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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场景同上）平田寨 巷子里 日外
蒙寨老走来，挥起长旱烟杆，烟锅“啵”地敲到何游兵的脑袋上。
何游兵（恼怒地）：舅舅！你干吗打我啊？！
蒙寨老：干吗打你？阿梅嫁给李猛子了，你还来纠缠，我不打你，打谁啊？你太不像话了。
何游兵：你，你，你管得太宽了！
蒙寨老（扬着长旱烟杆）：你是我的外甥，我管你天经地义。
何游兵（气呼呼地走开）：你管！让你管！
阿梅（望着何游兵远去的背影，感激地）：难为老爹了。
蒙寨老：何游兵太不像样了，我是他舅舅，不管管，行吗？这事呀，你别跟阿猛讲，免得又加深他俩的矛盾。
阿梅：老爹放心，我不会跟阿猛讲的。
2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何游兵（进来）：龙爷，您帮我教训下何再美，好啵？
曹万龙：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你还在怨他啊？你与何再美是同寨同族兄弟，他枪走火，又不是故意的，计较那么多干吗啊？
何游兵：可他背叛了我……
曹万龙：他到我这里来就是背叛你？你想另拉帮派啊？
何游兵：这……不，不是的……
曹万龙：我晓得你不会拉帮结派，你也没这个能耐……你这人呐就是小心眼，何再美这事呢就不要再说了……以后呀，办事要稳妥些，别老是毛毛躁躁的，要动动脑筋，不要光想着报仇。（停了一下，盯着何匪，语气严厉）对付李猛子一定要拿得稳、看得准、打得狠！
何游兵：是，对付李猛子一定要拿得稳、看得准、打得狠！
3 山路上 日 外
李猛子背着一个小包袱，快步走在山路上。
山间林木青翠，百鸟啼鸣。
山谷流水淙淙，瀑布飞溅。
李猛子无心欣赏风景，只顾埋头赶路。
突然传来一声虎啸，林中飞禽走兽为之颤栗，几只野猪奔逃而过。
李猛子站定，从腰间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准备搏击。
一股阴风刮过，只见一只猛虎扑来，李猛子闪到路边。
老虎并不理会他，径直朝前扑去。
李猛子收起匕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只野猪被老虎扑倒，一声短促的哀号随风飘过。
李猛子：嘿，这只老虎不吃人呢，莫非野猪肉比人肉香啊？
4 解放军龙川独立支队司令部 日 内
王显东与粟义雄以及几个解放军干部正在开会。
从门外传来李猛子的声音（画外音）：报告王司令！李猛子求见！
王显东：哈哈！李猛子！快进来！快进来！
李猛子乐呵呵地进来，王显东热情地迎上去，握住李的双手。
王显东：我料到，你肯定会找上门来的……我和义雄同志正研究湘桂交界地带的匪情，你来了正好，一起谈谈吧。
粟义雄（倒了一碗水，递过来）：阿猛，想我了？专程来看我啊？
李猛子（接过碗）：嗯，口渴死了，我先喝口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几下，将碗里的水喝光）……可不是嘛，你害死我了，让我跑这么远的路来看你。
在场的同志都禁不住被两人的对话逗笑了。
王显东：阿猛，只想阿雄，就不想我们几个？
李猛子：都想，都想，我早就盼您带部队过去呢。
王显东：只要曹万龙、杨山虎那些土匪还在为非作歹，我们迟早要过去的。他们终有一天会放下武器，向人民政府投降的。
李猛子：那些恶魔是不会自动金盆洗手的，除非你把它打残了。
5 一个侗寨 巷子里 日 外
匪徒们杀气腾腾地冲进寨子。
曹万龙：老虎啊，今天能不能多捞些东西，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杨山虎：嘿嘿，这个寨子油水多呢，肯定能多捞些。
