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疯狂的日本鬼子对冀中平原实行了“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人们生活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可人们爱国情怀日益高涨,有一句歌词说得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是猎枪。
藁城县大队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县大队打游击每开到一个村里,村里的乡亲们,都争先恐后地给人民子弟兵找地方、送柴火、送温暖,并腾出房间给战士们住。热心的老百姓还把仅存的一些山药干或粮食拿出来,给县大队战士们吃。不仅如此,当地老百姓还及时提供情报,热心带路,传递消息,协助县大队破坏敌人交通线。
藁城县大队为了给老百姓减少生活负担,每天派部队往返百十里地,向敌占区铁路沿线比较富裕的村里去征购粮食。战士们遵守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公买公卖,与老百姓促膝交谈和蔼可亲。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帮助老百姓打扫卫生,担水,干农活。即使这样,县大队还经常吃一些瓜菜和小破梨。到了五黄六月,县大队的战士们还依旧穿着破棉袄;到了七八月份,才拿出一些粗布,经过杏树叶根染后,都是花红色,做成夏装穿在身上。
一到夏天、秋天,县大队就可以利用青纱帐进行活动。到了冬天,老百姓把地里庄稼收割了,便没有了青纱帐,白天根本无法活动。敌人的岗楼,在一览无余的平原上看的清清楚楚,就连敌人的射击孔也是一目了然,甚至岗楼上敌人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到。
当时,藁城县大队有二百多名战士,目标很大。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为了保存实力,县大队大队长秦良臻奉上级指示精神决定留下少数人坚持抗日活动,将大部分战士立即疏散回家。一旦形势好转,再回归部队。凡是共产党员的同志,都给开一个证明,等到回归部队时,只要没有当过叛徒,没有做过损害革命利益的行为,一律承认是共产党员。临走时,还给同志们发盘缠。五十里以内的每人给一斤馍馍,五十里开外的发给二斤馍馍。同志们谁也不愿意离开队伍,不少战士留下了感人的泪水。那也没有办法,只能按上级命令执行。剩下的战士们继续坚持与敌人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
藁城县大队战士们行军转移时,队尾有人拉着一大股树枝,为的是扫掉行军留下的脚印,后面再有一两个人踩上脚印,迷惑敌人。战士们要进村时,先派侦察员摸清底细,如果村里狗要叫起来,就赶紧撤出来。
进村后不能叫门,只能悄悄地翻墙进去,叫醒房东,要求房东给腾出一间房子。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几十个战士挤在一间房子里,你挨着我,我靠着你,他们抱着枪坐着。
这一坐就是一天,经常吃不上饭喝不上水。连一个人要咳嗽都要旁边两个人捂住他的嘴,就怕被陌生人听见而走漏了风声。厕所也不能去,只能在屋子某个角落放置一个小桶小便。战士们白天躲进屋子里,一到黑夜便出来活动。
一天换一个地方,因长时间看不见日头,战士们的脸色都是苍白的。就是这样,战士们情绪饱满,英勇无畏,时刻准备着对敌斗争。
在南乡镇南乡村,自从赶沿当上了维持会长后,经常带领伪军走东家串西家,问问人家孩子出去干嘛去了?有没有信?是不是投靠八路军了?是中央军?还是抗日武装?要是有人参加了,皇军捉住了可要杀头,你们要老老实实坦白交代。如果孩子回来了,要及时汇报。谁立功了,皇军大大有赏。有时赶沿沉着脸吓唬老百姓,被问的村民一看赶沿离开了,对着其背影狠狠地唾几口唾沫,骂到:“你个狗汉奸,小鬼子的小爬虫。”还有人骂到:“别看你现在闹得欢,就怕日后拉清单。”也有人骂道:“替日本人卖命,人们不会轻饶你的。”
