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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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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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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寨枪声》连载

第一十二章 第十二集

1 游击队队部 门口 傍晚 外

侯景持枪在门口站岗,看到李猛子和陆维真健步走来。

侯景(兴奋地大喊):大队长回来了!大队长回来了!

阿梅、阿叶、粟义雄、石光明、蒙寨老、姚大叔相继奔出门来。

粟义雄:哈,你俩要是还不回来,我就没法向阿梅和阿叶交代了。

阿梅(闪着泪花):看一看,曹万龙没把你俩怎么样吧?

陆维真:呵呵,我不用看,你看看阿猛吧!

阿梅:嘻嘻,阿叶,快看看阿真,少根寒毛没有?

阿叶抿嘴羞涩地笑着,众人也喜笑颜开。


2 河边寨门 傍晚 外

寨门前站了双岗,巡逻队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经过。

李猛子、粟义雄、陆维真将杨山虎和钱老乖送出寨门。

钱老乖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巡逻唱歌的游击队员。

杨山虎:老乖,把你留下,让你看个够?好啵?

钱老乖:虎爷,他们唱那歌很新鲜呢。


3 游击队队部 日 内

李猛子、粟义雄、陆维真、石光明正在开会。

李猛子:要是何游兵的枪法好些,我就回不来了。

粟义雄:何游兵竟然在背后下黑手,以后要多多提防这小子啊!

陆维真:要是他的枪法也像曹万龙那样百发百中,恐怕我也挂了。

李猛子:这事呢不要对外讲,以免引起家属不必要的担心。

粟义雄:嗯,善意的隐瞒还是有必要的……我也说个事,何再美昨天找我,要求参加游击队。

陆维真:他当过匪兵,要不得嘞。

李猛子:他脱离曹万龙,并且愿意参加革命,咱们就应该欢迎嘛。

陆维真:当过匪兵也欢迎?

李猛子:欸,何再美是什么人你不了解?他原来只是个土匪喽啰,跟曹万龙的时间不长,没干过什么坏事,前些天,他还给咱们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呢。这样的人还是应该接收吧?教导员,你看呢?

粟义雄:我看可以,既往不咎嘛。只要他真心革命,就应该接收,这也符合共产党的政策嘛。

陆维真:他与何游兵是同族兄弟,只怕他不能跟咱们一条心呢。

李猛子:何再美是何再美,何游兵是何游兵。还记得在我家开会商量举行农民武装暴动那个夜晚么?那天夜里,何游兵带人来抓咱们,听说是何再美无意中摔了一跤,枪走火,行动暴露,你们几个才侥幸提前逃走的。为此,何游兵很生气,两人闹了矛盾,何再美才离开何游兵,跑到曹万龙那里去的。

粟义雄:哦?这么说,何再美无意中救了咱们呢。

李猛子:嗯,何再美跟我很要好,不晓得他是有意呢还是无意。


4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何游兵:司令,何再美当逃兵也就罢了,可没过几天,他就参加了李猛子的游击队,您说气人不气人?

曹万龙:一个小兵崽,不少他一个。

何游兵:当初,我劝您对他动用军法,您心软,现在好嘛,他当了白眼狼,掉转枪口对着您了。

曹万龙:哼,心软?要是被我抓住,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5 平田寨 石坪上 日 外

粟义雄与何再美正在石坪边谈心。

粟义雄:游击队穷呢,不但没有军饷,而且日常用品都要从家里带来,你不怕苦啊?可别后悔哟。

何再美:教导员,这些阿梅姐已经跟我讲过了,我想好了,才来参加游击队的,要是怕苦,我就不来了。

石坪上一些战士和一群孩童在唱歌: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周围还有许多围观的群众,大家的脸上都绽开笑容。

粟义雄:游击队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与曹万龙的队伍不同呢。

何再美:教导员,你放心,我家也是贫苦农民,我会遵守游击队的纪律的,决不给游击队丢脸。


6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老虎,今天又捞了不少吧?

