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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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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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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打 地》连载

第二章 满堂春

满堂春

 

其时,父亲并没有逃多远,父亲翻过了陈楼村后边的花打地河,沿着河的北岸向西走去,岸北边有一片谷地,叶儿微微的泛黄,叶鞘松裹茎秆,密具疣毛细长的叶子如同一片片挥舞着的刀片,在微风中熠熠生辉,阳光被逼得急急忙忙地向西边歪去,斜射到父亲得脸上,阳光在父亲得脸上聚集下来了,通过皮肉得加工泛起了星星的蓝光。白、红、黄、黑、橙、紫色的谷穗毛茸茸得个个弯了腰,南风吹过,也许是因为“种族”得不同,相互之间不停地打闹,如同正在操练的战士!飞鸟追逐着父亲,鱼儿在水草间悠闲地游动。父亲想到了在“蓝县”被认为偷走得那三块银元;被射中得“曹操的那个孙子”,“曹操的那个孙子”鸡巴与泥弹碰触后瞬间泛起的黄色烟尘......

父亲沿花打地河岸向前走着,远处木桥边有三、五个行人队伍,行人推着辎重的车子,车上绑着刀、枪,原来是一帮唱戏的,父亲历来胡思乱想,自从在“蓝县”被店家认为偷走店铺的三块银元起,胆子更加壮大许多,人生不过如此,他总想着向外边跑,这次借着呆三鸡巴上冒烟的功夫,父亲决定跑得时间久一点。

小戏班在桥头上。

桥头上蹲着小戏班的人马。

旁边有辎重的车子,车子上放着厚重的道具。

父亲来了精神,父亲凑过去,脸被阳光敲打得赤红!上前摸了摸闪亮的刀枪。想起在蓝县跟人跑堂得经验,男人的脸要如同城墙拐角处一样厚才可以,这是福缘的父亲亲口对他说的,后来凭着这套理论和我的祖上伴耕伴读的精神,硬让福缘佩服得称他为“二哥”,若干年后,福缘和他父亲赔偿三块银元的时候,在交谈中发现福缘竟然比父亲大三个半个月呢。

父亲知道这个小戏班,是花打地河北岸西北角的张陈庄——满家戏班,虽然是河的北岸,距陈楼有一河相隔,倒是相聚陈楼村三十多里路程,满家戏班名扬三乡五里,那个时候娱乐活动较为贫乏,就仗着个戏班打发日月星辰,当第一声蝉声叫过四十天左右的时候,也是蝉声最闹腾的日子,地里的庄稼运入了家院,院子肥了起来,庄稼苗儿正返着青,此刻,庄稼人的精神头开始俏了起来。戏班这时候也要精神着,农人们忙过活儿刚刚停下脚板,富人在笼络着账目,满家戏班就热闹着唱戏,戏班戏路广泛,不但可以唱多种戏,而且还任人点戏,这点戏是其它戏班不能比拟的。

再说了,满家戏班的满领班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满堂春,满堂春从不满六岁就开始在家中读诗、书,满领班偌大岁数,就一个伶仃的女儿。他说:“第二个孩子的名子就叫满堂金吧!第三个叫满堂银,‘春’日满‘金’‘银’啊!”,可是,日子就怕算,算路不打算路上来,十多年过去了就是怀不上一个,这样一来,满领班就认了命,把整个的心思都用在了女儿身上。满领班家中戏曲人物的书居多,满堂春闲暇之余就跟着她母亲一起看书,领略书中的故事。满领班有时候回来得早些,还要在戏曲结束之后回到家,讲一番当天所演的戏曲里的故事,眉飞色舞地讲到起劲处,站起来学着戏曲里人物的样子,嘴里喊着咚咚呛、咚咚呛,有时候还用手甩一下手背,袖口太短,拿着个白色的毛巾权当水袖,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屋里人哭笑不得。有一次,在讲解《西厢记》张生被崔莺莺母亲赶出家门的时候,满堂春哭了,从此再也不让满领班讲《西厢记》了,还要把书藏给起来。娘儿俩在长期的熏陶中,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戏曲里的各类人物,什么公子、丫鬟、小姐、良善人、小丑、奸诈之人、花旦、老旦等人物出场得姿势及走动得形态。满领班还告诉她生活中得待人接物与戏曲里的不同和相同的地方。

