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不走了!拼了吧!!”
“打吧!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
连长终于下定了坚守的决心。
只要能坚持到天亮,附近的友军和农民军肯定会赶来助战的,到时候也许还有一份生的希望。
重伤员被抬进对面山谷的石棚(五间棚)里藏起来,尽管林子里的绿色还没有完全遮掩住他们,但一般情况下,这个在悬崖峭壁下的平台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没有人告诉伤员们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多年的军人生涯已经让他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重伤员们纷纷要求连长留给他们每人一颗手榴弹,必要时用它与敌人同归于尽。
大个子连长脸色凝重地向重伤员们敬了一个军礼。
剩下的医护人员和轻伤员自发的组织起来,他们拿起武器进入阵地,与原先掩护他们的战友并肩战斗。
连长重新布置了阵地,将三挺轻机枪全部放在谷口主阵地,这里是自十道峪通向石佛寺的咽喉,只要卡住这里。鬼子再多的人马也无法上来。
村子里仅有的十几个百姓来了,他们也想帮助队伍做点什么。但是,连长拒绝了。他让卫兵把百姓们集中到一座坚固的房子里,小心地关好门。再三嘱咐百姓们在打仗时千万不要出来,以免受到意外的伤害。
最后,他缓缓走到士兵队列前。
“弟兄们,看来咱们是在劫难逃了。入鲁几年,老子们杀了不少鬼子。这一次冤家路窄碰上了,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无论怎么样,咱誓死不当亡国奴!”
“誓死不当亡国奴!!”有些嘶哑的吼声在晨霭初现的山野回荡。
黎明时分,战斗再次打响。
这一次一开始鬼子就占了上风。
这些鬼子原本驻扎在半湖学庄村据点,得到密报想借道石佛寺偷袭徐庄抗日乡公所。本以为沿着这条无人问津的羊肠小道一定会马到成功的,但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遇一支中国军队的顽强抗击,对方强大的火力是他们近年来所未遇到过的。因此,他们判断这支部队一定大有来头,必须先予围歼以消除后患。所以,这群鬼子干脆放弃了原先的偷袭计划,转而集中兵力进攻这支偶然遭遇的特殊部队。
狡猾的鬼子没有正面进攻谷口,反而兵分三路悄悄迂回到石佛寺村庄四周的山头上,控制了有效的制高点,架设了三挺杀伤力极强的九二式重机枪和几门迫击炮。一直到对石佛寺完成有效包围后才展开进攻。
国军的防地全部暴露在鬼子的有效射程之内,使本来拥有地形优势的国军一下子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鬼子的枪弹准确地落入国军阵地,部队的伤亡在不断增加。
大个子连长赶紧调整部署,抽调一个班扼守村口要点,阻击从两侧山头企图突击进村的鬼子。同时命令三挺机枪分别压制敌方火力,掩护部队向村内转移。由于鬼子居高临下,战场局势瞬间逆转。谷口阵地硝烟弥漫,弹片横飞,激战中国军士兵不断倒在血泊之中。战至上午九时许,阵地上的国军士兵已损失过半,枪声逐渐稀疏下来。
但是,坚守在村口的国军士兵和医护人员并没有被鬼子猛烈的火力吓倒,他们躲在石坝旁、房屋后,甚至依托大树,持续地、顽强地向敌人射出了一颗又一颗仇恨的子弹,打退了鬼子数十次进攻。
躲南大窑洞口平台上陈桂新和对面石棚里的重伤员目睹了这场惨烈的战事。
鬼子阵地上,“腾腾腾!”的重机枪射击声压根就没有停下来。雨点般的迫击炮弹“呜——轰!”地怪叫着落在国军谷口阵地上,弥漫的硝烟象浓浓的大雾,笼罩在石佛寺的上空。
国军阵地上,激烈的枪声如同捣衣棒砸锅棑的声响。甚至连穿着卫生服的护士也端起了机枪,发疯一般地扫射着,一个个鬼子兵倒栽葱似地倒在阵地前……
被国军藏在房子里的百姓,从门缝里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大个子连长浑身是血,杀的性起,扔掉了军帽,扒光了上身,趴在屋顶上拼命射击,打倒了一个又一个企图冲进村子的鬼子。
上午十时许,村口的房子开始燃烧起来,枪炮声逐渐停顿下来。
鬼子终于冲进了村子。两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场上一片喊杀声、呻吟声、哭喊声…… 刀入人体簌簌作响,让藏在石头房里的百姓们听着毛骨悚然。
村子里最后一个战死的国军军人是大个子连长,他端着步枪被十几个鬼子围在中间。在他举枪刺倒一个高个子鬼子的同时,鬼子的几把刺刀也扎进了他的身体。
连长瞪大了双眼,向对面石棚方向最后望了一眼,不甘心地想站直身体,但最终还是踉跄倒地……
能活动的,伤势稍微轻点的战友和医护人员都去阵地参加战斗了。暂时还没有战火燃到的树林里,只剩下他们这些躺在担架上动弹不得的重伤员。但是,在他们中,有的人的眼睛还能看见,有的人的耳朵还能听见。从晨曦中的炮火到前半晌阳光下的硝烟,从急促的枪声到剧烈的炮弹爆炸声,都在他们的视觉或者听觉中度日如年般的掠过。
这些来自东北,或者西北,或者西南,或者东南,或者本地的中国汉子们,实在是无力再站起来,他们躺在担架上,静静地等待着。每个人的被子下边,都躺着一颗已拉出弹弦的手榴弹……
他们在等,在等着战友们接走他们。或者,等着侵略者的屠刀举向他们的时刻……
在这场战斗中,国军的这支特殊部队的官兵除很少的重伤员外全部壮烈殉国。石佛寺被杀百姓四人,失踪三人;十道峪失踪百姓三人。
呼啸山风吹过如震耳的厮杀声回荡在山谷间。。。
听完五间棚的那些故事,带着无比激情澎湃的心情看着当下的十道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