杨山虎:嗯,猪牛羊各有几头,稻谷数千斤,其他财物也有不少。

钱老乖:哎,解放军不是有那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么,咱们投诚解放军了,还到处去那个,捞,捞东西啊?

曹万龙:钱老乖,你是从哪里听说那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

钱老乖:那天,我和虎爷去平田寨送信邀请李猛子来谈判,一进寨子就听到李猛子游击队的人都在唱呢,连小孩子也在唱呢。

杨山虎:老乖,你山歌唱得好,派你去跟李猛子学唱歌怎么样?

钱老乖:乖乖,我只会唱山歌,那种歌我不会唱,另外派人去吧。

曹万龙:哈哈,老乖,你真把自己当解放军啦?

钱老乖(画外音):咦,听曹司令的意思,我们只是假解放军啊?


7 李猛子家 火塘屋 日 内

阿梅把鼎罐架到三脚鼎架上,舀满水,盖上盖子。

李猛子往火塘里添了几根干柴,火渐渐烧旺起来。

阿梅:何再美说得没错,曹万龙只不过打着解放军的旗号罢了,说的和做的跟原来根本没吗区别。这几天,他们又到处抢劫民财呢。

李猛子:曹万龙投诚时,我就料到他不可能变成真正的解放军的。

阿梅:既然他们不是真正的解放军,那他们能容下游击队?

李猛子:嗯,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阿梅闻言,满脸愁云。


8 游击队队部 日 内

何再美:猛哥,哦,大队长,又叫你猛哥,不介意吧?

李猛子:同村兄弟,怎么会介意呢,叫猛哥还亲切些嘛,有事吗?

何再美:有件事我想跟你讲,我实在憋不住了。

李猛子:又不是外人,有事就讲呗,干吗要憋着呀。

何再美: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我是曹万龙派来卧底的。

李猛子:哦,这事呀,我已经替你解释清楚了,你别往心里去。

何再美:猛哥,你是好人,我是铁了心跟你走的。其实,那次何游兵带人去你家,想抓你们,是我故意摔跤开枪给你们报信的。我和你从小就是玩得来的好伙伴,我怎能忍心让何游兵那个恶棍把你抓走呢?又怎么会死心跟着曹万龙呢?

李猛子(紧握何的双手,激动不已):好啊!我就猜到你是有意给我报信的,果然如此,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要不然,我和教导员、陆维真,还有石光明的脑袋瓜恐怕早就搬家了。

何再美: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讲的。

李猛子:你讲了好!讲了好啊!我的好兄弟!(将何再美紧紧地抱住)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你说风凉话了。

何再美眼含热泪,这是被理解、肯定和信任之后的激动泪水。


9 小学校的操场上 日 外

天气阴冷,游击队正在操场上训练,一些学童在围观看热闹。那边,粟义雄在教石光明中队战士练习瞄准射击。这边,李猛子在教陆维真中队战士练习擒拿格斗。战士们练得起劲,都把棉衣脱在了一边。

何再美:大队长,咱俩比试比试?

李猛子:行,比一比。

身体壮实的何再美被身材消瘦的李猛子两下子就掀到了地上。

众战士(齐声喝彩):好!好!

陆维真:一个人哪里是大队长的对手,再美,咱俩同时上。

陆维真与何再美一前一后,同时扑向李猛子。

李猛子侧身后退一步,一个扫堂腿,将何再美扫到地上;接着又转身,伸出右手顺势抓住陆维真击来的右拳,一扭,左脚跨步向前,抵住陆维真的右腿,同时左手压住陆维真的右膀,使其动弹不得。

众战士(齐声喝彩):好!好!大队长好功夫!

李猛子松开手,陆维真站起来,双手抱拳。

陆维真:好功夫!好功夫!


10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何游兵!你自己没能耐,却怪这怨那的。出去,滚出去!

何游兵:司令,您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心急嘛。

曹万龙:那你马上带领一个中队到平田寨去,把李猛子给我灭了。

何游兵:司令,一个中队不够,您亲自带一个大队去吧?

