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四道去诸葛军家搬走郭盈盈早已打包好的行李,进门那一瞬间还以为他是郭盈盈的什么人,不过她很快认出这个人是冯四道,因为他和冯五斤太像了,不过是眼睛小点。冯四道说他拿郭盈盈的包裹,薛秀丽还以为他是那大肚子女人啥人呢。围观的人说他与那女人是一家人,薛秀丽当时很吃惊,这怎么可能呢?难不成冯家大小子成大款了?!及至冯四道开着出租车走远,薛秀丽半讥讽半调侃了罗芬芳一句,心里还是不信。
冯四道很小时候常去罗芬芳家里,不是喜欢诸葛家大院子的气派,是罗芬芳家里常常会有饼干糖果和意想不到的零食。冯四道家里穷啊,他爹正生病呢,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冯四道与罗芬芳二儿子诸葛鹏同年生人,薛秀丽出走时,不过才五岁。薛秀丽走了,冯四道去诸葛家大院子就少了,哪儿还有那些想着都口水直流的饼干跟糖果了呢?诸葛家一下子就陷入经济危机,境况与冯四道家里差不了多少。冯四道很快也就忘了,太小了,能记住多少事儿呢?诸葛鹏跟他打架倒是记着,是因为他和队上其他小孩子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输了耍赖,两个小伙伴起了争执,冯四道骂了诸葛鹏是野种,队里人都说诸葛鹏他妈偷人呢,诸葛鹏是野种,诸葛鲲是野种,诸葛嫣也是。都那样说!
冯四道可不认为自己有错,后来慢慢大了,不打架斗嘴了,关系也疏远了。两家离得近,不过是两根田坎的距离,小伙伴的友谊与仇恨随着诸葛家三兄妹读书的好成绩与冯四道兄弟日益成为捣蛋鬼,几个孩子之间的距离更远了。两家隔着两根田坎可能几年也不会再去彼此的家里一次,于是更无话可说。
如今冯四道再见着薛秀丽,那些童年往事并没记起多少,不过薛秀丽饱满的身材却让他和老街人一样感到不可思议。起初冯四道只觉得是个微胖的妇女,穿着打扮并不时尚,当然赶罗芬芳差得远,不过就在郭盈盈上车,薛秀丽随后出来站在街边垂手傲立,冯四道心里一惊,果然还是老街人心里神话般的女人呢!
头发盘得很高,脸上似笑非笑,一身过膝羽绒服敞开着,筒裙以及高帮的靴子,妙在内衣!冯四道几乎打量过薛秀丽全身不过一秒,眼睛就聚焦在质地极好极贴身的上身内衣上,多么圆润饱满呢,冯四道几乎是眼前一亮!也就是一瞬间的感觉,冯四道又感到羞耻跟罪恶,那是前婶儿呢!她的儿子和自己同岁!
冯四道打火启动,车窗外的后视镜里,薛秀丽和罗芬芳说了一句话,冯四道听不清,出租车快速前行,冯四道看见罗芬芳转身走了,身后的薛秀丽一低头又昂起似乎看向车走的方向。
冯四道想不到薛秀丽会加微信好友,郭盈盈坐上自己出租车的那一刻薛秀丽就已经站到自己的对立面,毫无疑问的,自己是诸葛军一伙儿的,冯四道自己也这么想。她来加好友绝不会是要叙旧,加敌对正营的人好友她这是要套近乎?
冯四道显然注意到“小呆鹅”那三个字,冯四道脑子并不机灵所以茫然。此刻郭盈盈就睡在隔壁,就是那间屋里,两个人曾经疯狂过好多天!薛秀丽不会知道这些,也许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谁能知道就是他弄大了郭盈盈的肚子?诸葛军还在梦想再一次当爹,前婶儿此刻恐怕最忌惮的也就是郭盈盈的肚子了。
冯四道忽然觉得有趣,那不如加了薛秀丽,让有趣更生动些!或许冯四道平淡无奇的上半生从未感觉自己某天会对某些人如此地重要,那不妨让这种稀有的骄傲感觉再放大一些吧!
冯四道能加好友其实都在薛秀丽意料之中,她微信头像图片正是傲人的上半身,没有几个男人会拒绝这样一个经过刘金香美图过的女人添加好友的。薛秀丽的自信在于,即使没有刘金香的美图,她照样光彩照人!冯四道是不是也注意到了头像呢?薛秀丽却不感到羞耻,和小自己很多的男人上床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即使女闺蜜的儿子也不放过!