匪徒们四处散开，闯进农户家里抢劫财物。
寨里鸡飞狗跳，哭爹喊娘，一片慌乱。
6 解放军龙川独立支队司令部 门口 日 外
李猛子背着一个小包袱与王显东一起走出大门。
王显东：虽然你我分属湘桂两省，却是山水相连的好邻居、好兄弟、好战友，只要你们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把队伍组织起来，你们枪一响，我们就马上前去支援你们，咱们双方可以互通情报，互相支援。
李猛子：我们一定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听从你们的安排，提供情报，配合你们清剿土匪，完成你们下达的作战任务，一起迎接解放！
王显东（握住李猛子的手）：好！回去好好干！
7 巷口 傍晚 外
太阳已经落山了，一弯娥眉月挂在西天。
村民们陆续收工回来，有荷锄的，有挑筐的，有挑柴的。
几个妇女挑着木桶，或去挑水，或挑水走来。
阿梅站在巷口，满面愁容。
阿梅：唉，都五天了，阿猛怎么还没回来啊？
一曲小调从阿梅的心底飘出（画外音）：
太阳黄黄落坡后，月儿空挂松梢头；前路坎坷虎狼叫，不见哥回心忧愁。
8 曹宅 大厅里 夜 内
匪徒们围着酒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猜拳划令。
曹万龙（端碗起身）：兄弟们！（匪徒们安静下来，看着曹万龙）今天收获不少，大家辛苦了，我敬兄弟们，干杯！
杨山虎、何游兵等匪众（端碗起身，齐声）：龙爷辛苦！干杯！
9 巷口 日 外
阿叶提着菜篮子走来，迎面碰到陆维真。
阿叶：阿真，去哪里啊？
陆维真：去阿猛家，看阿猛从龙川回来了没有。
阿叶：这几个晚上怎么不到我家去行歌坐夜啊？
陆维真：我不是担心阿猛嘛，哪还有心情行歌坐夜啊？
阿叶：你担心他，那当初干吗不跟他一起去呢？
10 李猛子屋前的土坪上/楼梯间 日 外
李猛子背着包袱健步走来，正巧遇见从对面巷子走来的陆维真。
陆维真：阿猛回来了？阿梅盼你得很呢，怎么去那么久啊？
阿梅（闻声出门来，站在楼梯头，满面笑容）：哪里单是我盼啊？这几天阿真每天都过来探问，比我还挂牵呢。
李猛子：让你们操心了。
与陆维真携手走上楼梯。
陆维真：说实在的，你去了那么久……真怕出什么事呢。
阿梅：就是嘛，这一路山高林密，虎豹成群，又有土匪出没……你原来只打算去三天，结果去了六天，谁不担心啊？
她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接过包袱，看到李猛子满脸汗珠。
阿梅（爱怜地）：累了吧？
李猛子（轻松地微笑）：就是走几步路，不累。
陆维真：看你那高兴样儿，准有好事，快说说……
李猛子：看你急的，进屋再说嘛。
陆维真与李猛子跨进堂屋。
11 李猛子家 堂屋里 日 内
陆维真坐在小板凳上满脸期待地看着李猛子。
李猛子：这次，我到龙川县北区几个村寨走了一圈，看到解放区的百姓个个喜气洋洋，寨里贴了许多“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地主分田地”、“共产党万岁”的标语；各村还办了夜校，青年男女积极学习革命道理和共产党的政策，还大唱革命歌曲。真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啊！
12（回忆）一个侗寨 巷子里 日 外
李猛子走在巷子里，来往的村民笑逐颜开。
一队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来，一群孩童蹦蹦跳跳地唱着跟随在队伍后面。
众孩童（齐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呀呼嗨嗨咿咯呀嗨……