曹万龙:何游兵!你是装傻还是真傻?马上给我滚出去!

何游兵讨了一脸没趣,默默地退到旁边。


11 小学校的操场上 日 外

粟义雄、石光明带队走来。

李猛子:今天就练到这儿,全体集合!

战士们纷纷穿上棉衣,列队集合。

李猛子:立正!稍息!下面听粟教导员讲话!

粟义雄:同志们辛苦了!这次军训搞得很好,大家都很努力。说实在的,我们建立这支队伍不容易,今后的行动更加不容易。我要告诉大家,这支队伍不是饭碗队伍,到这里来不是光吃饭的,是来革命的,是来跟共产党走的,是来为农民兄弟闹翻身求解放的,是来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的,是来打地霸、打土匪的。要打仗,就会有胜仗,也会有败仗,有人会受伤,有人会被打死。我在龙川打了很多次仗,亲眼看到一些战友在战斗中英勇牺牲。谁要是怕死,现在就可以讲出来,我允许你离队,不要等到打仗时当逃兵、当叛徒,要是那样,我粟义雄就不讲客气了。我们是革命队伍,有铁的纪律,对叛徒是要处决的!有怕死的吗?

众战士(异口同声):没有!一不怕死!二不背叛革命!

只见队伍中杨果松嘴巴动了下,心神不定地低着头。


12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黄愚:何队长,曹司令讲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啊?

杨山虎:他呀,脑瓜怕是被李猛子吓傻了,哪能明白司令的意图?

何游兵:你,你,你……

杨山虎:司令早就叫你滚蛋,你还在这里瞎嚷?身上痒了,是么?

何游兵怨怒地瞪了杨山虎一眼,灰溜溜地离去。


13 小学校的操场上 傍晚 外

陆维真和石光明分别带队离去。

李猛子站在操场上,望着教室出神……耳边响起父兄的叮嘱……

李大勇(画外音):猛,我和阿爸出外打工挣钱,足够供你上学了,你就安心去龙川读书吧,我每个月去看你一次,给你送伙食费。

李老汉(画外音):猛,只要你展劲读书,将来有出息了,我和你哥苦点累点也值得,你别替我俩担心。

粟义雄:大队长,又想起往事了?

李猛子:嗯,我在这里读过书,又在这里教过书……要是我不去龙川读书,我阿爸阿哥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在外奔波打工挣钱,也就不会被土匪杀害了。

粟义雄:你错了,完全错了。即使你不去龙川读书,你阿爸阿哥为了谋生也要外出打工……都怪这个世道,怪那些心狠手辣的恶霸啊!

李猛子:嗯,我怀疑曹万龙杀害了我阿爸阿哥,只是没找到证据。

粟义雄:哦?是吗?这个曹万龙……他曾经当过乡长呢,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李猛子:要说好事,凭良心讲,他也是干过的。这所学校就是他当乡长时,组织民众集资修建的。还有,他当初把我招进学校教书,初衷也是好的。


14 空镜 傍晚 外

晚霞映照下的小学校,静谧安详。


15 李猛子家 火塘屋 日 内

阿梅正在做油茶,李猛子在一旁当帮手。

此时,油茶主配料均已准备停当。饭桌上摆了一大碗煮熟的饭豆和一大碗油炸米花,旁边还有一大瓜钵冒着热气的糯米饭。

阿梅把一摞碗摆到桌上,并把饭豆、油炸米花和糯饭等盛进碗里。

李猛子往火塘里添柴,火苗燎着三脚鼎架上的锅底,茶水烧开了。

粟义雄推门进来,陆维真和石光明随后跟进。

粟义雄:怪不得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原来嫂子在做油茶啊?

