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的会议室里,童队带领大家正在讨论案情。
“她们的矛盾再深,作为儿媳妇的乔美娟也绝对不会杀婆婆张晓霞的!”小周和子涵的观点一致。
“6月16日早上,是谁最后离开108别墅的?”她问技术科对于视频监控审查的结果。
“从小区门口的视频监控中可以发现,最晚离开的和最早回来的都是乔美娟。”技术科小张回答。
“她走的时候是几点?”
“是七点五十分,这是小区大门的视频监控时间,出门的时候应该在七点四十分到四十五分之间。”技术科的小张认真地说。
“她下午回来的准确时间呢?”子涵走到饮水机跟前到了一杯水。
“五点十五分左右,她在小区大门门里侧停了一下,之后才回去!”
“准确的说,张晓霞的死亡时间是6月16日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左右,而那个时候正是刘芸和几位阿姨站在门口喊她的时候,这一点门卫保安钱永强可以作证。”小张接着说。
“嗯,也就是说,凶手那时候已经在108别墅里,可能正在实施杀人,或者说因为外面有人敲门,而凶手又怕张晓霞声张,因此在情急之下,失手杀了她……”子涵注视着窗外,进一步推断。
“有可能!”在场的小周也点了点头。
“根据进一步的检查,张晓霞的体内并没有其他可疑的物质,体表也没有过多的挫伤和因为搏斗或者是挣扎而留下的淤青。童队之前说的很有道理,因为在死者的脖颈上有两道十分明显的勒痕,那一道黑色的勒痕很显然是造成她致命的勒伤,白的是在人被勒死之后,由于血脉不通,挂在房上所致,但是在这个两道勒痕之间,还有错乱的被勒痕迹,只是很轻,从这一点来看,就说明凶手在勒死她的时候显然是手忙脚乱的……”法医凌飞接着说。
“嗯,这最起码能说明两点,一是当时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凶手本来不打算杀死她;二则说明凶手是个心里素质不强的人,不够狠……”童队看了看大家,把一本卷宗放在了桌子上。
“那能说明凶手是个女人吗?”子涵一针见血。
“凌飞你觉得呢?”童队把这个问题交给了法医。
“从那道致命的勒痕上来看,凶手应该不是女人,女人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凌飞十分肯定地回答。
“那如果是在情急之下呢?”子涵似乎有些不甘心。
“这就难说了,不过,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凶手至少不应该是像乔美娟那样的女人……”凌飞进一步解释。
“我明白了,你是说她一个拿笔杆子的女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手劲!”子涵看了看童队,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
“对,这是问题的关键!”童队点了点头。
“下一步调查组直接接触他们的家庭成员,技术组继续查找小区视频监控中的漏洞,对了,作案现场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就在死者的房间里,那么就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吗?”她转脸问凌飞。
“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现场基本已经被破坏了,脚印到处都是,因为是室内铺的是大理石地板,脚印本来就很难取证,加上错综复杂的脚印,根本就不可能找出有价值的线索,绳索也得到了户主的认同,不是他们家的,极有可能是凶手携带而来,这种普通的尼龙绳,在五金市场上到处都是,死者的指甲里干净,身体表皮也没有什么抓伤和擦伤,包括肌肤上也很难提取出有价值的指纹线索,这说明了什么……”凌飞说完看了看大家,好像是在故弄玄虚。
“说明凶手是有备而来,带着手套。”子涵接过来说。
“对,凶手的反侦察能力特别强。”他补充了一句。
“嗯,你们继续下去,我就不信,俗话说,百密一疏……”童队冷笑一声。
“是。”大家异口同声。
“子涵,你留下!”会议结束后,童队看了看子涵说。
“嗳!”
“以你的直觉,你认为凶手应该是那个群体里的?”童队再一次发挥民主。
“童队,张晓霞生前的社交群体无非这几方面,一是亲人;二是老朋友;三是不可控的其他人。死者的死不像是因为意外偷盗抢劫所造成的,在她的身上跟不可能是奸杀或者说是情杀,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子涵进一步分析。
“仇杀?”童队眉头紧皱,反问一句。
“对。但是她会和什么人结仇呢?”子涵注视着童队接着说, “刚才我们一致否决了儿媳妇乔美娟的最大嫌疑,也就是说,最有可能的人被我们排除了,那这个家庭之中还有谁最值得怀疑呢?”