李猛子欣喜地看着队伍以及孩童们从身边经过……
13 李猛子家 堂屋里 日 内
阿梅端来半盆（木盆）洗脸水，放在李猛子面前，又将脸帕（土布帕子）拧干，递给李猛子。
李猛子还沉浸在回忆之中。
阿梅：想什么啊？
李猛子晃过神来，接过脸帕，边洗脸边充满向往地看着阿梅。
李猛子：我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这里也要学他们那样干。
陆维真：那，他们还派人来么？
李猛子：派，王司令说，过几天就派人来呢。
陆维真：哦？派哪个来啊？
14 草棚门口 夜 外
李猛子和陆维真站在草棚门口顾盼。
夜色朦胧，田野里蛙声一片。
只见夜幕下有三个身影朝草棚走来。
李猛子：你看，来了。
来人走到面前，看清了，是粟义雄、石光明和姚大叔。
陆维真（握住粟义雄的双手，压低嗓音）：是你呀，阿猛还故意瞒我呢。你不是暴露身份了么？不怕危险啊？
粟义雄：无论派哪个来，身份迟早会暴露的，与其派别人来，不如我来熟悉些……干革命哪里不危险？怕危险就不革命了？
陆维真：嗯，说得好，干革命就不怕危险，怕危险就不革命。
姚大叔站在门口放哨，其他几个人相继走进草棚。
15 草棚里 夜 内
草棚里暗幽幽的，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小心谨慎地低声讨论。
粟义雄：目前，独立支队暂时还不能派队伍过来，龙川那边的反动派还很猖狂，前些天，反共头子黄愚带领保安团和自卫队在界冲一带袭击游击队，打死了九个游击队员和三个农民，还放火烧了界冲、界坪两个村寨，烧毁民房七十多栋呢。
石光明：又是杀人放火，广西那边的保安团和自卫队跟湖南这边的一样狠毒，连无辜的老百姓也不放过。
粟义雄：反动派都是一个德性，他们在作垂死挣扎呢。
李猛子：嗯，垂死挣扎，死到临头了，还要咬人几口。
粟义雄：就是嘞，眼下咱们在曹万龙匪帮的眼皮底下开展革命活动要格外小心。在游击队成立之前，要先把农会组织起来，你们几个去秘密发动物色一批对象，过两天召集大家开会，商讨成立农会。
李猛子：直接建立游击队不就得了？干吗要先成立农会呢？
粟义雄：只有组织农会，才有群众基础，才有人支持嘛。
陆维真：嗯，阿雄说得有道理，很有道理。
16 草棚门口/草棚里 夜 外/内
姚大叔站在草棚门口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一会儿，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个黑影朝草棚缓步走来。姚大叔大吃一惊，转身走进草棚。
姚大叔（压低嗓门)：有人来了！别出声，赶紧从草棚南面撤走！
大家立即起身，悄悄离开了草棚。
过了片刻，一个黑影出现在草棚门口。
17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阿兵，你物色的那个杨果松可靠吗？
何游兵：嘿，他收了龙爷的钱，就得为龙爷办事。我摸透了他的性子，可靠，绝对可靠的。
曹万龙：龙川那边共产党闹得很厉害呢，我真担心，那个一身反骨的李猛子受龙川共产党的蛊惑，搞造反，闹什么革命啊。
何游兵：龙爷，只要李猛子一有动静，杨果松就会来报告的。
曹万龙：嗯，很好。你上次说到李猛子几个人密谋造反的事，我一直担心呢。你要留神，要是李猛子那帮小子敢造反，一定要当场把他们抓住，这样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何游兵：是！只要他们胆敢造反，就把他们当场抓住，一网打尽！
18 何家炮楼 日 外/内
杨果松走到炮楼门口，环顾左右，看见巷里没人，便闪身进去。
何游兵坐在椅子上擦拭驳壳枪，看到杨果松进来，不禁面露喜色。
何游兵：阿松，看来有好消息吧？