阿梅:听说你们要来,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只有做碗油茶了。

李猛子(搬过小板凳):来了,坐,坐。

大家围坐在火塘边。

阿梅往几个油茶碗里舀上茶水,然后依次递给在坐的四位。

阿梅:先吃碗油茶,暖暖身子。

大家相继接过油茶碗,吧叽吧叽的吃起来。

石光明:嗯,真香,比阿强妈做的还要好吃。

陆维真:还是有老婆好,要是到我家去就没有这么好吃的油茶了。

阿梅:阿真,那还不赶快把阿叶娶进门啊?

陆维真:嘿,阿叶嫌弃我呢。

阿梅:呵呵,她每次看你眼里都放光呢,只怕你嫌弃她吧?

陆维真:哪里哟,她要是看上我,我明天就把她娶进门。

阿梅:嗬,这可是你说的。


16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黄愚:司令,何游兵报仇心切,心情完全可以理解,我倒是赞同他的意见呢。要说呀,您对李猛子也算仁至义尽了,您一片好心对他苦苦相劝,他不领情,这就怪不得您了。我看,您还是赶快下令,把他一锅端掉算了。

曹万龙:不,不,眼下还不宜动武。

黄愚:您不是说,先礼后兵嘛,不动武那怎么办?

曹万龙:你看,这样行不行……

附在黄愚耳边说着什么。

黄愚:嗯,妙招!妙招!司令就是深谋远虑,棋高一筹!

曹万龙得意洋洋。


17 一个房间里 日 内

曹万龙、杨山虎与一群匪兵围着一张桌子正在赌博,他们各自面前都堆着或多或少的一把银元和钞票。

石麻子右手拿着竹筒,快速摇转,然后猛地倒扣在桌面上。

石麻子:下注!

曹万龙盯着竹筒,略加思忖,然后拾起两枚银元下注。

曹万龙:我押大!

杨山虎瞪着一双圆眼,好像要把竹筒看穿似的。

杨山虎:我押小!

他拾起两枚银元拍到桌上。

何游兵:我跟大!

钱老乖:我跟小!

其他匪徒有的押大,有的押小,纷纷下注。

石麻子(扫视在场的匪徒):还有下注的么……没有?那就开了……(伸出右手,提起竹筒,露出色子)哈哈!大!

押大者欣喜若狂,押小者垂头丧气。

何游兵(盯着杨山虎的脸庞):还是跟老大对路,哈哈!

杨山虎(嗤之以鼻):不就是这盘赢了一块大洋吗,你得意什么?


18 李猛子家 火塘屋 日 内

阿梅:还添一碗吧?

粟义雄、陆维真、石光明(齐声):吃饱了,谢谢。

阿梅把碗筷收拾进木盆,拿起瓜瓢正待舀水洗碗。

李猛子:你先到菜园摘菜,碗等会儿再洗吧。

阿梅应诺,放下瓜瓢,提起竹篮出门而去。

待阿梅走远了,李猛子从衣兜里拿出一张请帖递给粟义雄。

粟义雄(看过请帖):又邀你去曹宅继续和谈?阿梅晓得么?

李猛子:我不敢告诉她,怕她担心。

陆维真:不要再去搞什么和谈了,咱们游击队跟曹万龙的队伍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谈不出什么结果的。

石光明:曹万龙诡计多端,再去和谈,怕他搞鬼名堂,有危险呢。

李猛子:再去和谈确实有危险,不去又显得咱们胆小怕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想再去摸摸曹万龙的底,我就不信他那个邪。

粟义雄:嗯,我同意大队长的意见,再去跟他谈谈,但是也要对可能发生的变故作好相应的准备。

李猛子:一旦发生变故,绝对不能跟他们正面冲突,要立即转移,把队伍拉到东岭去,建立新的根据地。


19 李猛子屋前 小土坪上 日 外

阿梅提着一篮菜走来,不留神右脚绊了一下,手中的菜篮子掉到了地上,她站定,抬起头,看到粟义雄和石光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

阿梅左顾右盼,没看到李猛子。

阿梅(狐疑地):教导员,李猛子呢?李猛子到哪里去啦?