“儿子不可能,女儿更不可能,女婿?”童队分析。
“这个人必须很认真地接触一下……”子涵注视着她说。
“好,接下来接触的人可能才是本案的核心人物,你们要留点心!”她提醒了一下。
“明白了,童队……”
管铁军这几日过的真不怎么好,因为母亲意外死亡,他不但心里悲痛欲绝,十分懊悔,而且对于警方的“他杀”认定,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
“谁会杀我妈妈?”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自言自语,当然,这一切都被爱人乔美娟看在了眼里。
“不要胡思乱想了,不是有警察吗,你瞎操那个心干什么?”她劝他。
夫妻之间生活了近十五年,彼此还是比较了解的,因为妻子对待母亲的态度,他曾经不止一次和美娟争吵,但是每到这时候,总是母亲张晓霞出来调停,她调解的方法很简单,先骂儿子,之后数落自己的过失,长此以往,把这个原本通情达理的儿媳妇美娟娇惯坏了,就连对婆婆张晓霞,别说连平常的尊敬都没有了,有时候不开心了甚至还会直呼其名。
“我从此没有妈妈了!”站在三楼阳台上,他点燃一支烟,望着天空的月亮,不禁无限感慨,作为一个儿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小时候在农村,父亲在单位上班,母亲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人种了十几亩地。每到节假日,他和妹妹就要帮着母亲干农活,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从来都没有闲着的时候,她总是心急火燎的步子,匆匆忙忙的身影,她就是广大劳动人民的真实写照,一直到他和妹妹都大学毕业了,在市里参加了工作,她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过来照顾他们兄妹俩。妹妹出嫁,他结婚,一直到现在,他混出了名堂,住进了这每幢价值都是大几百万的别墅区,这里面都包含着一个母亲的血汗和眼泪,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腾出一点时间,带着她到处看看,或者说给她买两件新衣服,吃一顿她最想吃的美食,这一点,他的的确确不如自己的妹妹。
子欲孝而亲不在,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世上有多少这样的真实写照,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避免这些不必要的懊悔。
这两天,妻子美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对于他也不好多劝什么,因为自己从前的不恰当行为,她怕铁军会因此而恼怒与她。
“小雨睡了吗?”他听见了身后的脚步。
“嗯!”
“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他看了一眼如银盘一样的月亮,低声说。
“你不要担心,小雨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会把它处理好的!”她想为丈夫分担一些压力,走过去从背后紧紧地抱着他。
他转过脸来,迎着月光端详着她的脸,这是一张鹅蛋形的脸庞,白嫩的肌肤在月光下格外娇媚,他吻了她的眉宇之间,这一吻让她开始主动起来,迎上去把嘴唇递给了他,细细想来,他们应该有两周没有亲热了,就这样,她们在阳台上开始狂吻,这样似乎能够忘记一切悲恸……
而就在他们脚下的那个房间里,小雨根本就没有睡着,母亲美娟的声音很低,但是她听起来很敏感,从小到大,这个小女孩始终被父母之间的那点事儿困扰着,她起初是好奇,最后是模仿,一直到现在的无法收拾……
夜是宁静的,因为月光,让夜有所不同,因为有初夏的风,让夜焦躁不安。
“你就是管先生?”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小周手里拿着一根铅笔,注视着他说。
“是的!”他看了看面前这两女孩,显然已经明白了她们的来意,嘴角微微上扬。
“你母亲出事的那天,也就是6月16日早上八点到九点钟之间你在哪儿,在干什么?”子涵接过来问。
“听你的意思,你是在怀疑我?”他显然有些不高兴。
“不是怀疑,我们在例行公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小周看了看子涵,又看了看他接着说。
“我就说嘛!儿子怎么可能去杀母亲,那是要遭到天打五雷轰的!”小周停下了手中的笔。
“说吧,管总!”子涵强调了一遍。
“我在单位上班呢!我的秘书小高和单位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小高?”
