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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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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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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寨枪声》连载

第一十三章 第十三集

1 平田寨 巷子里 夜 外

曹万龙、杨山虎、黄愚等率领二十多个匪徒走进寨子。

钱老乖(打着铜锣吆喝):全寨男女老少都到石坪开会啰!

许多村民被兵丁赶出家门。

兵丁(催促):快走!快走!

蒙寨老、姚大叔等村民极不情愿地朝石坪走去。


2 山路上 夜 外

粟义雄、石光明带领侯景等二十多个游击队战士快步走来。

粟义雄:大家打起精神,别掉队了。


3 平田寨 石坪上 夜 外

村民们集中在石坪上,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兵丁,一些兵丁举着火把。杨山虎、黄愚、何游兵等匪首站在曹万龙左右,面朝村民。

被五花大绑、伤痕累累的李猛子昂首挺胸默默地站在匪首旁边。

阿梅、阿叶、蒙寨老、姚大叔等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焦急万分。

曹万龙(扫视全场,清了下嗓子):乡亲们,听我讲几句……我们都是同乡共土的人,不是亲戚就是兄弟朋友,有什么仇恨呢?我离本乡只有一段时间,家乡就闹得不成体统,不讲国法,不顾自己下场,一派反一派,这个李猛子胆大包天,他听从龙川人的摆布,有几条火枪,就煽动民众造反,乱组织什么游击队,办农会,搞土改,分富人的田,喊打倒这个,打倒那个,简直没有王法了,我军仁至义尽与他和谈,他不听劝告,不服从,所以,我军把李猛子扣押了,希望村里参加他那个游击队的人,赶快把枪交给我们,不管是谁,只要交枪就没事了,要是不听,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李猛子(一声冷笑):乡亲们,千万别听曹万龙的屁话!

村民们闻言议论纷纷,场面有些骚动。

何游兵:安静!大家安静!听曹司令训话!

正在这时,寨外群狗吠声大作,四处呼应,越叫越凶。

曹万龙朝寨外观望,警觉顿生。

曹万龙:发生什么情况了?

匪徒们面面相觑,没人应答。

曹万龙:散会!马上散会!快带上李猛子,跑步撤回青龙寨!

何游兵应诺,与石麻子一起挟住李猛子,慌忙离开石坪。

众匪随后紧随而去。

村民们摇头叹气,陆续散开。

蒙寨老:咳,李猛子可遭难啰。

阿梅含泪站在石坪上,望着匪徒走过的空巷子无奈地发呆。

阿叶:这个陆维真,说要带队伍来解救猛哥,怎么到现在也没看见影子啊?

姚大叔:叶,你送梅回家去吧。


4 平田寨外 河边大路/田坎边 夜 外

陆维真乘着朦胧的夜色,只身一人沿着河边大路摸到寨外,猛然看见曹万龙匪帮举着火把,打着手电筒,急匆匆地走出河边寨门。

他迅速撤到一处居高临下便于隐蔽进退的田坎趴下,掏出驳壳枪,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借助匪徒的火把和手电筒亮光,看到两个匪徒一左一右夹着李猛子走上河边大路,几十个匪徒在后面鱼贯而行。

陆维真朝天打了一枪,“啪——”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陆维真(大声吆喝):你们被游击队包围了!快把李猛子放了!

曹万龙(大吃一惊):灭掉火把!赶紧带李猛子走!

匪徒们慌忙灭掉火把和手电筒。

曹万龙:老虎带队顶住!边打边突围!

杨山虎:是!弟兄们给我打!

话音未落,便响起密集的枪声,匪徒们胡乱的朝陆维真所在的方向射击,只见一道道耀眼的火线划过昏暗的夜空,向前方飞射而去。


5 平田寨 石坪上 夜 外

枪声传来,正待回家的阿梅、阿叶、蒙寨老和姚大叔驻足回头。

蒙寨老:游击队跟曹万龙匪帮打起来了?

阿梅:哎呀,双方打起来,那李猛子还能活命啊?