满堂春模样俊俏,尤其是她裹着一双“并蒂莲”的小脚,两个大拇指微微翘起,倍感娇柔,走起路来看上去婀娜多姿颤颤巍巍让人思想。满堂春虽然出身戏班家庭,但从来不跟着戏班子去凑热闹,只是在家里守着,颤颤巍巍、摇摇晃晃不方便。满领班虽然农闲时南北领着唱戏,由于其在中华传统的戏曲中经典悟道,对待人接物甚是讲求明理,这也大多影响到了家庭的教育。

满堂春尽管不是什么角儿,尽管藏在家里,还是出了名儿。

陈楼村子颇大,明清时期,因我祖辈兄弟两个挑着担子从燕赵而来,常年以烟土为生,来往于鲁豫之间,用挑子筑起一座土楼。祖辈们经历过风雨,经历过宦官得压迫,也品尝到一些官商勾结后的得意嘴脸,悟出了发展读书才能免受屈辱的道理,因此,经过弟兄两商议:土楼虽小,还是在内里设立书柜(现在的图书室),不想陈楼村以此而出名。土楼几经风雨,加之黄河古道几次决堤,土楼早在民国时期挣扎残喘了数年,最终在慢慢长路上耗尽了它的岁月,重新归于尘土,以便让它青春年少”的精神在语言上不断演绎和流淌。

为此,陈楼村以举人、秀才多而名扬村外是有道理的。

重视礼仪、文化,对戏曲的名目也就比一般村知道的多,《怜香伴》、《十五贯》、《玉堂春》等都是在此村演开的,陈楼村仰仗着文化的那点底子和名气,开戏都是预先点戏,这样就给戏班子出了难题,有时戏班的人员忙不过来,还要到其它的戏班去借人。上年开春开戏,戏班人少,领班南北找人,由于人数不够,无奈就让其女儿过来专门负责记录点戏的曲目,村里看到戏班里比去年多了个新人,眼贼亮,才发现是领班的女儿,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让人思想,最俏的那个!这样才知道了她的家世。

父亲说:“您是去年开春演《望江亭》的那个满领班吧?那个走起路来很慢,颤颤巍巍,屁股摇摇晃晃让人看到亮眼的姑娘她爹!

“是啊!你是哪里来的混小子?”

“我跟了你们好久了,我是陈楼的,想与你们入伙学戏头,今天就想让你们带我走,与我的家庭父母说好了的。”

满领班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想学戏头的,并且从来没有一次听到过没有经过任何培训就有人知道的行内话,心中很是喜悦,戏头都是领班的按传统一代接一代传。满领班不停地打量着父亲腰间的弹弓,似乎弹包里还冒着青灰色的烟,时髦的寸头密密匝匝像一排闪亮的钢钉,之前被阳光整理过的脸坚硬得如同岩石。这个小子可以赚大洋的,满领班默默着想,似乎学着祖父说过的言语。他虽然得意,但是不可以流漏出得意的声音的,他是个有涵养的人,他从诸多的戏曲里感悟到由于得意忘形后鸡飞蛋打的后果。父亲说明了他想学“戏头”(戏头现在称为‘导演’)的决心,并且说是与祖父商量好的,何况依仗着我家响彻三乡五里伴耕伴读的声望,领班也冲着戏班缺戏头的节骨眼上,父亲抓住了机遇。

父亲看到满领班闷着声,拧着头上下打量着,眉宇间泛起夕阳红般浅浅的红晕,红晕内挤出了色舞的样子,感到有了戏。他也故作镇静,默不作声,学着满领班夕阳红般的眉宇。

满领班扯了扯他的袖口:“走吧!”

夕阳西下的黄昏,这队车马沿着花打地河岸向西走去,走进了满领班的家门,豌豆花开满了河岸的两旁,白色的、紫色的、黄色的......把天染的不成样子!