“对,就在门外,要不我叫她进来?”
“不用了,说说你是早上几点离开家的,走之前发现了有什么异常吗,又是几点回家的……”
“那天我是七点十分离开的,因为是我要送儿子去学校,走之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那时候你母亲在干嘛?”小周继续记录。
“她?在她房间里整理衣物……”他不假思索地说。
“你爱人呢?”
“哦,她在楼上书房赶制一张表格。”他思索了一下回答。
“表格?”子涵重复了一遍。
“是的!关于财务预算方面的……”他解释了一下。
“你走的时候见到了你的母亲?”
“是啊!她告诉我说和几个阿姨约好了准备去湿地公园……”
“哦,他的姐妹,你都认识吧!”
“嗯,是的,基本上……”他斜倚着椅子靠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你认识苏亮军吗?”
“苏……”他沉默了,目光没有离开过面前会议桌上面的茶杯,那是一个紫砂杯,做的十分考究。
“怎么,不认识?”子涵追问。
“认识,只是我很讨厌这个人。”他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为什么?因为他老是纠缠你母亲吗?”
“是的,他就是一个老流氓!”他明显开始情绪激动。
“哦,怎么说?”子涵似乎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他和经常到公园里活动的很多中老年妇女都有瓜葛……”管铁军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你是说,他的私生活很混乱?”子涵替他解释了一下。
“是的,有一次,黄昏时分我亲眼目睹了他在公园里的河堤后面掀开了一个五十多岁女人的衣服,抚摸对方的身体……”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
“当然,我敢发誓……”他气愤地说。
“这个到不必了,不过这就是你反对自己的母亲跟他来往的主要原因是吗?”
“是的!现在有不少老年人都这样,为老不尊!”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下去。
“不过,这个问题也要一分为二来看,老年人也需要性生活……”子涵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都快死的人了,这样做难道不是有伤风化?”看上去他很保守,也许只是固执。
“还是要客观地看待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
“你真的这样理解?”他有些不相信,这个观点是出自一个未婚女孩子之口。
“好,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你母亲和苏老师之间的事情你爱人知道吗?”
“知道,为此她还狠狠地说了母亲一通。”
“看来你很赞同你爱人的观点?”她注视着他把话题继续深入。
“当然,他们如果继续这样,你让我们做子女的脸往哪放……”
“哦……那她们为此发生了冲突?”
“没有,母亲从来都不会和自家人争吵,更别说是其他了!”
“和外人呢?”她接着问。
“我的记忆中也很少,除非是自己的子女确实受到了委屈或者是伤害了。”
“哦,这个自然都能理解,真是一个好母亲!”她不禁感叹。
“当时,法医就把那根绳子拿给你看了,其实不是你们家的?”
“不是,绝对不是。”
“你有没有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绳索?”
“没在意,不过有些像搞运输用的捆货物的绳索。”
“哦……”
“你母亲丢了什么重要物品吗?”
“我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其实没有丢什么,所以才感到纳闷,凶手是为了什么?”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想掏什么,忽然又停了下来。
“嗯,我明白了,你们家有什么仇人吗?比如说你在外得罪过什么人吗?”
“得罪……这个你要我想想,不过应该没有……”
“不,不要这样武断,你再好好想想,特别是一些情绪不稳定的人……”她似乎是在提示他。
“这……”他陷入了沉思。
“好了,你好好回忆一下,有情况请及时联系我们!”子涵站了起来,看着额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的他,若有所思,她觉得此时此刻尽量不要打扰他,因为她有预感,一些真相只怕不久就要浮出水面。
乔美娟感到惊讶,为什么婆婆张晓霞死了三天,而且是她第一个发现的,警察竟然一直不来找她!想着想着,她忽然感觉心里有些害怕,她怕什么?怕最后一个找她,警察最后一个找她,那就说明对她极为不利,说明有些东西已经掌握了,特别是她的不孝顺,甚至虐待老人,就会跃然纸上。
说她虐待张晓霞似乎有些过分了,但是她确确实实没有把张晓霞当作是自己的婆婆,而更多的是自己家里的保姆,她虽然没有动过手,但是曾经无数次地语言讽刺、挖苦甚至当面、背后的谩骂,这些的的确确也是相当的过分,为此,女儿小雨常常为奶奶鸣不平,很多时候,长大了的小雨都是站在奶奶这一方,极力反对妈妈的过分言辞,这也是张晓霞感到欣慰的地方。
因此,美娟最近一段时间来,收敛了许多,哪怕是她听说了苏老师和婆婆之间的不清不白,也没有做出非常过激的反应,只是有一次当着丈夫的前面,趁着小雨不在家,批评了她几句。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今天刚好是周五,让人无形之中感到这场雨下的安逸,就在这时候,乔美娟坐在办公室里一抬头,忽然发现两位女同志已经走了进来。
“咦,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一声!”她心里一惊,自言自语,因为她认出了来人。
“你是乔美娟?”子涵不请自坐。
“是的!”