粟义雄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应答。


20 曹宅 院内 日 外

李猛子和陆维真赤手空拳走进院子,身后大门“咿呀”关上了,两人愕然站住,只见曹万龙和杨山虎等十几个匪徒面露狰狞地逼过来。

曹万龙:给我拿下!绑了!

何游兵和钱老乖扑过来,一左一右扭住了陆维真。

与此同时,杨山虎和石麻子扑向李猛子,李猛子本能地闪身躲过。

曹万龙:哈哈!李猛子!身手蛮敏捷嘛!

李猛子(怒目圆睁):曹万龙!你这卑鄙小人!到底要干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不再反抗,听凭杨匪和石匪用绳子捆绑。

杨山虎:哈哈!李猛子!这就是跟曹司令作对的下场!

李猛子:曹万龙!你这狗日的!我是代表游击队来谈判的,是你请来的,你却把我绑了。亏我来的时候还对你抱有一丝幻想,现在,总算让我彻底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说,你们独立纵队也是共产党领导的。狗屁!你们是彻头彻尾的反共分子!是共产党的敌人!把我捆起来,说明你们害怕共产党,害怕游击队!

曹万龙狞笑着,不再作声,挥了挥手。

杨山虎和石麻子将李猛子推进一个小房间。

曹万龙:姓陆的听着!我放你回去报个信,告诉那个姓粟的,必须将所有枪支弹药都交出来,枪交了,我可以放李猛子,不然的话,我要杀人了。

何游兵和钱老乖松开手,陆维真愤然离去。


21 牢房内 日 内

这是一间私设的牢房,里面摆了一张只铺了一层干稻草的木板床。被反绑双手的李猛子坐在床沿,望着窗外出神。

李猛子:我对曹万龙还是估计不足,缺乏深入的了解;没想到,他竟假借和谈,采取这样卑鄙的手段;莫非他要对我下毒手?梅啊,我上曹万龙的当了,这次真的让你担心了。


22 牢房内 日 内

何游兵手持一把尖刀进来。

何游兵(恶狠狠地):今天我要割断你脚上的筋!

说着,举刀走近就要动手。

曹万龙、杨山虎随后进来。

曹万龙:住手!

何游兵停下,怯怯地看着曹万龙。

杨山虎:何游兵!你想杀人也要跟曹司令说一声嘛!

何游兵:哎,是,是。

曹万龙:我就晓得你急匆匆地往这里来没什么好事。这是我们湘桂黔边区独立纵队司令部扣押的,不是你何游兵私人的事,不许乱来!你把他杀死了,会坏了我的大事的。滚!滚出去!

何游兵不得不服从上司的训斥,退出门去。

李猛子:哼,曹万龙,你能代表湘桂黔边区独立纵队司令部?你能代表魏有福?别抬高你自己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曹万龙:已是阶下囚了,嘴巴还这么尖刻。告诉你小子,我说能代表就能代表。如今你落在我的手里,你就是说一千道一万也没卵用。


23 平田寨 河边寨门 日 外

陆维真带领游击队指战员走出寨门。

姚大叔背着火枪带领同样背着火枪的民兵队与蒙寨老以及众乡亲为游击队送行,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蒙寨老(眼含泪水):教导员,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出阿猛啊!

粟义雄:寨老,我会想办法的,别难过,我们过不久就会回来的。

蒙寨老:嗯,乡亲们等着你们,啊?

粟义雄(坚定地点点头):嗯!

阿梅此时已泪水涟涟,阿叶含泪搀着阿梅。

粟义雄无语地看着阿梅,不知说什么好,咬咬牙转身追上队伍。

阿梅无助地看着游击队远去。

阿梅(喃喃自语):游击队走了,阿猛怎么办呢?

阿叶闻言“哇”地哭出声来,将阿梅抱住。

阿叶:梅姐!