杨果松：昨夜我看见李猛子出了寨门，便悄悄地在后面跟踪，可惜夜色太黑，看不清他究竟往哪边走了。我先是摸到寨外那个旧庙，然后又摸到那个旧瓦棚，都没发现人影。
何游兵：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或者他根本没出寨子呢。
杨果松：我敢肯定，他绝对走出寨子了，我不会看错的。
何游兵：哦，那下次可要多长个心眼了。
杨果松站着不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何游兵：还有什么事？
杨果松：他们正在筹划成立农会和游击队，串联到我，我不想干。
何游兵：嘿，好事！好事！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参加农会和游击队。
杨果松：你要我帮忙，我尽力就是，可我不想参加农会和游击队。
何游兵：你是脑瓜笨呢，还是故意不听我指挥？参加农会和游击队不是更方便打探消息吗？这个道理也不懂？
杨果松：就你脑瓜聪明，懂道理啊？当个旁观者也能打探消息嘛。
何游兵：糊涂！当个旁边者能知晓内情么？
杨果松：哎，我真的不想干……
何游兵：这由不得你，不想干也得干！你以为龙爷的钱那么好花？
杨果松：什么？是龙爷的钱？你这不是装套子让我钻吗？
何游兵：你真不知好歹，我这是帮你脱贫。没有我拉你一把，你能轻轻松松地赚钱，又舒舒服服地享用吗？
杨果松：轻松？舒服？哼，说得轻巧，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呢。（思忖片刻，又退让妥协）哎，要我参加农会和游击队，到底怎么搞啊？
何游兵：这才对嘛，我晓得你是个明白人的……其实也没什么难事，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什么好消息就及时告诉我。
杨果松：我先替你们干一阵子……不过，我有话在先，哪天我不想干了，你要答应让我收手，行么？
何游兵：行，行，我答应你。
杨果松：嗯，你要说话算数！
何游兵：嘿，算数，算数。
望着杨果松离去的背影，何游兵心里不禁冷笑。
何游兵（画外音)：哼，拿人钱财那么简单啊？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你想得美，傻小子。
19 寨外一座旧庙里 夜 内
石光明点燃一把松明子，庙里顿时亮堂起来。
陆续有人走进庙里，其中有蒙寨老、姚大叔、阿梅、阿叶、杨果松等，大家各自带着一个小板凳，相挨着坐下，小声地交谈。
杨果松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扫视在场的人，目光落在粟义雄身上。
杨果松（画外音）：嗯，就是他了，得想办法去报告何队长。
阿梅、阿叶等几个妇女手里都做着针线活，或是纳鞋底，或是纳鞋垫，或是绣手帕，没有一个闲着的。
与会人员到齐了，大约有二十余人。
李猛子（凑近粟义雄）：平田寨、马蹄寨和楠木寨的代表都来了。
粟义雄（点点头）：开始吧。
李猛子：大家静静……（场内立即安静下来）这位是龙川县共产党派来帮助我们闹革命的头人——粟义雄，以后大家都要听他的指挥。
粟义雄：我们共产党不兴叫头人，要叫同志……（与会群众学叫“同志”）对，同志……这里离龙川不远，大家听说龙川闹暴动打倒地主恶霸的事么？
姚大叔：我听阿猛说过。
粟义雄：今晚把大家请到这里来，就是要学龙川那边的样子，先建立秘密农会、妇女会，下一步再成立游击队和民兵队，拿起枪杆子闹革命，打倒地主恶霸，消灭土匪，大家愿意不愿意？
与会群众齐声应答：愿意！愿意！
粟义雄：好！只要大家愿意干，并且同心协力，不怕牺牲，革命就一定能够成功！
与会群众满脸兴奋与期待。
杨果松心神不定，忽然又兴奋地迈步朝门口走去。
20 一座旧庙外 夜 外