“不好意思,是我跟你的助手说不要先通知你的,有点不礼貌,希望你谅解!”
“哦,没什么!”她一听子涵的语气顿时警惕性放松了一半。
“其实,是我们刚才敲了半天门,只不过你没有听见!”小周在一旁解释。
“哦,对不起,我正忙着……”她有些惊慌失措。
“没事的,就是想找你聊聊!”子涵注视着她感到惊讶的眼神说。
“好啊!早就盼你们来了……”她忽然感觉自己说漏了嘴,但是已经来不及掩饰了。
“那,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子涵看了看她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报表。
“哦,可以啊!要不,去会客室吧!”
“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好,你说去哪儿?”
“一楼的咖啡厅。”
“好,好……”她的眼神中充满着自信,又充满着喜悦,子涵知道,她的心终于回归了平静。
“你们做会计师的是不是都那么忙?”随着悠扬的音乐,她们来到咖啡厅,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子涵就问。
“还可以吧!说不上忙,但是想做事就不会闲着。”她微笑的样子很美,虽然已经接近四十岁了,但是看上去她很年轻。
“都做些什么?”
“哦,主要是预算和决断,包括一些成本核算等等。”
“哦,不是说会计师只是把把关吗,难道还要做那些具体的业务?”
“当然,这要看什么人?做什么样的业务?有人做起来就很轻松,而我,就是一个劳碌命!”说完她自嘲地一笑。
“事务所有你的股份吧?”
“是的,也是依靠我的资质开的!”她嫣然一笑。
“哦,那你们夫妻可都是社会精英!”
“哪里哪里,只不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罢了!”
“就因为你们太忙了,所以疏忽了家庭和子女的教育……”子涵这句话一出口,她沉默了,就像子涵在管铁军面前提及他母亲与苏老师之间的关系一样,同样的沉默下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
母亲的事让管铁军感觉是面子上的难堪,而小雨的事情却让他感觉到彻心彻肺的疼痛。
这就是他对待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区别,而这一切对于乔美娟来说,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都是……我的错,我陪孩子太少了,确实不称职……”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忏悔。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冷静地处理好这件事情,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毕竟她还小,还没有长大!”
“谢谢!”她在心里想,“难道这就是你们,今天要跟我谈的话题?”
“你对于你婆婆张晓霞的死,怎么看?”子涵回归主题。
“哦,我承认,以前对不住她,没有做到一个做儿媳妇应该做的一切,让她跟着我们吃苦受累那么多年,到最后也没有享受过一天快乐……”
“不,这不是我要问你的重点……”
“哦,说她是自杀,我还有可能相信,说是他杀,我还是真的不敢相信!”
“为什么?”
“除非遇到了小偷或者是抢劫,否则,谁会杀她?”她看了看手里的咖啡杯,接着说。
“是的,我们目前排除了其他可能,初步认定为仇杀。”
“仇杀?”听到这里她睁大双眼。
“是啊!不过这个‘仇’字范围可就大了。”
“什么意思?”她忽然显得十分疑惑。
“只要有过节的……”子涵的话只说了一半。
“你是说,自己人因为吵闹……或者是我们在外得罪了什么人……”
“对,说的好!”子涵称赞了她一句。
“要不然,她一个老太太,哪里来的致命仇家?”