两人相拥而泣。

在场的人都唏嘘落泪。


24 游击队队部 门口 日 外

姚大叔默默地取下“綏安縣五溪鄉遊擊大隊”的牌子。

蒙寨老:你先把这块牌子收好,等游击队回来再挂上去。


25 曹宅 大厅里 日 内

曹万龙:阿兵呐,我训你两句不高兴了?

何游兵:司令,没,没呢,您抓了李猛子,我高兴,高兴得很呢。

石麻子(进来):报告司令,游击队躲到东岭去了。

曹万龙:溜得够快嘛。哼,李猛子在咱们手里呢,他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26 牢房里 傍晚 内

房门打开了,黄愚、曹万龙、杨山虎一道进来。

李猛子盯着身穿国军制服的黄愚,不禁怒火中烧。

李猛子(画外音):狗日的曹万龙,搞假投诚,委任匪首黄愚当参谋长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公开穿戴国军制服,简直太猖狂了。

黄愚:你就是李猛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是黄愚,湘桂黔边区独立纵队第一支队参谋长。我和曹司令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在湘桂黔边区滚打了几十年,身经百战,百步穿杨,只要枪在手里一摸,一抬手,说打脑袋绝不打屁股,说打屁股绝不打脑袋,三省六县谁人不知谁人不夸?看你年轻有为,前程无量,千万不要误入歧途,还是尽早投靠独立纵队吧,我和曹司令都很爱惜人才呢。

任凭黄愚口若悬河,李猛子始终微闭双眼,置之不理,视若无人。

曹万龙气急败坏,甩开马鞭用劲抽打李猛子。

曹万龙:赶快交出游击队全部武器和人员名单,不然就打死你!

李猛子: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会向你求饶吗?从我接受龙川县共产党领导,组织游击队那天起,就拥护共产党的主张,死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信念。游击队武器有的是,那是用来打国民党反动派的,打你们这些反共头子和土匪强盗的。你若有本事,就去跟粟义雄拿,要我交出游击队的名单和武器,那是白日做梦!

曹万龙见李猛子如此强硬,又甩开马鞭抽打。

曹万龙: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软的不吃偏要吃硬的!

打了十几下,喘了喘气,把鞭子递给杨山虎。

杨山虎接过鞭子,甩开膀子,朝李猛子狠劲地抽打。

李猛子咬牙挺住,一声不吭。

曹万龙:你身上痒痒,抽几鞭痛快了吧?

黄愚:嘿嘿,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这是何苦呢?


27 曹宅 院内 傍晚 外

何游兵和石麻子在牢房外等候。

曹万龙、黄愚、杨山虎先后出来。

何游兵:司令,让我进去抽他几鞭,也解解恨,好么?

曹万龙:不用了,我和老虎已经帮你出气了……明天呢你把李猛子押到平田寨去,让全寨男女老少都看看他被抓后的这副熊样子。

何游兵:是!明天把李猛子押到平田寨去!(暗自高兴,画外音)嘿,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来了。李猛子,看你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么?


28 石板路上 日 

何游兵带着二十多个兵丁押着李猛子走来。

何游兵:你落在我手里,就像砧板上的肉,我想切就切想剁就剁!

李猛子:想切想剁随你便,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李猛子。

何游兵(猛踢一脚):哼,落到这个地步了,嘴巴还这么硬!

李猛子一个趔趄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


29 巷子里 日 外

何游兵:快来看啊!往日威风五溪的李猛子也有今天这个下场啰!

附近的乡亲闻声而来,看到李猛子被五花大绑,衣衫破烂,身上伤痕累累,许多人为之动容落泪,却又敢怒不敢言。


30 何家炮楼前 日 外

阿梅着急地跑来,看到李猛子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不禁倍感揪心。

阿梅:何游兵,都是一个团寨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你竟然把他打成这样,还把他拉到寨里来当众羞辱,你也太心狠手辣了。

何游兵:哼,我还没打呢,怎么?心疼了?