6 平田寨外 田坎边 夜 外

夜色昏暗,情况不明,匪徒们不敢恋战,只好边打边退。

子弹从陆维真的头上呼啸飞过,他趴在田坎边,眼睁睁地看着李猛子被匪徒带走,便愤怒地朝落在后面的匪徒连连开枪。


7 山间凉亭 夜 外

远处传来激烈的枪声,何再美着急万分。

不一会儿,只见夜色下粟义雄带队匆匆赶来。

何再美:教导员,打起来了!陆队长跟土匪打起来了!


8 平田寨外 田坎边 夜 外

没过多久,陆维真的子弹打光了,他气恼地挥拳砸向田坎。

眨眼工夫,枪声停息,匪徒们消失在夜幕之中。


9 平田寨外 河边大路 夜 外

粟义雄率队来到寨外,陆维真迎上去。

陆维真:教导员,曹万龙突然来到平田寨,把大队长带走了。

粟义雄:嗨!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

陆维真:咱们追上去,跟他们拼了。

粟义雄:不能莽撞,咱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拼命的。

陆维真:不拼命怎么救人啊?要是你怕,我带人去追。

粟义雄:这是什么话?我不想救人吗?你追上去打,大队长还能活命吗?

陆维真(痛悔地):这……嗨!

粟义雄:撤!返回东岭!

陆维真:不进寨啦?

粟义雄:人没救下,你有脸面进寨啊?


10 李猛子家 火塘屋 夜 内

阿梅在火塘边摆上一盘刀头肉,三盅米酒,点香烧纸。

阿梅:求祖宗保佑我丈夫李猛子平安无事,早日脱险回家!


11(闪回)阿梅家 火塘屋 夜 内(第二集第16节片断)

阿梅和李猛子紧挨着坐在板凳上。

李猛子:我是个穷光蛋呢,你真的愿意跟我过日子?

阿梅:你人好,我愿意,跟你一辈子。

李猛子:真的?嘻嘻,我遇到仙女啰。


12 李猛子家 夜 内

阿梅:阿猛啊,我要跟你一辈子呢,你可不能就这样抛下我啊,咱俩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13 牢房里 日 内

李猛子卷曲身子躺在稻草床上,双手仍被反绑着,身上的衣衫因被鞭子抽打已经破烂不堪。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坐起来。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李猛子(画外音):阿梅啊,我晓得你心里难过,你别担心,我的命硬着呢,我想呀,眼下曹万龙还不会对我下毒手的……义雄、维真,你们都好吧?游击队的情况到底怎样了?


14 一栋吊脚楼 屋檐下 日 外

雨雾几乎笼罩了整个寨子,几步开外便看不清景物。

陆维真站在屋檐下,满脸忧愁……


15(回忆)堂屋里 日 内

粟义雄、陆维真、石光明等游击队负责人围坐在一张饭桌边开会。

粟义雄:陆维真同志,现在任命你为游击大队副大队长,兼第一中队中队长,在大队长李猛子同志尚未归队期间,由你代理大队长职务。我马上动身到龙川向王司令汇报情况,眼下,你的担子很重啊!

陆维真:你放心走吧,我会尽力的,再说,还有石光明、何再美和同志们帮我呢。

粟义雄表情凝重的站起来。


16 一栋吊脚楼 屋檐下 日 外

石光明穿着蓑衣,手拿斗笠走来。

石光明:阿真,有事么?

陆维真:嗯,你派人通知分散暂住在各寨的队员迅速到这里集中。

石光明:好,这就去。

说着,戴上斗笠又走进雨雾之中。


17 一栋吊脚楼 底楼 日 内

杨果松六神不安的走来走去,只见门外风雨潇潇,一片迷蒙。

杨果松(自言自语):大队长被抓了,教导员走了,大家都散了,这游击队不用打就垮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呢?