“哦,我明白了,所以这就复杂了……”
“复杂吗?其实并不复杂,只要你们仔细想想,就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她只说了两个字,也像管铁军一样,沉默了。
“说说你6.16那天早上离开家时候的情况吧!”
“哦……”她忽然回过神来。
“那天早上,我走的最晚,大约七点半才离开家门……”
“你出门之前见过张晓霞吗?”
“没见面,但是我听到了她在自己的房间里自言自语!”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自言自语?”
“对,她有这个坏毛病,经常自言自语。”
“你能准确地说说那时候是七点多少吗?”
“七点二十五左右吧……七点半?”她不敢确定地回答。
“你为什么走的那么晚?”
“因为那天是老公送儿子去学校,我因为在试衣间,所以……”
“哦……”她很了解一个女人,为了出门需要试衣服,化妆这些都需要浪费大量的时间。
“你也没有打招呼就走了?”
“我一般走的时候,不跟她打招呼!”她的话音未落,只见子涵明显嘴角上扬,流露出一丝冷笑。
“好吧!下午回来的经过也详细地说说吧!”
“我大约五点十分左右到了小区大门口,因为我带了很多东西回来,就找到了门卫保安钱永强帮我开的门,当时他发现入户门没锁……随后是他第一个发现张晓霞被吊在了……”
“他先发现的?”子涵注视着她的双眼。
“是的!”她点了点头,十分肯定。
“那时候你在哪儿?”
“在二楼书房。”
“哦……”子涵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这让她顿时不寒而栗。
“你把当时的现场描述一下吧!”
“现场?”
“对。”
“我一进门,就看见张晓霞被挂在房梁的吊扇钩子上,脖子上好像是一个绿色的尼龙绳,她的脸惨白吓人,双目紧闭……屋里其他东西根本就没有动,除了一个被推翻的凳子。”
“警方到达现场之前,有哪些人到了现场?”
“大多都是邻居和小区保安值班室的人……”
“邻居?”
“是的,包括刚刚搬来的109户主崔某。”她回忆了一下。
“刚刚搬来?具体是什么时候?”
“就在案发当天的上午,他们从市里的民政局职工宿舍区搬了过来。”
“哦,好的!你再说说经常骚扰你女儿的那个男人是谁?”
“这……”
“为什么一谈到这些你就支支吾吾的,早干嘛不报警?”
“不是没报警,而是有人说,我女儿已经超过十四岁了,如果不是本人自愿的,可以受理,但是派出所介入调查之后发现,我女儿咬死嘴说是自愿的……”
“那这样就变成了正常的谈恋爱了?”子涵发问她。
“是的!”
“可恶,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懂得什么!”
“唉,这也是我的一块心病啊!”
“他叫什么?”
“秦宝刚!”
“好了,我们知道了!只是从今以后,你们无论有多忙都要及时去学校接送孩子。”
“明白了!你和童队都是女同志,真希望你们能够帮帮我们……”她的目光中似乎充满了乞求。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先谢谢了!”
“对了,如果发现其他线索,请及时告诉我们。”
“会的!”她拿起手中的汤匙在咖啡杯里轻轻地搅动,瓷器之间碰撞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根据别墅区大门口的监控视频显示,6月16日那天,的确有搬家公司在向小区里搬东西,在大门保安值班室里,她们查到了出入登记,证实了是本小区109的住户崔某新搬进来,用的是易丰搬家。
“你们好,要搬家吗?”子涵找到了距离别墅区最近的一家易丰搬家公司。
“你是负责人吗?”
“是啊!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对方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
“我是警察,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她亮了一下警官证。
“哦,你说……”
“6月16日上午你们接没接过花溪别墅区的一单生意?”
“6月16日……我看看哈!”他转身来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哦,是我们公司接的,花溪别墅区109的崔先生!不过不是这个门店,是市里的一环路门店。”
“那你能不能帮我了解一下,当天的情况……”
“这样吧!我把电话给你,你来问他吧……”
“谁?”
“当天的运输负责人!”
