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的来临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大家都忙着各自落实工作。秋筠家父母凭着自己的关系很快给她落实了一份县城的教师工作,待遇环境优越。秋筠自己毫无想法,完全听从父母的安排,随波逐流,不日就赴校履职。云杉却没有那么幸运,虽然成绩优异,但是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四处碰壁,他哪里知道,学校和社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象牙塔和大染缸有很多不通之处。无奈之下,他决定只身南下打工,去寻找未知的机会。秋筠想挽留他,再度寻求父母帮助,云杉断然拒绝,他并不心仪教师的工作,对他来说,岭南的大城市才是他梦寐以求开创天地的乐园。
“真的要去吗?其实教师职业也挺好的。”秋筠担心地问道。
“当然,我不适合教师行业,我自小就有去大城市闯荡的理想,听说岭南那边毕业生工作机会很多,现在正是时机。”云杉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只怕前途未卜,并不能如愿,而且我们还要身处异地。”秋筠若有所思。
“秦少游的词说的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相恋四年,彼此真心,一定能克服这样的考验。”云杉还是信念坚定,没有迟疑。
“好吧,那我肯定会一直给你写信和通话保持联系的。”秋筠信誓旦旦。
两人一直不停地鼓励对方,黄昏的霖雨县上空有点纤云弄巧的感觉,云杉并未作过多的陈词,他已经决定了购买明早朝发夕至岭南的火车票,时间仓促地让他们无法促膝长谈,便带着复杂的心境各自回家了。
临行前的夜晚云杉无法入睡,辗转反侧,他在问自己明天的岭南之行是正确的抉择吗?教师虽不心仪,但安定无险,事业编制呀。一旦错过机会,空位势必填补,一去不复返了,更何况还可以和秋筠长相厮守,不弃不离,人生的十字路口摆在眼前,需要决断的勇气和魄力......
黎明划破长空,天色微明,思想挣扎了一夜,云杉还是决心出去闯闯。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自己年轻,青春暂时还是可以挥霍一下。岭南天气温暖,因此他只拎了一个小箱子,赶到火车站,买了张坐票,卧铺目前是不敢妄想的,那可是两倍以上的票价,正打算登车之时,秋筠赶来送别。一声清脆的鸣笛响彻站台,火车咔哧咔哧迟缓前行,秋筠扒着车窗,拉着云杉的手小跑着前行。安全起见,云杉让她停住,望着她弱小的身影,朴素的学生装,泪花有点闪烁了。亲爱的女友,她此刻完全可以安然地躺在家中,舒适地睡到自然醒,为了心爱的男友,她大老远赶来,也只是为了这几分钟短暂的相见。她奋力地几乎要挥断手臂,嘴里叮咛着什么,但完全被巨大的行驶声覆盖了。车厢里忽然播放起满文军的那首《乡愁》,那忧郁的男高音“无论我身在他乡与远方,给你我的喜与悲,不止为那山与水,分不清是梦与醒,忘不掉是你身影,穿过岁月春与秋,尝尽世间爱与愁,何顾此时别离与拥有!”暂别了,秋筠,无论身在何处,我的心都一直和你心心相印!
列车缓缓驶入岭南市区,这是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繁华大都市,陌生的是城市,熟悉的是与想象中的大抵相同,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群络绎不绝。该去何处安身呢?不必多说,自然是选最便宜的地方,他随便寻了处外表简陋的旅舍,走了进去。
“您好,有房间吗?”云杉轻轻问道。
“您好,有的,单人间、双人间,四人间,四人间最便宜,不过没有室内卫生间,要去公共卫生间。您看需要哪一种?”业务娴熟的前台接待脱口而出。
“那价格分别是多少?”云杉声音更轻了。
“单人间80,双人间40,4人间20。”前台对答如流。
“哦,好的。那4人间的那种吧?”云杉低头回答。
“可以。”前台努了下嘴,面带轻蔑,递过钥匙,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楼梯。
云杉快步上楼,打开房间,一股强烈酸臭味扑鼻而来,他快速捂住鼻子,迅疾冲到窗口,推开窗户倚在上面大口换气,竭力抑制即将呕吐的欲望。镇定以后,他找了个合适的床位坐下,叹了口气,心想先将就一下吧,找到工作就可以搬离这个鬼地方了。还好价格便宜,单人间在这里可以住四天,想到这里心情好了许多。中午吃些什么呢?他思谋了一下,还是方便面吧,经济可口。随后下楼找了个街边小店,买了包方便面,领了瓶开水,再次返回房间。饱餐了一顿后,平躺在床上盘算着明天去人才市场上去逛逛,试试运气如何......