18(闪回)何家炮楼 日 内(第六集第18节片断)

杨果松:轻松?舒服?哼,说得轻巧,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呢。(思忖片刻,又退步妥协)哎,要我参加农会和游击队,到底怎么搞啊?

何游兵:这才对嘛,我晓得你是个明白人的……其实也没什么难事,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什么好消息就及时告诉我。

杨果松:我先替你们干一阵子……不过,我有话在先,哪天我不想干了,你要答应让我收手,行么?

何游兵:行,行,我答应你。


19 一栋吊脚楼 底楼 日 内

杨果松搓了搓手,哈口气,又往脸上搓了搓,原地跳了几下。

杨果松:他娘的真冷,管你答应不答应,我可不想在这里干了。

说着,操起靠在墙脚的步枪,戴上一个斗笠,走进雨巷。


20 一栋吊脚楼 屋檐下 日 外

雨还在下。

陆维真朝路口望去,只见路上杳无人迹。

陆维真:究竟怎么了?天快黑了,还不见一个人来?

他摇头叹气,转身走进底楼。


21 一栋吊脚楼 底楼 傍晚 内

陆陆续续地来了七、八个战士,其中有何再美、侯景。

石光明也回来了,他右手拿着一卷布告。

陆维真:石队长,怎么只来了这么几个人啊?

石光明(把布告递给陆维真):情况不对啊,曹万龙在各村贴了布告……


22 曹宅 大厅里 傍晚 内

曹万龙坐在椅子上喝茶。

何游兵进来,抹了抹头上和脸上的雨滴,走到曹万龙面前。

何游兵:司令,布告都贴出去了。

曹万龙:嗯,阿兵呐,布告不光是贴给人看的,要紧的是,布告上怎么写就要怎么做,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树立威信。

何游兵:是,是,您说得对,我一定按照布告上写的去做。

曹万龙:要告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一律不准跟着李猛子瞎胡闹,一律不许组织什么民兵队,已经组织的要立即解散!

何游兵:是!


23 一栋吊脚楼 底楼 傍晚 内

陆维真(手拿布告念着):……你们游击队大队长不服劝阻,违抗命令,已被司令部拘留。希望参加游击队的人员,尽快回头自首,才有出路,若执迷不悟,继续抗拒,与李猛子同等定罪。

念毕,抬头看了看石光明。

石光明:许多战士看到布告都不敢露面了,更严重的是有人看见杨果松竟然投靠何游兵去了,还有几个贪生怕死的队员也交枪投降了。

陆维真:杨果松投靠何游兵去了?这个王八蛋!哎,他不会就是那个隐藏在游击队内部的奸细吧?


24 何家炮楼 日 内

看到杨果松进来,何游兵满脸堆笑。

何游兵:阿松,又送情报来了?

杨果松:不,不是送情报……

何游兵(收起笑脸):不是送情报,那你来干吗啊?

杨果松:李猛子被抓,粟义雄走了,游击队散伙了,我留在那儿还有什么用嘛,干脆过来跟你算了。

何游兵(火冒三丈):谁叫你过来的?我把你安插在他们身边就是为了探听情报,你到我身边来,往后,哪个给我送情报啊?

杨果松:他们要垮了,还要什么情报嘛。

何游兵:垮你个头呀!他们都来交枪了吗?哼,回去,马上回去!

杨果松:回,回不去了。

何游兵:怎么回不去了?

杨果松:我想拉几个人过来,他们不肯……我回去要被枪毙的。

何游兵:你呀,我们与游击队是死对头呢,随随便便的就想拉人过来啊?真没头脑!要不是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真想扇你几个耳光。


25(闪回)一间木房里 夜 内(第九集第34节)

被反绑双手的何游兵微闭双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从窗外传来几声猫叫,他睁开眼睛,竖耳静听……又是几声猫叫……他觉得有些异样,便翻身下床,朝窗户瞪眼看去。

朦朦胧胧之中,一把剪刀从窗格伸进来。

何游兵惊喜交集,赶忙奔过去,用嘴叼住剪刀。

何游兵(画外音):这个杨果松,关键时刻还真有用呢。


26 何家炮楼 日 内

何游兵:我这里不缺你一个小兵崽,你在我这里没什么用处。

杨果松:你过河拆桥啊?嫌我没用了?哼,我不光救过你,还给你们提供了不少重要情报呢。

何游兵:不是我拆你的桥,而是你自己稀里糊涂地拆自己的桥。你有别的能耐吗?会打仗吗?你的能耐不就是在游击队里当卧底?

