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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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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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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官》连载

第六章 水牢

埋骨林之中的那堵的城墙门洞是条分叉通道,至于是往上行入无尽城还是往下行入水阴雷池由看大门的龙颢说了算。

水阴雷池说是水牢,其实多山,山与山间以铁索栈道飞桥相连,而有些栈桥因为年久失修,就只剩下铁索链横悬在空中了。

如同一座不见天日的地下山城,也像是一处巨大的山体溶洞世界。雷池中并无什么明亮的光源,全仰赖着水牢之中漂浮不定又无处不在的一团团光芒微弱的磷火和四处悬挂或是落地的石灯笼以及悬在半空中于群山间游走不定的纸灯笼的照明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群山之中无木无草,有的只是些野蛮生长着的色泽瘆人古怪的蕨藻类攀附在那些不遭风吹日晒打磨而显得极其嶙峋的山石上。

若水阴雷池只是如此,倒也不觉得有多么的令人恐惧,顶多算是使人感觉古怪又压抑,但再加上时不时就响起的那些不知锁在山中何处受刑的妖魔的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诅咒叫骂,以及疯疯癫癫的哭笑声那就真给人一种活见鬼的感觉。

与无尽城那度假一般的关禁闭不同,在水阴雷池向来是将“以暴制暴以恶惩恶”奉为圭臬。讲究的是用无穷尽的又不致死的肉身摧残来彻底瓦解囚徒的意志以达到群妖央求着行刑人结束自己生命的目的。

之前倒也有些精于熬刑的大妖于这雷沼里苦中求生,但在人魔走一遭之后就全部不做挣扎了。

就好比是一盘汤水上码着一层田螺,群山脚下是一片深浅不一雾气弥漫的汪洋,汪洋中荧光点点,偶见隐约浮沉着的零碎尸骸。

不过山脚下流淌而过的可都不是水,虽然都是无色透明之物,但质比水重,也比水要粘稠许多,刑官之属置身这雷沼电液中也觉酥酥麻麻,若是常人沾染那可真就蚀骨销魂了。

所有的雷液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流淌的,尽头是一处数百余里长的大坝,大坝另外一边的空间巨大漆黑且空旷,是一处真正的深渊,深渊丢石听不到回响,似乎还真就没有尽头。

而群山之中尤有一山,有那一览众山小的魁梧雄壮气魄,一条蜿蜒曲折登山路,尽头数百余阶却是修葺的宽阔笔直,山肩有一座黑瓦飞檐的森严大殿,殿名“生杀”。殿内厅堂牌匾上是“卯酉刑德”四个古迹斑斑的墨书大字——大致意思么是教人要劳逸结合。

而越过大殿再往上就到达了山顶,在这里也快触碰到这地底世界的天花板了,山顶上破天荒的光线“明亮”,那乱石倒挂的顶部就像是厚重云层间透出了一丝丝的光芒,十分吝啬的照在这一小片山顶上,山顶上也是唯一生长着些绿色植被的地方,几株张牙舞爪歪歪扭扭的槐树,草地上有一座造型简单,金漆剥离,不大但氛围飘渺的木架门楼,是那通向埋骨林的道路。

……

看门人兼掌管着这座水阴雷龙牢头儿原先也并非是这般光头肥胖的凶恶模样。

说一句公道话,龙颢在入刑官前,被大火烧毁容貌前的原本相貌虽然不算惊为天人,但也堪称邪俊。

年少的龙颢生的眼如桃花就罢了,兼又发育得极其高大,身材宽薄瘦削,四肢修长又十分的结实有力,力气大到可单手拽翻烈马。

龙颢生于北地俱泸洲,自小家境就优渥,龙颢所在的家族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确确实实算是富甲一方,是毫无疑问的当地首富。

龙颢十四五岁就长到了两米,成年之后身高两米三二,还是不多不少刚刚好的九头身,更兼那两腿之间的家伙事儿还真不算小……

毫不夸张的说,当初只要是个男人,见到了龙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自惭形秽的自卑心理。

龙颢是二十六岁时由老和尚带来狱都,三十一岁入刑官,四十岁时入主狱都水阴雷池生杀殿,至今仍是这座群妖炼狱除人魔之外的最高决策者,更是狱都除了城主人魔,副城主杨漴焕外有实无名的第三把手。

与人魔的嗜杀食恶不同,龙颢能掌管水阴雷池凭借的是无畏。

龙颢是生而不知恐惧为何物。

 ……

一道瘦削人影于生杀殿所在之主山中跃入雷池,不走铁索而是趟水而过,去向另一处大山。

依稀可分辨出这是一个男人,男子衣襟敞开着,宽衣大袖,胸前肋骨根根清晰可见。

因为长期辟谷的缘故,脸上瘦是瘦但也不干巴,留长的头发在头顶挽起又没全部挽起,看起来倒也是有些眉清目秀。

男子步伐十分轻快,在那雷池里踏出一串泛起荧光的涟漪,入山后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山中。