“好的!”子涵接过电话和那个张师傅约定了见面的时间,这才匆匆忙忙地离开易丰搬家公司,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门店负责人直挠头,因为他还没有弄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傻了吧!叫你天天不看新闻,不了解国家大事!”这时候一直在现场的小个子猴精似地骂他。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冲那个小伙子白了一眼。
“当然,花溪别墅区108户6月16日那天出了人命案……”
“人命案?”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对,一个老太太被杀了。”
“老太太,杀个老太太干什么?无聊。”他一边整理快递包裹,一边说。
“你呀,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那里住的都是有钱人,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他一本正经地说。
“也是。”他又挠了挠头……
“永强?”在花溪别墅的保安室里。
“是的!你好美女!”永强今天穿的是一件新制服,显得格外有精神。
“不要贫嘴,我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说什么?明白吗?”
“明白,不过我不知道的就没法告诉你了。”
“你还贫,小心我揍你!”这是子涵最横的一次,的确,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如果要是揍面前这个小保安的话,那可是绰绰有余,毕竟人家都是警队毕业的高材生。
“嗳!”
“多大了?”
“二十一。”
“干多久了?”
“两年了,一直在这儿。”
“说说那天你发现凶案现场的详细经过吧!”子涵瞪大眼睛注视着他。
“……那天下午,五点二十分左右,美娟姐从外面回来,一进大门,就看见了我,她把车子右拐之后,停了下来,然后喊我,我就跟了过去,她说自己带点东西,不方便开门,让我帮她一下……”
“停,你们很熟吗?”
“是的!”
“怎么个熟法,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这,这很重要吗?”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她那双宁静如夏夜的双眸。
“嗯哼!”
“哦,前年年底我刚过来的时候,有一次周末值班,她喝醉了酒,从外面回来,因为没有带门卡,我就过去帮她,不想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我扶她的时候,她居然吐了我一身……”
“这是第一次遇见?”
“是的!”
“之后呢?”
“我好不容易把她送回了家,第二天她醒了酒,就过来向我道歉……”
“她主动找你?”
“是的!我只是笑了笑说,阿姨,没关系的,衣服我自己都洗干净了……”
“她是怎么说的?”子涵看了看他接着问。
“她说,不准叫她阿姨,应该叫姐姐,我一想也对哈,她才三十多岁,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我就叫她姐姐了。”
“她三十八九,你二十三……,不过也行,谁要人家长得年轻呢!这个也没有规定……”
“是的!她可喜欢我叫她姐姐了,一叫她,她就十分开心……”
“傻蛋,她那是喜欢你……”
“别,别胡说……”他低着头,不由得脸红了。
“嗳嗳,不要多想,是正常的喜欢啊!”
“哦,明白了,呵呵!”他红着脸傻笑。
“接着说吧!”
“嗳,我跟着她的车子走到了108门口,帮她开的门……”
“之后的入户门没锁?”
“对,我一碰门就开了,我还纳闷呢。”他想了想说。
“然后呢?”
“我帮她把东西搬到了楼上书房,然后她也跟着上去了……”
“之后呢?”
“之后我就下来了,到了张阿姨的房间……”
“停。你怎么想到要去张晓霞的房间?你知道她住在哪里?还是你曾经来过他们家?”子涵注视着他那张雅气未脱的脸,一连提出了三个问题。
“我,我……”看了一眼她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他有些惊慌失措。
“说实话啊!”
“我说实话……当时,她交代我说,‘去看看你张阿姨在不在家?’……”他双手扯了扯衣襟。
“不对吧!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又为什么让你去看?”子涵紧追不舍。
“我……”
“说,要不说,我们只好给你换个地方了……”
“我说,我说……那天我把东西搬上去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之后,她也抱着一个纸箱,里面是一些办公用品,我转过身又把她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也放在了桌子上,刚想转身离开,她忽然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我……”他的回答显得十分从容。
“之后呢?”子涵面无表情地接着问,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想挣脱,可是她就那样死死地抱着不放……”
“之后你就疯狂地吻她?”
“你,你怎么知道……”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嘴会撒谎,但是你的眼睛撒不了谎。就在你们准备疯狂的时候,她忽然冷静地告诉你,‘下楼去看看你张阿姨在不在……’对吗?”