七月的天气,闷热异常,天地间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连喘气都备受煎熬。云松闲居家中,听闻鱼价高涨,想捞点外快,但鱼从何处来呢?贩些鱼卖,毫无本钱。钓些鱼卖,鱼获堪忧。思来想去,心生歹意,鱼塘偷鱼,实乃上策,无需成本,而且擅长。目下高温,看鱼人少,时机最佳。云松四处溜达,观望踩点。确定目标之后,本想使用钓竿,但极易暴露,就折了根粗树枝,带上鱼线、蚯蚓,潜伏前行。碧绿的农家池塘倒映着云影天光,四围荷叶田田,荷花卷舒开合,鱼儿成群结队悠闲地在莲叶间上下穿梭,犹如灵动的鱼戏莲叶图。四下静悄悄的,并无一人。云松采了一株最大的荷叶,盖在自己头上做伪装,蹑手蹑脚地爬上堤岸,掏出酒米,洒向水中。顷刻间,清澈宁静的池水顿时滚开了锅,翻起大片的细泡,而后无数的鱼嘴浮出水面聚拢在一起,争抢这天降的美食。云松不敢耽搁,穿钩引线,投入鱼群。眨眼间大鱼上钩,云松猛地一拽,只听“嗖”的一声,鱼线刹那间被拉得笔直,尽头处又是“咚”的一声,鱼儿翻出水面后又重重地摔回水中。这动静着实有点大,云松赶紧生拉硬拽,将鱼儿拖上岸来,将其砸晕,又扯了片荷叶包了起来。前后折腾了几次,大获丰收,已钓上五条大鱼,每条都在四斤以上。正准备打包之际,忽然听到岸边的沙石路上传来叫骂声“谁呀,在那里干什么??”。云松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地跌下岸堤,待他爬起,只见一顶黄色草帽急速地向他奔来。云松拔腿就跑,在肾上腺的作用下,他瞬间跑出了博尔特的加速度,把尾随者远远地甩在身后,这个逃命的“飞人”当时连苏炳添也望而兴叹吧!双腿像是安装的传动装置,高速飞转,令人怀疑这是两条腿,四条腿,八条腿?不累,一点也不累,怎么跑都不累,而且身体很轻,一点也不喘气,这可能就是小说中的“凌波微步”吧?钻入山林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这回他把近来十天的气一下子都喘完了,瘫软在地上。过了一个小时,他悄悄从后山下来,消失在暮霭之中。
此计不成,另寻他法,云松并未死心。西瓜是夏季专有的美食,也是农户们大量种植的水果。乡村的瓜田阡陌纵横,溪水相通,滚圆的瓜果一碧万顷,令人垂涎。云松注视着瓜果,寻思对策,淳朴的乡下人害怕什么?嗯,应该是社会小混混或者古惑仔之类的人物,这类人通常比较难缠,养殖户不敢得罪。有办法了,他依葫芦画瓢,剃了个光头,手臂上纹身,趁着夜色遁入瓜田。这回他毫无惧色,扯藤拉蔓,连摘了好几个西瓜,投入溪水,顺流而下。毫不意外,瓜农又逮住了他,讨要说法。
“大爷我口渴,摘两个解渴,你想怎样?”云松奋力甩开农户的手臂,瞪圆双眼,摸着光头高声呵斥道。
“哦,没、没什么,我就是问一下。”望着鲜艳的纹身,农户有些惊惧,后退了一步。
“告诉你,我在号子里刚蹲了十天才放出来,你别惹毛了我,再进去蹲十年。”云松进一步威逼。
“对不起,其实你不必这样,你要吃瓜告诉我一声,几个西瓜我还是给的起的,这样不好看,呵呵。”农户显然是被这气势镇住了,反倒陪着笑脸从水中捞起西瓜,送到云松手中,有点攀附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一下,我会罩着你。别不识相,这一带谁不知道我?”说完以后,抱起西瓜,斜看了农户一眼,扬长而去。
剩下可怜的农户站在那诺诺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