后来,人们说的抓住机遇或者是抢抓机遇,我一直认为是父亲早就做过的事情。

父亲到了满家,用我祖辈赋予伴耕伴读的思想情怀,赢得了满堂春后来成为我母亲的厚爱。

此时正当初夏,父亲依然腰间缚个弹弓,弹弓在腰间摇摇晃晃,在阳光的折射下格外耀眼,听到阳光与它碰撞的声响。自从让呆三鸡巴上冒起灰黄色烟来,就把它当做吃饭的家伙,别看她满堂春傲慢,总有一天让她品尝弹弓得威力,父亲很自信,他得自信来源于陈楼读书人的清高,这反而让满堂春纳闷极了,姣嫩的姑娘总爱琢磨天空的颜色。

“寸头哥你整天腰间挂个弹弓,能打着鸟吗?”

“不能!”

“不能还挂着干什么,挺妨碍事的吗?”满堂春嘴角向两边一扯,生怕父亲看到她的笑容。

父亲没有回答,他不能像俗小子那样耍贫嘴,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只管在那里摆弄弹弓。满堂春愈加纳闷,从低矮的玉兰树叶片下用眼瞥了瞥“小寸头”,真没有见过“小寸头”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她琢磨起来:“这小子是不是缺爹娘......

父亲不动声色,用眼睛瞥见满堂春用凤仙花染过鲜红的指甲,亮亮得像熟透了的桃子般殷红,纤细的手指在袖口里骚动,想着:这鲜亮的指甲是如何抚摸她微微翘起又颤颤巍巍的屁股。满堂春的屁股因裹脚后,用脚跟着地走路,形成腚部逐渐丰满的杰作而摇摇欲坠,翘起的屁股终因妩媚而依人!如同灵山角下羊儿温柔雪白的两只乳房。

桃子熟了!过于轻浮怕糟蹋了她......父亲贼精,他想一鸣惊人。

满堂春家境殷实,人员有少,外祖父只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儿,因之,对待父亲也格外珍爱。靠着他的戏班和皮影赢得了二十亩地,上上下下需要打点,没有相当的品性是守不住的。

夏季转来,雨水渐多,蝉声起伏。

晚上满堂春是不出门的,她要在西厢房里打理她的脚、手,脚需要用明矾熬制的水泡上两、三袋烟的功夫,泡过之后再用蓖麻脂油相互揉搓一刻钟,脚干爽鲜灵而富有弹性,光感红嫩;凤仙花掺上明矾,二者捣碎洒上食盐少许,拌个匀称,涂在每个手指甲之上,再用苘麻叶将每个指甲包好,分别用红线缠住,直到第二天早上方可取开,坚持数天指甲由淡淡的夕阳红逐渐变成了赤红,进而成为紫红色了。还可以根据包得次数的多少,颜料配比的轻重选择涂上指甲后的不同颜色,这些都是外祖母自幼传授给她的。

满堂春总是在夜晚翻腾,她一边翻腾一边想着:这手、脚将来怎么打发自己的男人,男人们在想什么呢?

西厢房里的烛火通明。

夜晚,烛火通明在西厢房里是合乎情理的。

父亲摸清了满堂春底细,腰间缚着弹弓,弹弓如同白昼一样精神着,他早已趁满堂春没有注意的当儿,在窗户纸上捣了个洞,眼珠儿透过窗户纸橘黄色的洞口,在里面乱转,贼亮!汗珠子啪啪地掉在地上作响,父亲不会惊慌的,他是官二哥,他只是激动,遐想到满堂春温柔的腚得部位,软润得似天上的白云,他越想越是激动,心怦怦地跳动的声音把弹弓弹到了地上,父亲弯腰捡起了弹弓。

父亲想起了鸡巴与泥弹碰触后瞬间泛起灰黄色的烟尘,父亲来了胆量,他抓住时机。

“呯!”一枚弹弓的石弹丸从窗户中射入满堂春的西厢房内,落在了正在泡脚的盆上,破盆的声响由于被水的声音稀释,发出了牤牛一样的闷声,父亲跳起,没有等到满堂春反应过来就进入了西厢房。父亲的准备是充足的,他知道迟疑片刻的后果,为了这一刻,他忍耐了近一个春天和半个夏季,他窥见满堂春没有插上门的当儿,且正在泡脚,以免满堂春颠着小脚冲出了西厢房。

满堂春没有反应过来,随着牤牛一样的闷声倒在了地上,身子与水混合在一起,在地上颤抖,泥水沾到了她的衣襟,沁湿的薄翼般鹅黄色的衣衫更为透明,彰显着桃红色的兜肚紧贴在身上清晰无比。

父亲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心里想:白天你不是问我能打着鸟吗?这话父亲一直记在心上,父亲为了其成功而臆想。

“你看看,我晚上想打你哪里就打你哪里!”父亲的脸色把满堂春吓坏了!