“是,是的!”他点了点头。
“那你又怎么知道张晓霞具体住哪个房间的?”
“我以前去过他们家,有个大致的了解,而且6月16日当天早上八点半的时候,张阿姨的几个好朋友还在他们家大门外面喊她,她们好像也知道她住的具体位置。”
“你以前去他们家,不会也是和乔美娟幽会吧?”
“不,不,没有,真的没有,那天是第一次,她疯狂,我也放肆了……”他低下了头。
“只怕你忍了很久吧?”
“不,我感觉她是真地忍了很久……”他的声音很低。
“她以前勾引过你?”
“可,可能吧?”他嗫嗫嚅嚅。
“继续说下去……”
“我到了张阿姨的房间门口,抬手想敲门,忽然门就开了,她……她就挂在房子中间,在哪里晃啊晃啊……”
“说重点!”
“我当时就吓得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喊她……”他说到这里依然心有余悸。
“喊美娟?……”
“喊姐姐快来……”他抬起头注视着她们回答。
“她下来的时候是不是衣冠不整?”
“没有,穿的规规矩矩……”
“是吗?”
“嗯,千真万确!”他点了点头。
“哦……”子涵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
“还要继续吗?”他有些懵圈。
“继续说下去。”
“她下来的时候,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大概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一进门看到了挂着的尸体,‘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整个人都吓呆了……”他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是吗?”
“是的,她吓得面无血色,双手不停地抖动,嘴直哆嗦。”
“是谁报的警?”
“片刻之后,我提醒她,赶快报警!”
“也就是说,是她打的110?”子涵疑惑地问。
“是的!”
“接下来呢?”
“报过警之后,我先站起来上前搂着她,把她扶出了房间,到客厅里等待你们过来处理现场。”
“你们就没想到要先救人?”
“我说警察姐姐,我看到的时候尸体就已经明显的僵硬了,还救人?”
“好眼力,没有撒谎?”
“从前到后绝对没有一句谎言,否则我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知道就好!我再问你一次,之前你们有没有发生过关系?”话音未落,子涵注视着他的双眼,“看着我回答。”她接着说。
“的确没有过那种关系!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她骚扰过我一次……”他十分难为情地回答。
“好吧!如果撒谎,你当心后果……”子涵用右手食指扣了一下他的脑门警告。
“千真万确!”
“好吧,换个话题,6月16日那天早上,你们小区有一家搬家你知道吗?”
“知道,是109。”他点了点头回答。
“哪家搬家公司的车?”
“好像是易丰?”
“一共几辆车,几个工人?”
“一共三辆车,两辆货车一辆厢货,人嘛……”
“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们的工人都是坐在驾驶舱的,三辆车一共……第一辆三个人,第二辆三个人,第三辆好像除了司机就一个人似的。”他的记忆深刻。
“户主没有跟车?”
“没有,自己开着车在前面。”
“那一段视频还在吗?”
“哦,不都放在你们刑警队了吗?”
“除此之外,没有夹带什么外人进来啊?”
“看上去很正常,没有……”
“你们小区的九号摄像头坏了,为什么不修理?”
“修理了好多次,但是那一个老是容易坏……”他苦笑一声说。
“为什么?”
“不清楚,因为它在第一排的最拐角,可能作用不大吧,所以物业公司也不太重视。”
“放屁,拐角处的摄像头最重要。”
“哦,对不起,姐,我说错了。”他十分尴尬地看了看她。
“不要叫我姐,谁是你姐?”她严肃地批评了他。
“哦,好好!”
“你给我记住了,要想在外面好好工作,首先要学会嘴稳手稳。”
“知道了,我以前错了,我会改的!”
“你再好好想想,6月16日那天,进进出出的人中有没有特殊的或者说有异常的……”
“知道了姐……”看着她白了他一眼,他连忙住口。
“想到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嗳,知道了!一定一定。”看着子涵和另一个女警上了刑警队的专用越野车,永强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唉,真厉害……”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走出值班室,下午的阳光照在小区的主干道上熠熠生辉,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的108号别墅,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唉,有钱人也不好过啊!”这是他目前最大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