陆维真手握步枪在旧庙外站岗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杨果松捂着肚子从旧庙里出来。
陆维真：站住！出来干吗？
杨果松：肚子痛，不舒服，回家煮药吃。
陆维真：任何人不得提前离开！忍一忍，散会了再回去！
杨果松：哦，行，行，散会了再回去。
杨果松捂着肚子，一副难受的样子，转身走进旧庙。
21 旧庙里 夜 内
李猛子左手拿着一本《农会章程》面对与会代表。
李猛子：刚才我把《农会章程》给大家讲解了，我们就按照《农会章程》说的办。愿意加入农会的，等下到我这里报名登记……
22 李猛子家 堂屋 晨 内
李猛子坐在板凳上，手捧一本《农会章程》聚精会神地看着，脸上漾开舒心的笑容。
阿梅：一大早就看书啊？这本书你都看了好几遍了，还在看啊？
李猛子：这《农会章程》说得好呢，我越看越起劲……哎呀，同样是这本书，当初我也看了几句，可是，怎么就没看到它有什么好呢？
阿梅：你当初不想组织农会，怎么看得出它的好嘛。
李猛子：嗯，你说到点子上去了，心不在焉，看了也是白看。
阿梅：就是嘛，我天天梳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就没正眼看我一下，说明你没把我放在心上。
李猛子：这能相比么，我一直在看你呀，而且早就装在心里了。
阿梅：就你会说，嘻嘻……
23 何家炮楼 清晨 内
杨果松（进来）：何排长，李猛子昨晚在寨外的旧庙里聚众开会！
何游兵：那你干吗现在才来报告啊？
杨果松：我找个借口想溜出来，可是他们不让任何人离开会场，我怎么报告啊？
何游兵：那你记住了，以后别再向我报告这种没用的情报！
杨果松：嘿，怎么没用呢？你说，我在会上看到什么人了？
何游兵：什么人？
杨果松：龙川县共产党派来的头人——粟义雄！
何游兵：粟义雄？
杨果松：嗯，可以肯定，上次在李猛子家里开会的那个陌生人就是他！什么农会呀，游击队呀，都是他在暗地里鼓动李猛子搞的。
何游兵：哦？嘿嘿，有用，有用，你提供的情报很重要，终于抓到李猛子的把柄了……不过，以后呀，你要放精明些，一旦发现情况就马上向我报告！
杨果松：哼，要是有人拿着枪把你拦住，你再精明也没用的。
何游兵：我这是提醒你，你总不能只会花钱不会办事吧？
杨果松：你刚才不是说我提供的情报很重要吗？怎么又说我不会办事了？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么？
何游兵：事后才来报告，你还有脸跟我辩嘴啊？
杨果松（怒呵）：你还想知晓更多的内情么？如果不想，那我马上就走！
何游兵（陪着笑脸）：想，想，你说，你说……
24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他娘的！龙川县共产党竟然派人到我的地盘上来组织什么农会和游击队……哼，粟义雄，我记住你了。
杨山虎：龙爷，那次咱们和黄愚一起攻打北区政府就是跟粟义雄打的仗呢。
何游兵：姓粟的还说，要拿起枪杆子闹革命，打倒地主恶霸呢。
曹万龙：他娘的，一帮穷鬼也想革老子的命？
杨山虎：龙爷，我马上带人去，把李猛子、粟义雄那帮小子抓来，抽了他们的筋，剥了他们的皮，革了他们的命！
曹万龙：现在就去抓人？你有证据吗？
杨山虎：杨果松不是……
曹万龙：空口无凭，你怎么革他的命啊？
杨山虎：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嘛。
曹万龙：此一时，彼一时了，不能鲁莽行事。阿兵呐，以后这个脑袋瓜子还要再放聪明些，要想方设法当场抓住李猛子，抓住粟义雄，明白吗？
何游兵：明白！
曹万龙：我决不允许粟义雄煽动李猛子在我的地盘上建立游击队！
杨山虎、何游兵：是！
25 李猛子家 堂屋 日 内
阿梅：何游兵又跑到青龙寨去了，那些土匪贼佬是不会轻易让你们成立游击队的，要小心提防他们啊！
