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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中有许多个“第一次”。每个“第一次”都是在欲望与生存的重压之下，历经无数次的重复，催生出更多的“第一次”。人们对这些“第一次”，有着回味、向往与神迷，而更多的则是期待。
嘉哲汪洋恣肆的讲着和她的“第一次”，就像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
“可最终，我却把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了。”嘉哲凄苦一笑，情绪低落，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青春不曾辜负我们的内心。痛作为一万个理由，留存在嘉哲的记忆里。
“你们怎么就分开了呢？”我不解地问。
“我们确定了关系，我答应要‘八抬大轿'把她娶回家，让她过上好日子。仅凭几百元的工资，我的承诺显得苍白无力。我想赚更多的钱，于是辞职南下打工。
“我第一次走出家门，对前途充满着希望，有着年轻人初出茅庐的通病，总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在等着我。然，事与愿违，现实很残酷。历经风雨，方知锅是铁做的。我在寡淡日子里随遇而安，辗转多个城市，换了很多份工作，赚到的钱，不是交给劳务市场就是被工厂压榨了。最后只剩下茫然。”
岁月斑驳，记忆依稀，那些黑暗日子的印迹留在嘉哲脑海里，无法磨灭。嘉哲絮絮叨叨，“在陌生的城市，我没有赚到钱，好几年都没回家。‘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是过年，一家人团聚的日子，而我只有流浪、饥饿、寒冷、苦楚。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我何尝不是借着一根根擦亮的火柴，看见了丰盛的年夜饭，看见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幸福离我太遥远了。
“在那烟花绽放的大年夜，在寒冷中，我对着璀璨的夜空说了很多话，对着烟花许了愿。烟花太多，我的愿望也多。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开年能找份好的工作，明年一定回家过年。
“多年来，我常常自责，当时没顾及家人的感受，给了家人太多的担心。时至今日，我做了父亲，才体会到父母的苦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嘉哲有感而发，后悔当初。
“我时常想到她，心里总被悲伤挤满。那时候没有手机、微信、QQ，我又不停的换工作，书信也无法收到。更重要的是我曾许诺，等我赚到钱，出人头地了就娶她。可我就像一片在风中盘旋的树叶，不知道在何处能停留下来。我没有做出成绩，无言面对她，自此断了联系。”
“多年后，家人无意中说起，她曾一度到过我家探问我的消息。”
“当时你家人没告诉她你的情况？”我问。
嘉哲喟叹道：“时过境迁，这些都不重要了。感情的事就是这样，一旦分开，再无可能。错过，就是一辈子。”嘉哲话锋一转又说道：“这段感情足够荣耀着我的青春虚荣心，值了！”
“你还想遇见她吗？”
“遇见又如何？前缘已尽，”嘉哲说一句叹息一声，“半生已过，不是当年，所有重逢皆不如初见。”说到这些，嘉哲有着无言的酸楚，扑簌簌泪下。他抽噎着说道：“她......在......我......成家之后......才出的嫁。”
我一时哑然，不知所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顿饭的功夫，嘉哲三次流泪。我感同身受，理解他的内心。见微知著，我能想到他表妹的好，想到他们真挚的情感，感受到他们刻骨铭心的痛。
人归何处？我感叹着：“岁月无情，人生无常，所有的遗憾都是美好，你我皆是梦中人。”我再次举杯向嘉哲敬酒。
嘉哲撮了一口酒，接着说道：“前面和你说过，那天整理书房，看到她的照片，纯属意料之外。照片里她笑脸盈人，如花朵艳丽，无言，却又有千言万语在嘴边。我仿佛从照片里嗅到她发丝的香味，感受到她笑容的温度。
“我隔着时光与她对视。她的身影不顾一切从时光深处走了出来，悄然无声地拉扯着我的回忆。我的记忆如山风海啸般迎面扑来，遂不及防，一切抗拒犹如风中纸屑，毫无意义，我在一步步沦陷。我和她的故事没有被岁月隐匿，我惶然不安。”
“楼下孩子喊，‘父！饭好了，妈让你下来端菜吃饭。'孩子稚嫩的声音自有着温馨幸福的魔力。此刻阳光笑容满面地溜进屋里。我从幻境中惊醒。我想到了家庭，思绪被抽回，我回到了人世间的角落。
“思忖间，照片里她还在笑。笑容金灿灿的。我回答小孩，‘下来了。'我随手合上书，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就像晨间薄雾在阳光下淡去，消失。一切都在平和中进行。”
回忆不是伤感，就是沧桑。走进一个人心里的路很近，探寻下去的路却很远，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到最后。嘉哲年少不更事，不懂自己，更不懂她。他在明白自己，明白爱情、婚姻之时，已过了而立之年。岁月温情里，留下的只有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