杨果松:既然我在这里没用,那我走,让游击队抓住枪毙算了。

何游兵:哟,说你几句不服气啊?唉,我怎么向曹司令交代喔……以后想从游击队那里打探到有价值的情报,难啰。

看到杨果松还戴着红袖章、系着红领带,不禁又怒火中烧。

何游兵:还戴这个玩意干吗?赶快脱下来!

杨果松应诺,急忙取下红袖章,解下红领带,丢到地上,并且气恼地踏上几脚。

何游兵盯着红袖章,两眼骨碌一转,似有所悟。

何游兵:嘿,别踩,捡起来,快捡起来。

杨果松将红袖章和红领带捡起来,递给何游兵。

杨果松(满脸困惑):你不是憎恨游击队吗?捡这个干吗?

何游兵接过红袖章和红领带,拍了拍灰尘,折起,放进衣兜里。

何游兵:嘿,有大用处呢。

杨松果(嘟哝):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神经兮兮的。

何游兵:你说什么?

杨果松:说你真行!很细心!


27 东岭侗寨 巷子里 日 外

雨淅沥沥地下着,整个村寨笼罩在迷蒙的雨雾之中。

几个村民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或挑畚箕,或扛锄头,走过巷子。

石光明头戴斗笠走来,看到陆维真站在屋檐下,便紧赶几步过去。

陆维真:现在情况危急,我看,千万不能在这里死等,这样等,不仅扭转不了局势,而且事态还会进一步恶化。再说,单靠咱们游击队的力量也救不了大队长,保不住这支队伍;要救大队长,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石光明:怎么行动?

陆维真凑近石光明的耳边,小声低语……

石光明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28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何游兵(进来,献媚地):司令,给您看样东西!

曹万龙:又给我送什么礼啊?

何游兵:不是礼物,但胜过礼物呢。

曹万龙:哦?快拿出来看看。

何游兵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袖章和一根红领带,双手呈上。

曹万龙(扫兴地):还说胜过礼物呢,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何游兵凑近曹万龙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曹万龙:哦,好!好!你的鬼点子就是多嘛!

何游兵:嘿,司令过奖了。

曹万龙(朝里屋喊):孩子他妈!出来一下!

从里屋传来杨婄娈的应答声(画外音):哎,来了!

杨婄娈(随即出来):什么事啊?

曹万龙把红袖章和红领带递过去,杨婄娈一脸茫然地接过。

曹万龙:你招呼几个人,照这个样子做三十个,一定要保密,千万别让外人晓得。

杨婄娈(不解地问):什么?你要参加游击队?

曹万龙:妇人之见,要你做你就做,问那么多干吗?


29 东岭侗寨 福桥头 日 外

细雨濛濛,陆维真披着蓑衣,头戴斗笠,走出福桥。

阿来头戴斗笠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陆维真发觉身后有人,悄悄掏出驳壳枪。

陆维真(猛然回头):哪个?站住!

阿来(慌张地):别,别开枪!是我,阿来!

陆维真(狐疑地):阿来?你到东岭寨来干吗?

阿来:走,走亲呢。

陆维真(扬了扬驳壳枪):走亲?那干吗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啊?

