上钻进了林子,迷了路,手机也没有信号,把带队的吓惨了,找了几个小时,天黑才找到。这下好几个渠道都提出了你这种方案。领导最终同意了。只是人太多,更要加强管理,注重安全,出不得岔子。”

“那是应该的。好,哥,你也该睡下觉哟。”

“嗨,晓得有时间睡没有哟。现在在几个点布置人力,我还要去各个现场检查落实物资保障情况。”

“开车跑一圈呀?没休息好,安不安全哟?”

“我又不开车。现在只有驾驶员的睡眠是保证的了。这种安全问题不能出。我想可以在车上打个盹。”

“那就这样。你有时间就眯一下,莫要强撑。”

唐和晋站起身四下看看,山下星星点点,向山上移动。山上,头灯也在逐渐连成线。

唐和晋想,这下不愁人手了,自己还是先休息好,便又去躺下。

可翻了几次身,哪种姿势都觉得不舒坦,不对劲。有股热,不是身体外的感受,而是从内心升发出来。

坐起来,看着不远处横七竖八躺着的摩托骑士们,唐和晋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坐一会儿,再躺下,脑子里却仍然满是摩托在山坡上奔驰的景象。

唐和晋干脆站起来,去找了一个泡沫箱的盖子,刨来一大堆干土堆在上面,又收集来一些开过没喝完的矿泉水,淋在尘土上,挽起衣袖,开始揉搓这些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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