李猛子：嗯，我们成立游击队目的就是要跟着共产党消灭那些土匪恶霸，与他们势不两立。你不说，我们也会防范的。
阿梅：人家不是担心你才说嘛。
26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石麻子（拿着一封信进来）：报告龙爷，魏公来信。
曹万龙（接过信，拆开看过，顿时眉开眼笑)：哈哈，托魏公的鸿福，老虎啊，咱们又升官了！我升为支队司令，你呢升为副司令！
杨山虎：哦？司令？这官职够响亮嘛，难得魏公记挂咱们啊！
曹万龙：麻子，马上集合队伍，到县城去！
27 三县清剿指挥部 门前 日 外
这里正在召开三县清剿指挥部成立大会。
大门右侧挂着“……三縣清剿指揮部”的牌子，大门前的主席台上端坐着国民党党、政、军、匪、霸各方要员，魏有福坐在中间，台前站着一群乡绅和一排排的士兵，附近还有不少围观的民众。
魏有福双手拿起桌上的一份“委任狀”，站起来，扫视一下人群。
魏有福（扯着嗓子）：遵奉湖南省主席、省保安司令、第一兵团司令黄杰之命令，今天，我们组建了三县清剿指挥部，清剿共产党……
众人鼓掌。
魏有福（又扫视一下人群，清了清嗓子）：魏某不才，承蒙黄司令厚爱，被委任为少将指挥官，魏某愿与各位同仁，合力剿共……
曹万龙、杨山虎、何游兵、石麻子等匪首兴奋地鼓掌叫好。
众匪（齐声）：好！好！
围观的民众窃窃私语。
——清剿共产党？恐怕又要乱杀人啰。
——有人又要冤枉掉脑袋啰。
——你们乱议论就不怕掉脑袋啊？
28 田野上 日 外
田野里的稻谷都收割了，只剩下几寸长的稻茬儿。
每丘田里都堆着一个或几个草垛，一群鸭子在田里觅食，嬉逐。
姚大叔正在一丘田里捆稻草，并把稻草捆子一个个地堆上草垛。
山脚下，紧挨这丘稻田，就是那个用稻草覆盖的已废弃的旧瓦棚。
姚大叔一边堆放稻草，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29 草棚里 日 内
粟义雄、李猛子、陆维真、石光明又在秘密开会。
粟义雄：阳历10月1日，也就是五天前，在北平，毛主席向全世界宣告，新中国成立了！
李猛子：毛主席宣告新中国成立了？！
粟义雄：是的，国民党反动派的日子不长了，过不久，我们这里也要解放了。
（叠印）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粟义雄：现在，我宣布，“绥安县五溪乡游击大队”正式成立！李猛子当大队长，我当教导员，目前，游击大队先设两个中队，陆维真当一中队长，石光明当二中队长。下面请大队长李猛子同志讲话！
李猛子：经过四个多月的筹备，五溪乡游击大队终于组建起来了！我们组建游击大队，就是要打倒反动派，闹翻身，求解放……
大家精神振奋，都紧握拳头。
30 三县清剿指挥部 门前 日 外
佩少将衔的魏有福在曹万龙中校等军官簇拥下，走出指挥部大门。
杨山虎少校正在集合队伍，何游兵、石麻子等尉官站在队前。
魏有福（扫视队伍，对曹匪）：第一支队现在只有八百多人枪，力量远远不够啊！你先带领第一大队到五溪去，抓紧扩充队伍，收缴民枪，扩大地盘。我呢先在县城稳下阵脚，过些日子再到临河去。五溪、临河、罗江都是咱们的老地盘，咱们要牢牢地把它们控制在手里。
曹万龙：是！我马上率队回五溪！抽丁搞枪！扩大地盘！
魏有福：嗯，如今你是支队司令了，要好好干呐！
曹万龙：属下决不辜负魏公的栽培！
31 平田寨 巷子里/石坪上 日 外
曹万龙带领匪兵闯进寨里,村民纷纷躲避进屋。
钱老乖（佩少尉衔，提着铜锣边敲边吆喝）：抽壮丁了！每甲抽壮丁两名，交步枪两支，棉被两床，大洋八块！有人的出人，有枪的交枪，有钱的出钱！
几个匪兵强行把一个后生推到曹万龙面前。
曹万龙（上下打量，满意地）：嗯，身强体壮，是个当兵的料。
后生也上下打量曹万龙，然后满腔怒火咿哩哇啦地比划着，并伸过手去，想掏曹万龙插在腰间的驳壳枪。
