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渝北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之中,曲折蜿蜒的河流横卧其间,田野星罗棋布,犹如阶梯错落有致,群山峰峦叠翠,好似上苍鬼斧神工。这里有一处四季分明、稻禾青青、风光旖旎、与世隔绝的小村—“乐神村”。淳朴憨厚的农户们祖祖辈辈开荒垦田、牛羊为伴、辛勤劳作,多年以来也算是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小村内有一户夏氏人家,祖孙三代都居住在此地,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是一家人和谐相处,其乐融融。父亲夏铁成,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躬耕了一辈子,只为养家糊口,别无所求。母亲何慧莲,勤俭朴实,任劳任怨,帮衬着丈夫艰难营生。二人生育了两个男孩,长子夏云杉,次子夏云松。哥哥夏云衫生得眉清目秀,高大帅气,一直以来协助父母料理家务,耕田锄地,从不怨天尤人。尽管生活拮据,但自幼聪明好学,饱读诗书,才思敏捷,知书达理,深受乡亲邻里的喜爱。少年时尤其喜好文学,各类诗文辞赋、经史子集都谙熟于心。一天立夏来临,云杉跟几位小伙伴徒步攀登到就近的山顶,远望山脚下湖光澄净,百花争艳,秀岭青青,蛙鸣不绝,不知不觉诗意盎然。随后,吟诵起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就这样,懵懂的童心玩耍在田畴小溪杂畔,烂漫的神思汇聚在青丝眉眼心头。一位才华横溢、天赋异禀的英才正在偏远的孤村中悄然成长……
无独有偶,弟弟夏云松风格迥异,与哥哥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平素厌恶课堂学习,迟到旷课、鸡鸣狗盗,无所不为。然而同样天资聪颖,动手能力出众,家里的各种电器及其小元件即使拆分得七零八落,到了他手里依旧安装自如,焕然一新,四邻八舍都自叹不如。虽说如此,鱼塘院落、瓜田李下之中,夜深人静之时,总少不了他的身影,时常引来乡邻的怒目责难。邻居有时不免会感叹,为什么同一父母抚养的孩子性格怎么会有如此天壤之别?大概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经历过平穷年代的人们,又有几个能完全摆脱“穷乡恶壤出刁民”的恶习呢?缺衣少食,饥肠辘辘,总会滋生、助长“顺手牵羊”的毛病,这也许是“时势造英雄”的另外一面吧!
几十里开外,偏安在山城古道河滨的一侧,有处寂静的小县城—”霖雨县”,乐神村是其下辖乡镇,隶属霖雨县管治。县城白天闹市区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到了夜晚,幽静异常,灯火阑珊。虽说如此,但是仍然远胜穷乡僻壤。小城里弯弯曲曲的小路尽头,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落,住着一户知青家庭,家境殷实,极具文化修养。蔡儒是家里的顶梁柱,县城第一中学的语文教师,中规中矩,一丝不苟,诚恳敬业,被学生们亲密地称作“蔡老师”。妻子孙君,是县城一家国营企业的工人,贤良淑德,内外操持,井井有条,同学们尊称她为蔡师母。女儿蔡秋筠,一直是父母的掌中宝,经过多年含辛茹苦,言传身教,女儿不负所望,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非凡,文雅清秀,活脱脱的凤凰雏姿,宽慰了父母谆谆的养育之恩。自进入小学以后,一向品学兼优,乐观向上,秉性善良,对父母的话语也是言听计从,毫无忤逆之心。然而,过分的谦顺使得蔡秋筠逐渐失去主见,过度束缚于父母的条条框框,一把无形的思想枷锁早已无声无息牢牢地烙印在青涩的年华……
秋尽冬来,秋筠一次早早地放学,出校门外并没有发现父母的踪影,本来决定尾随其他同学回家,可想起临别的叮嘱一定要等候他们亲自来接,瞬间裹足不前。可惜的是,忙碌的两口子完全混淆了接送的时间,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凛冽的寒风中,秋筠等了又等,泪眼朦胧,一筹莫展,却又一直谨记父母言语,毫无转圜,最终盼来了愧疚万分的夫妻二人。
至此,时过境迁,光阴荏苒,谁也不曾想象,身处两地的夏云杉和蔡秋筠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正缓缓地拉近两颗陌生而注定渐渐熟悉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