阿梅:把人打成这样谁不心疼?狼心狗肺才不心疼呢。

何游兵:嘿嘿,要是当初你跟了我,哪有这种情况发生呢。

阿梅:哼!跟你?跟你这个祸害乡村团寨的土匪?那我还有脸面见团寨父老乡亲吗?我早就被羞死了。

围观的村民哄然耻笑。

何游兵:你再羞辱我,我把你也捆了,让你跟李猛子作个伴!

阿梅:我巴不得你把我绑去跟他作伴呢。

李猛子:阿梅,我不要紧的……这些土匪贼佬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的,别跟他说了,回去吧。

阿梅“嗯嗯”应答,禁不住泪如雨下。

何游兵怒目切齿地一把将李猛子推进炮楼。

兵丁们似乎有些心虚胆怯,一拥而进,大门被“砰”地关上。


31 何家炮楼 日 内

地上摆了一个夹脚凳,这是一种较为残酷的刑具。

这夹脚凳为左右两根圆木,长约1.5米,粗约20厘米,重约30公斤,上面削平,一端挖有放脚的圆洞,并配有一对脚锁。

两个兵丁将李猛子架上夹脚凳,又将双脚扣入夹脚凳圆洞,紧紧锁住,使李猛子全身无法动弹。待兵丁捆绑停当,何游兵便对李猛子一阵拳打脚踢,打得李猛子口鼻鲜血直流。

李猛子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何游兵喘着粗气,似乎打累了才罢手。

何游兵:哼,打我的炮楼,缴我的枪弹,撵着我追杀,没收我的财物……今天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32 李猛子家 堂屋 日 内

阿梅坐在凳子上伤心落泪,阿叶在一旁陪着流泪。

阿叶:何游兵跟李猛子本来就有仇怨,落在他的手里能不报复吗?唉,这游击队,把猛哥丢在这里遭罪,他们却跑到东岭去了,还是一大帮男人呢。要是我手里有枪,我就不走,就跟那群土匪拼命!

阿梅(擦了一把眼泪):这不怪游击队,他们眼下哪里抵得过曹万龙匪帮啊?为阿猛一个人拼命,搭上大家的性命,也不值啊。

阿叶:那就任凭那伙土匪毒打猛哥啰?

蒙寨老提着长旱烟杆进来。

蒙寨老:阿叶,叫你来安慰阿梅,你倒好,还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阿叶:老爹,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蒙寨老:教导员、陆维真他们也着急呢,着急就蛮干拼命啊?


33 一栋吊脚楼 堂屋 日 内

陆维真:我当时就说,不要再去搞什么和谈了,咱们游击队跟曹万龙那帮人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谈不出什么结果的。

石光明:是啊,我当时也很担心,曹万龙诡计多端,再去和谈有危险。果然中了他的奸计……唉,当时要是坚决反对就好了。

陆维真(瞥了粟义雄一眼,满是怨气):两个当头头的都同意再去和谈,你反对也没用嘛。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结果掉进虎窝里了吧?

粟义雄:都是我的错,我对曹万龙估计不足……我也很后悔啊!

石光明:要说错,我看,不能单怪哪个人,我们几个都有一份责任。唉,计划不如变化啊,只怪曹万龙太阴险了。

粟义雄:但是,光后悔解决不了问题,必须马上派人去侦察,看看大队长被关在哪里,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把大队长救出来。


34 何家炮楼 日 内

何游兵坐在凳子上擦拭驳壳枪。

何保长(进来,没好气地):何队长,把我叫来有吗事啊?

何游兵:曹司令今晚要到寨里来,麻烦你召集村民到石坪开会。

何保长:这个保长我早就不干了,你们自己召集去吧。

何游兵(把驳壳枪插进枪套):不干了?为吗不干?

何保长:你们要我干,李猛子却不让我干,我夹在中间很为难呢。他还缴了我的枪,拉走了保丁。你说,我还能干下去么?

何游兵:什么时候,你的枪也被李猛子缴了?保丁被他拉走了?