男子名叫林翀年,是龙颢的副手。

而在这水阴雷池之中,不算那些傀儡之物和偶尔造访此地的刑官和狩官,林翀年同样也是入主了生杀殿的龙颢唯一的固定下属。

……

山中一处内凹崖壁之中,林翀年正在雕刻着,那是一尊十米余高,双臂垂膝,吨位极大的的金刚猿人像。

石像上攀着个五臂秽物,干瘦如骨,矮小且全身通红,正在给林翀年打下手。

林翀年没有右手,那个部位上装着一把煅师龙燮为他打造的铁勾。

这尊石像傀儡已经由林翀断断续续的雕刻了三年,老的那只“申”因为太过年久,早在七八年前就报废了。

因此在之前的一次会议上,人魔提出了一个设想,他打算让新的“申”可以不受水阴雷池生杀殿的兵符调动,活动范围也可不再只是局限于雷池内而是能够到外界中来,新的傀儡也将比旧傀儡更加强大……

人魔洋洋洒洒的发了一通长篇大论,并且询问座下诸刑官谁想要拥有这只新“申”的使用权。

林翀年举手了。

林翀年当时听到这一消息想到的是怎么嘚自家的肥水也不能流到外人田地里去不是?

傀儡“申”本就是他们雷池一脉的东西,就不该交到千机楼一脉,老马夫一脉和姊妹花下午茶谍报交流组织以及散人一脉手中去。

于是人魔便嘿嘿嘿的当场将这个连龙燮都觉心烦的制作傀儡的任务交给了自告奋勇的林翀年。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要用当然是你来做嘛,狱都出材料你出工,我看好你啊年轻人!”散会后仅仅年长林翀年七岁的人魔一手拉起林翀年的勾子一手拍着林翀年的肩膀笑着说道。

林翀年被坑得无话可说。

这一敲敲打打缝缝补补就是三年,但林翀年也总算是快熬出头苦尽甘来了。

……

林翀年退开一大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幻想着日后骑着它在外边四处溜达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那只五手红秽此时也退下石像,轻手轻脚的爬到林翀年身边,恭恭敬敬的以额触地匍匐蜷缩在林翀年脚下。

林翀年端视了半晌复又上前增补细节,刻录符文。

山间那松松垮垮的铁索链忽然一紧,显然是有一重物踩上了铁索朝着这边走来。

龙颢靠卧在一四面通透的大轿床之上,由两个傀儡扛在肩上,正从浓雾重重的铁索桥中出来,傀儡分别名为“寅”和“丑”。“寅”走在前,“丑”走在后。

这两个老傀儡兵都是高十米,十分的膀大腰圆将军样貌,穿着锈迹斑斑的铁甲,腰间配着各式铁器。

只是这些老一代的傀儡都与林翀年在做的这只大不一样,老的比较丑。

与“申”的青铜为骨架再以石塑身不同,“子”“丑”“寅”“卯”等等老一代傀儡皆是以妖骨拼搭成身形,再安置上个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出是金属制作的兽首。

兽首精巧到是精巧,细节拉满,五官皆可活动,可以发出声音来,也可以口鼻呼出白气,人走过傀儡跟前那冒着飘忽闪烁的红光的假眼珠子也会跟着人转动。

而坏就坏在这些个老傀儡看起来各各都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大粽子,也是一个赛一个的面貌狰狞恐怖。

估计給小孩子看了就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龙颢由两个傀儡将军抬着来到了崖壁前,看了看那只即将完成的“申”,挥了挥手示意两只傀儡将床轿放下。

“人魔发话了,晚间要在城主府开会。”龙颢也不起身,就那么躺在骄子上对林翀年说到。

“那浑蛋又有什么鬼注意了?”林翀年一听人魔就来气,跳下石像,拽掉了右手上的铁钩丢在一旁,弯腰将地上跟来的红秽邪物提起,那只秽物在发出一阵不是很入耳的呻吟后缩成了个手的模样,五臂做五指,林翀年将这只“手”“戴”到了断肢处,“手”上分出许多触须紧紧抱着林翀年的右臂。

这只由红秽化成的右手干干瘦瘦,形状上倒也与左手大致对称了,只是上边麻麻赖赖的,有着许多叫人看了要不舒服的“小细节”。

林翀年的右手就是在入刑官之前被这只秽物咬断的,而林翀年在入刑官位格之后也发现自己是狱都仅有的有着操御秽物这一特殊神通的刑官,当时便不远万里报了这断臂之仇。

而目前与这只“手”,算是由林翀年掌握着主权的共生关系。

“因该与那老和尚的信有关”龙颢回答,“算算时间,那场千年一次的无序之劫也就要到来了。”

林翀年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哦,有个东西要给你。”