阿来:哪,哪是跟着你呀,我正赶路回家,碰巧,碰巧呢。

走到一个岔路口,陆维真往左,阿来往右,分道而行。

阿来看着陆维真消失在雨雾中,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30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何游兵:司令,李猛子还是死扛硬顶,不肯就范,留着他也没屁用,干脆拉出去枪毙算了。

黄愚:枪毙?枪毙太便宜他了。

曹万龙:现在还不能枪毙,先把他关几天再说吧。

杨山虎(进来):司令,暗探来报,陆维真那小子正赶去龙川呢。

曹万龙:哦?麻子,快拿笔墨纸砚来,我要给王显东写封信!

石麻子应诺,转身离去。

黄愚与杨山虎(面面相觑):给王显东写信?


31 山路上 日 外

一骑快马奔来,骑马人是石麻子,他头戴斗笠,身穿蓑衣。

石麻子(扬鞭赶路):驾!


32 独立团团部 大门口 日 外

陆维真来到挂有“中國人民解放軍龍川獨立團”牌子的门口,正巧遇见王显东,便摘下斗笠,向前问询。

陆维真:同志,请问王司令在家吗?

王显东(上下打量):你贵姓?从哪里来?到这里找王司令干吗?

陆维真:我叫陆维真,从东岭那边来,我们游击队大队长李猛子被曹万龙扣押了,曹万龙还以中国人民解放军湘桂黔边区独立纵队司令部的名义到处张贴布告,命令游击队员交枪自首,解散民兵组织。我今天来是想找王司令求援,救出李大队长,重整游击队,事情很紧急,我要马上见到王司令!

王显东(面带微笑):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陆维真(惊喜地):您就是王司令?!


33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何游兵:嘿,我还担心,杨果松过来了,游击队那边就没人给咱们送情报了。好啊,只要游击队那边有咱们的人,他们早晚要垮台的。

杨山虎:姓陆的走了半天,石麻子才启程,能赶在前面把信送到?

曹万龙:这阴雨天,两条腿的凡人半天顶多能走三、四十里路,石麻子骑着快马,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能超过陆维真的。

何游兵:要是这样的话,就有好戏看了。


34 独立团团部 日 内

王显东:我这里有封信,是曹万龙派人送来的,你先看看吧。

拉开抽屉,拿出一封信递给陆维真。

陆维真接过信件,抽出一张公函,看着……

曹万龙(画外音):解放军龙川独立支队及龙川县北区人民政府负责同志:我支队有一个战士叫陆维真,因犯纪律不服管教,于一月十日率二十余人枪反水,潜入湘桂交界之地,企图挑起事端,若不及早扑灭,恐二省革命队伍遭受损失。为此,特请独立团及北区人民政府携手联合出击,务必将陆维真等全部歼灭,确保地方治安秩序。中国人民解放军湘桂黔边区独立纵队第一支队,司令员曹万龙。

陆维真(看完信,顺口骂道):真是卑鄙无耻!(随即把信函退给王显东)王司令,我陆维真不是曹万龙反共队伍的人,我是五溪乡游击大队的副大队长,兼第一中队中队长,是五溪乡反共头子曹万龙的死对头。要是王司令相信曹万龙这些鬼话,您现在就可以把我抓起来。不过,我还是求您,赶快设法营救李猛子,不然,您派人去建立的游击队就垮掉了。

王显东(笑道):别急别急,你先坐下,喝杯热茶……


35 曹宅 大门口 日 外

石麻子策马而来,在门口停下,翻身下马。

一个卫兵从马鞍上取下蓑衣和斗笠,然后将马牵走。


36 曹宅 院内 日 外

石麻子走进院子,曹万龙迎上来。

曹万龙:麻子,信送到了?

