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话说韩清欢离开史云清的草屋，在汴梁城内左转转，右转转。转了一阵，径直来到一座大宅子附近。

这座宅子就是远近闻名的代府，主人是三代状元的代氏独子，代申。代申年轻时曾入仕为官，中年时辞官经商，家境殷实，为人豪爽，虽然并不习武，却也结识不少江湖义士，在江湖上颇有名威。

代申有两个女儿，大小姐清风，二小姐清云。没有儿子的代申对两个女儿极是宠爱。作为书香门第，代申两个女儿不仅有倾国之容，更有倾世之才华，故而上门求亲者不胜其数。

韩清欢在闫子敬门下学习一年多，代家大小姐清云也拜闫子敬为师，于是两人成为了师兄妹。

韩清欢绕到府外一棵桃树下，伫立一阵，抬头望着院内，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踌躇之时，一阵风吹来，从院内飘出几朵红梅，落在韩清欢身上。韩清欢心念一动，轻轻一跃，抓住桃枝一荡，落入院中。

韩清欢落脚的地方，是代府后院的雪梅阁，是大小姐代清风的住处，因为代清风喜欢梅花，尤其爱雪中梅花，故而在阁前种着几株梅树，这阁也名其雪梅阁。

此时寒风瑟瑟，一朵红梅在树上舞动。韩清欢坐在红梅树下一块大石头上，向雪梅阁望去，旧事重上心头。

当年他先入闫门，代清风后入，所以清欢常常指导清风。两人多年相伴，郎才女貌，自然互生情愫。可是两人年轻，谁都不敢表明心意，二来闫子敬病重，两人就此分离，清欢只在分别之时说“待得红梅开，白雪降，我会回来”，便远走他乡，闯荡江湖。话易说，约难赴。清欢自离开汴梁，除在一年夏天回过一趟邯郸韩府外，再不曾涉足汴梁附近。三年有余，这是他第一次来代府。

清欢正发着呆，突听到脚步声起，身后传来一句诗吟：

“既是清净者，不便与人说。千古已传唱，富贵又若何?”

吟诗之音如燕鸣莺语，清脆动人，于清欢更如擂鼓阵阵。清欢心中一荡，回头一看，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代清风。

“你终于来了。”清风轻轻说着，坐到清欢旁边。

“嗯。”清欢也不知该说什么，“对不起。”

“你去哪儿了？”清风并不看清欢，只是盯着前方。

“我…没去哪儿。”清欢虽然想看一眼清风，可是他不敢，也只盯着前方。

一阵沉吟。

“生日快乐。”过了半晌，清欢总算说了一句。

“嗯。”

清风好像并不高兴。

“是为比武招亲愁吗？”

清欢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了?”

“嗯。”清欢低头应了一声。

“那…你会来吗?”清风也低下了头。

“我…我不知道。”清欢此时心里万般复杂，他的确不知道。

“那你别来了。”

清风突然站起身来，说了这么一句，向雪梅阁走去。

清欢被清风突然而来的一句镇住了，望着清风远去的身影，他心灰意冷，心中回荡着清风那句“那你别来了”。

原来她并不喜欢我，她让我别来了是不想再见到我，不想让我再打扰她……

清欢这么想着，清风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清欢看看身上的雪，又看了看红梅，转身跳出了院墙。

清欢以为清风不想再看到他，不想让他出现在比武招亲的现场，而她等待三年就只为说这么一句，可见她有多么厌恶他。

可清欢断然没想到，清风那句“那你别来了”只是因怪清欢犹豫不决而脱口即出的气话，他更没有看到清风进雪梅阁之前回头含情脉脉的眼神，更没想那“既是清净者”四句连他作者本人都快要忘记的诗，清风能字字清晰地吟出是出何原因，只是沉溺于自己的悲伤之中。

清欢走了。

有情人偏做无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