龙颢从怀里摸出一枚兵符,兵符一看便是古物,是一块小小的木制牌,正面刻“生杀”,背面刻“刑德”,已经是被历代水阴雷池的生杀殿主盘的包了浆。

龙颢对着兵符下了一道指令,很快就有一群傀儡脱拽着一团战战兢兢的东西从铁索上跑来。

而末尾上还有一只傀儡,慢吞吞的走着,这只落于最后的傀儡肩挑着一跟被压得两头弯弯的长扁担,扁担一端挂着一缸酒,一端系着一整扇熟肋排,在浓雾中恍恍荡荡走得小心翼翼。

这群傀儡到是没有像寅丑那样庞大,但也有两米来高,是生肖傀儡中的“子卒”,只不过林翀年觉得还是叫它们老鼠兵来得顺口。

等林翀年看清了那被老鼠兵们拖拽而来的五花大绑之物,赫然发现那竟也是一只秽。

“这是……元夔?”林翀年也是凭借着对秽物的了解好不容易才分辨出来的。

林翀年不经就好奇了:“不是说死在埋骨林了吗?怎么龙头儿你去收个尸就成秽了?”

“你把他收了你自己去问吧。”龙颢懒道。

林翀年一听就乐了,曾经打过十二轮回决的九境大妖诶,就交给自己了?

那自己这实力还不就是原地起飞?而且“申”也快完成了,双喜临门呐!

倒时候再有切磋,定要狠狠的从人魔身上找补回来!

龙颢取了子卒扁担上的酒肉坐在床上大快朵颐着,那顶常人一个月的食物份量到了龙颢这儿就跟吃零嘴一般。

这对长官下属倒也极端,一个仗着饿不死就辟谷不食偶尔喝喝水,一个仗着吃不撑就暴饮暴食一天造九顿。

龙颢吐掉嘴里那已经吮不出骨髓的骨头渣渣,灌进一口酒后懒洋洋的说到:“早知道这畜牲偷偷摸摸的化秽了就让你小子去了,跑得是够快的,在埋骨林里撵了一天一夜才让我给逮住,累得我啊。”

“真给我啊?”林翀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像个老女人摩挲着珠宝一般摩挲着元夔的那双大牛角,一边安抚一边炼化,已经是在往自己口袋里装了还是口不由心的笑着:“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拿去吧拿去吧,成秽也就仅次于成魔了,这东西拆解回收起来麻烦的要死。”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龙颢已经是旋完了一整缸的酒水,那解放的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腿。

“龙头儿,你说我加上元夔再加上个‘申’,能不能打得过一个人魔。”林翀年越想就越不淡定,不由自主的模仿起人魔笑着搓手的样子得意洋洋。

“别说人魔,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龙颢正用指头剔着牙,完了弹飞指甲里的筋膜说到,看了一眼林翀年的样子就遥遥头,真是人人都在骂人魔,人人又都想当人魔。

魔,岂是那么好当的?

林翀年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蔫搭了下来。

龙颢就笑了,试图重新唤起自己副手的勇气:“打过打不过么不也得是打过了才知道到底是打得过么还是打不过嘛。”

“唉算了算了,不跟狗计较。”林翀年被龙颢的连珠炮一绕反而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龙颢笑笑不说话,心里想着林翀年那句“狗”到底是在说自己还是说人魔,不能够是说自己吧?自己待人这么宽厚!

林翀年:“龙头儿?”

龙颢:“嗯?”

林翀年:“你到底差那人魔多少啊?因该是差不多吧?”

龙颢:“差多了。”

林翀年惊了:“龙头儿你不是在五子里排第一吗?还差那人魔很多?”

龙颢淡淡道:“第一不是我。”

林翀年奇怪了,那只红手梳了梳头:“不是你吗?”

龙颢躺在轿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说到:“明面上是我赢了,不过我们几个交过手的都心知肚明,江荷寺不算在内的话,只分胜负顺序是我,陆江,典栎,呼延大藏没错,但若是决生死那顺序就是典栎,呼延大藏,我,陆江。”

“而且再说了,江荷寺可是当年竞争城主之位时在那内景幻像之中和人魔打得死去活来的,能弱到那里去?真要再加上江荷寺,我要么是排第三要么排第四,不过具体如何,确实是要打过才知道。”

虽然江荷寺并未参与和这帮大老爷们的比斗,但江荷寺这五子头衔却是副城主杨漴焕的钦定。

副城主的原话是“五子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江荷寺”。

“你也不用指望和人魔过招的时候那元夔能帮你抗下人魔的一招半式了,这会儿我倒是想通了此中关节,元夔之前的十二轮回决就是和人魔打的,侥幸捡回了条小命罢了,估计也是对人魔怕极了失了智才选择逃离。”

“这家伙如今在攻防一途上极其稀烂,独独就是跑得快,我猜测这家伙化秽之时所剩下的念头也就是只有一个逃跑了。”

龙颢顿了顿,继续说到:“没准还有一个念头是对人魔的恐惧,所以啊,你和人魔过招的时候还是别让它上了。”

龙颢笑到:“逼得急了还要反过来咬你一口。”

“就拿来当个坐骑吧。”

林翀年十分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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