石麻子:嗯,亲手交给了王显东。

曹万龙:好!好!麻子,你辛苦了。

石麻子:司令,不是我扫您的兴……这信恐怕没有多大用场。


37 独立团团部 日 内

王显东(沏了一杯热茶,递过来):陆维真同志,告诉你吧,曹万龙写这个东西,我们根本不可能相信的。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陆维真接过茶杯,心情豁然开朗,脸上愁云顿消,露出笑容。

王显东:你们游击队是我们派人去帮着搞的,我们怎么会不晓得呢。曹万龙当了那么久的伪乡长,又在反共组织担任了一些重要职务,单在五溪乡一带,他杀害的红军战士、进步青年和老百姓就有几十个,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反共头子,居然一下子就改头换面,他会立地成佛吗?实在太可笑!要是在龙川,他早就被一枪崩了。曹万龙投诚受编,只不过想披件外衣来掩盖反共的面目,骗不了我们;龙川县的反共头子黄愚就在曹万龙支队当参谋长,也瞒不了我们。

陆维真:这就好!我还担心你们被曹万龙的假招牌蒙骗了呢。

王显东:怎么会呢,就算我不了解,难道粟义雄同志也不了解么?他刚从我这里走呢。不过,你反映的曹万龙到处张贴布告,命令游击队员交枪自首,解散民兵组织,这些都是新情况,我们独立团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陆维真:独立团?

王显东:是的,独立支队已经改编为独立团了。你回去后,要尽快把游击队重新组织起来,一定要按照毛主席的游击战方针去做。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也就是要不停地给敌人以打击,牵制他们,他们就不敢杀害李猛子。不然的话,曹万龙和黄愚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反共头子就会下毒手的。

陆维真:毛主席的游击战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嗯,谢谢首长!我们一定按首长的指示办!


38 山路上 日 外

雨后初晴,阳光明媚。

陆维真披着蓑衣,背着斗笠,心情舒畅地走来。他顺手摘了一片木叶贴在唇边,吹起了一曲动听的木叶歌。

一棵老松树上,两只松鼠上下跳跃,似乎被这美妙的曲调打动了。


39 一栋吊脚楼 火塘边 夜 内

粟义雄、陆维真、石光明等人围坐在火塘边。

粟义雄:听了维真同志的汇报,有了王团长的具体指示,我感到心里亮堂了,对前途又充满了信心。你们呢?有没有信心?

大家(握紧拳头,异口同声):有信心!

粟义雄:很好,有了信心,我们就能克服困难,战胜敌人。

石光明:刚收到情报,曹万龙最近可能要到东岭来围剿游击队。

粟义雄:咱们又把游击队和民兵组织起来了,他心里着急了吧?

陆维真: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是我去龙川这事曹万龙是怎么晓得的?我人还没到那里,曹万龙的离间信就先到了,是不是除了杨果松,我们内部还有他的人?这个人又是谁?

在座的人都吃惊地面面相觑,脸上布满疑云。

粟义雄:刚刚庆幸走了个内奸呢,咱们内部还有他们的人啊?


40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陆维真这小子也不简单啊!

何游兵:司令别担心,没有李猛子当头,他们是成不了气候的。

曹万龙:你别小看陆维真这小子,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何况还有那个姓粟的在帮着他,背后又有解放军龙川独立团呢?

黄愚:咱们要趁李猛子被抓之机,采取措施搞乱他们的阵脚。

曹万龙:嗯,说说,怎么搞?


41 一栋吊脚楼 堂屋 日 内

陆维真抓起放在桌上的驳壳枪插入腰带正待出门。

石光明(推门进来):报告陆队副,钱老乖要见你。

陆维真:哦?钱老乖?叫他进来吧。

石光明(朝门外):进来吧。

何再美端着步枪押着钱老乖进来。

陆维真:钱老乖,又来耍什么花招啊?又想邀请我去谈判吗?

钱老乖:不是谈判,不是谈判,我是奉曹司令之命来给你送信的。

言毕,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上。

陆维真(接过信):坐吧。

钱老乖:我,我就站一下。

陆维真拆开信封,看着……

曹万龙(画外音):陆维真,近来我们虽有一些观点上的分歧,但不难解决,希望别在外面乱跑,这对你没有好处,愿你早日清醒头脑,回心转意,我们是欢迎的,还能保证你生命和财产安全,若执迷不悟,坚决与我军对抗,我们完全有力量把你们全部歼灭……