站在曹万龙身边的石麻子（佩中尉衔）顺势一脚将后生踢开，后生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曹万龙慌忙拔出驳壳枪，不由分说朝后生开了一枪。
后生眉心中弹，仰面倒地，鲜血喷洒而出，睁着两眼，满含愤慨。
蒙寨老（闻声而来，怒喝）：曹万龙！你这个畜生！他是个哑巴呢，惹你什么了？硬要把他打死才算啊？！
曹万龙：哑巴？他，他抢我的枪！
蒙寨老（蹲下，含泪抹住哑巴的双眼）：哑巴，闭上眼睛吧，到那边过清静日子去，免得再被土匪骚扰欺凌！
曹万龙（恼怒地）：蒙寨老！你开口畜生，闭口土匪，把我惹火了，连你一块收拾！
蒙寨老：那你就动手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收拾我的！
曹万龙（语气稍软）：行，我不收拾你，叫人把哑巴尸体收拾了。
蒙寨老：唉，你这个……
32 平田寨 东寨门前 日 外
陆维真与三个后生神色慌张地跑向寨门。何游兵（佩中尉衔）提着驳壳枪与两个手握步枪的匪兵在后面紧紧追赶，眼看陆维真等人就要跑出寨门，何游兵举着驳壳枪朝天“啪啪”打了两枪。
何游兵：姓陆的！你们出了寨门，我就开枪了！
陆维真等人被震住了，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何游兵仨人追到面前，面对三支黑洞洞的枪口，陆维真进退两难。
陆维真（画外音）：决不能落在土匪的手里！
随即双掌暗暗发力，左脚向前迈出一步，作出准备搏击的姿势。
何游兵（扬着驳壳枪）：怎么？不跑了？我倒想看看，是你们的脚步快，还是老子的子弹快！老实说，粟义雄和李猛子在哪里？
说话间，李猛子悄然来到身后。
李猛子（喝道）：老子在这呢！
话音未落，出手踢脚，快如闪电，接连将何游兵等人打趴在地，三个匪徒手中的枪都脱手掉到了地上。
陆维真和三个后生初次看到李猛子显露功夫，一时都愣住了。
李猛子：还不快走！
陆维真等人回过神来，拔腿跑出了寨门，李猛子随后紧跟而去。
何游兵和两个匪兵皱眉忍痛相继从地上爬起来。
何游兵：狗日的李猛子，下手真重嘞！
说着，捡起驳壳枪，追出寨门。
抬眼望去，早已不见李猛子等人的身影。于是，盛怒之下，朝李猛子等人逃跑的方向打了一梭子。
33 平田寨 巷子里 日 外
杨山虎带领钱老乖等几个匪兵从老猎人家里搜出一支步枪。
老猎人撵出来，企图夺回步枪，被杨山虎一脚踢到地上。
老猎人：你，你凭什么抢我的枪！
杨山虎：哼，你私藏枪支，有通共嫌疑！（朝钱老乖）把他捆了！
钱老乖和两个匪兵一拥而上，将老猎人捆绑了。
老猎人（奋力挣扎）：什么叫通共？
杨山虎：哼，通共就是勾结共产党！
老猎人（大声谩骂）：你们这些狗强盗！怎么胡乱怪罪到我身上？
杨山虎（冷酷地）：带走！
34 平田寨 石坪上 日 外
一张桌子前，一些农户极不情愿地把银元交给石麻子，有两块的、有三块的。石麻子一边收钱一边在花名册上登记名字。
石麻子：别挤，排队，一个一个的登记。
交钱者顺从地排起队，个个默然垂首，满脸忧郁。
曹万龙（背着双手，踱过来）：嘿，别舍不得花钱嘛。你看，交了钱，你的崽就不用去当兵了，多好呀！
交钱者表情木然，依旧默默地低垂脑袋，没有一个人答腔。
何游兵（朝曹万龙匆匆走来，怯怯地低声禀报）：司令，我，我被李猛子打了，让他跑，跑掉了。
曹万龙（怒目而视）：被李猛子打了？你手里的枪干吗用啊？
何游兵（怯声低语）：他从背后偷袭……
曹万龙（厉声打断）别说了！
杨山虎（大步走来，邀功似的）：报告司令！抓了一个拒缴枪支的顽固分子，您看怎么处理？
曹万龙：拒缴枪支？这不是跟共党同穿一条裤子嘛！
35 田寨外 河边 日 外
老猎人被五花大绑地拉到河边。
钱老乖和几个匪兵端着步枪站成一排，准备执行枪决。
蒙寨老（匆匆赶来）：曹万龙，你这是干吗？他只是个扛枪打猎的老单身汉，又没冒犯你，刚打死一个人还不够？手上还没沾血啊？