村里有个青年人叫马铁,是武支队队长,这支抗日武装是自发组织起来消灭日本鬼子,不属于任何组织。武支队在当地经常骚扰日本据点,鬼子小队长小岛拿他们头疼也没有法子,这是精武馆马龙海弟子组成,一个个身手不凡,近身徒手招架一两个敌人根本就到不了跟前。马铁带领的武支队多次出其不意,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这次村里乡公所住下了二百多个日伪军,鬼子小队长小岛多次去马铁家里,问马铁去哪里了?马老太一概摇头不止。小岛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经常派人盯梢马老太。
马铁并没有走远,这支武支队就在村里青纱帐里。白天,他们躲在青纱帐不出来,队员们仨一群俩一伙,窃窃交谈,有时还彼此开会玩笑。
艳阳高照,玉米地里或高粱地里洋溢着那诱人的馨香。一到七月底,玉米穗尖端吐着粉红色嫩须,霎时好看养眼。玉米杆根部生长着几道水根,根部有紫色出现的茎杆,撇下来一吃准甜,且汁液多,既能解渴又能吃饱,高粱杆也是如此脆甜。到了八月,青纱帐里吃物便多了起来,有一种植物叫紫葡萄,其果粒有黄豆大小,吃到嘴里,又香又甜;还有一种植物结的果实叫耍瓜,耍瓜一开始是青色,若采摘下来在手里拿捏,时间不长,青色耍瓜便逐渐变的柔软,颜色变成了黄色。到了这时,若吃下去,那真是酸酸甜甜就是我。
一天晚上,马铁拿着一根短棒往墙上一杵,一个射倒背(俚语,折跟头)打进了家里,他落地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马铁娘一听儿子回来了,上看看,下看看,看看儿子是不是瘦了。每到这时,他娘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马铁询问娘有关村里敌人的情况。他娘轻声说道:“小鬼子昨天还来家里抓你们呢。”马铁问道:“鬼子难为你了吗?”娘说:“鬼子心眼子可毒了,他们想放长线钓大鱼。”马铁说道:“让敌人做美梦吧,只要俺们看准时机,就立即消灭,不能让敌人在中国猖狂,要把侵略者赶出中国。”随后,马铁与几个队员在家里吃点稀饭喝点热水。
马铁的一个七八岁的女儿叫瑞足,她在睡梦中被惊醒的,瑞足睡觉轻,有点风吹草动她就醒了。她的姐姐与两个妹妹不能挨枕头,一挨枕头就睡个死熟,别人抬走了也不会发觉。瑞足经常是蒙着头睡觉,这时,她听见父亲回家了,还带着游击队员。她不敢弄出动静,就偷候摸候掀开被窝一角,偷觑着父亲。在煤油灯映照下,她看到父亲脸颊消瘦,两只大眼炯炯有神,说起话来底气挺壮。她很想喊爹,可他娘叮嘱孩子们,在家里说话要小声点,尤其是看到有陌生人就不要念声。
这些游击队员在青纱帐一待就待到秋收。
各位看官,请允许小的插话两句,我在采访他们时就问道:“你们在青纱帐一待那么长时间,就不怕饿死?”他们的后代念出来当年的顺口溜,话是这么说的:
吃蚰子,吃蚂蚱,吃水帖(俚语,小紫葡萄),吃耍瓜。
秋夜,一轮皓月照着大地,如同白昼。此时,天气变得越来越凉了,下雨过后地湿露重水汽浓。游击队员躺在干草上,不一会的工夫,就凉得身子不好受,随手摸摸厚衣服,也都被露水打湿了。地里的秋虫,这个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声,那个弹奏起“唧零唧零”音乐,它们各自唱着动人的歌谣。马铁站起来看看战友们酣睡的样子,并上前给这个掖掖给那个盖盖,一切收拾停当,他点着一锅旱烟,烟头上的火点明暗交替,缕缕青烟袅袅上升。队长马铁却深深地陷入了思考之中,思考着下一步作战计划。
游击队员们就是在这种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度过了他们不平常的岁月。