陆维真把信函摊在桌上,用毛笔在信纸背面写了几句话。

陆维真(画外音):匪首曹万龙:你的来函已收到,晓得你反共的决心不变,野心不死,挂羊头卖狗肉骗不了人……


42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热茶,边喝边听何游兵念信。

何游兵(念信):……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末日终将来临,你们这些血债累累的家伙听着,我们已摆下天罗地网,不日,你们一个个性命难逃,但只要你们马上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向人民低头认罪,还来得及,还有一条出路,望考虑……

曹万龙的脸色随着信函内容而变得恼怒难看,最后“嚯”地站起来,猛地将茶杯砸到地上,碎了。

曹万龙:陆维真这个毛头小子,反倒教训起老子来了,实在可恨!

何游兵站在旁边不敢作声,钱老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石麻子赶忙拿来扫把,默默地将茶杯碎片扫在一起。

黄愚:司令,看来软的不行,要来硬的,否则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43 东岭寨 鼓楼内 夜 内

粟义雄、陆维真、石光明等骨干人员围坐在火塘边,近百名游击队战士和民兵站在周围,大家聚精会神地听陆维真讲话。

陆维真:……咱们这支队伍是共产党领导的,不是一吓就倒的队伍。只要咱们鼓起勇气,振作起来,就能度过目前的难关。曹万龙拘捕李大队长,企图吞并游击队,大家讲讲,咱们该怎么办。

会场顿时活跃起来,战士们踊跃发言。

无声画面:几个游击队战士相继慷慨激昂地发言。

火塘里熊熊燃烧的柴火。

转为有声画面。

石光明:横下一条心,坚决消灭曹万龙这帮土匪强盗!

侯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救出大队长!

何再美:要想跟曹万龙面对面地打,咱们的人来得太少了。

有些游击队战士小声地议论。

粟义雄(站起来):同志们,(会场又安静下来)今晚的会开得很好,大家的劲头又来了,灰心丧气的样子没有了。(环顾在场的人)我看,今晚来的人已经不少,虽然没有全部来,但这不要紧,只要听到战斗的号角一响,他们都会来的。我相信,大家也要相信,不要耽心人少……


44 曹宅 院内 日 内

从关押李猛子的房间传来何游兵的谩骂声和皮鞭抽打声。

何游兵(画外音):我打死你!打死你!

杨山虎和黄愚走进院子,听到打骂声,不约而同的驻足静听。

两人相互交换一下眼神,似乎想探问对方的心思。


45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坐在火盆边烤火,杨山虎和黄愚一前一后进来。

杨山虎:司令,咱们把李猛子扣押下来也有一些日子了,这小子就是不肯归顺,还有那个姓陆的也不肯就范,那咱们继续关押李猛子还有必要么?我看,干脆把他干掉算了,免得看见他心烦。

曹万龙:古人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上之策。这个心急不得,也许再过些日子,李猛子扛不住了,自然会软下来的。要是把他杀掉,游击队就会跟咱们拼命,这个不划算。你说呢,参谋长?

黄愚:嗯,司令站得高,看得远。只要李猛子在咱们手里,游击队就掀不起大浪的,他们也不敢掀大浪嘛。

杨山虎:只是李猛子落在何游兵手里,恐怕小命难保了。

曹万龙:我吩咐过何游兵,不得打死李猛子的。

杨山虎:要是李猛子不经打,或是何游兵下手过重呢?

曹万龙:嗯,那就换人看守吧。


46 牢房里 日 内

伤痕累累的李猛子看到门口的五个兵丁都很面生。

李猛子:你们是哪里人?

杨年坤:我们几个都是梓云寨的,从今天起,你就由我们看管了。

李猛子(暗暗高兴):你们几个谁当头啊?

光头兵丁(指着杨年坤):喏,就是他,杨年坤。

李猛子:哦,杨年坤,看样子你比我年长几岁,我应当叫你坤哥。

杨年坤:你是威震五溪的好汉,我哪敢在你面前称哥啊?