曹万龙：蒙寨老，你不要多管闲事！
蒙寨老：曹万龙，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也是闲事么？
曹万龙：哼，他拒缴枪支，私通共党。老子要杀一儆百，别说你蒙寨老，就是玉皇大帝来了赦免令也没卵用！
老猎人：曹万龙！我做鬼了再来缠你！索你的命！你一定不得好死的，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曹万龙：哈哈！我杀的人还少吗？鬼都怕我呢！
随即，右手一扬。
钱老乖和几个匪兵一齐朝老猎人开枪。
蒙寨老看着老猎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禁怆然泪下。
围观的民众满腔悲愤，阿梅、阿叶等一些妇女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人群中窃窃私语。
姚大叔：什么狗屁通共，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单身汉连共产党是什么样子也不晓得，就当了冤死鬼了。
村民甲：唉，老猎人真可怜，苦了一辈子，刚买了一条旧步枪，本想用它多打些猎物，哪想到，竟然丢了性命。
村民乙：杀人就像杀鸡似的，唉……
曹万龙（似乎听见了议论，他清了下嗓子，厉声吆喝）：你们都竖耳听好了！哪个家里还藏有枪支，就赶紧乖乖地交给我们，要是被我们搜出来了，一律按通共论处！和这个老光棍同样下场！
说完扬长而去，众匪紧跟而去。
老猎人满身弹孔仰卧地上，鲜血淌了一地。
蒙寨老、姚大叔、阿梅、阿叶等村民奔过来。
蒙寨老单膝跪下，右手抖抖索索地抚摸老猎人的尸首，老泪纵横。
蒙寨老：只因一把猎枪送了命，老弟啊！你死得冤啊！唉，这伙匪兵，想杀哪个就杀哪个，这是什么世道啊！
阿梅、阿叶、姚大叔等村民眼含泪水，无比悲愤。
阿梅、阿叶一左一右将蒙寨老扶起来。
蒙寨老：老猎人备有棺材了吗？
姚大叔：他一个光棍汉，哪里备有棺材啊？
蒙寨老：那就大家揍点钱买副棺材，替他操办后事，把他安葬了。
36 李猛子家 堂屋 日 内
李猛子、粟义雄、陆维真和石光明先后进来。
只见粟义雄佩了一把驳壳枪。
阿梅：曹万龙那伙匪兵，连同何游兵一伙都到青龙寨去了，我请姚大叔在屋前一边为我编竹篮，一边替你们放哨，你们就放心聊吧。
粟义雄：嗯，嫂子安排得很周到，谢谢了。
阿梅：给自己办事还用谢啊？快坐，你们聊，我做饭去了。
李猛子：多炒两个菜。
阿梅：这还用你说啊？我还会亏待了教导员他们几个？
随即走进火塘屋，忙着炒菜去了。
李猛子：教导员，那就开会？
粟义雄（点头应允）：嗯，开会。
李猛子：这个……今天的事情很当紧……绥安县自卫团换了一副招牌，叫什么“三县清剿指挥部”，魏有福当上了三县清剿指挥部少将指挥官，曹万龙当上了第一支队司令，杨山虎当上了副司令。他们正在强拉壮丁，收缴民枪，清剿共产党，我们面临的形势很紧迫啊。
粟义雄：曹万龙匪帮分明是要死心塌地的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呢。
陆维真：嗯，昨天上午，我和几个伙伴差点就被抓去当壮丁了，好在猛子及时赶到，把何游兵几个匪兵打趴了，我们才得以脱身。
李猛子：有个老猎人藏了一支步枪，昨天被曹万龙当作通共分子枪毙了。
粟义雄：真是丧尽天良！竟然连一个老猎人也不放过。
李猛子：他们抓不到真正的共产党，只好拿老百姓开刀……教导员，你可要小心啊！
粟义雄：嗯，大家都要小心啊，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同志呢。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