薛秀丽有没有想过和冯四道会发生什么呢?没有人知道。薛秀丽肯定指望从冯四道这里获取更多的有关郭盈盈的信息,顺便打击一下刚来宏文县就敢于和自己作对的女人罗芬芳。以冯四道糟糕透顶的脑瓜想了不那么多,何况此刻薛秀丽的心思在别处,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能有什么办法让冯四道心甘情愿提供她想要的信息。
郭盈盈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根本就不是诸葛军的种呢!要不然龙莎莎那些话怎会如此恶毒?薛秀丽一个激灵,就在上午,龙莎莎失口说出罗芬芳的女儿不像冯四道!
是的!千真万确。不过龙莎莎及时收口不往下说,就像龙莎莎没说完的另外半句:“哼!肚子里装的……”
薛秀丽并不聪明,但“眼大无神胸大无脑”也不是说她。只是面对目前窘迫的处境,薛秀丽必须找一个出口,而就在冯四道添加好友成功那一刻,薛秀丽感觉她正靠近一个有光亮的出口,仿佛濒死的人钻进一条黑暗的隧道,忽然看见有前方有光,于是起死回生。
冯四道是薛秀丽起死回生的希望之光么?薛秀丽先放一旁,脑子里迅速翻出刘金香的第四个提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孩子出生之前鉴定孩子的生父不是某人?”
薛秀丽当然不知道现代科技的力量,但她知道一定有别的方法。薛秀丽听过戏,比如《薛仁贵征西》,当年薛秀丽生下第一个孩子诸葛鲲时曾经在宏文县老街吹嘘过她是薛仁贵的后裔,那为她赢得不少的加分,祖上出过大元帅呢!薛秀丽当然知道戏里有滴血认亲的办法,不过放在现在显然不合时宜,哪儿找郭盈盈的血去?她不知道刘金香刚刚知道一个崭新的名词“羊水穿刺”,并且迅速从微友的评论里知道不用女人生下孩子就能确定胎儿的生父一定不是谁!薛秀丽的确怀疑过诸葛军的性能力,因为她为此毁灭了半生清誉。
如果诸葛军性无能,那郭盈盈的肚子……?
诸葛军还是从前那个令自己不得不逃离老街义无反顾地跟着刘浏阳浪迹天涯的人么?
郭盈盈此刻的逃离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如果是因为心虚,那这心虚是因为诸葛军的无能么?薛秀丽知道郭盈盈心虚之外一定是担心自己与三个儿女的联合。如果把郭盈盈的心虚加上自己与子女的联合,这个家还能有她什么事儿?诸葛军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人回来了,要真那样的话,证实郭盈盈的心虚就成了破解危局的唯一办法!
必须证实郭盈盈的心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郭盈盈的肚子里不是诸葛军的种,诸葛军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如果还能有别的办法,薛秀丽不会只穿睡衣钻进诸葛军的被窝。这恰恰是薛秀丽回到老街听过的人们嘴里最意淫的一句话,“郭盈盈刚走,薛秀丽钻了诸葛军的被窝……”
薛秀丽把它变成现实,不做也是做了,那不妨就做!
诸葛军显然想不到起身上个厕所,被窝里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曾经跟自己生过三个孩子,又把一顶绿帽子强加在自己头上,一辈子都甩不掉。
刘金香晚上又弄了很多好吃的,对于常年饮食上自给自足的诸葛军来说,这简直就是不要太享受!诸葛军在饭桌依旧不说话但是酒却喝得不少,不喝酒实在对不起那些色香味俱全的下酒菜。刘金香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吃,诸葛军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她很好笑也很得意。
薛秀丽自然不会多说一句话,不过她心里充满了悲哀与难堪,要是在尚武县能活得更好,何至于回来受这份窝囊气?
薛秀丽心里对刘金香不知道怎么想,这丫头从没对任何人如此低三下四过,就是养她长大的养父母她也能该翻脸时就翻脸,弄一顿可口的饭菜极其难得,除非她有求于养父母的时候。刘金香对于厨艺似乎有天生的才能,从小到大只要看过薛秀丽做一次菜,她就能做得更好。刘浏阳去世之后,度过了那一段消沉的时间,做饭弄菜成了她唯一的嗜好,尽管家里有时根本就是无米下锅的艰难。
当薛秀丽钻进诸葛军被窝的那一刻,似乎明白了刘金香全力以赴做一桌美食的用意。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黑暗里,薛秀丽眼睛里放光,那感觉其实就是刘金香舍不得养母套不着老诸葛!
刘金香耳听外面的动静,眼看羊水穿刺四个字,心里想着,这是科技与生活的完美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