何保长:就是他们打你炮楼那天。

何游兵:狗日的李猛子……现在没事了,他被抓住了,保长你就放心当吧,枪和保丁呢,再配给你就是了。

何保长:李猛子被你们抓住了,可是他的游击队还在嘛,我可不想惹火烧身,不当保长我轻松多了。再说,如今县政府都换来换去的,今天你把我赶出县城,明天我把你赶出县城,到头来究竟哪个掌权还不晓得呢,还要保长有屁用?你转告曹司令,就说,我谢谢他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回家去啰?

何游兵:去去去!不识好歹的家伙!

何保长不再理会何游兵,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何游兵:哼,你可别后悔!


35 山间凉亭 日 外

陆维真与何再美、侯景走进凉亭,他们都没佩戴游击队袖标。

何再美:阿真,现在进寨,还是等到晚上?

陆维真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寨子,若有所思,没有回答,只是顺手摘了一片树叶,吹了起来。

一曲动听的木叶歌飘荡在山间。


36 寨外 菜园里 日 外

阿叶正在菜园里浇菜,听到山上传来悠扬的木叶歌,忙将粪瓢放下,静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随即拔腿跑出菜园。


37 山间凉亭 日 外

看到阿叶跑来,陆维真忙迎上去,一把将阿叶紧紧地抱住。

阿叶(羞涩地):不害臊!何再美和侯景在看着呢。

陆维真(松开阿叶):嘿,我想你了嘛。

阿叶:你们跑到哪儿去了?把猛哥丢下不管了?

陆维真:我们暂时到东岭……现在就是为猛哥来的。

阿叶:为猛哥来的?就你们三个人一把枪?这样能救出猛哥吗?哼,白让我高高兴兴地跑上山来。

陆维真:你别着急,我们先过来摸清情况,才好动手解救。


38 李猛子家 堂屋 日 内

阿梅正在扫地,何游兵推门进来。

何游兵:阿梅,扫地啊?嘿嘿,今天我不该说把你捆了。我向你道歉,向你道歉。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你的。

阿梅满腔怒火,手持扫把顺势朝何游兵的脚边扫过去。

阿梅:别进我家里来!弄脏了我家的楼板!

何游兵(连连后退):嘿嘿,别发火,别发火,我有话对你讲……

阿梅:我不想听你讲!滚出去!


39 山间凉亭 日 外

阿叶:……情况就是这样。

陆维真:好!何游兵只有二十多个兵丁就好对付了。侯景,你马上赶回东岭,要教导员赶快带队来营救大队长。

侯景:是!

随即转身飞步而去。

阿叶:那我回去,就等你们啰。

陆维真:嗯,你回去好好陪伴阿梅。

阿叶无语地瞥了陆维真一眼,匆匆离去。

何再美:阿真,阿叶怎么晓得是你在吹木叶呢?

陆维真:她听惯了我吹的调子,我想,只要她听见就肯定会来的。

何再美:原来是这样。以前,你俩经常在一起吹木叶,唱情歌啰?

陆维真笑而不答。

何再美:看你心里美的。


40 李猛子家 堂屋 日 内

何游兵:嘻嘻,阿梅,你生起气来也这么好看!

阿梅:何游兵,你不要厚着脸皮,你不要脸,我要脸呢。

何游兵:嘿嘿,都要脸,都要脸。我今天特意来告诉你,过几天,要是游击队还不缴枪投降,龙爷就要砍下李猛子的头呢。

阿梅(心里一惊):反正人在你们手里,要杀要砍由你们!

何游兵:不过,要是你依了我,我可以跟龙爷讲,不杀李猛子。

阿梅:我宁愿跟猛子一起被杀头,也不跟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土匪!

阿梅瞥见旁边屋柱上扎着一把镰刀。

何游兵(边说边靠上来):嘿嘿,话不要讲得这么绝情嘛。

阿梅(操起镰刀):你再过来!我就跟你拼命!大不了一死!

何游兵:别!别!别!我走!我走!

何游兵慌忙转身出门而去。

阿梅丢下镰刀,靠在墙壁上,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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