李猛子:坤哥,你别这样讲,咱们侗家是讲礼数的,哥就是哥。

杨年坤沉默不语,似乎默认了李猛子的话儿。

李猛子:你们梓云寨的人真能干,早上到麻坪买几斗米又挑到广西古宜去卖,夜晚才回家,也真辛苦。

杨年坤:穷人命苦没办法,要填饱肚子,要养父母,要养崽女,靠做一天米生意赚一两升米养活一家人,有时扁担断了,可怜得很。

李猛子:扁担断了?

杨年坤:嗯,这是隐语,意思就是被土匪拦路抢劫,连本钱也没有了。……光头朱,我跟李大队长聊聊天,你到外面望风吧。

光头兵丁应诺,转身离去。

李猛子:光头朱?哪个给他取这么个外号?

杨年坤:他姓朱,喜欢剔光头,又长得壮实,便得了这么个外号。

李猛子:哦,原来是这样……你们那边的妇女也很能干,一天能织二十四双草鞋,能卖不少钱吧?

杨年坤:唉,几双草鞋能值什么钱?只能换点油盐钱,或是换点细糠喂猪,或是换点红薯给小孩填下肚子,也是没有办法啊!

李猛子:你们当兵有不少饷银吧?

杨年坤:我们这些人当兵,一个月有的得十块大洋,有的得八块,有的只得一百五十斤禾把,要是打起仗来,命都难保。不来当兵吧,家里又交不起壮丁费。我们这些人都是被曹万龙逼迫的啊!

李猛子:哦,是这样啊,这年头大洋也不值钱了,十块大洋也只够勉强维持生活呢。

无声画面:李猛子继续跟兵丁们聊天,他们感到新鲜,便围拢过来,越听越来劲儿。


47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何游兵:司令,怎么不要我看管了?

曹万龙:你把李猛子打成那个样子,出了气,泄了恨就行了,你还想怎样?硬要把他打死才痛快?

何游兵:我真恨不得把他打死呢!

曹万龙:哼,要打死他还不容易?还要你动手?我要慢慢地折磨他,让他晓得跟我作对的下场!

何游兵:是,是,司令说的是,慢慢地折磨他!嘿嘿!


48 牢房里 日 内

杨年坤:这么说,共产党是为老百姓着想的,那我们何必还要替国民党匪帮卖命呢?你尽管放心,我们会保护你,不会让人暗害你的。

李猛子:那我就谢谢你们了。(明知故问地)哎,曹万龙不是向解放军投诚了么?你怎么还说是替国民党匪帮卖命呢?

杨年坤:狗屁!他是打着解放军的旗号,干着国民党匪帮的勾当!

李猛子:哦,那有朝一日我出得去,希望大家都扛枪来找我,我一定好好地接待你们这些穷朋友。

杨年坤:嗯,说话算数?

李猛子:我李猛子对待朋友从来说一不二。


49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黄愚:司令,您看这个劝降计划行吗?

曹万龙:嗯,行,就按你的劝降计划执行吧。

黄愚:杨山虎说您迟迟不采取行动,昨天早晨就带队回他的晨峒老家去了,要不要派人去把他叫来?

曹万龙:对付游击队那些人,我们去就足够了。


50 曹宅 院内 日 外

杨年坤、光头兵丁等把李猛子带出牢房。

何游兵走来,将李猛子用力一推。

何游兵:走吧!

李猛子踉跄一下,被杨年坤一把扶住。

李猛子:带我到哪里去啊?

何游兵:到东岭去见见你的同伴!

李猛子:哼,想利用我胁迫游击队投降?你们打错算盘了。

何游兵:嘿,把你像畜生一样绑着,也不晓得是对呀还是错呢。

李猛子不再理会何匪,迈步朝大门走去。

杨年坤厌恶地瞪了何游兵一眼,朝几个兵丁使眼色。

几个兵丁会意,赶紧撵上李猛子,把何游兵隔在了背后。

何游兵试图接近李猛子,却被几个兵丁故意挡住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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