“你,你,你,你这是......

父亲说“我让你看看我弹弓的威力”,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没有正行,没有对她说实话,其时,他早已像个候鸟一样在等候了春夏秋冬的机会,是从上年春天在陈楼村满家戏班演戏时开始的,他看到了满堂春微微翘起颤颤巍巍的屁股。

“你快,快,快走开,丑八怪

父亲说:“为什么?”

“你走开,你不走开,明儿我把那个打烂我盆子的东西让火给烧了。”

父亲很是沉着,满堂春的小小伎俩怎么可以隐瞒了官二哥!何况是夏季的晚上,满堂春惊慌而气恼,声音细小 ,她知道声张会被任何动物给听到的。父亲知道满堂春落难的处境,只有乖乖起来慢慢谈判!父亲贼精,满堂春越急父亲越沉着......

父亲说:“好!我把你抱起来!坐好!”满堂春微微冷静下来,已经意识到眼前得处境,她没有说话,忽闪着的杏眼在父亲脸上像刷子般地扫过,点点头。

.......

满堂春脚小,行动不很方便。父亲伸手抱起了满堂春,满堂春的两只小脚向空中翘起,两只被凤仙花掺上明矾染过的拇指像两个榕树上的花朵在飞舞,飞舞过后,裸露的两个脚跟下面有两朵鲜红的玫瑰花,是纹上去的,父亲发现了它。那是两朵同样大小带有嫩嫩青叶的玫瑰花,几乎占据了两个因走路而平整的脚跟,花儿羞涩绽花朵就像似两只玲珑剔透的玉盘,花朵的花瓣一片一片,层层叠叠,像在给花芯盖被子似的

看到了两朵纹在脚跟上的玫瑰,父亲突然想起满堂春的伶仃,他曾经熟读《红楼梦》,想起了怡红院中行新令,海棠诗社斗奇新的林黛玉,父亲也低下了头发起了怜爱之心,他的心瞬间像棉花一样柔软,想起了人生几何,都在分分离离中度过,一朝一夕红颜老,风过处落红成阵得去日苦多!父亲想:满堂春就“似”我的了。

满堂春像一朵娇嫩被风霜打过的鲜花,带着被明矾与凤仙花染指过的风韵和芬芳,眼睫毛挂着闪烁的泪滴,两只鼓鼓的乳房如同挣扎着的白色兔子,颤颤而动,气喘吁吁,她无奈至极。

“你想干什么?说吧!”满堂春的声音极小,细如游丝。

父亲忘却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词语,他也被满堂春震住了,虽然官二哥能耐无比,但是这行情还第一次摊身上,他的脸如同正在下蛋母鸡脸的颜色。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满堂春脸色突变,嘴唇发白,身上微微出汗,汗是从心里冒出,又重漏斗般的肉皮中沁出来的!“看到什么了?快说!”

父亲说:“我看到了你脚跟下面的红花了!”

“啊!”满堂春羞愧难当,“你,你.......滚!

那两朵娇嫩的玫瑰是母亲在她幼小的时候做的信物,从小母亲告诉她这是个护身符,这个护身符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母亲知道,还有将来的丈夫会知道,其他人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母亲知道这世上最终她会伶仃,就让两朵玫瑰花来陪伴她永远,直到万物归为泥土!另外,还是她将来征服自己男人的“武器”。母亲说:“纹了它,自己的男人会像花儿一样怜爱的!”

这两朵花被父亲用这种方式看到,似乎有点超出常理,满堂春在父亲的脸上重新用刷子般的杏眼扫了扫,父亲知道她又重新这样打探着自己,顿时来了精神,时髦的寸头泛着白光。  

满堂春说:“你给我看着!”满堂春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你要负责任!”眼泪啪啪地落在地下一汪水上,水面上抖动得圆圈慢慢扩大、扩大,激荡的波纹推进到含有两只鸳鸯戏水的洗脸盆底下,荡来荡去的停了下来。

父亲靠着副弹弓赢得了母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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