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鬼子进村扫荡,搅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有一天,南乡镇村有个寡妇俗称“铁娘们”的秦文英正在地里挖野菜,耳闻的有“呱唧呱唧”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不多时,马蹄声越响越大。秦文英突然感觉马蹄就像踩在心里似的,一颗心不由地悬了起来。秦文英下意识说道:“兵荒马乱的,也不知是哪路部队打从路过。”她赶紧躲藏在坟圈子里,在离离野草掩映下,她瞪大眼睛从空隙处向外面望去,只见一匹大白马“嗖”的一声从旁边地界上窜了过去,马背上是一个穿着黄衣服挎着战刀的日本鬼子。马蹄扬起的尘土,黄腾腾,沫粥粥,一条长辫子似的紧紧尾随着,跟进而来的是一群鬼子兵。
此时,秦文英看到此景吓的心脏“嗵嗵嗵”“嗵嗵嗵”狂跳不止。她伏在草丛里,头贴在坟上。她眼珠瞪得溜圆,偷觑着眼前一切。骑兵是清一色的大洋马,疾驶着,鬼子兵骑在马上骄横地耸着身子。腰间的马刀、背上的钢盔、皮鞋上的马掌闪闪发光。紧跟着是一长溜闪着白光的车子队。后面跟随的是步兵、炮兵与大车队。
秦文英给吓得心里“卟撩卟撩”直往外蹦,她伏在那里一点都不敢动,直到马蹄声渐渐消失,秦文英才定下神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秦文英匆匆忙忙赶到家里的时候,心里才算消停了些。
可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秦文英突然发话,说自己要改嫁。邻居一个当家子妯娌问道:“又咋了?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呢?”秦文英用手理了理眼前那绺头发,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水,撅着嘴说:“没有男人这日子不好混。”邻居媳妇闻听后,觉得为这事掺进去不好,便宛转告辞。
秦文英婆家人娘家人一个劲地劝,说有两个孩子待在家里多安生,有嘛事就说话,你嫁出去了,孩子跟着继父可要有难题做了。刚开始,秦文英家里有嘛大活,亲戚六间便赶过来攒忙。可时间长了,亲人们有的就推脱塞责,佯装不知。再说,你一有事就找人家,人家家里也有活呀!寡妇秦文英想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勉为其难,就找媒人张罗出嫁。
村里管事的问这么大年纪了,出嫁对孩子们影响不好。寡妇掰着手指头诉苦道:
东头的碾子,
西头的盘磨,
谁给我牵牲口?
谁给我扛布罗?”
孩子死了,
我从养活,
如果没有了男人
我可怎么过?
晚上谁给俺挠痒痒,
谁又能给俺打消寂寞?
原来,前些日子,秦文英头上顶着一个布罗去村西头碾子上碾米,她借用大伯子家一头毛驴,大女儿牵着缰绳,小女儿在后面吆喝着。走到半道,秦文英觉摸使慌了,身子往上一耸。这一耸不要紧,她的裤腰带开了,穿着的裤子一下子秃噜下来,露出了白花花的下体。她羞的脸上腾地升起了红云。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把布罗放下来,紧好紧腰带。她向四外遭一巴获,只有一个收废品出现在视线里。她等那男人走近些时,问道:“俺刚才裤子掉了,你是不是看见了?”那男人用手捂着两眼连忙晃动着不郎鼓似的脑袋说道:“俺可嘛也没有看见,你别瞎猜乎。”秦文英心尚不甘道:“就你是个外人,你在跟前你没看见,难道你眼睛瞎了?”那男人赶紧回应道:“你说对了,俺眼睛是瞎了。”
在当时,女人注重检点是良家妇女的修养。
村里这个管大事的一听,赶紧拍屁股走人。
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管事的边走边喃喃自语道。
那个时候,老百姓过日子很苦,不少人吃树皮、草根等艰难度日。
村里有一个小伙子叫马保申,大家都叫他的诨名傻娃,他是藁城区小队队长。一天,他奉令去土山找回到家里的藁城县长王屏东开会。那天下午,他腰里别着驳壳枪,沿着田间小径快速行走。半道上,他看见有几棵榆树随风婆娑着,“哗哗”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响亮。马傻娃抬头望了望榆树,便快速从树旁走了过去。
“小马子,让你辛苦一趟。”县长王屏东和蔼地说道。马傻娃比王屏东小几岁,故而王县长总是这样称呼他。
马傻娃打了个立正,朗声回答道:“为了革命,这点苦不算啥。”
县长王屏东一看参会人员都到齐了,便让大家坐下。警卫员、侦查员各就各位,严密监视外面情况。即便如此,张屏东县长还是压低声音,他针对现实局势分析道:“目前,抗日形势极为严峻,我们对敌斗争会从面对面,继而转为地下。”接着王屏东作最后布置,要求县大队、区小队以及各地武工队,面对不利局势,要更加团结一致,互相增援,有效地消灭敌人。
散会时,天已擦黑。区小队队长马傻娃也草草地呼噜了几口饭,便打着手电筒便匆匆往家里走去。
马傻娃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面白刺啦的,他顿时感到好瘆人,一种不祥的念头在心里萦绕。此时,夜色加浓,朔风凛冽。马傻娃揉了揉眼睛定睛望去,看着像是一个女人裸露着身子站在那里。在风的呼啸下,裸身女子的长发随风飘摆。莫非这个女子是疯子?还是精神不正常?马傻娃越想越不敢往下想,越不敢想,心里寒意顿生。他古得(俚语,蹲下)下来,手端着手枪不由地冲天打了一枪。附近村民兵闻声赶来,他们打开手电筒一照,这才看见是马队长。
原来他们早先就认识并且还打过交道。民兵们上前追问道:“马队长,你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马傻娃身上打了激灵,说道:“我看前面好像是个光身子疯女人站在那里,又觉摸像是那个女人在树上上吊了。”
民兵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也觉摸是个光身子女人寻短见了。
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几束光柱照着,边走边猜测。此刻,他们的心都不轻松。
当他们小心翼翼来到跟前时,大家的心“唰”地放了下来。这才看到是一棵被刨了皮的榆树。
“我的娘哎!我来时还不是这个样子。”马傻娃释惑道。
原来,榆树已被忍饥挨饿的人把皮包下来磨成粉做饭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