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夏日阳光金灿灿的,普照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断断续续的风儿虽弱但感觉很凉爽,密密麻麻的玉米叶唰唰作响,翠绿的大叶片泛着褐色的青筋,无声地昭示着水肥的充足和旺盛的生命力;一切映入眼帘植物都生机勃勃,争先恐后地生长着,孕育着七十年代山村丰收的希望。
贼头王村口,聚拢着一群人,为首的是媒婆‘风油精’和郭大江家人。几个小女孩,在人群的缝隙里开心地捉迷藏;还有几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排成溜站在高高的土堆上小便,嘻嘻哈哈捉住小鸡鸡,憋住劲往上滋,比谁尿的高和远。好一派热闹的光景。
大伙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媒婆出场,准有好事期待。是的,今个是郭大江的喜事临门,相亲的姑娘正在来的路上。围拢的人群中,一个响亮的女声问:“她婶,姑娘长得漂不?”有人附和:“就是,咋样?”
‘风油精’拢了下油亮的发,不用说是抹了鸡蛋清的缘故,有几绺总是不服气地滑下额头,她扫视了一圈,故作矜持清了下嗓子,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正要作答,不料有人捷足先登:“风油精张罗的人,错不了!”不用看人光听声,大伙都知道,这是村里的百事通“小广播”。
‘风油精’估摸着有四十来岁的年纪,或许是职业的缘故,穿着得体的偏襟衣服,眼睛不大但有神。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心里美滋滋的。有人打圆场且肯定表扬的语气,应该是很受用的感觉。
“来喽,快看。”
顺着手指的方向,前方进村的路上,缓慢地来了一辆牛车,车上坐满了人。赶车的把式脸黑红色,墩墩实实的;手拿一根细竹竿绞成的长鞭,牛皮编成的鞭绳上绑条红绸子,鲜艳漂亮。他吆喝着黄牛稳稳停在人群的前边,然后手脚并用,麻利地跳下来,先拉着牛绳,又顺手把低矮的长条木凳搬下车,放到车头的下部;就这样,车上的人有序踩着凳子走下车。
首先下车的是姑娘的二大娘,接着是她大姨大姑,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清一色的的确良布料穿着,与迎接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是的,一年土,二年洋,三年手表的确良。这是那个年代的潮流服饰。单从外表上看,穷富气势高下立判。
最后下车的是主角杜鹃,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颀长苗条,白白细细的瓜子脸,身穿纯白的确良白讨衫,下着白底碎花的彩裙,脚蹬一双白鞋,显得亭亭玉立,仙女下凡般飘飘逸逸地走过夹道的人群,把傻愣愣的乡邻震呆在原地,惊艳了一干人等。
妈呀,矮个子村会计二仓忍不住咽了几次口水,不甘地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真便宜了大江这小子了。直到看不见了,他还意犹未尽,好家伙,脖子差点就筋了。“狗日的大江,他怎么就能摊上这么漂亮的女人呢?”心里打起了嘀咕。人们三三两两散去,言谈中全是羡慕的话语。
中饭的招待自然是丰盛的,鸡鸭鱼肉俱全,招待规格颇高;因为是女眷,所以请来了大队妇女主任高敏作陪,气氛一派融洽祥和。郭家在方圆几十里颇具影响力,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因为大江的大伯父虽远在外地,却是个大干部。在葡萄酒的作用下,一大桌的人除了杜鹃保持点矜持外,其他的人盛情难却,加上高敏的能说会道,热情好客的郭家人深深地打动了来客,气氛融洽祥和,自然一切好商量。杜鹃姑娘亲见魁梧的大江及其家庭的光景,自是十分满意。
饭后喝完茶水,把客人送到车旁。车把式提着烟,清点完人数,看了主家装在车上人手一份的礼物,冲送行的高敏等人道过谢,扬鞭驱车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